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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圃故事——草根系列人物传二、苗圃的三线女学兵们(5)王素娥

2015-01-05 07:59 作者:胡然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王素红、王欣娥、王素娥,名字很相近,很容易混淆,如果写小说,我一定不会如此起名,但是很无奈,她们“坐不更名立不改姓”,也就只能如此了。

王素娥在三线时,是5846部队学兵三连的炊事班长,与一般人们印象中的炊事班长一样,长得很是结实健壮,圆圆的脸庞,齐耳短发,穿着工装背带裤,显得英姿飒爽。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两手油污,拿着个大扳手,站在链轨拖拉机旁,见我们到来,热情微笑着与我们打招呼。当时,她的工作是最让我们羡慕的,她是苗圃的拖拉机手。

五十年代好像有部《女拖拉机手》的电影,引得多少青少女无限向往!虽然已是七十年代,但向往的遗韵犹存,所以当我们见到现代版的活生生的女拖拉机手,不由得肃然起敬。

七十年代最吃香的职业,有人编了顺口溜:“听诊器、方向盘、劳资干部、营业员”,链轨拖拉机虽说是操纵杆而不是方向盘,但那毕竟和汽车、拖拉机一样,是喝了汽油柴油就能跑的,所以我们傻呵呵的无限仰慕的围着她问这问那。

苗圃当时的农业机械说起来可怜,仅仅一台链轨拖拉机和一台小四轮拖拉机,但已经是我们方圆四周赫赫有名的强大阵容了,因为这台链轨拖拉机,其实是台推土机,后面挂上深耕犁、旋盘耙等农业机械,即可干农活,还可搞基建,更重要的,在荒野河滩地上刚刚成立不久的苗圃,仅仅平整土地,就把这台推土机忙得不亦乐乎。所以苗圃成立了个机械班,由班长向思益、开小四轮的杨友安、从附近生产队招来的临时工身份的张改过和王素娥四人组成。张改过是王素娥开推土机的师傅。

以现在的目光看,开推土机绝对不是个好活,整天满身满手油污不说,仅仅那沉重的操纵杆,操纵一天也把人累得要死要活。幸亏王素娥有好的体魄,普通女孩子可真吃不消。(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回头看,中国当时真真切切是个农业大国,不仅农业机械、任何机械都少的可怜,所以任何操作机械的人,都被人们理解为:那才是真正的工人阶级!而那时正是“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时候!所以我们对于“真正的工人阶级”,还是顶礼膜拜的。

由于王素娥工作忙,几乎没有参与过我们的狂欢活动,显得老成持重,而我们,当年完全就是一群顽皮的大孩子,每次趁王素娥单独驾驶作业时,就想上去搬弄一下操纵杆,一不小心让向思益看见了,一定会把我们吼下来——推土机,那可是苗圃的宝贝疙瘩啊!所以每次王素娥都很为难,估计也没少挨向思益的批评,可能为了防范我们故伎重演,以后干脆不让王素娥单独驾驶作业了。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到了1975年,与王素娥一起来到苗圃的6位三线女学兵,就走了5位,王素娥成了苗圃女学兵的“硕果仅存”。吴书记当初设想的成立“小母老虎班”的计划泡汤,已成了不争的事实。吴书记决定发展王素娥入党,同时决定发展的新党员还有李进财。那年,我奉命与李文川副书记对他们进行“外调”。

“外调”这个词,现在好像不太听说了,而那年月,“外调”却是人们耳熟能详、使用频率极高的一个词。尽管我至今对于这个词的理解仍然模模糊糊,好像就是“外出调查”的简称,可是,为什么要进行“外调”?我还是一直弄不清楚。按说,中国共产党组织的严密程度,犹如健全而敏感的神经系统,即便是最偏远山区旮旯,对末梢神经的任何触碰,中枢都能迅速感知那细微的脉动,虽不如现在互联网传递快捷,但其可信、可靠度,却绝非互联网可比。按说,这些“外调”的内容完全可以通过“纸质文件”进行,以节省大量人力财力,可是,怎么说呢,我发现,“外调”完全就是走形式,但却是个必走的形式。

既然是必走的形式,那就走吧,权当公费旅游。1975年初秋,我和李文川出发了,目的地,河南,第一站,郑州。李文川是苗圃的副书记,当年已经年届六十,是个大老粗,到了郑州,递上介绍信,人家一看,说,错了!原来发展党员进行外调,必须要地方党委组织部的介绍信。可怜那时苗圃连部电话都没有,最快捷的联络方式只有拍电报了。拍了电报,我们就在旅店等挂号信,等了至少七天!为了打发心焦,每天不是给李文川读报(他眼花),就是与旁的旅客闲聊,我印象深刻的是两位现役军官,也在旅店住了很长时间,闲聊中得知,他们是来联系退伍军人工作安排事宜的,俩人都牢骚满腹,情绪很大。

原来,那几年实行极左的退伍军人安排政策:哪来哪去!即便是入伍十几年的军官,农村来的必须回到农村当农民!他说到这儿我才猛然醒悟:乔福铭不就是如此吗?幸亏乔福铭是从咸阳城市去当的兵,可是回来却仍然安排在了苗圃当工人,好在吴书记安排他“以工代干”管政工。难怪那俩人牢骚满腹、情绪很大,兔死狐悲啊!那年月,军人的社会地位多高啊!尤其当了军官,肯定娶个城市太太,如今居然要跟着以前引以为傲、现在却脱下战袍的军官丈夫回乡当农民,让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说,你没见过那个惨状,许多太太一听马上要与丈夫回乡当农民,气得哭着满地打滚!她们可从小就是城市人啊!不但有工作,还有孩子,尤其可怜那些孩子,他们懵懵懂懂的还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是怎样的命运!他说,你们陕西战乱少,不像我们河南,淮海战役前的开封战役,老辈人都记得,那枪声你根本听不来那是枪声,听着就是刮风声,每一场仗打下来,那尸体多的臭的啊……村里的房子,几乎没有囫囵的……他说,我们入伍当兵、保家卫国,不应该是回乡当农民的结局啊!唉!

乔福铭的太太是河北邢台人,长得美丽端庄,有一儿一女,还算好,跟着乔福铭回到咸阳当了一名售货员,而乔福铭本人,直到1980年,才恢复了干部身份,他可是从1958年金门炮战开始,一直就在福建厦门前线作战,退伍时是炮兵连长。

终于等来了挂号信,我们拿着介绍信去郑州市委组织部换了开给基层党组织的介绍信,去郑州市郊李进财的老家进行外调。李进财其实从小就过继给了姑姑,跟着姑父姓乔,在学校和三线时,都叫乔进财,直到从三线回来,才又认祖归宗改姓李。他父母一见到我们,哎呀那个亲热啊!可是我们一看到他们家,就仿佛看到了当时中国绝大多数农村的缩影:家徒四壁、衣衫褴褛、面有菜色……难怪军官视复原回乡如下地狱!与李进财父母交谈,我们才知,他父母亲对他的印象,仅仅停留在襁褓中,而对他目前的状况,一无所知,只想尽可能从我们这儿多了解一些他的情况,本末倒置,我们反倒成了他父母的调查对象,唉!这也叫“外调”?纯属浪费公帑!临末了,村党支部出具了“三代贫农、拥护社会主义、热共产党……”诸如此类用语的外调证明。

第二站,滑县。先乘火车过黄河到新乡,再从新乡乘汽车去滑县,首次领略了豫北大平原,极目远眺,四望无垠,麦子即将成熟的季节,热浪滚滚的金色麦田直达天际,那可真是大平原啊!与之相比,关中平原简直不足挂齿。

到了滑县,费尽周折找到王素娥的原籍故乡,说出王素娥父亲的名字,村民们面面相觑,竟然不认识!又找村里的老者打听,终于有位老者想了起来:“嗨!那不是那啥孩么!”说出了王素娥父亲的小名!调查显得有点滑稽了,发展王素娥入党,我们却去根本不知道王素娥是谁、甚至不知她父亲是谁的地方“外调”,有点类似目前流行的“穿越剧”,我们穿越了时空,跋涉千里,来到了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地方!在与村民们闲聊中,我发现他们对于西安的熟悉程度,远过于对郑州的熟悉。他们村里的许多人都曾经逃荒到过西安,凭借的手艺是厨师。说到这儿我才想起,王素娥的父亲正是厨师,而孔素琴的父亲也是厨师,孔素琴祖籍也是滑县,看来滑县就像陕西的蓝田一样,是个厨师之乡。只是他们当时谁也不会想到,他们滑县还有位后来名震四海的人物,赵紫阳!

外调回来不久,每年一次的推荐上学又开始了。前面说过,苗圃是农林局仅有的三个直属单位之一,又是三个直属单位中年轻人最多的,所以上学的推荐指标年年都有,这年的指标是南京气象学院。现在的咸阳市气象局,当年只是咸阳地区农林局下辖的气象台,后来从农林局分出去的局真不少,诸如林业局、气象局、农机局、土地局等等。这个上学指标本来是给我的,因为当时我是苗圃的出纳兼保管,那时苗圃生产的大米可是紧俏货,气象台南方人多,爱吃大米,找到吴书记批了条子,我适当会多给点,所以与他们很熟。恰吴书记也有意推荐我。可是无奈,体检时,我因先天性心室间隔缺损,未能通过,而作为替补的王素娥,就顶了缺。

王素娥后来从南京气象学院毕业,在咸阳市气象台工作直至退休,虽然同在咸阳,却也将近四十年没有见过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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