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

人一辈子说长长，说短短。我们会经历很多人很多事，有些人事让我们笑，又有些人事让我们恼，我不知道我的年龄是否有资格说这些话，但是我真的是想说，是的，我经历了许多让我欣喜也我烦恼的人和事。在这里我要记我的高中语文老师——一个让我心甘情愿叫“父亲”的人。他的发型是很少变动的，蓬松，标准的中老年应该梳的发型，不过他梳的有一种文人的气质，那种气质说不出来，只有见了他才能体会，蕴含着一种斯文的气质。如果非得要说他的外貌，那么他那副眼镜是万万不能忽略的。他说他是远近视，远的看不清，看书必摘镜，所以他总是在取眼镜和戴眼镜。一个老头子那种形态是很和蔼可亲的，说得上是憨态可掬了吧，他的课也因此更添乐趣。他的脸庞称得上是英俊，我想他年轻读书的时候一定是他们班的班草，就算现在年龄大了，他仍然算是教师队伍里的师草。当然这些都是我们私下里讨论的事情，不过他确实称的上长得好看的男人。他的标准形象是素衣皮鞋手里夹一支香烟，斯文，儒雅，就连说话也是。他爱喝酒但很少喝醉。他讲话的时候有时是烟气与酒气混杂在一起，但没有令人厌烦，相反却让人亲近。尽管我的父亲不抽烟喝酒，但是很多时候我竟觉得他像我的父亲。事实上我对他就像对我父亲一样。我庆幸在我的经历里有这样一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人。每当写他时，我竟有些不知所措，很多事情都想写出来—那些藏在心里的感恩。但是却不知道该从何谈起。

我跟他的相识是高中伊始。他便是我的语文老师，而我也没想到分了两次班也没把这份缘分分掉，也或许就是这样的缘故我和他才会特别亲近吧。第一次分班是升降考试。升降考试是我们学校的传统，是高一读一阵就会举行。升降考试前，我和他算是正常的师生关系，他讲课，我听课。其中也有一些蛮有趣的事情。有一次他上课无意说到他在学校教了几十年的书，我在下边开玩笑说：“恩，算是地头蛇了。”且那时候是故作正经的说，自然引起了一阵大笑，我也笑，他也笑道：“聪明，你竟然知道我属蛇！但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期待你们个个是强龙，可我的课堂还得我做主。”不久一次不限体裁的作文，我写了一首诗。诗的内容肯定是记不住得了，他找我去谈话，竟然没有因这件事骂我，而是耐心的讲解我诗中不足的地方。再后来，到了升降考试的时候，因为理化生不及格，我很自然的降到了普通班。升降意味着相识不久的朋友就要分别，很多人都哭了，我没有。他们说下次分班一定要分回这个班。我没有说话，只是把书搬到走廊，我看到他从我旁边经过，也不知怎么的我竟尾随他去了他的办公室。他问我干嘛，我先是无言的沉默，他再问我的时候，我就哭了，我说我想留在他带的班级（他带的是一个普通班）里读书。我哭得很伤心，这也是我的人生到现在为止为数不多的哭泣。哭的很厉害，但却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是他去给学校说的还是怎样,后来我真的到了他的班级。那些时日，我认为是我最高兴的日子。我认识了几位这一辈子可以相交的朋友，有时我们尽管翻墙，尽管抽烟，当一些坏孩子，但是那也是我们美好的青春。是的，我们那个时候躲在厕所，翻围墙，我们肆意的挥霍着自己的青春。平行班的学生由于成绩差，学习热情不高，常常做些出格的事。作为班主任，他时常规范我们的行为。“即使不能成才，也要成一个人,一个积极上进的人”“学生犯错可以理解，但是犯同样的错，就是愚蠢，就不可饶恕！”他的这些话至今犹言在耳。如果问我现在后悔么？我会和他们碰拳一笑：我不后悔。在他的班级里，我们既因犯错受过罚，挨过骂，他罚我们认；又因进步一起受过表扬，得过奖，他奖我们笑。我们喜欢站成一圈闻他身上的烟味，喜欢听他的谆谆教诲，但极怕见到他责备而忧郁的眼神。在他的班里，我经历了团结，经历了成长。

又是短短的一阵，又分文理科。期末考试过后，我问他：我还能读你的班么？他说：“不知道，几率不大，我可能会带理科班”。这次我没哭，这么久以来，或许我早就把他当成了父亲，只是自己还没发现。不，我是知道的。他找我谈过很多次话，都是很耐心的教导。他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为我做了很多事，那些都是我事后知道的。考试完了，虽然预感到自己就要离开，但却没有流泪。

那年春天，开学。我到了学校焦急的去看分班的情况，我忐忑，找了几次也没找到我的名字。最后在文科尖子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那是我当初就读的班级。我考回去了，他仍旧在那个班上语文课，我已经记不得那个时候的心情，但我现在仍能体会那种说不出的滋味。重新考回班里的人没有几个，我真的庆幸我是其中之一。班主任在不久以后就调去了其他的学校，我之所以写这个自然是因为后来的事，也就是关于我的语文老师的事。应该说是老头子的事。班主任走了之后，新来的是一个高三下来的班主任。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当然这火也烧到了我的身上。他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数学作业，他是数学老师。以前是很少有作业的，他一来就布置了一本书的作业，但我又做又抄也才半本。他问我什么意思，我在课堂上说这是我的最大能耐。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我顶嘴了，他很生气。当天晚上在查寝的时候，他把正在上厕所的我拉出来说熄灯之后没有睡觉，给了我一耳光。我忍了，第二天在办公室他训斥我，我忍了很久，他给我父母打电话，我急了。于是再次和他争吵起来，其中的对错我已不想言语。最后我跑到教室抱着自己的书说要退学。后来被送回家查看了三天。再次到学校进教室之后的那节课就是语文课，老头子上完课，把我叫到办公室，我和他就面对面坐着。他点起一支香烟，沉默了许久。后来说我太冲动了，是刺头的刺也该磨平了。他又说了很多，我只记得我又哭了。他没有骂我，他像是我的父亲也像是我的朋友。从那天之后，我仿佛长大了一岁。上课的时候我会主动地接他的话头，下课的时候我替他提椅子。我恋爱了他是第一个知道的老师，我不高兴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他总是一支烟和一杯茶听我说话。报考飞行员的初检通过后我说我要开飞机接他到各个地方玩，他笑得特别开心。晚上下雨他带伞就送我们去食堂，他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有什么理想。我每每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都会很细心的帮我批改。太多的事现在都不能记得很完整了。

高考前两天晚上在寝室楼下，他说我是黑马，到高三最后几个月才初现神威的黑马，我应该成为高考里的黑马，真正的黑马。我笑了，他也笑了。高考前的晚上，他来到我们文科的考场，说的话也不多就呆了一小会儿就走了。但我却感受到了在我背后有一股支撑我的力量，一双关注着我的眼睛。(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高考成绩出来了，我也不知道该作何心情，或许是没有达到黑马的分数吧，我不是很高兴。毕业酒那天我喝了很多酒，躺在他的肩头说了很多话，具体的实在记不得了。只是感觉像躺在父亲的肩头，很安稳。之后上大学了，每逢节假日我都会联系他，亲切的叫他老头子。我觉得这是我对他最亲密的称谓。

人一辈子说长长，说短短。我们会经历很多人很多事，有些人事让我们笑，又有些人事让我们恼。我庆幸，我的经历里有他，我会好好地珍藏。这记忆的酒，会随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越来越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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