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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桃花红(八)

2022-08-27 17:35 作者:花开为君颜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哎吆吆,这是怎么说,老婆子才转个身的功夫,屋里怎的就这般热闹?”江婆子人还没到,那大嗓门早就嚷嚷开了。

“婆婆来得正好。”兄长见了江婆子,往她身后瞧了瞧,才道:“天色不早,我与沈公子要歇息了,店家若有什么事,你与她说就是。”

兄长并不与那女子多说一句话,只对江婆子交代了声,便与公子一同离了小厅,进里间屋子去了。

那女子抬手还想拦,江婆子早上前一步挡开:“哎呀小娘子,你看都这个时辰了,我们家公子要安置了,有什么急事你就跟我老婆子说吧。”话说的还算客气,可那语气却丝毫不客气。那女子先还不甘心,只是江婆子可不会怜香惜玉,三两下连推带搡的就把人给赶了出去。我见没闹出什么大事,也就歇息去了。

次日晨起,我听兄长与公子吩咐家仆收拾物件,说此处也没甚好看的,还是尽早走的好。我心里虽觉着这里就‬很‬好,有着其他地方见不到的人,也有其他地方见不到的稀罕物儿,然兄长与公子生的那般好相貌,不走怕又惹来麻烦,我便是再不舍,也不好多留。只是到底留恋不忍,心里的话无意间就嘟囔了出来:“我还没好好玩玩呢,就急着要走,再要来,也不知还能不能够了。”

离得近的几个家仆都没听到,兄长与公子是练武的人,耳力不同常人,即便我只是极小声的自言自语,那二人也听了个清楚。兄长向我瞧过来,还未说话,公子已笑望着我:“我也觉着此地甚是热闹好玩,不如夭夭陪我再多住上几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与兄长皆望向他,兄长讶然道:“你昨晚不是还说今儿一早……”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却又瞧向我。

我早已笑对公子大方道:“公子也觉着好是吧?别说多住几日了,就是住上十天半个月也成。”公子笑着轻点头:“我亦是这般想的。”

我上前拉了兄长的衣袖晃着:“哥哥,你就陪我们再呆两天吧。”兄长自然是爽快应下。

后面两日,三人带着众从人在市集上闲逛,几家口碑好的酒楼与街边食肆也都尝了个大概。相较于公子和兄长的略显尴尬,我倒玩得尽兴,到处瞅瞅看看,哪里热闹就往哪去,身后跟着一长溜的人。见的多了,公子与兄长也渐渐习惯了边关女子的豪放,若没有后面的那件事,大概还能再多住两日。

那日街上人比往日更多,待得夕阳留下漫天余晖,更是挤得连路都难走,像是遇上什么隆重的节日。我拉了位比我大些的姑娘问询,那姑娘便断定我是外地远来的:“今日是我们丰冻节,也是敬神节。”我可从没听过还有这样一个节,便问何为丰冻节,那姑娘跟我细细说了,我才明白。

此时粮食瓜果俱已进仓,劳作一年的人们封了农具,享受收成,男男女女载歌载舞庆祝一年劳作的成果,敬奉慈悲的神灵。年轻男女在这一天日头西沉,篝火升起后,女子给自己心仪的男子送上亲手缝制的针线或穿戴过的衣裳、配饰,若所送之人接下便是他也有意;男子拿自家种的瓜果等吃食送给瞧中的姑娘,姑娘收了,便是愿意嫁他,次日后男家便可请媒人上女家提亲。

那姑娘一面说着话,一面嘴角含笑,明眸婉转,不时在兄长与公子身上睃来睃去,却不见寻常女子的羞涩。

等我们不再询问,那姑娘便邀我们同去。我对这样的节日闻所未闻,实在想去瞧瞧,便央了兄长,他见公子也点头同意,才答应下来。

走不到半炷香功夫,那姑娘遇到几个同伴,于是众人作伴同去。那几人之间说的话我也听得不明白,后来听公子说那是她们本地的一种方言。

只是那几位年轻姑娘都不时打量兄长与公子,嘻嘻的笑,那情形似乎是瞧中了二人,我本有些担心,后来想着须得男子接了女子的东西,才算互相瞧中,若有一方瞧不中,便是不算的吧,如此倒也无需忧心。

举办丰冻节之所是在一个宽敞的河流边。日头一落,那片空地上就燃起无数火把与‬火堆‬,把天上、河面、地上都照得红彤彤一片,让不远处山腰上高矮不一的林木看起来很是奇异。火光里,无数年轻的男女装扮一新,又唱又跳,闹哄哄的,却叫看的人心里也跟着欢快起来。

据才刚那姑娘的话,先要敬谢神明,后面才是这些年轻男女的重头戏。

如今好戏还没开场,这前面的戏份就已经很好看了。

差不多两个时辰后,谢神的仪式才落‬幕,后面的,便是这些妙龄男女最高兴的时刻了。各自找了意中人,去一旁或其他无人打扰之地,轻声细语的说话儿。若之前没有相中的,在这里现挑亦可,因此不一会,就有姑娘过来搭讪兄长与公子。二人自然是婉言谢拒,更不会接人家姑娘的东西。只是有的姑娘被拒后不再纠缠,有的姑娘就不是那么好拒的,见心仪的人不接,不羞也不恼,直接把自己的东西硬塞过来,或者只是找兄长或公子说话,也不做别的,弄得二人倒不知如何是好。好在他二人身手敏捷,又都极聪慧,叫那些硬塞的也占不得便宜。

眼见的不能在这里再呆下去,我们几人便退出篝火圈子,躲到山脚下去,远远的看这边的热闹。只是呆了不一会,不时有一对对男女相携着往这边来,因不好打扰人家好事,我们便要回去。

哪料事与愿违,还没远离那片篝火和人群,竟有大胆的姑娘直接拉住公子不放,见公子挣脱,竟嬉笑着叫了几个女伴过来,合力把一条长长的披帛系在公子臂间,公子不好出手伤人,一时倒叫她们得逞,几人中还有人认得我们住的地方,直接跟了来。公子不耐烦就要动手,兄长却制止,说此乃当地民众习俗,不可硬来,公子这才耐着性子没什么动作,脸色却不好看。

天上布满星辰,色渐深,那姑娘的几个女伴拉着她就要回去,她却嬉笑着不肯:“若不看紧了,怕这面嫩的小阿哥明儿不请媒人呢,我不要叫人笑掉大牙?”

女伴们瞧了缠绕于公子臂间的丝帛,会意一笑,纷纷辞去。

公子一路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兄长也没说话。快到客栈时,公子又冷声对那姑娘下逐客令,姑娘却不为所动,只嘻嘻笑着,说的话大胆又泼辣,使得兄长让人带我先回。

约一顿饭工夫,兄长与公子才回来,面上已是风平浪静,也不见了那姑娘,就是公子原先的外袍也不见了,换上了另一件。见我只管往他二人面上细瞧,兄长对我一笑,公子轻声道:“时候不早,夭夭怎的还不歇息?我们明儿一早就起身,还是早些安置吧。”

之前还答应了要多住几日的,这会子又变了卦,看来他实在是厌烦了此处的姑娘。我虽还想多瞧几日的热闹,但想着那些姑娘们一个劲的缠着兄长与公子,烦人的很,乖巧的点头应下,回屋歇了。

次日一早我才醒来,江婆子早已给我备好了衣裳鞋袜,见我醒转,便打了热水来服侍我盥洗,说兄长才吩咐了早上各人自吃。她这边刚要端了早膳进屋里来,却又听到兄长派人叫我过去用膳,江婆子只得随了我去。

兄长正与公子说话,见了我来,公子笑的云淡风轻:“你哥哥也太过谨慎了,倒像是我们做了什么错事一般,就连早饭都匆匆忙忙的,还是见过世面的大家公子,竟不如我们夭夭沉稳。”

兄长早接了他的话:“昨儿晚上,也不知是谁急燥燥的就要对人家小姑娘家动手,还是说这就是你独有的沉稳?不就是相中你这副皮囊吗?倒像避猫鼠儿一般,又不是叫你今儿就娶了她来。不过说起来你也该娶亲了。”兄长的话还未说完,公子忙半握了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一大早的,夭夭还在呢,你说的什么疯话?”

兄长顿时住了口,瞧了我讪讪一笑:“是哥哥糊涂了,夭夭就当没听到。快坐下用饭吧,再迟就要凉了。”

我故作茫然,嘻笑着瞧向兄长:“哥哥,你才刚说什么啦,夭夭怎么没听到?是不是说有野鸭粥?正好昨儿还没吃好,到如今心里还惦着呢。”

兄长呵呵的笑:“知道夭夭喜欢,早备上了。”也不要江婆子动手,亲手给我盛了大半碗。

饭后略一收拾,主仆们就离了客栈。走不多远,碰上昨晚那女子,她一脸怒气的拦下我们的车马,把公子怒斥一番,公子面上通红,就要理论,兄长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便不再多话。

我心中正奇怪着,就见江婆子过去,低声与那姑娘说了些什么,那姑娘先还气势汹汹,后来便不再出声,我从车帘揭开的缝隙往外瞧去,见她对着我们的马车狠狠瞪了两眼,转身走了。

因兄长与公子都在车上,我也不好多问,只拿眼瞧着二人,那二人都半眯着眼,不看我,我只得作罢。

这事一直是我心里的悬案,即便后来我单问江婆子,到底同那姑娘说了些什么,叫她那气势一下子就消散了,江婆子却总不肯说,问得急了,就丢下一句:“大爷不许说出来,姑娘就饶了老婆子吧。”我无奈也只得丢下不提。

路上收到六公主的信,说上回的几幅画很好,她喜欢的紧,听说我又与公子出游,烦我再给她画几幅,还说她给我留着好东西,等回去了给我。

路上无事,我便把那外族女子的样貌衣饰画了两幅,又画了幅市集图、封冻节的祭神图、篝火图,随着送信来的人带回去,另又写了信嘱咐她不可给外人瞧了去,更不可外传,又备了些当地玩物给父亲带去。

等我们想着回京,天已经很冷了,下了场后,路上很是难行。

我穿着御寒的皮裘坐在马车上,江婆子早烧好了手炉脚炉,见我又要掀帘子,笑道:“姑娘再忍耐些吧,虽装了厚帘子,漏了风进来还是冷得要命,仔细冻着了,丞相大人见了岂不心疼?责怪大爷与下人们没照看好姑娘事小,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到时候不能出门姑娘可就该怪老婆子不拦着了。”我望向江婆子那张笑呵呵的脸,想了想,到底没再揭那帘子。

有一回我们的车轮陷进烂泥坑子里,找人费了好大劲才抬上来,因此耽误的功夫多了些,没赶上不远处的一个小镇子,晚上只得歇在一个猎户家中。那家有位十五六岁的女孩儿,因他家中没多余的床铺,我晚上便与她同睡。那女孩儿晚间好半天也不睡,只一个劲问我从哪里来,出门做什么,身上的衣裳是什么做的,绣的是什么花样,外头穿的大衣裳是什么皮,又问鹿皮也能做鞋么,指我腕上戴的镯子问能值多少钱,家里是做大生意还是做大官的,外面两个年轻公子是我什么人,也是读书的公子不是,还说就三个人出门,怎么带了那么多服侍的人云云,若不是江婆子语气不好,她还不知要问些什么。

次日她瞧公子与兄长的眼神就有些不同,不时跑到他们跟前说话,她祖母叫她去烧水、扫院子,连我离得远都听到了,她却装作没听见,后来喊得急了她竟跺着脚一脸不耐烦的应付两声,惹得江婆子暗中撇嘴。

次日瞧着天气晴好,给了住宿银子,我们就走了。只是才走不到一盏茶功夫,公子叫停了车,与兄长说了几句话后,他的一个随从骑了马就往回去。我不知何故,打发江婆子去问问,江婆子回来脸色古怪的对我一笑:“姑娘快坐好,我们就走吧。”

我瞧了瞧,公子的车也启动了,便点了头,问江婆子公子那边可是有事。

江婆子笑了笑,低声给我说了,我听了愣了愣,也忍不住笑。

公子才刚说脚上有些冷,怕是袜子湿了,要拿袜子换才发觉昨儿换下的袜子不在,便问随侍的人谁收了,那人说早上收进了包袱内。待开了包袱,却怎么也找不到。还是公子说记得收拾衣物时,那女孩儿就在一旁,他那时还寻思着,当着这么大的女孩儿跟前收拾这些东西不雅,特地找了话头支开她,谁知她却说自己对收拾打扫最在行,家中祖母常夸她,说着就要动手替公子收拾。公子哪能叫她触碰这些贴身的东西,给随侍使了个眼色,好容易才把她请走。公子若猜得不错,便是那时丢了袜子。

我也知公子生得实在好,到哪都惹眼,却没想到一个猎户家的姑娘竟也这般胆大。也不知公子顶着这张脸,以后是福还是祸,若因这脸得个如意夫人,倒也不枉了,若因这脸引人觊觎,不能如意,岂不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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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桃花红(八)的评论 (共 4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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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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