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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爱妈妈一次

2012-07-17 12:56 作者:戴建程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接上期:琴声陪伴我读完了小学,15岁那年,我以130的“高分”被乡中学录取了,母亲喜上眉梢。那时欲考上初中还真的不是件容易事情,全乡也就招生100名,两个班级,语文数学两门的录取分数也就在100分多一点,我哥哥考初中的那年,录取分数还不到70分。考上了初中,意味了孩子将来有个着落了,至少不会在未成年之前出省外“跑码头”了。80年代中,山区一些青壮年往往选择去省外做苦力,那时最流行的是开弹棉花店,帮人做棉被或自产自销,干的往往是些行骗的行当,类似于走江湖,我们永嘉就叫做“跑码头”,很形象。开学前一天,母亲花了很长的时间默默地为我挑选了家里最好的棉被缝好,说是最好,也有几十年的时间了,棉被有点僵硬,表面泛暗,但已是家里能找到中的最好的了;她还到邻家处借来了一只正正方方的木笼,就是专门给读书孩子放东西用的木笼,方言就叫“书笼”。开学后,我便挑着书笼和棉被晃晃悠悠地踏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山弯,跨过一滩又一滩的楠溪江水上学去了。开学几星期后,我对新的食住环境渐渐不适应了,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呀,我们住在一座与大宗有一墙之隔的小祠堂里,单层木头结构,祠堂内的香案上首摆满了灵牌位和香烛台,梁上台下到处横七竖八地放着一口口的棺木,红红黑黑的,阴森恐怖;祠堂内积着厚厚的灰尘,脚踏过地面带起了一陈陈的腐臭。我们一组七八个同学就挤在祠堂里面的厢房里,没有床,我们就把席子直接铺在长满青苔的地面上,头枕着一板之隔的香案台、脚顶着一柱之遥的棺木,浓重的恶臭使人漫不能入。那时全县的电网还没有连网,乡里用的还是小水电,小水电发出的电很不经常,缝枯水就没电,寝室是没电灯的,晚自修后,我们结伴走过那黑古隆洞祠堂回寝室休息,回寝室关上那扇会唱歌的破门后我们挤在一起就不敢再出去半步了,憋了一晚上的内急也只能等天亮后解决。我们吃的饭是用铅盒在隔壁大宗的灶堂上蒸的,大宗与祠堂的边门正对着,相隔一米不到的弄堂。早上的饭是昨夜蒸好的,睡不好觉的同学们一大早就打开大大圆圆的蒸笼盖抢饭盒了,然后卷缩在寝室里,手中端着没有热气的饭夹着冰凉的酸菜再加上腐臭的灰尘味咽得我胃内直冒酸水,本就营养不良的我几星期后面黄肌瘦,不成人模样。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周日的早晨我还蒙在被窝里的时候,每有母亲端着滚烫的甜鸡蛋茶放在我的床前;在我吃一星期的酸菜或梅菜干里尽量地多放入老猪油或咸肉丝,为我准备颗粒饱满的大米带上。就这样,我在饥饿苦寒中磕磕跌跌地修完了初中三年。(2012年6也19日下

但幸运的是上学的第一年我们就搬进了刚刚建好的初中校舍的教室,一座孤零零的校舍立在了楠溪江畔的滩头上,校舍有三层,前面是不大的坑坑洼洼的小操场,操场是在梨花林上建起的,操场的前面还留有小片的梨花树,到开花的时候,白的梨花隐在树叶间绽放,煞是好看。我的教室就在二楼的东头,语文老师是一位满头白发、瘦矮的、戴着副深度眼镜的老者,他说话语速很快,快得经常把几个字混在一起在舌尖下带过,上课的时候往往配合着书里的情节扭动着身躯做示范,很滑稽。教室里挂着四盏经常开不了的日光灯,同学们就经常自买蜡烛在教室里做功课,衣裳单薄破旧的我饿着肚皮做着那点不多的作业。课间也没有太多的活动场所,课间的十分钟走廊上往往挤满了蓬头的同学们,我站在走廊上,不知道看过了多少回的楠溪水从前面奔腾而下,流向了远方的东海……那年收麦季节里的一天下午,父亲破天荒地来到了我的学校看我,父亲衣着破旧,愁容满面。他是一位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农民,那时侯我们村民往往进山里砍点四尺长的椽木卖给乐清人,四尺长的椽木一般都卖每条三毛钱,有一次,我隔壁的堂叔对我父亲说:“你的椽木比别人的大,可以卖四毛钱”,父亲说人家卖的都是三毛,他不能多卖,他终不出四毛的价。父亲话语不多,我们平时很少交流,他在走廊上就轻轻地说了句“忠良,你妈病了”。我被震惊了,我清楚地懂得病了的意思,农村人从不把小病当回事,哪天要是谁病倒了,定是大病缠身。“哪里不好”,我悲声地问,“是肝硬化腹水”。我虽不了解该病的知识,但我知道她的严重性和艰难性。“她住在罗浮姨妈家”。父亲说完后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家去了。“建程,那个是你父亲吗”?身边的同学轻声的提醒我,我一惊,顺着同学的目光望去。是呀,那是父亲,他肩拱着破袋、手握着木棍正佝偻着淌过学校前的那个楠溪江滩头,水漫上了父亲的大腿,很湍急,水流打在父亲的腿上,溅起了一朵朵洁白的水花。滩头上游两百米处是渡口,父亲为了省那一毛钱的船渡费而涉水自渡,那一刻,滩头的水花也打上了我的双眼,我的眼眶湿润了。好久后,母亲回来了,她面容憔悴,眼眶深陷。回来后的母亲看着满屋的狼藉又忙开了,粮食入仓、打草喂猪、洗衣做饭。母亲的病情是不能劳累的,做累了的母亲还得坚持做饭。我经常看到躺在柴仓凳上、披头散发、睁不开眼睛的母亲!她用耳朵去感受灶堂里的火势强弱然后用无力的左手添上柴火。家徒四壁的母亲买不起治病的药,她就上山去挖各种降火凉血的草药,去水坑里摸钉螺捣碎煎着吃。母亲说,她这病是不能吃油的食物,她每餐只喝点稀粥拌着苦菜居然挺到了最后,而把那怕一丁点的肉丝为我留下,做进了为我带到学校里去吃的咸菜里。母亲一直有个信念,就是要把孩子亲自带大,所以她能坚强的活下来……(2012。6。25下午多云)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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