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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板桥的武术江湖

2013-07-29 11:44 作者:刘水腾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三板桥的武术江湖

作者/刘水腾

三板桥的文化,可谓源远流长。但是为乡人熟知且津津乐道的,似乎都是“文”的方面,“武”的方面则涉及很少。因刘氏总词计划改造,汝文老师约我去祠堂现场察看,踏进百余年的古祠,看到祠堂上端挂有“拳脚如力”的横匾,双侧贴“习武艺逢场作戏,超功夫出外防身”的对联,便产生了好奇心,感觉这个吴楚交界之地,且雄屹着吴楚雄关,是否应该更有一些武的文化传衍其中。找来《莲花厅志》和《刘氏田南族谱》一看,果然如是。不仅有绘图,而且有文字介绍,文辞之美令人神往。细读三板桥民间武术,追本溯源,观古阅今,唐、宋、明、清及现代民间武术的地域风格和文化特色似乎并没有远去。

民间武术是“场中较艺,擒捕小贼”的对搏术,讲究“人自为战”,充分发挥人的技能和体能,目的是打败对手、擒住对手。三板桥吴楚交界,历史文化积淀异常丰厚。早在汉代(三板桥田南车碧岭出土过汉代铁剑,距今约2000年)时期,萌芽状态下的武术就已作为生产劳动技能寓于生产劳动过程中,而在与大自然的抗争中,逐渐摸索出一些攻防格斗技巧,并把它应用于社会实践与传说中的武事活动。南北朝后,由于佛教道教流传,武术普至全境,扎根乡里。唐后,教武“振兵”、“习用干戈”,世代相传,经久不衰。明万历《永新县志》中载:旅欲则夺,竟孱弗丑。制而御之,以威天下。三板桥民间武术在兼容并收的基础上不断汲取营养,同时,又将自己成熟的武艺不断地向四周扩散。清乾隆版《莲花厅志》记载:“砻西乡割自永新。按明代万历永新县志云:僻在江南西道,与荆楚为邻。其君子好义而尚文,其小人力耕而喜斗。设桥头塘,在砻西乡十九下都。防兵五名,营房四间,棚栏、烟墩三座,炮台二座,瞭望楼座、牌楼全。该乡地僻严疆,界联南楚,对委微员,村劳散区,民居零畸,未建城垣,不足以资防御。”康熙年间田南村刘兼才(字桂高)和乾隆年间院背村曾继丰(字述南)二位武庠士,均应邀在外地授艺,而来三板桥学艺的友人更是举不胜举。土地革命时期,红军和地方武装,沿用“明代以拳术练兵士”的办法,训练战士。三板桥各武术庄团贴有以武抗日为内容的对联,如“达其目的,将练就一副钢筋铁骨,光增祖国;磨砺以待,看铸成几许法多术精,扫灭倭寇”。“文革时期”,三板桥武术受阻,停滞不前,一些相关的文物古迹、武术史料、典籍被查封、焚毁,大批的民间武术师相继过世。改革开放后,三板桥各武术庄团开始恢复了以往的教授活动,后经不断改进,逐渐演变成集武术、杂技和舞蹈等表演形式于一体,成为民间节庆活动的出灯表演。1992年,茶陵县秩堂田湖村刘俭生,在下新屋礼堂开办少年武术班,纳徒几十人。1999年,清水中心小学的学生在萍乡市少年儿童文艺汇演中,以兼容武术、舞蹈元素的《中国功夫》一举夺得全市优秀节目奖。当清新朴实、带着泥土气息和英武之气的这种被称作“下里巴人”的三板桥民间艺术进入城市居民的视野时,全城为之轰动,并且在此后多年一直被人久颂不息。

读完《莲花厅志》和《刘氏田南族谱》,掩卷沉思,总觉得三板桥武术背后还有许多解不完的谜。于是,我再次在三板桥乡村中走访,寻找与武术有关的文化信息。

地理环境的差异,造就了不同类型的文化现象。正如博阿兹所言:“人类的文化生活在许多重要层面上均受到地理条件的限制。”三板桥民间武术便是在独特历史地理文化的自然塑造中逐渐形成的。地处赣西的三板桥有30多平方公里,四周群山环抱,中为田垅,略显船形,由山峰寨、珠岭坳、南岭山等构成雄关险卡,地形地貌千姿百态,自然、人文景观丰富多彩。就三板桥而言,其环境与武术的关系尤为明显。远古时期三板桥山僻地远,山林阻隔,杂道纷呈,隐而可通,入之幽迷,人烟稀少,既是犯军发配之地,又是叛将蔽身良所。一些受朝廷缉拿之叛将,寻三板桥民众强悍喜武之俗以蔽其身。他们隐姓埋名,化装僧道游侠,传艺维生。秋战国时期,三板桥地属吴国和楚国,故有“吴楚”之称。三国时期,三板桥成了各诸侯王国逐鹿中原、争夺地盘的主要战场。唐高宗显庆二年(公元657年),恰逢朝廷重武术、举武举之时,据国术源流考:“诏有武勇奇才,可精加采访奏闻。”自隋唐以后,中国国防形势有所变化,东北一带各少数民族陆续崛起,吴楚交界山脉成为抵御塞外游牧民族南下的主要屏障。据史料记载,岳飞、辛弃疾、王阳明、张献忠都曾经在此地挥戈征战,血染山河。三板桥境内战事的频频发生,无疑对三板桥民间武术发展提供了很大推动。(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封建社会时期,地主阶级的掠夺变本加厉,农民破产严重,社会阶级矛盾尖锐,从而激起农民群众激烈的反抗。明末清初,反清复明的斗争层迭不止,乡民苦于抓丁派夫,走头无路,被迫设庄聚众,练武防身对抗乡丁。在生产力极其低下的农村,农民靠天吃饭,一旦老天不下就颗粒不收。为了生存经常发生不同姓氏村落争山夺水,甚至发生宗族械斗的事端。为保家卫族,往往宗族祠会集资出钱,延请名师,设馆学武。 据《三板桥乡志》记载,早年田南村刘富生在长沙码头搞搬运,当时码头有一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块头”,见刘富生是从外地过来的,不怀好意地想欺负他。刘富生义正词严地指责“大块头”,但是,“大块头”并未听劝,依然对刘富生寻衅滋事,结果反被刘富生巧用膂力功修整了一顿。镇背村的李国其是远近闻名的“拳脚功”,有一次,他在市场卖蔬菜,厉声喝住一名扒手,当扒手向他挥拳头时,李国其一个握拳出手,然后胳膊肘一顶,扒手跌在地上,叫了一声“拳脚功打师”来了,丢下钱包就逃。

尽管三板桥乡人崇尚习武,身怀绝技,但他们从来都不滥用武功,也不靠武功谋利。从古至今,在三板桥武林中始终流传着“未曾习艺先学礼,未曾习武先学德”和“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武林古训。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防身卫家,被打三下才准还手。在三板桥乡还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一段姓村民夫妻经常吵架,有一次,一气之下小段竟对老婆动了粗。老婆生气跑回娘家,习武的娘家人就教她练了几招。回家后,当小段再次对老婆动粗时,老婆数到三下后便摆出阵势,对他推上一掌,踢上一腿,小段立马被制服在地。此后,小段再也不敢欺负老婆了。

三板桥历史上的民间武术以村为单位设立练武团所——-庄团,均为男性青壮年,有“不练好武艺,不是男子汉”之说,一般参加的人都是同村同姓。庄团聘请名师教习武艺,习武者向师父交纳钱粮,庄团白天生产,晚上习武,雨天日练习。学武1-3年,徒弟出师谓之“教桩”,出师时,徒弟要与师傅较量本领,名曰“过杂”。师傅输了则叫“端木头”,为了不丢面子,师傅教授时,一般留一手看家本领不教授,故有“十步留一步,免得徒弟打师傅”的民谚。习武的庄团设有师位,香案,上端挂有“久练成功”的横匾,双侧贴“少林祖师通天下,武当道德定乾坤”的对联。在民间武术的雏形时期、成形时期,其传承方式主要是口传身授,较少以文字形式进行叙述。习武之人有跑口岸、当镖师、开武馆、收徒传艺、走江湖、卖武艺等。

就习武而言,流传的项目主要有:拳、棍、刀、枪、流星、三节棍、叉、铁尺、铁鞭、铁锏等。拳:为初学入艺之门,先学拳,后学棍。练拳起势谓之“站桩”,以丁字桩、平桩为主。拳路有字脉拳,由108个动作连贯而成。还有狮子背镜、铁钳手、二虎拔牙等。棍:有铁棍、木棍、铁砂竹棍等。长棍2米,短棍1.7米。棍路有:倒牵中,龙门阵、斩山门。棍讲究打、击、撩、扫等。刀:按名将关羽的青龙偃月刀仿制而成。刀路有:挑四方,劈华山。讲究砍、劈、挑之功。枪:枪头铁制、枪身竹质、枪头菱形,丈余。枪法有:犁花枪。讲究刺、挑、击、搠等功。流星:用麻绳系两个铁铊,系绳处有2个环,绳长丈余。舞动时,铊如流星,令人眼花缭乱。铁铊随绳时收时放,时虚时实,时长时短,使对手防不胜防。其中水流星则用绳系两碗水飞舞,滴水不溅,停舞时,水仍满碗。火流星用绳系两根香火,常在夜间表演,舞动时,火光耀眼,见火不见人,习习生风,颇为壮观。

田南刘氏总祠留存的这块横匾勾起了我一些琐琐碎碎的历史记忆。我对武术并不在行,但从那刚柔相济、套路娴熟的一招一式中,忽而感觉猛虎下山,忽而显现巧鹿飞奔,忽而形如丹鹤昂立。印象中的练武人刘思攀看上去很斯文、很削瘦,身体上并没有惹眼的肌肉块,很多人对此感到不解。他的解释是:真正习武之人,练的是筋骨和气,并不是肌肉,练武改变的是人的骨质,练健美的人才注重肌肉的发达和匀称。刘思攀表演的武士,头裹长巾,上穿黑底镶白边胸云花的对襟短衫,下着黑色紧口裤,裹绑腿,脚蹬黄麻草鞋。最出彩的是“头顶功”,头顶的一块皮非常坚硬,曾当众表演数十斤不锈钢哑铃砸顶等绝技。他的爆发力和速度也非常惊人,一把匕首或是一根短棍在他手中如活物一般,演示招式的时候,虽然几乎看不到传统武术中那种连绵不绝的套路,却气势逼人、杀气腾腾,令观者不禁摒息。

抖落烟尘焕光彩,步出深闺展新姿。三板桥历史悠久,文风鼎盛,民间艺术争奇斗妍,源远流长。怒看则喜,愁看则欢,困看则苏,悲看则平,作为文化的载体,已超越了“防身”的初始功能,给这个村乡增添了骄傲,凝聚了美好,留下了一片深不可测而又斑斓奇异的乡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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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板桥的武术江湖的评论 (共 8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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