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乱云润生第三百四十四回
长篇小说乱云润生第三百四十四回
乱云润生 第五十章
润生巧策智破困局兴复典业
奸徒毒计遭陷蒙冤迫走英才
乱云润生 第三百四十四回
上一回讲述，裕通当掌柜杨继安看到赤润生半月勤学苦练，认可其能力，让他正式上柜。赤润生因辨出诰命获赞，当晚却发现珍贵的《典当图鉴》及笔记丢失。他寻找时发现半截沾蜡油的断裂铜钥匙，怀疑与赵德海有关。赵德海见到钥匙反应异常，周明远还提醒赤润生小心。后来赤润生找回图鉴但笔记不见，还收到恐吓纸条。当晚，赤润生发现赵德海算盘下有可疑当票，周明远带他查看三年前涉及日本人当品的旧档。(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跟我来。”周明远压低声音，带着赤润生穿过堆满樟木箱的库房，推开暗格里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墙角油灯忽明忽暗，照见墙上挂着的泛黄账册。“这是三年前的旧档。”老朝奉颤巍巍翻开一本，“那年腊月，突然多了二十笔当品，全是日本人的军刀、望远镜……”
赤润生瞳孔骤缩。那些物件下方的经手人签名，赫然是赵德海。
还未及细问，远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周明远脸色大变，急忙将账册塞回原位：“快从密道出去！别让人知道你见过这些！”
赤润生刚从后院枯井旁的暗道钻出，就听见当铺内传来瓷器碎裂声。他贴着墙根望去，只见赵德海举着煤油灯，正将算盘狠狠砸向柜台——那算珠散落的轨迹，竟与前日赤润生发现铜钥匙时如出一辙，这绝非巧合。
“小赤！”杨继安的声音突然从街角传来。赤润生转身时，正撞见杨掌柜提着灯笼疾步走来，他鬓角沾着雨珠，“方才接到线人速报，日租界‘小押当’的佐藤今晚要运赃物出城，我需你……”话音戛然而止，杨继安的目光越过赤润生肩头，脸色瞬间惨白。
赤润生顺着他的视线回头，赵德海不知何时已站在三步之外，手中攥着赤润生丢失的那叠笔记，嘴角勾起森然笑意。他身后还站着四个黑衣壮汉，腰间别着的武士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气氛顿时紧张到了极点。
“杨老板，”赵德海慢条斯理地撕下笔记页，任碎纸被风吹散，“您以为买通英租界巡捕，就能断了佐藤先生的财路？”他抬手一指赤润生，“这小子倒是聪明，可聪明过头，就是催命符。”
赤润生突然摸到怀中那半截铜钥匙，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想起周明远库房里的旧账。他悄悄将钥匙塞进袖口，余光瞥见杨继安的右手已按在腰间——那里别着一把勃朗宁手枪，是当年八国联军侵华时，杨家先辈从洋兵手里缴获的。
“赵德海，你勾结日寇，就不怕遭报应？”杨继安的声音沉得能滴出水。赵德海却仰头大笑，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夜枭。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警笛声，竟是英租界巡捕的车灯划破夜幕。赵德海脸色骤变，转身欲逃，却见杨掌柜心腹老朝奉周明远不知何时已堵住巷口，手中端着一杆老式鸟铳，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当年你师父临终前，让我盯着你，你这个通日汉奸。”老朝奉声音发颤，却字字如铁，“如今，该做个了断了。”
周明远的鸟铳虽然老旧，黑洞洞的枪口却像淬了冰，死死钉住赵德海的脚步。夜风卷着碎纸掠过巷口，赵德海喉结滚动，突然将手中的笔记残页往空中一扬，趁大伙儿分神的刹那，猛地朝周明远身上撞去。
“小心！”刹那间，赤润生喊着扑上前，却被赵德海反手一推，重重撞在了砖墙上。老朝奉年事已高，被这猛的一撞踉跄着后退，鸟铳“哐当”落地。赵德海狞笑着拔腿就跑，他刚冲过巷口，却被一道强光晃得睁不开眼——英租界巡捕的警车已堵住去路，几名巡捕举着枪喝令他站住。
赵德海急红了眼，竟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转身就朝追来的杨继安刺去。赤润生看得真切，抓起墙角的扁担狠狠掷过去，正砸在赵德海手腕上。短刀落地的瞬间，杨继安已扑上前，将他按倒，英租界巡捕们一拥而上，冰凉的手铐锁住了赵德海的手腕。
“你们不能抓我！我是佐藤先生的人！”赵德海挣扎着嘶吼，却被巡捕不由分说连推带打地塞进警车。车灯光束扫过巷口时，赤润生瞥见赵德海怀中滑落了一张纸，这正是小押当与日军勾结销赃的账目，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某月某日收了多少“军用物资”，又转卖给了哪家洋行。
周明远拄着拐杖，弯腰捡起那页账目，浑浊的眼睛里滚下两行泪：“总算……对得起你师父，这老掌柜了。”
原来赵德海的师父，就是裕通当的老掌柜，临终前嘱托周明远，盯着防备他曾精心培养的年青朝奉赵德海，那时老掌柜已发觉赵德海利欲熏心，怀疑他在裕通当与客户交易中暗地吃里扒外，已被日本人收买，暗中给小押当传递当铺的当品信息，甚至偷卖杨家的商业机密，以获取暴利。
在老掌柜病逝后，杨继安接手裕通当最初几年，赵德海利用自家亲戚在日伪管界任职高官，为非作歹、横行霸道，根本不把新掌柜放在眼中，他开始肆无忌惮与日寇在沽海的金融大鳄佐藤相勾结，暗中以裕通当这块沽海典当业金字招牌，为日韩控资小押当谋利，争取客户自己获取不义之财，至使裕通当生意举步维艰，江河欲下，市内多家分号倒闭，气息奄奄。
裕通当杨继安掌柜其实早对赵德海见不得人勾当心知肚明，一是他勾结官府朝内有人呼风唤雨常施淫威频下政令，搅的生意不得安生。二是他与日伪勾联小押当眼下甚嚣尘上，本土金融业纷纷倒闭正处衰落中，杨继安始终没有合适时机下手清除赵德海这块毒瘤。而歪打正着，对赤润生这经营奇才的及时聘用，迎来尚佳火候。
英租界巡捕房，逮走赵德海，天已泛白。朝奉们回到裕通当柜台，周明远从暗格取出那本旧账，与新搜到的账目一对，正好补齐了近三年的销赃记录。掌柜杨继安捧着账册，指尖微微发抖：“有了这些，就能让汇丰银行的大班们，彻底看清佐藤的底细。”
赤润生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突然想起自己袖口中的铜钥匙。他跟着杨掌柜、周明远来到库房，将钥匙插进暗格里的铁锁——“咔哒”一声，锁开了。里面竟是一箱银锭，底部压着张字条，是老掌柜的笔迹：“若吾徒赵德海走偏，以此银接助裕通当渡难关。”
杨掌柜抚着银锭，长叹一声：“先父早留了后手，他选错人了，可惜啊……”
而后杨继安拍着赤润生的肩膀，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两人脸上：“润生，你来接班，准错不了，我有这个眼力。”
赤润生臉庞刷的涨红，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攥过长衫折扇，如今却已能稳稳托起典当行的规矩与道义。远处民园体育场传来晨练的哨声，新的一天开始了，而裕通当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
赤润生看着眼前的一切，深知自己历经艰辛发现的真相，终于到了大白于天下的时刻，而裕通当铺也即将迎来一场彻底的大变革 。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