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坎坷:我的创作之路
中年怕写诗,尤其怕一次次审视糟糕的现实。
中年吝笔墨,不如少年时意气风发、无惧洒脱。
第一次写诗,应是在九岁那年,临近中秋,语文老师偏要以中秋为题,以“圆溜溜”“缺半边”“乱糟糟”为内容纲要写一首诗。那年岁,哪里懂什么诗词,不过是会背《江雪》《静夜思》《春晓》《山行》《登鹳雀楼》《夜宿山寺》等寥寥几首诗罢了,至于舞文弄墨、吟诗作对,颇有些期望过高、赶鸭子上架的嫌疑。尽管如此,也兴致很高,搜索枯肠之余勉强胡诌几句,谁知却被老师极尽赞美之词,现在想来仍觉得心潮起伏。
正式开启诗词探索之路是在初中九年级,那时流行写同学录,几乎人手一本,知己好友、同班同学,甚至校内的点头之交,都会被邀请在其同学录本子上留下只言片语,每日背不完的知识点,刷不完的习题集,写不完的同学录是常态。书桌抽屉里往往积攒了十几二十本,堆积得宛如小山,光看看就头疼不已。
与长篇大论的知心话、定式模板下关于“姓名、身高、体重、爱好、理想”等必填项相比,我更喜欢在上面写几句勉励性的话,料想数十年后同学录的主人从尘封的书柜上取来翻看,也不觉得幼稚和尴尬。
写得多了,便开始注意起句式长短、布局的美观度,寻思着写整齐一些,这样才有了诗词的雏形。但关于平仄、对仗、押韵的理解一概不清晰,只是读起来略微顺口,更遑论什么意象、意境、写作手法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高中时偏爱文科,尤其钟意“语文”,每一篇文章都是老师在班级必读的范文,但阴差阳错之下却选择理科,面对数理化烧脑的题型、面对家庭的深切期望、面对理想与现实的强烈反差,心中诸多思绪迫切想要诉诸笔墨,于是写了二百二十二首诗词,后被校领导认可在全校印发,一时间名声大噪、风头无二,彼时对诗词的理解略见成效,但硬要用“格律”那一套来审视,仍觉得写诗作文粗糙不已。
二〇一〇年至二〇一四年是创作的高峰期,大学妙不可言的缤纷生活给了我极大的创作灵感,四年里写了一千多首诗词,出版了一些篇目,期间也尝试了长篇小说创作,但由于承担着社团管理工作,故小说一道总是尬与人言。
而今人到中年,能精深理解陶渊明“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的感慨了。于诗词而言,格律更为工整,水平也非昔日可比;于文章来论,文气更为贯通,毛病自更多了起来。因为长期蹲守办公室从事党群工作,每年撰文近一百万字,“党政风”日渐老成,然灵秀之气却在隐隐消退,于作者而言,不得不说是莫大的缺憾。
多少次想要静下来写几篇自己想写的文章,写几本自己爱写的小说,但雪片般飞来的公文总压得人身心疲累、喘不过气,理想与现实的夹缝中,一边立志、一边泄气;一边耕耘,一边放弃。多少个不眠之夜,为久未创作而神伤,为吝惜笔墨而自惭。创作的乐趣,非党政风公文所可比。
这些年作品极少,积郁之中偶尔读几本书、写点诗词聊以自遣,但文学创作需要毕一生之力,非一日之功、一日之寒所能及也。
思前途漫漫,想半世碌碌。唯有奋斗,方可意达;唯有不懈,始能文丰。流年如刀割人寿,时景似画掩心愁,下一个三十年,且重拾诗心文意,为老之将至添上浓淡相宜的一笔。哪怕步履蹒跚,亦当执笔不辍,哪怕世事纷扰,也愿守住内心那一方诗意的栖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