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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克《天人五衰》(二十九)| 长篇科幻连载

2021-01-12 21:28 作者:未来事务管理局  | 我要投稿




今天更新王克的长篇,《天人五衰》29话。

【前情提要】

蛋壳城的市民只能活到30岁。从23岁起,他们会在任意一个生日之夜突然死亡。

少女桑桑猫在23岁生日之夜,与七位客人进行一场特别的故事会。派对过后,辛强早已年过三十的秘密被公之于众,一场“三十而疫”的恐慌在蛋壳城里蔓延。

越来越多的蛋壳城居民活过了30岁,他们被视作怪物,肆意追杀,只得逃到隐秘的边际剧场寻求庇护。剧场主人小女孩帮助他们,并让桑桑猫参与其中。

尹力波从罗冶那儿得知,齐立将九人会的名单偷走了。

本文首发于未来事务管理局“不存在科幻”(non-exist-SF)公众号 


王克 | 剪辑师,喜欢躲在静谧的暗夜,透过时间线冒充笨拙的上帝。 


天人五衰

二十九 午夜

全文约5700字,预计阅读时间11分钟

这一夜,全城无战事。

半山脚下的树丛里,一只灰不溜秋的狐狸蜷缩一团,闭着眼,小肚皮一起一伏,偶尔掠过的车流亦难扰清梦。草地上满是烧焦的棍棒、破碎的酒瓶。前夜,几个三十而疫之人被追逐至此,和另一群同样丧失了理智的年轻人打作一团。此时火气消弭,有的人无声消逝,有的人选择遗忘。

忽然间,狐狸睁开眼,抬起鼻子使劲儿嗅了嗅,喉部咕哝低鸣。到饭点儿了。小家伙儿直起身,跃出草垛,循着香气拐进街角。在形单影只的路灯下,铺子门面大都紧闭,除了一块金黄的灯牌依旧闪烁。这灯牌有些年头了,前面的贴字破损大半,看着像是“成都”,又像“广东”,也可能是“沙县”,唯有末位的两个字尚显完好:小吃。

狐狸蹓上台阶,贴近不知根源的小吃店门缝,香气正是从这里飘出。它支起前爪,没费多大劲儿就将店门推开。它径直步入,灯火通明的店内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这店面不大,用餐区呈长方形,尽头是半开放式厨房。六张灰白色的圆桌面儿上浮着如雾如烟的纹路,虽没有椅子的陪伴,倒也不显寂寥。狐狸又往前几步,在最靠里的桌前蹲下。

两个男人坐在桌旁,一个喝着茶,一个吃着云吞面。墙角立着一个大胖子,灶台前还有另一个胖子在忙活。

罗冶放下茶杯,瞅着狐狸笑道:“那帮人把这东西做得太逼真了,连馋嘴的模样都栩栩如生。”

尹力波夹起最后一只云吞,扔给狐狸。

“它不会吃的,”罗冶说,“这不过是一头机器,和那些嗡嗡嗡的苍蝇一样,没有记忆没有情感,就算吃了你给的东西,也不过是造它的人故意设计、骗你好感的程序,它不念你的好,就像蛋壳城里的人,谁又会记得住你尹力波的付出呢?”

尹力波听不下去,将筷子啪地拍在桌面,捧起碗,将面汤灌入口中,有意为之的咕哝声响也盖不住罗冶那恼人的言论。

“你没察觉到吗?”罗冶道,“这座城里正涌起一股化学反应,无声,强烈的生态化学反应。”

尹力波瞅着狐狸,毛茸茸的家伙正优哉游哉地舔舐前爪。

罗冶自言自语道:“以前有个国家叫苏联,他们政府把整个国家的超级黑帮、反政府主义者,那些正常社会容不下的人统统送进监狱,监狱通常在孤岛上,由于资源匮乏人力不足,政府在监狱内部实行犯人管犯人,于是乎,奇妙的生态化反出现了。”

罗冶往一旁递了个眼色,大胖子罗潮连忙给他的茶杯续上热水。“监狱里诞生了一个叫‘律贼’的组织,”罗冶吹着白气,“他们至死拒绝政府的感化和改造,忘记在监狱外的亲人爱人,生命里只剩下对抗,对抗法律,对抗系统,对抗一切——”

“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些,”尹力波轻轻打断罗冶,“你说的历史,我很久很久以前也读过。你们几个生长在这座城里,得到上面的赏识——”他故意顿一顿,“姑且说那是赏识吧,不管怎样,上面让你们平安过渡三十岁,却也不让出去,只能留在这里为上面做事,心里委屈是肯定的,但非要为此找什么合理合法的理由,就有点儿搞笑了。”

身后的罗潮听得脸色铁青,厨房里忙活的阿温亦盯着这边,揣紧铁勺。罗冶扭头瞥了眼,罗潮才收起愠容。

“我的老同志啊,你未免把我看得太脆弱啦!”罗冶笑道,“我们这点小买卖,没啥可说的,黄了就黄了。我想说的是现在蛋壳城里的状况,恰是一股暗涌的生态化反。那些在蜜罐里长大、将长生视作瘟疫的疯子,”罗冶的眼中尽是不屑,“记住了,当一群疯子聚在一起时,必然会蜕变成更疯的疯子!”

“所以你打算干嘛?”尹力波盯着罗冶的眼睛,“可别告诉我,你今天叫我来只是为了吃顿年夜饭。”

尹力波话音刚落,门吱地开了。瘦小的外卖男孩快步走进,挥舞荧光的手机,高声宣读外卖订单。阿温笨拙地往食盒里装食物,白切鸡和烧腊饭,烧腊汁儿洒了一桌面,弄得盒子油腻腻的,他只得放下大勺,用吸油纸不住擦拭。外卖男孩不耐烦地催促着,口中念念有词。罗冶毫不在意,直勾勾地盯着那小子,眼中尽是欣喜。

尹力波读出了老友的眼神。

狮子发现斑羚的饥渴与亢奋。

“既然收拾不了马蜂窝,就砍掉那只要捅马蜂窝的手吧。”罗冶徐徐道。

说话间,外卖男孩背起保温箱,匆忙离去。罗冶使了个眼色,带着男人们紧随其后。



蛋壳城另一头的边际剧场。

桑桑猫立在门内,身后是小女孩和避难者,暖光灯给一众脸庞镀上彷徨的橘红色。门外,齐立杵在皎洁的月光下,被封锁在冰霜似的湛蓝色里,裹足不前。

小女孩忽然发出邀请,“进来待一会儿吧!”不待桑桑猫反应过来,她便拉过齐立的手步入大堂。

二人走到大堂中央,小女孩忽然触电似地松开手,闪到一旁,打了个响指。顶灯噌地增亮,避难者们发出又惊又恼的低呼,一时间让齐立不知所措。桑桑猫恼怒地盯着小女孩,此时那张小小的脸蛋写满复仇的快意。

避难者们将齐立团团围住,有的已经从角落里抄来装了钢钉头的棍棒,敲得咣咣作响。

灯下的齐立,眼角和鼻翼两侧呈现刀刻似的沟壑,双眼布满血丝,眼窝深陷,活像一头被岁月掏空了灵气和精力,仅留下残躯的怪物。

“桑小姐,请不要生气,城里大乱,搞不到合力剂,我已经好多天没吃药了。”齐立窘迫地说道。

大度没能换来小女孩的体恤。她故作惊讶道:“没想到你是外面的人说的那种怪物!就怪你!都怪你!都是你们带来的瘟疫让我们这些善良友好的朋友染上活到三十岁还不能安心离去的怪病!”

这话像是滴落滚油里的凉水,瞬间炸开一片怒潮。

“打死他!”

“弄死这个瘟神!”

“用猛火,烧死他!”

这群在不久前还到处被追赶捕的可怜虫,如今纷纷化身命运的主人,紧握正义的拳头和棍棒,愤怒地盯着给他们带来厄运的罪人——事实真相不重要,只要那么想,会让他们好受一些,就足够了——这帮人蠢蠢欲动,棍子上锐利的钉子不断摩擦地面。桑桑猫难受地闭上眼,眼前竟浮现骆铭描绘过的故事:在骆铭长大的乡村,山里闹了鬼怪,人们就是这般鼓噪来掩饰疑幻疑真的事物带来的原始恐惧……

当噪声达到顶点,人堆里飞出一只空酒瓶,砸中齐立的脑门,顿时血流如注,紧接着,一个黝黑的少女冲到齐立跟前,扬起壮实的手臂就要打下去——

黝黑少女停住了手。

桑桑猫挡在面前,眼睛在燃烧,炙热的视线让人不寒而栗。门廊深处,属于桑桑猫的房间里传来低沉若死神警告的嗡鸣。对峙仅仅持续了十几秒,黝黑少女便心有不甘地低头后退。另一个头脑发热的家伙想冲上前,刚碰上桑桑猫的凌厉目光,也只得原地却步。

“你们想像外面那些疯子一样杀人,得先经过我的同意!今夜你们想动他,绝不可能!”桑桑猫环视四周,除了小女孩,没有人敢与她对视,“很明显,这位先生岁数不小了,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他不是怪物,不是瘟神,你们该怪罪的人,不是他!”

不管情愿与否,众人还是往后挪着碎步。小女孩笑嘻嘻地看着桑桑猫,亦不再多言。


剧场重归宁静。

桑桑猫把齐立带回房间。

“还疼吗?”桑桑猫歪着头,仔细地给齐立擦拭伤口,温润的呼吸拂过齐立的额头,眉眼,鼻尖。伤口的血凝住了,齐立的心头却荡起涟漪。

“刚才吓着你了吧?我替他们道歉。”桑桑猫说,“我记得父亲以前说过,蛋壳城的人喜欢欺软怕硬,我想刚才他们的那副模样就是欺软怕硬了吧。”

齐立苦涩地笑道:“哪儿都一样,哪儿都一样。”

有人在敲门。只敲了两下,便是落荒而逃的脚步声。

桑桑猫确实把他们都镇住了。

剧场的避难者越来越多。起初,桑桑猫还不习惯让他们做太多事情,也曾经和小女孩说,不要过分使唤他们。她想尽可能维持一种公平。然而经过方才的一幕,桑桑猫的心里起了微妙变化。

或许,我和他们并非一类人,使唤他们,亦非坏事,桑桑猫暗想。


避难者送来的是一只木质屉子。

桑桑猫打开屉子,将两盘食物端上小桌。

“嚯!白切鸡,烧腊饭,好香!”齐立用手指捻起一片腊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骆教授以前常念叨的,家的味道。”他陶醉道。

“你认识我父亲?”桑桑猫睁大宛如夜空孤星的双眸,将齐立照亮。


他怎么可能忘记?


与骆铭的主动申请不同,齐立可是迫不得已才来到这里。他与骆铭是超贝基因同期的实习生,那一批人里最出色的两位。他被分入技术部,开发医疗用途的纳米机器人。入职不到三年,他就带领团队成功研发出第一代可以在病患体内完成心脏手术的医疗机器人。因为黢黑的外形和运行时持续输出的嗡鸣,那款机器人得到一个不太动听的外号——“苍蝇”。所有人,包括齐立,都认定“苍蝇”会带来触手可及的锦绣前程。

然而,事与愿违。

齐立的“苍蝇”办了件坏事。或者说,是他的善良驱使他办了件坏事。

那件事其实并不那么坏。一个女孩,是他远房堂妹什么的——再见面时,他对女孩早已没什么印象——反正就是那么一位与他有一丝关系的人,登门求助。堂妹怀孕了,男友却在得知消息后不知所踪。她决心打掉孩子,从头再来。

然而在彼时的世界,经历多年的瘟疫之后,有关部门对堕胎这事儿极其严苛。堂妹身体健康,社会工分又少得可怜,显然不及合法堕胎的标准。

可怜的姑娘在齐立的家门口跪了两天两夜。天下雨了,齐立的心也软了。他偷摸着将堂妹带进实验室,“苍蝇”轻松完成任务。

过了没多久,事情败露,齐立遭到逮捕。念及往日的研究成绩,超贝基因公司花大钱为他减轻罪责。摆在齐立面前有两条路:修罗场似的孤岛监牢,和蛋壳城。


齐立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只扁平的皮质袋子,递给桑桑猫。“给你的新年礼物,拿着吧,也许你会用得到这玩意儿,虽然我不希望你有需要用上它的时候。”

看着有点语无伦次的男人,桑桑猫笑了。接过袋子时,她的指尖有意无意地与他触碰,那点滴肌肤很是冰凉,却叫人感到踏实。

桑桑猫打开袋子,取出黑色的钢铁之物,沉甸甸的,小小的一块儿。一把双发式手枪。

“这里面的子弹也是纳米机器人,”齐立道,“要是你遭到送灵人,或是别的什么人的苍蝇袭击,苍蝇飞进你的身体,你得尽快,也许不到二十秒,总之要在苍蝇破坏心脏前将子弹射进你的身体,让子弹抑制苍蝇的行动。”

桑桑猫托着下巴,看着一本正经的齐立。她穿着大号的青蓝色衬衫,小女孩常调侃这衣服看着像囚服。与其说桑桑猫选择了这个颜色,倒不如说,她被记忆关在这颜色里。

温暖的灯下,桑桑猫的颈脖白得晃眼,明眸善睬让齐立红了老脸。他瞥向一旁,夹起一只鸡腿来掩饰尴尬。

桑桑猫噗嗤一笑。

“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一部电影里,为懵懂少女倾尽一切的老杀手。”

“你电影看太多了,我心软,当不了杀手。”

“没看过多少,我是说那些没有被人‘改编’过的,真正的电影。以前我父亲收藏了一些那样的电影,他被人带走后,我打听到,他的其中一项过错就是私藏禁片,用他们的话说,那是严重违规——”

“你父亲啊——他真的太固执了。”齐立放下嚼了大半的鸡腿,“骆铭以前就对‘改编’充满偏见,他痛恨被改编的新闻,被改编的故事,被改编的真相,说那些都是假的,假就是原罪。他说他来到这座城,是为了找真的东西,什么生命的真谛——”齐立越说越急,“他绝顶聪明,但我没法理解为什么他在这个问题上如此愚蠢!真真假假有那么重要吗?这里的人有什么特别?没有一点不同!”

此话一出,桑桑猫仿若坠入冰湖之底。

齐立凑近桑桑猫,继续道:“蛋壳城凭什么不能有虚假的东西?蛋壳城又有多真?你应该吸取骆铭的教训,桑小姐,大度一点,放下你父亲的事儿吧,总纠结过去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空气在升腾,看不见的焰火在燃烧。

桑桑猫猛然站起身,盯着齐立的眼睛。此时老男人的双眸像是被灰霾掩盖,叫人看不清背后的灵魂究竟属于一个好人,或是一头困兽。

桑桑猫瞥向置于角落的送灵环,暗自思忖,窗外不远的路灯便是苍蝇的据点,只要启动装置,那些忠诚的纳米机器人会在顷刻间向这个讨厌的老男人发起攻击——但他肯定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齐立很老了,老得有些瘆人,尽管驼着背,瘦削的躯体令人畏惧,鼓起的风衣里指不定还藏着什么武器。她对他不甚了解,只知道他曾是父亲的同僚,对骆教授的了解只会比她更多。他近乎蛮横地要求她释怀,想必有他的理由,牟然为此翻脸,总归不是明智的选择。

“齐先生,感谢您的忠告。”桑桑猫故意把“忠告”二字咬得很重。“时间不早了,外面也挺冷的,但您继续和小姑娘在房间里独处,也不合适,对吧?”

齐立点点头,掏出一张信封。桑桑猫接过来,里面的东西很轻薄。蜡黄色的牛皮纸,犹如苍老肌肤,被灯光唤醒的错乱皱褶,顽强地守护着信封里的秘密。

“我答应过你父亲,要帮你一个忙,我想现在是时候了。这里面是九人监察组的身份名单,怎么处置,就看你的了。”说完,齐立稍稍欠身,转身走向房门。离开前,他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补充道:“差点儿忘了说,新年快乐。”

“嗯,你也是。”

桑桑猫没有送别,兀自凝视窗外。冷风拂过,鹅毛大雪骤然飘落。远去的齐立像一张黑色的卡片,迅速湮没在一片白色里。

四季温热潮湿的蛋壳城不应有冬雪。但此时此刻,谁又顾得上这点呢?毕竟没有几个蛋人接受过诸如此类的常识教育——在低纬度的地方,是不可能下雪的,除非是人工降雪——好吧,其实他们压根儿没有纬度的概念,没有世界的概念。

好吧,不管怎样,下雪了,人欢实。

晨曦时分,三十而疫的避难者们纷纷跑出边际剧场,犹如孩童一般,在雪地里大喊大叫,用双手裹起雪球,相互投掷。微小又罕见的幸福,足以让他们忘却本身在蛋壳城被视作异类的处境,纵情狂欢。

唯有桑桑猫呆立在剧场门口,静静地看着无忧无虑的人群,神情欣慰却也冷漠。她唯一能做的是揣紧齐立给的信封,裹紧自己的身体。

她隐隐感到,风暴降至。

这种本能,似乎与生俱来。从记事起,桑桑猫的心性被严苛打磨,与人和生活的善意逐渐消耗殆尽。对养父骆铭,她谈不上爱,亦说不上恨;骆铭对她,经常极尽慈爱,偶尔充斥暴戾。到大一点的时候,桑桑猫不再被迫睡在壁橱,无法磨灭的只有从头到脚的淤青。

有时桑桑猫觉得,那些伤痕都是密码——通向长生的密码——毕竟,在她的印象中,骆铭谈的最多的事就是长生,活过三十岁以后,云云……

密码如沙子,风一吹,手一抹,就平了。

只是这回,哪怕骆铭在世也不可能想到,风暴竟来得如此迅疾。

伴随着马达的轰鸣和车门闭合的声响,一簇人影从飘雪形成的幕墙里浮现。他们走得很慢,嘴上叼着烟,手里拿着家伙。

避难者们停下嬉戏,与不速之客隔着一大片空地,没有人敢动弹,只得在原地窃窃私语。

桑桑猫站到人群跟前,看清了对方,还好,虽然来者不善,但只有几个人,想到刚才避难者们对待齐立的劲儿,她略感心安。

对面,领头的矮小男人上前两步,狞笑着扫视人群,忽然高声道:“都别他妈聊啦!”

桑桑猫壮着胆子,也向前两步。“你是谁?来这里干嘛?”

“我叫罗冶,”小个子道,“特地来跟你道一句,新年快乐。”

说罢,他往身后打了个响指,变种兽的嘶吼从风雪深处,如飓风般袭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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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电影《隐形人》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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