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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行浅记

2013-04-18 13:19 作者:彭诗雨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这是你第一次真正踏往北方,多少次深冲动的累积,终于鬼使神差买了那张火车票。西安,已经跨过秦岭了吧,你实在想象不出有多远,曾经坐过最长的的一趟火车是七个钟头,而这一次,是二十多个小时的坐票,可是你已经不管那么多了,你没有去过北方,亦没有看过海和沙漠,抖不落的绿色蒙蔽了你的双眼太久,你曾以为全世界种的都是樟树水稻,每座城市都会流淌一条充满故事的河,十九年来,你只不过江南的一个瞎子。

将近走过二十年了,渐渐不会再因为听到温暖的音乐便充满阳光,听到伤感的音乐便妄自颓废,当你发现,世界仍未因为你的小情绪而发生一丝改变,它们都匆匆地赶各自的路,头也不回。你的双足也开始变得兴奋,当每个太阳躲进你看不见的另一面,留下沉重的黑暗,一块块黏在头上、身上、眼里,你什么也看不见,连自己也看不见,可是你的心愈加热血沸腾,想追随太阳的脚步,瞅一眼那深藏的另一边。

火车站每天吞咽了多少躯体,这一趟列车终点是拉萨,你想,干脆就这么坐过站吧,想也不敢想的地方,现在,它居然离你如此之近,你静静地坐着不动,屏息一点一点数着离北方越来越近的距离。

窗外黑了,整个旷野上的车厢像只拥有一束手电亮光的夜行人,规规矩矩卧在两条轨道上匍匐前行,亮光里反光着一双双睁的闭的找不到焦点的眼睛,光束照哪儿只能看哪儿,等到天再亮起的时候,就没有这么绿了吧,你突然有点失落,看不到南北分界慢慢显现变化的踪迹,只能一早睁眼适应预料的突兀。幸好,一片东倒西歪的脑袋中总能找到一个能闲聊的人,难熬的时间不至于被夜拉长。

一睁眼,已经没了水田,取代的是草一样平整的麦地,你悄悄将眼里的惊讶吞下去,装作很有经验似的习以为常,独自享受这种体验。土块变得又干又黄,穿厚实衣服的女人在这块山坡上手拿长棍放羊,没有看到牵着绳子放牛的人。白杨树是又挺又直的士兵,手持长剑能直直刺入凛冽高远的天空,却刺不穿那些黏人的喜鹊窝,没有树叶的遮挡,它们如沙漠上的鹅卵石一样十分显眼。房子不再是斜顶,倒是窑洞时不时插科打诨跳出来,惹得人完全退却睡意,为这热气腾腾的北方而着迷。

你迫不及待地跳下火车,深深呼吸北方的第一口空气,却差点被呛到,空气里充盈着一股烧焦的味道,无论走多远,始终是这般味,让你这个在南方呆惯了的孩子极度不适应。车站对面便是古城墙,在迷蒙的沙尘里喘气,街边的汽车是灰的,枝干上的梧桐叶是灰的,一切都是灰的,这个城市的皮肤极度干燥,没过多久嘴唇便开始干燥、出血,简直要了你这南方姑娘的命。(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无论走到哪里,人群总是匆匆忙忙往前赶,似乎前方总永远有干不完的事,你开始走马观花剪辑这一场路人的蒙太奇:手绕秦腔的老人;初熟却化着浓妆,与小男友打情骂俏的尖下巴少女;回民街上喊着机械的“娃娃头”的糕奶奶;鹌鹑蛋烤到一半跑去帮人推车的生意小伙;拥有清澈眼神的回族少女;望着我嘴里菠萝流口水的小女孩;侧脸凝望大雁塔许久的外国男人;门槛上与妈妈玩闹得满脸通红的小胖子;高高扎起发髻走出庵门伸懒腰的老道士;带着十字架一家信仰上帝的潼关女孩;有一双能把羊肉泡馍掰得又细又碎的本地男人,以及坐在一旁看着他不时笑出声的女子;爬华山时夜遇探路的外国人,靠着一点英语底子硬着头皮勉强交流了好久;凌晨三点一起爬上悬崖小路一起看日出的陌生同伴;日出浮现第一刻朝向远空如狼一般嗥叫的男人;背对满天繁星坐在华山悬崖边抽烟的女人;到处充满了围着头巾的女人,带着白帽子的男人,到处都是烤羊肉,这个季节到处飘着如柳絮一般的棉状物,不时侵袭你的眼睛鼻孔,所以到处都是戴口罩的人,你这个南方人怎么也有些看不习惯,也听不惯特有的腔调。

因为我们吃着不同食物,浸着不同不同文化,有着不同生活,所以我们长着不同眼睛,看到不同的世界,调成了不同色彩的个体,世界被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分别装进不同信仰宗教人的心里,你的真主创造了一个世界,他的佛也为他创造了一个世界,这些碎片拼起来,大概就是真与美的奥秘吧。

你感受了许多的第一次,麦田,窑洞,地铁,泡馍,第一次真真切切闻到北方真实的气息,第一次一个人能走这么远,可你却开始怀念南方的湿,南方的绿,怀念南方过瘾的辣。

当你终于重新看到黄绿的油菜地时,没有人知道你内心狂舞多么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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