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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吊子

2018-01-24 08:51 作者:万象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半吊子身高超过一米九,膀大腰圆像半座黑铁塔。他这么壮实的身体,干农活可不咋地。除了拉架子车,他几乎啥也干不来。生产队给果园打夯土围墙,他拿着石杵子夯土,一转身,周围的人纷纷被他挤下了半人高的墙。让他在下边填土,他论起铁锨大砍大杀一般,一个人干活,三四个人只能为他让开地方。

半吊子没有几滴文化水,大男子汉的观念根深蒂固。没有烟抽了,让婆娘拿鸡蛋到合作社换,婆娘从合作社回来,手里捧着一包盐。半吊子蒲扇大的手伸到半空说:把烟拿来。婆娘把盐放到水缸盖子上说:没有盐吃了,我就换了一斤盐。等下回鸡再下了蛋。给你换烟抽。先忍几天啊。

半吊子的手就势在空中划拉了个半圆,反向一巴掌打在婆娘的耳根子上骂道:臭婆娘,敢不听我的话,打死你。婆娘惨叫一声手捂着耳根子在地上打转转,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半吊子看婆娘半天没动静,走到跟前拉她起来说:装死啊?快点起来做饭,我饿了。揪着头发把婆娘拉起来,看见婆娘双眼紧闭,地上有几滴血。半吊子一只手把婆娘提溜起来,在空中一抡就扛在了肩膀上,飞快地往医疗站送。医生检查过后,说是耳鼓膜破裂了,要到县医院才能治好。半吊子把婆娘放到架子车上,再放上两口袋苞谷,连把婆娘送到县医院。到黑市上卖了粮食,陪婆娘住了半个月院,总算是没留下啥后遗症。

半吊子经常打婆娘不假,但别人对他婆娘说几句难听话都不成。地里苞谷半青半黄了,婆娘偷了几颗青苞谷,被看庄稼的发现了,破了命地追。尽管婆娘早已经把苞谷扔了,看庄稼的两个小伙子还是追上了她,又踢又骂,女人挣扎哭喊。半吊子正在地里使唤牲口,忽然听到了女人的哭喊声,放下活计飞奔。两个小伙子正在起劲地打女人,没注意到半吊子黑旋风一样冲到跟前。他一伸手,抓住两个小伙子的衣领,像提溜小鸡一样举到了半空,两手一磕,“砰”地一声响,两个小伙子被撞得鼻青脸肿。半吊子就势把两个人扔出去半丈远骂道:狗东西。打狗看主人,打婆娘看汉子。我婆娘我打能成,你敢碰她一根指头,我揭了你的皮。

半吊子一个人能吃三个人的饭,却只能挣一个人的工分。两女一儿也正能吃饭,家里经常断顿缺粮。四邻五舍借遍了,还是饥一顿饱一顿。婆娘偷偷出去要饭,回来的路上被他撞见了,夺过来馍馍篮子扔出去三丈远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知道不知道,你要饭,我丢脸面哩。婆娘害怕挨打,一溜烟跑回了家。(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眼看得日子没法过了。夜里,婆娘给半吊子烤了个苞谷疙瘩吃说:我跟上你十几年了,没穿过洋布衣服,没吃过一块肉。给你生了三个娃娃,你还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这倒也罢了,你挣不来粮食,又不叫我要饭,眼睁睁饿死人呀?半吊子边吃东西边问:你想咋办?得是想离婚?婆娘垂泪说:你放我走吧。听说四川好过一些。我到了四川,过好了,给你寄钱寄粮票。只有一件事情,算是我求你。娃娃们,你要好好养活。饿死一个,我做鬼也放不过你。半吊子闭上眼睛想了想,长叹一口气说:我亏欠你,你要走就走吧。只是,你没有和我离婚,还算是我的婆娘。你到了四川,要是有人打你,你回来给我说。要是你过好了,就不用回来了。过不好,再回来我还要你。就是个这。

婆娘一走就是十年。女儿出嫁的前一天,这婆娘忽然回来了,站在门口怯生生不敢进家。两个女儿和儿子堵住门,“烂婆娘、臭不要脸”地破口大骂。半吊子急急忙忙从里屋赶出来,看见这阵势,一胳膊抡开了三个娃娃说:我不管你们认不认她是你妈,我就认她是我婆娘。这个家,我还做主,我还要她当老婆。

婆娘在家住了六天,亲戚阻拦也没有参加成女儿的婚礼。夜里两口子说话,婆娘对半吊子说她在四川过的还好,男人不打骂她,还有肉吃。半吊子说:好人家,你就和他好好过吧。三个娃娃,我都养大了。你在咱家已经过不成了,娃娃们不容你。趁天不亮,你悄悄走吧。

半吊子把嫁女儿的彩礼钱给了婆娘一百块钱,把她送到村口,目送黑黢黢的人影看不见了,才回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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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吊子的评论 (共 9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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