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影子
住所楼下通道旁,中午常一堆人围着一个小摊,不锈钢皮焊的小推车,一个液化气罐,两个小灶,灶台上摆满了切配好的食材,炒饭、炒粉滋滋地冒着热气,不停地从这两口小锅里舀出。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看样子是从农村来的。男的手脚利麻,女人打下手,收钱、盛饭,有时也帮着炒饭、炒粉。粉、面、鸡蛋饭、怪噜饭、肉丝饭,还配点简单的凉拌萝卜丝、折耳根,居然博得附近写字楼里年轻上班族的青睐,9元一份蛋炒饭,10元一份怪噜饭,11元一份肉丝饭,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常围着小摊点上一份炒饭或炒粉解决肚子——可以在旁边的小桌上吃,也可以带回办公室慢慢享用。我中午回家,为图省事偶尔也光顾过这小摊,份量足、味道也还不错。我想,这对衣着朴素的夫妻,如果有条件,大约是愿意开一爿小店的,那样,就不用在过道上,刮风下雨的日子,受风雨侵蚀;同样,那些在小摊上就餐的年轻人,如果有条件,当然愿意到好一点的餐馆就餐,到这小摊上吃,大约经济也不怎么宽裕,图个实惠而已。
在我上班路途,喷水池附近的路旁,有一间做小吃的小店,说是店,其实就一小旮旯——钢架焊的梯形台阶,梯子下边中空的三四个平方的空间,居然开辟成做小吃的小摊。一对夫妇在转身都容易碰头的空间卖成都风味小吃——锅魁,还兼卖豆浆、鸡蛋之类。别看店小,每天早上,到这里买早点的可不少。生意虽好,但辛苦也是少不了的,这小店在迎风口,冬天冷风往里灌,热天台阶下狭窄的空间又像蒸笼,看他们冬天用围巾围着脖子露半张脸,热天不停用毛巾擦汗的样子,我心生怜悯,感叹生活之不易。
不知怎么回事,近些日子楼下炒饭炒粉的小摊消失了,连同路边那小旮旯小吃店也关了门;我有些意外,生意挺不错的,老板怎么不做生意了呢?记得月初,贵阳市民去吃早餐,才发现平时喜欢的酸粉没了影,几天下来大家不乐意了,问粉馆的老板,才知道内中缘由。据小道消息,听说是环保部的官员来贵州督察,生产酸粉的作坊有排污,担心检查不过关,本地环保部门就通知作坊暂时别做了,待检查组的走了再恢复生产。霎时间我明白了楼下小摊和路边小吃店消失了的缘由——大约是要创文明卫生城市,一切都是为应对检查吧!
没有路边小摊,没有几家小吃店人们的生活依旧,顶多感到片时的生活不方便而已,人们转眼即忘。只是,那做小生意挣点小钱养家糊口的小贩,一下子停了生意,没有了生活来源,他们心里的感受和别人不一样吧?也许,在检查组来的这一个月,他们在盼星星、盼月亮,期待这些“领导”早日离去。
这些大街小巷的小摊、小店像影子一般存在着,没有“行动”的时候,它们冒出来,方便着人们的生活,一旦有什么“行动”,马上就消失在阳光之下,躲进阴暗的角落。影子有影子生存的理由,如果能够,谁又愿意做生活的影子,卑微地躲在阳光背后?我只希望有一天,我们为政者认真地审视这些“影子”的存在,为他们创造便利,同在一片蓝天下,让他们感受同样的阳光,不再躲到阴暗的角落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