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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属牛

2016-04-13 14:10 作者:菜籽  | 1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前言,我自己定位为叙事散文,第一人称的写法很多,用想象的情节推动叙事,不同于小说 。“我”是一个象征,代表了一类人,属牛也不光指七十年代那一批人,他们有的不上不下,也没太多文化,那是一个受到冲击必须接纳的时代,我肤浅的笔端也只能描述一个片面的轮廓,有一些人他们成功了,有的一辈子也还是疲于奔命。尝试这种碎化的叙事结构,第一次我是写的(芝麻二三事),这一次用了很多隐喻,犟这个字是牛的特点,也借喻大的社会背景下人内心的争扎,这一次尝试我不知道写得好不好,我的同学说有点怪,向友友们学习, 转入正题吧,正文开始:

说也奇怪,我以前要好的二个朋友,都是跟我一样属牛,其实也不奇怪,那年月刚入社会的,属牛的多。

一只小牛犊弯着脖子靠着断树杈磨痒痒,有一年的一天我到乡下找王杰,小牛擦完痒眼神愉快,却映出杰仔疲惫的人影,他正无精打采的站在田里,小牛撒开四蹄奔向父母,牛父母没有抬头看它,继续低下脑袋在吃,田里开满了紫云英,牛喜欢吃,对于小牛来说,成长是自由的,而对于杰仔,却似乎正相反,因此他也不喜欢紫云英。

尽管,十六岁那年天,阳光下,牛欢快,紫云英开得艳丽。

“我的一位朋友王杰,现在在广州发达了,混得好”,我给自行车补完伤疤,递给灰灰一只红牡丹牌带嘴香烟说。“这小子早早辍学,家里让他务农,娶妻生子,那会儿跑我家躲,差点没让父母打折腿”,我继续说,“那后来呢”,灰灰问,“我觉得吧,这人各有各的命,这小子不种地,我在县城继续读高中他就开始倒卖农具了,跟着电器,胶卷,电话卡,春节回来过,现在广州做手机生意”,灰灰一口河南腔道“手机啊,你干嘛不去找他”,手机在当年是个新鲜事物,可我们那阵子都还是怀里揣一张电话卡在S城满街找电话机。

灰灰是河南人,叫齐瑞灰,他也是高中毕业,文质彬彬,却干着粗活。“那你干嘛不去帮你舅舅打理餐馆”,我反问,这种时候,我们往往都会沉默一阵子。拿我爷爷的话说“属牛的,就是犟”。一头牛犟起来是很难回头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们辞去一家机械厂的工作,义无反顾。之后每天在街边摆摊修自行车,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期,S城里人们来去还是自行车为主,大概全中国都差不多。

灰灰是我在机械厂认识的,那时我们白天上班,晚上住窝棚,窝棚脏,乱,有来自四川的,安徽的,浙江等地的,河南的就数灰灰了。

这犟小子硬是不去他舅舅那,做舅舅的也是好人难当,给他找了这个厂呆着。也是当时那个厂子需要人做“临时工”,临时工这个词在今天已经被取缔了,但那时一名临时工,也意味着可能转正,转正的意思就是转成正式职工,在国营企业转正也意味着稳定的收入,福利和分到房子。如果我们干得好,我们的父辈们正努力把可伶的小地方的户口迁移到S城。

父辈们尽力梳理他们的“关系户”,拿当今的新词讲,就叫“人脉”。

我们不懂,只知道那一年秋天的季节,马路上依旧晒很多麦子,连同田里还没有收割的麦子,在同一片阳光下闪耀。

我们靠近一块田,去看另一块田,田连着田。如果风大一些,麦子被吹弯了,由高到低地一路压向远处,远处依然弯曲的麦影,像父辈的脊梁在护着孩子,虽是同一个姿态,却仿佛变化的圆周率值,一代一代,一个一个,无止无休。

S城的秋天是美丽的,城郊的农民用镰刀割下收获和喜悦,他们流过一阵汗水后聚到一旁,互相递几根没有过滤嘴的卷烟。抽出火柴刮燃,捧到对方面前把烟点上,我和灰灰经常也会用挣来的辛苦钱买一包便宜烟,到城郊玩耍。

我们坐到地头旁看他们,看他们的庄稼,看他们的房子,他们的房子有砖砌的,有木建的,也有土垒草盖的。但他们手里的镰刀同样锃亮,他们收割的动作同样利落。他们歇着的时候,扯一些东家西家的事,女人和孩子的事,也说一些国家的事。偶尔也谈土地和地主,什么谁家是好地主啊,谁又是坏地主啊。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有时一阵大笑,会惊飞刚刚才停在麦地里的雀

他们是和杰仔父亲一样的人,整天摆弄铁犁,锄头,箩筐,铲子,十字镐,镰刀等等器具,有时牵着耕牛,有时开着拖拉机。

他们扎根在那块土地上,他们大多数很少识字,也不知道井田,阡陌的历史,但他们明白土改,分田到户,公社等。

麦地里的鸟儿飞走了,男人们散了,我和灰灰也起身离开。在路上我们比赛吐着烟圈,最后半轮夕阳落下了,右边田野旁一个人牵着牛钻进树林里,烟圈散成朦胧的雾,S城秋天的暮色同样朦胧,我们眼里也有朦胧的憧憬。隐隐然也有一种朦胧的趋势,使像杰仔父亲一样的父辈们的子女离开那片土地,到更大而远的称为“城市”的地方去。

若干年后,灰灰和杰仔都在互联网上跟我解释一些新的东西,譬如金融,市场,资本,边际,博弈,兼并,重组,流转等等,我不懂,我只是大概知道,商品房,地产,投资,理财,保险等这些在S城出现最多的广告宣传的东西。

我想杰仔的父辈们同样也难以弄明白,他们不明白,原先的那些土地呢,原来的那些房子呢,他们同时又惊叹新建立的地标的雄伟。

一群鸟飞到原先的那一块地里,在那里它们振翅飞到新的高度,却发现没有了麦粒可以吃。太阳绕到新的高度背后,在我路过的地点形成又宽又长的阴影,遮蔽使手机亮度显得不再那么刺眼。

手机屏幕上灰灰和杰仔的文字依然闪着光,他们又互相传递一个单词“success”(成功),单词旁的小图标弯曲着健硕的胳膊,紧握拳头。

后来他们谈论路虎,宝马,奔驰或者奇瑞的时候我依然保持了沉默,再后来我说了几句话,“致虚极,守静笃”,“见素抱朴,少私寡欲”,“清静为天下正”,那以后我们慢慢少了联系了,最后他们在我的手机里消失了。

其实我现在也可以找到他们,但我不愿意去找,有时候,一头牛认定了一个理,就不容易拐弯,尽管弯道后有更好更适合的理,难怪我爷爷那会儿冲我吼“瞧这头犟牛,这点出息,真犟”。

有一天爷爷走了,我真的很“犟”,离开了X县到S城,最终我在S城扎了根,昨天我又到城郊,看见十余米的墙,里面在打桩建地基,这里以前在秋天也收麦子,现在只有机器发出沉重的巨响。耕牛是肯定不会从这儿走了,外面的一段墙面却画了一头健牛,牛头奋力顶着六个大红字“中国,牛精神”。

每次看到牛,哪怕是画面,我都会想起灰灰和杰仔,他们是我以前最要好的朋友,我们都是七三年生,生肖属牛。

“中国梦”是代表一个国家的梦,也是这个国家的人的梦,其中也有我的梦,但我自己觉得,无论是过去或者未来,都似乎很遥远,我常问杰仔和灰灰,时间是什么,成功又是什么,他们,也都曾和我探讨过平行时空,我想这理儿假如真靠得住,那么,已经过去的,还没有发生的,或许都正在发生,那么,我还是想又回到X县。

X县,春来中学,初一四班,窗外绿柳吐出嫩芽。

靠窗的杰仔手拿笔在纸上刷刷刷的写着,我刚把十几根订书针勾起来,形成一个圈。

我的同座杜春丽同学,又在纸上画了一头牛,她睁着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指着牛让我看,问我“丑不?”

她知道,我属牛。

黑板前胡老师拿起粉笔写完了一句诗:

“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

完,2016,4月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830894/

我属牛的评论 (共 12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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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沧海一笑
  • 心静如水
  • 生如夏花
  • 雨袂独舞
  • 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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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菜籽

    菜籽谢谢好友的鼓励,大家的支持,继续努力,争取写出好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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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长江之水

    长江之水欣赏,问候好友,推荐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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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菜籽

    菜籽回复@长江之水:谢谢友友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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