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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零点

2015-09-26 20:48 作者:颖骄  | 1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确定零点

一 出笼的儿 1

二 确定零点 5

三 漫山的桃花遍地开 9

四 洗尽纤尘 11

五 不会说话得罪人,不会烧香得罪神 15(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六 嘎啦 22

七 中邪了 24

暖花开 阳光露 27

九 孔亮诸葛明 28

十 归去来兮不识北,却在雁前方 31

十一 体验艰苦 33

十二 最后的道别 36

十三 归来 38

确定零点

一 出笼的鸟儿

在我的骨子里,永远根植着农民的因子;在我的血液里,永远流淌着对乡土的热情和眷恋。所以我最不想看到农民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却收入甚微,生活艰难的局面,内心始终向往着置身于一种现代化产业化的农业,为此我特别喜欢电影里面颇具规模的美国西部农场和泰国农庄的画面,尽管我没有能力经营那样的产业,但是假如让我去散心,我会选择有着农作物产业园的山庄,因为我一直迷恋那种天地广阔,空气新鲜和生机勃发的地方。

3月14日,亲戚的亲戚组织人员上洛川去栽果树,工期只有十天,包吃住,男工110元/天,女工100元/天,打电话问老公让不让我去,老公把手机递给我,让我自己拿主意,我明白他不反对我去,但又怕中途我吃不了苦埋怨他,因为他此前反对过我去干比这轻松许多而又长远的工作。我想,论吃苦耐劳,别的女人能行我就行,难得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出去呆几天,何不趁机去散散心,把整整一个天郁积心头的烦恼排泄清空一下?于是,3月15日,大概下午四点,我们一行八女五男如约包了两辆面包车出发了,由于路线不熟,还没到达目的地天就已经黑实了。

按照接头的人电话指示,车开到梁家山水泥路面尽头,进入土路后有一段不停地拐弯的下坡路,色下车灯照耀处满目荒凉,感觉有好长一段时间和距离找不到接头人所说的越野车,我们这一车的女人开始嘀咕开了,哪有这么荒凉的村子?会不会让我们住荒山野岭上的帐篷地铺?这里不会有狼吧?好几个人已经叽叽喳喳开始商量要不要立马随车返回算了。

总算看见了那辆已经掉好头亮着灯等在沟边的越野车,我们这两辆面包车依次顺着只有一车宽的土路尾随其后下坡。

不一会儿,进入一个无人看守的栅栏铁门后,眼前开始宽广起来,一望无际的是推土机新推的杰作,车辙标记出来的土路面旁边堆放着一堆堆方方10公分宽四米来长的空心水泥杆,让我们明白,这是一个大规模的新建苹果基地,并不是想象中的普通农户家里。当眼前终于出现一个大约1500平米的四合院子时,心里想,这下肯定不用睡帐篷了。车进入那个大四合院的瞬间,我瞥见大门口墙上的标语是——发展家庭农场,培育职业农民。

院子里面很乱,好像有好几个工队,还停放着挖掘机、推土机、好几辆大四轮拖拉机后面还带着各种耕耘机械或大水罐,三轮农用车和小轿车也各有几辆,完全是一种热火朝天抓基础建设夜归的场面。一个二十几岁的带着眼镜的瘦高小伙子接待了我们,他除了晒得黝黑的皮肤之外,浑身上下和他那满口北京话都显示着他与土地格格不入的书卷气质,让人产生一种知青又下乡了的幻觉。在此期间才得知他是一名刚毕业不久的研究生,后面将由他整天扛着经纬仪给大家确定基准线,并指挥一组人用白灰打好丁字直线,标好边距,然后我们参照基准线确定3.5m*9m的经纬交叉点,并用白灰在那里画好十字,这些用白灰标记好的十字交叉点将来就是打坑栽水泥杆或地锚的点儿,误差必须控制在10公分以内。就这样,后期栽杆如果再出现偏差对不齐的话,就会影响后期的机械化施肥喷药及其采摘。

除了那个扛经纬仪的研究生,这里还有好几个刚毕业不久的中专学生,他们是果汁厂的员工,果汁厂正值淡季放假,他们就被抽调到这里来了,比我们早到十天。远处一号工地已经竖起来的那些纵横错落都在一条直线上的水泥杆林就是他们的杰作,所以这些口口声声把我们叫姨的年轻人就分别成了我们的师傅和组长,我的组长是一个22岁的洛川小伙小刚,他说一口好听的洛川话,而且女朋友是渭南人,很有可能将来就成了渭南女婿,还有一个组员是同来的老刘,是亲戚的亲戚的亲戚,50多岁,之前并不认识。没想到刚刚在餐厅随机签到的名字次序,最后成了分组的依据,确定了后来的搭档关系。

到达的当天晚上,吃过厨房特意为我们准备的便餐后,基地就给我们开了个会,一二把手都讲了话,不含任何欢迎的词句,我只记住了他们反复强调的两点,一是这个公司是上市公司,绝不会拖欠大家的工钱,男女统一110元/天,不会把大家的辛苦钱交给中介人去盘剥,但是管理很正规,必须遵守一、二、三、四等等秩序;二是这里缺水,蓄水池正在修建,一定要节约用水,不然下雨了,基地里面的车出不去,外面的车进不来,吃水都是困难。

开完会,我第一项活动就是赶紧给家里发一个位置信息,就发现这里已经进入黄龙县地界了,只是大家还习惯把这里称作洛川,纷纷给家里汇报自己在洛川,但是信息急忙发不出去,这里信号实在太差,网页也打不开,看来今后我完全指望上网阅读的打算就落空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带几本书过来。这里显然是文化的荒漠,还好,我手机里之前在wifi条件下边听边下载了许多我喜欢的音乐。

还好,我们八个女工有席思床垫拼的地铺睡,我很快就在她们叽叽喳喳的抱怨声中呼呼入睡。

我发现我对物质生活要求一点儿也不高,但是对精神生活要求很苛刻。她们抱怨的也对,以后还是在家努力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一点,省得出来受这份洋罪。

2015-3-15

二 确定零点

我的生命历程中,曾经遇到过三棵与我命运息息相关的老槐树。

到这里第二天早晨,就注意到,四合院中央迎门还有一棵粗壮的老槐树,树稍还有一个喜鹊窝,树下停着一个大大的的水罐,这里确实缺水,厨房仅一个厨娘,连猛然添加这么多人的饭也不能按时做好,根本无法供应热水,只好用凉水刷牙洗脸。

按照规定,7:00早餐,早餐是稀饭,馍和菜,据说馍还是开车几十里去洛川县土基镇买的。

7:30 上工前又开会点名分工段,那个讲话的二把手又像喷枪一样给大家训了一通话,听得人心里很不舒服,感觉他是比较明显的那种阶级敌人,没有一点亲和力。但是大家都希望他讲话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儿,那样就可以少干一会儿活,反正12:30就准时开午饭。

中午,还没有开水,而且因为停电,只有冷馍和凉拌菜,连稀饭也没有了,这不是一般的艰苦啊。

13:30上工,我的组长小刚说:“姨,让我从我们宿舍给你倒些开水吧。”拿来开水后小刚又说:“姨,你把咱三个的杯子拿上,我和那个刘叔把白灰抬上。”如果挪地头,他总是说:“姨,让我去取白灰和咱们的杯子吧。”小刚不但很有礼貌 ,而且很聪明,公司配给我们的百米钢尺整米处都没有特殊红标,弯腰看时很费劲,半天找不到,他就找来红记号笔,把我们需要的2m,3.5m的倍数和9m的倍数,都用红记号笔染红,尺子反面的特殊点也染红;他还把塑料桶桶底刻开一个“十”字,别人用方口铁锨打一个“十”字得几下,他只要用桶照准钢尺上的红点一撴,就能撴出一个白白的标准“十”字。每画一条直线,老刘和小刚换着用白灰撴“十”字经纬交叉点,我一直在确定零点,和他们其中一个就像拔河一样把百米钢尺拽直,然后把零点牢牢固定在基准“十”字的中心,并且调整钢尺还要与邻近的那个白“十”字中心重合,那头一个人再拽直钢尺固定好,中间一个人跑来跑去照所需红点用白灰撴“十”字 ,我们几个都配合得相当好,很少出错,很少返工,征询意见时发现数学都学得相当好,最起码对零点的意义和两点确定一线的公理理解得都很到位,远远地只要一个手势就会意了。领导巡查的时候,都说我们这一组领悟快,速度快,准确度高,我说:“我们这一组数学都学得好,学数学是在规则的纸上画,我们现在是在不规则的“毛边牛皮纸”上画,只不过要费神处理好那些不规则的边边角角而已。”推土机推平又耕耘平整的土地多像一张张不规则的毛边牛皮纸啊,平展展的,阳光一照散发着泥土的芬芳,我从来不会觉得坐在这样的土壤上脏,就好比热爱沙滩太阳浴的人一样,反而当我进入城市时,公共设施上的东西我一般都尽量避免触摸,潜意识里感觉越是人口稠密的地方,潜藏细菌病毒的概率就高。同来的几位女同胞都抹着防晒霜还带着防晒面罩,我力求简单,不太习惯用那个,估计我将会变成非洲人了。

18:00下工后,基地总算给我们配了一个热水器和两个暖水壶,还有一个多孔插板,解决了热水问题和手机充电问题。

吃完晚饭,我正在泡脚,突然又通知开会,我迅速穿好鞋,跑到餐厅的会场,还是倒数第二,领导早就在那里了,当倒数第一那个小伙子一进来,那个嘴像喷枪一样的二把手 就开始发作训话了,首先就强调开会迟到问题,其次重复昨日晚会议题。

大家都在嘀咕,要是天天早晚各开一次这种质量的训话会,那跟老早农村的生产队长有啥区别嘛,还是让我们多干些活吧,我们宁愿多干活,也不喜欢开会聆听这样的讲话。

会后,我们开玩笑说:“为了这个,咱们明天去附近的观音庙烧一注香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确定了一天零点的我失眠了,从前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上,我的零点都没有确定好,导致后面各个点都错了,线画错了可以用脚一抹改掉,可是有的事情处理错了,没法纠正,思想偏差了,也很难校正。

确定零点,就是确定起点,很重要,一点儿也不能马虎,不然全盘都是白下苦不说,很可能后期会引发更大的损失。

在余生的坐标系中,是否该重新调整坐标,确定零点,作为奋斗目标的起点?新的零点怎么确定?我问自己,我反复问自己。我彻夜难眠,充耳的是身边此起彼伏的鼾声梦呓,还有窗外一只春猫不停的嚎叫。

我不知道这里的具体地址叫什么,在心里,我把它叫做鹊巢山庄。

2015-3-16

三 漫山的桃花遍地开

在沟边休息的时候,面对满山坡红艳艳的野山桃花,老刘禁不住唱开了:“漫山的桃花遍地开,好听的歌儿唱呀唱起来……”小刚说:“那边那个山坡上的桃树都小,移栽回去嫁接一下比较好成活,可以栽好多桃园。”

老刘回身对我说:“其实,这里的桃花还不如咱们那儿后山的桃花稠密呢,每年这个时候,盛开的桃花把整个山坡都苫得严严实实,丝毫不露,那才叫美呢,可惜,自从搬到城里,几年了,都没再去过。”

我说:“后山,我只去过一次,还是在暑假,没见识过桃花坡,那次去后山,印象很不好!”

老刘:“怎么啦?”

我说:“我们村一伙人,采药回来走到你们村口时,碰到你村一群如狼似虎的人,以看护核桃为名,把所有出山的采药人一天的劳动成果都通通没收了,倒了满满一三轮车车厢后,开走了,跟劫路的土匪差不多,还踢了我村人两脚呢。”

老刘追问:“那是哪一年的事?”

我说:“至少怕有十年了吧,因为那时候还没我女儿呢。”

老刘继续追问:“你记得都有谁参与没收药材了?”

我说:“当时人很多很乱,我只记得一个鼓眼睛的,因为他认出了我并且放了我一马,还有一个叫褂婆(白水方言:叫花子)的,因为当时有人骂了他一句——褂婆,看你狗贼黑脸绷绷着,牙呲得象木锨板板一样,连老同学都不认了?!”

老刘听后半天没有吭声,之后缓缓地说:“唉——,你说了半天,那个褂婆就是我,我的小名就叫褂婆。”

我抬眼仔细看了看老刘:“不会吧?那我看你牙呲得咋不厉害了?难道人越老牙越正了?”

大家都笑起来了。

我继续说:“人都说,吃核桃补脑,看你村那些货,从娘胎里就开始饱食山核桃,吃得都是精华,然而却是,七成多,八成少,二杆子把人能绊倒,真是核桃的反面广告。你可以重罚夹带核桃的,咋能冤枉老实人?辛苦一天采那么多药,容易吗?”

老刘起得:“唉——,唉——,唉兮,那些年确实干了好些没名堂的事。当过几年兵,差点上了越南战场,头都剃光了,红花都披了,欢送会也开了,送行饭也吃了——最后行动取消了。后来当了几年村长,后来又去很多地方打过工……”

“现在老实了?——真该让当年那个人来回敬你两脚,让你去沟底下慢慢反省一下。”

老刘听了只是笑。

我也觉得有些好笑,十年前记住一个人,完全是因为他的恶行和恶行招来的骂,还有他那特殊的贱名——褂婆。

老刘要是不自己承认,我还真没认出来。

唉,漫山的桃花遍地开……

确定零点之五 山桃花

日出骨朵红艳艳,日落粉白似盖。

晚风一吹桃花雨,为了明月泪纷纷。

2015-3-17

四 洗尽纤尘

第三天,吃完早餐的空闲,我用手机记事本,写下了这么几句,来不及修改就站队点名了。

确定零点之一 黄龙鹊巢山庄

半尺汤土踏不尽,四面环山看不穿。

野人山头筑凉篷,深谷翠柏隐冰河。

漫山桃花红艳艳,梯田平整农机欢。

风吹日晒背青天,长夜难眠等梦来。

因为天旱,久未下雨,工程车辆来来回回碾压,土路上面的浮土犹如面粉一样细腻,脚一触碰,如同踩在浓汤里,半截子裤腿就变成粉黄粉黄的了,特意设计时装也设计不来那种效果,就好比大师无意间的泼墨,特意画又画不出来一样。大家跟着我念起了:“钢尺在呼啸,汤土埋住脚,脚气肯定能治好。哈哈……”

这里四面临沟,沟畔的山势不像我们那儿的山坡那么和缓,异常的陡峭凶险,如同刀削斧劈出来的一样,探头向下看一眼,就会出现头晕目眩的恐高症状。小刚发现我总是摁着帽子,怕被风吹下去了,就说:“姨,那你呆在里边吧,把零点换在里边,让我在沟边。”

站在里边,隔沟举目远眺,雾腾腾一片片一层层山峦,看也看不远,看也看不透。天,有多高?山,有多深?手里的尺子啊,只有百米之长,再亮的眼睛也经不住迷雾的遮挡。人,是如此渺小!当你俯身朝拜的时候,神灵怎会看得到?

野人山头筑凉篷,深谷翠柏隐冰河。下工的时候,因为我穿了一双新布鞋,很紧,走不快,老是落在后边。有人指着对面那个山头上那个只有四根树丫支起的草顶凉棚问:“那是谁搭的,搭在那里干嘛?”

孔师傅说:“那是野人搭的,乘凉用。”他看见我疑惑,又补充说:“这里有野人。”

我“刷——”地一下就跑到前面去了,惊疑地说:“这两天我一直单独落在后边,要是真有野人袭击……”我真的相信这里会有传说中神农架那里那样的野人,很怕。

孔师傅哈哈笑了起来:“没事,别怕野人,野人怕你。”

我说:“就算有野人,最近施工机械日夜工作,轰隆隆的早就吓跑了。”

老刘说:“错,狼偶尔也会拣热闹的村庄袭击。”

那个凉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有再追究,再回身望时,看到山涧转弯处有一条河,河流很小,但是河床很宽,两边山根明显有汛期植被被冲刷干净后齐刷刷暴露的山体,显示着汛期的最高水位。河床上隐约还有零星的残冰。小刚说:“将来要在那里修筑堤坝以供基地灌溉,原顶上的蓄水池已经开始修建了。”

这个基地大大小小总共约有700亩耕地,引进新西兰的技术和管理模式,我们打点,后面就紧随着专人打坑栽水泥杆,水泥杆之间一米一棵树,每9米一个水泥杆,两杆之间能栽9棵苹果树,这是进口的早熟矮化果树,据说一棵树苗价值就80元,我听着有点悬,有可能这80元包括空运冷藏以及从头至尾的工程造价和成活率损耗吧,一路上田野里挖掘机开挖的沟渠里正在安装预埋喷灌和渗灌管道,灌溉水源问题一旦解决了,我想这里将来一定是一块宝地。据说延安地区像这样的基地还有洛川,延川,宜川,富县共五个苹果基地。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在家乡栽苹果树是不是栽错了?小打小闹笨办法管理的果园将来如何跟这么多这样的现代化苹果基地争市场?我们仍然还在栽种3.5m*3m一棵的乔化富士苹果,水肥农药基本还在靠人工完成。如果整个世界消费群体增长速度远远赶不上果园面积和苹果产量的增长速度,那么吃亏的肯定首先是像我们这样的个体果农。

我深深地为仅有几亩果园的个体果农的将来担忧。

小刚说:“看,对岸那片松树多绿啊!”

“哪里有松树?”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疑惑地问:“那么远,你怎么确定那是松树,而不是柏树?”

小刚解释说:“你看,仔细看,松树看起来是一层一层的,柏树的树枝紧凑,没有空隙,远看就是一个椭圆的绿疙瘩。”

我仔细看了看,确实是这样的,沟壑间陡峭的山壁上一片一片的翠绿中,松树突然就多了起来。苍松翠柏,隐隐约约,真美。

基地背后的养殖场里那群羊闲散地在山坡上吃草,孤独的羊倌好像在整晌整晌隔沟注视着我们这一群群热闹的外乡人,害羞地不再唱起那打发寂寞的信天游了。他的羊膘肥体壮,品种奇特,长着山羊的犄角,又披着细细的长毛,长毛齐刷刷地苫在细细的四肢膝盖上,跑起路来一甩一甩,很像美女们的白色鸵鸟装,憨态可掬,可爱极了。大家都议论着:“这是什么品种?长得这么肥。买上两只回去养吧。”有人说:“不行,这种品种在咱们那里不适合,就像咱们那里的山羊到这里就冻死了一样。”

站在这样广袤的黄土高原的山格梁梁上,没有音乐细胞的我,也想吼上两嗓子信天游了,这里的人们之所以都有一副回羊的嗓子拦牛的声,与这样的山这样的水关系是分不开的。

放羊娃尽情地唱信天游,唱响群山的景象,挺好。

谢谢观音娘娘,今天晚上没有再开会,但愿以后也别再开会,让我们好好洗洗,洗尽纤尘。

2015-3-17

五 不会说话得罪人,不会烧香得罪神

驻地附近确实有一个观音庙,我们上下工天天都要从那里经过,近看观音庙仅仅是3*3平米的一间旧瓦房而已,但是,新换了铝合金门,门口有一个一米高的无字粗砂石碑,门两侧一副旧灯笼前面挂着一副新大红灯笼,老刘进去看过,说里面有很多香客贡献的红被面,锦旗等。他们说,越往北的农村这种庙越多,人们越虔诚。远看观音庙座落在路中央一个高高的土台子上,被三棵尚未发芽难以辨认种类的歪脖子树簇拥着 ,显然这路修了很多次也没人敢把观音庙动一动,任凭其矗立在那里,活生生把一条宽广的路,隔成两条窄路。

这就是名望和信仰的力量,左右着大众的思想和行动 ,影响着生产力和社会发展。

今天早晨马上开会的时候,收到一条问候短信,先简单回复告知忙,开完会我就马上回了电话。

可是,没想到,不会说话得罪人,不会烧香得罪神。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得罪的这个人是大神,不仅心里堵了好几天,弄不好把自己今后的路就堵死了。

为何总是不断地陷入深深的误解中?我实在不想再纠缠于用词不当之类的由言语引发的芥蒂中,搞得彼此心里疙疙瘩瘩都不痛快,为什么语言大师级别的文人在解决自身的小问题上却是如此纰漏百出?明明知道都是思念猜忌诱发的没话找话,最后却演变成没茬找茬,没事找事。我急急忙忙回电话,等我的却是一通奚落。

就像院中央那棵粗壮的参天老槐,徒有高大伟岸的躯杆,却缺失了广博的胸怀,竟然容不下深埋山野泥土之下的草根一句随意的话,光环礼帽下形容枯蒿的面目,流露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肆无忌惮地嘲笑着正在泛绿的草芽——你个碎娃才起步,凭啥这样跟我对话?

一双大手捧过那抹翠绿,却嫌弃着草根上的泥土,冬去春来,不再指望它开出红的花结出坚实的果。

我忘记了那句话,灵感遗失再也找不回它,我恨自己记忆力太差,片刻之后又在庆幸自己不用再伤心纠结啦。

如果明天还在下雨,我还没法转身离去,我就预备一把铁铸的伞,不论雨晴,在伞下宁静淡泊地寻觅草根的同类,草根的泥土和养分,然后努力钻出地面,露出嫩芽,尽管此时我不能与你比年轮比资历,但还能与你比比谁最鲜绿谁最久远!

你为什么要用那样的话,来伤如此敏感的我?你为什么要用你的优势来贬低无势的我?

好比一个白领要跟一个蓝领比看谁的领子白,我只好说:“可惜我根本没领……”但我可以大声告诉你:“今年流行无领外套!”

老槐树梢的花喜鹊,莫名其妙地喳喳个不停,好像也在炫示着它比我还高比我会叫,我想问问它,你的零点在哪里?你确定你的零点在树梢吗?那你又能比我高多少呢?

身后突然有人问我:“你看这棵槐树和你们村的那棵千年古槐,哪个好?”

提起那棵汉朝的古槐,我想起一个人,五味杂陈,难以言喻,我只是淡淡地回答:“这棵古槐粗壮高大,我们村那棵古槐胸怀广阔,资历深远,如果选好角度看,状如栖凤,各有优势吧。”

说完这句话,我才注意到,是老刘、大刘、小刘和孔师傅他们,这几个人穿戴整洁,油头粉面,不同往日灰头土脸的打扮,我不解地问:“你们这个样子,去那里,干嘛去了?”

“我们烧香去了,不会烧,把香插颠倒了,烧完才发现人家那香是有上下记号的!”

“没事,只要心诚,就灵,观音闻到香,保你发大财。”

“这下把神得罪了,发屁财。哈哈哈……那你也去烧一注香呗,好不容易来一次,路过庙门不烧香,神会怪罪的,哈哈。”

“我也不会烧香,怕烧错了,与其烧香把神得罪了,还不如起初就别去,神还不认识,不会记恨我。”我远远地看着那座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观音庙,堵在道路中间,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拜望的,他若有灵,为何不托梦给主管修路的领导:“你们,给我搬个新家就行了。”没准虔诚的群众会有钱的出钱,有工的出工,有料的出料,给他修个崭新点阔气点的庙宇供更多的善男信女膜拜,普渡众生,弘扬神明。

不会说话得罪人,不会烧香得罪神。人啊,神啊,草民这厢无礼得罪了。

2015-3-18

确定零点之二 归位

从你的话里,

听出几分责备,几分高高在上,

这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久久难以平静。

我想就这样断了过去

放眼新的起点,

挽回一点尊严。

从你的话里,

我又听出几分关怀,几分殷殷情意

这也许正是我的期盼,也是我无望的痛

我想就这样回身画线,

确定零点,

重新开始。

2015-3-18

确定零点之三 草木怨

形容枯蒿的大树

无意流露的轻蔑

小草自卑难堪

没有了尊严

不用你提醒,

小草也清楚那段无法缩短的差距

为什么用这种口气来刺伤我?

让小草陷入深深的自卑和懊悔的泥土里

有什么了不起?!都是伪君子

小草想用沉默来抗拒

小草已不想辩解,反复说着保重,保重

来表明那颗沾满泥土的心就要死去

尽管大树还在继续描述

一个荒唐的盛大节日

对小草还有什么意义和引力

无非还是没有尊严的阶梯在递进

小草永远不想再去尝试无尽的攀援

就想脚踏实地静静地开放朴实地结果

你做你高瞻远瞩枝繁叶茂的大树

我做我鼠目寸光郁郁葱葱的小草

等待

兔子,鸽子,野山鸡

玉米,核桃,野果子

我本拙陋,何必遇知

草木无情,何以相处?

2015-3-18

下午下雨,歇了半天雨工,得空查看了一下信息。

所有知道我北上的人都以为我是参加文学活动来了,我不断地如实重复声明我的确是打工来了,立刻换来一片轻蔑的回应,好像花钱参加文学活动就高雅,打工挣钱并体验生活就低陋一样。

我再次声明,一般情况下,到宾馆风景区吃吃喝喝玩玩的那些毫无意义的文学聚会我都尽量回避,因为我并不认为那里能学到什么,有什么高雅和值得崇敬的成分在内。

以我的成长经验,真正愿意教你的,心甘情愿帮助你,无私给予你知识或点化的人,一般都很少露面,即使在网上也没空客套,只说关键词。真正有思想的人,都不怎么喜欢前呼后拥的虚浮场面,而是喜欢独处,或是与少数真正趣味相投的人探讨。除非那些专攻关系学交际学的能手,肤浅地只关心你的收入、头衔和名望,还有联系方式甚至隐私。

事实证明,集体采风之后,很少有杰作诞生,写作本身就是非常个人的事情,至于交流学习,完全可以选择较为便捷的方式,比如网络。试想一下,平日里在网络那么便捷的情况之下,都鲜有交流或怠惰交流的人,聚会会有什么意义。

我一直认为,最生动最鲜活的语言在民间,最伟大最光荣的是劳动人民,把劳动人民的语言更加生动地搬到纸上,让更多的人感受到劳动的艰辛和意义,才是底层写作者应该描述的。

劳动光荣,懒惰可耻。

求真光荣,务虚可耻。

2015-3-18

六 嘎啦

嘎啦是一种早熟苹果的名称。

眼看就要清明节了,据说特供的苹果树苗早已由新西兰空运回来冷藏保鲜着,栽树迫在眉睫,所以最近基地不断地进人,餐厅就显得格外拥挤。

中午,我们排队刚打好饭占好座位,就有三个耕耘组的驾驶员端着饭盒凑了过来,边吃边和我们其中的一位年轻美女搭讪:

“你们是白水的?”

美女抬眼看了看回答:“嗯,一看你们就是蒲城的,就不问了。”

“你咋知道我们是蒲城的?我们口音不重啊!”

“因为你们的牙,四环素牙,象地方标签一样。”

“哦,这个呀,过去我们那儿水质有问题,氟含量偏高。但是后代牙都白白的,非常地白,再也看不出来了。因为水的问题解决了。我儿子牙就很白。”

美女:“那你儿子多大了?”

“25了。”

餐桌越来越拥挤了。

“四环素”又没话找话地搭讪:“你们女的应该把饭端到宿舍去吃。”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特别不舒服,竟然还有人来那一套,约束妇女同胞笑不露齿、衣不露膝、食不上桌,也不看看什么年代了,我压了压火气,尽量婉转,不咸不淡地说:“没事,我们不怕被你们看到牙齿。”

“四环素”尴尬地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餐厅这里太脏了,不如回你们宿舍干净。”他倒是出奇地灵醒,居然听懂了我的意思。

我抬眼无意中看了看他,他赶紧把嘴巴闭得严严的并且停止了咀嚼。我也尴尬了,我想我的嘴是不是太损了,说话专揭人短,老天作证,我真不是故意提牙齿的,但是又不能解释,越解释越像故意而为了。

身边美女连忙岔开话题问“四环素”:“那你今年有多年龄了?”

“42了,属虎。”

“没看出来,你还是嘎啦——早熟!你刚说你儿子25,你42,那你多大就结婚了?”

旁边另外一个美女一下子把满口稀饭喷了出来,举座皆笑,邻桌也跟着哄堂大笑了起来。

“四环素”连忙说:“实际上我儿子20岁了,刚是开玩笑的。”

“我们——也是——开玩笑的——”我们齐声说。

大伙一边刷碗一边不停地模仿那句:“没看出来,你还是嘎啦——早熟!哈哈哈哈……”

后来只要有人造谎,我们就说:“你个青皮嘎啦,还想哄人?”

听得大家都说有些想吃嘎啦苹果,可惜苹果花还没开呢。

七 中邪了

今天在地头休息,手机信号还可以,登上就遇见怪事,十几年未见面的老同学H 给我发来问候短信,这很反常,自从几年前加群联系上以来,只互相礼貌问候了两次就各有所忙没再联系了,即使在同学群里也没有搭过话。

H;你好

WO:你好啊。

H;在干嘛呢 想叫你帮个忙的。

WO: 正好休息几分钟,但说无妨。

H:是这样的,我想转3000元给你,然后你再转给我朋友,我想以你的名义借给他……这样的话到时我问的时候好有个借口。

(我觉得奇怪,H是个神通广大的人,这种小事原本是不可能与我开口的,但是既然张开尊口,不帮显然是我不够意思了,更何况还欠着他的人情呢。)

WO:这个,我在野外呀,离街很远。

H:额,那你去帮我弄下嘛,真的是急用的。

WO:我刚到这里几天,也不知道银行在哪,也没带卡。

H:额,那我打你卡上 你用网银转也行嘛。

WO:我卡在家放着,上这儿来是乡下,连身份证也没带啊,实在不好意思……要是在家的话,不算难事,可这里是几百亩新地,方圆几十里没人呀!……实在对不起。

(说到这里,我很内疚,同学一场,久未联系,他结婚、生子、开业我都没去,眼下这点儿小忙我居然说帮不上,好像又欠了他一份人情一样。)

H:额,好吧……那实在不行你能叫你朋友帮弄下吗?我现在都不知道找谁了。

WO:(他这话让我顿生疑心,以我对H的了解,他不会,也没必要为这样的小事死缠烂打,何况十几年没见面了,多倒势,多pia气啊,哪个男同学好意思这样呢?)你交际那么广,不会没人吧,哈哈,忙了,再见,常联系!

H:一提到钱,有些就不肯帮忙了,难过。

当时我真忙,就下线了。但始终琢磨着这些莫名其妙的短信。

“有些就不肯帮忙了……”有些!显然他不止给我一个人发过这样的短信,基本排除非我不能的可能,我的内疚情绪一下锐减。

然而这件事还是让我一直纠结了一下午,他是想给前妻?想帮我们共同的朋友,或是哪个同学?那个朋友或者同学又怎么了?

或者是不是他的手机丢了?号被盗了?帮?还是不帮?纠结,怎么办?要不要通知我家里人帮忙搞定?要不要在群里向同学们打听一下虚实?想了半天,都觉得不妥,别人会怎么想这件事,会怎么看待当事人和我?或许这根本就是一个骗局,一场闹剧而已。

切,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变得如此复杂。

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假如我要是想匿名借钱给谁,直接打过去不就得了,自己不方便出面,完全可以找个身边的人代劳,亲眼看着他替自己完成多放心多省心啊?再想简单,直接交给银行员工办理,不但保密而且谁的情还不用欠。

首先,我成了宿舍里的头号大傻瓜,有人主动给我打钱我还不要。老刘说我:“你这人无情无义,你请假雇个车去土基镇信合再花几十块转账不就完了,为了同学嘛……”

中邪了,只有借不来钱发愁的,没见过还有借不出去发愁的,难道还要出现做不成经手人发愁的?全都中邪了!

到底谁中邪了?我懒得去转账,也懒得去打听到底怎么回事。如果哪个弱智同学上当了,找H去赔,他是大款,丢得起就赔得起N个3000元。如果谁用H的恶作剧整我,诅咒谁出门就损失3000元。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2015-3-20

八 春暖花开 阳光雨露

晚饭后,躺在床上登上查看了一下消息,有编辑约我的《一路乡愁祭夸父,三生痴梦赴桃林。》,这是去年清明节写的,马上要过清明节了,但是我在这里没网,邮件和离线文件都没法完成,怎么办?要是驳了这个天大的面子,我会后悔死的,要知道,这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放在平时,我也求之不得啊。

最后,我只好向编辑禀明实情,请求谅解并宽限几天,或者干脆您直接去我博客复制如何?还好这位编辑非常通情达理,同意自己复制。是否能发表还不一定呢,我自己艰难地打开网页浏览了一遍这篇写于一年前的祭文内容,字数又超了常规一千多字,我对终审是否能够通过已经不抱希望了。但这件事至少证明有人肯定了我的这篇文章。

我最近在江山文学网发短篇,他怎么会发现?这个文首发在新浪博客和散文网快一年了啊,挪了窝才被发现。我心里疑惑但是我没问,谁让清明节快到了呢。

总之,这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小草努力破土而出,就是为了尊严,这场及时雨的滋润,让小草有了生机,有了尊严。阳光和雨露都是公平的,只要你不委屈在大树下,自强自立,耕耘不辍,总会享受到更多的照耀和滋润,收获更多的喜悦和自信

愿阳光璀璨,雨露晶莹。

2015年3月20日

九 孔亮诸葛明

今天的工地是一片很大的平地,东西横向已经打好好几条基准线,等待我们把唯一的一条南北纵向线分成段打十字,孔师傅安排一组二组对接好同一个零点背对背分别各向南北而去,到我们这一组时,我提醒他:“要不要等二组打好之后我们再打基准纬线,现在零点没法确定,刚好在这个经纬交叉点上的几率太小,会返工的!”

孔师傅笑着说:“返不了工的,开始打吧。”他看我还迟疑,又笑着说:“没事,返工的话不怪你,也不让你返工,我亲自干。再不然,咱打个赌,怎么样?零点要是不在这里算我输。”

“我才不跟你打赌呢!”

“为啥?输了又不要你掏钱。”

“民与官斗,还不是稳输?虽然不掏钱,人也丢不起。哈哈。”

“哈哈,打吧,打吧。开始!”

我看他笑得诡秘,突然醒悟:“你们确定基准纬线时,是不是已经把九的倍数已经考虑进去了?”

“那是,精密机械制图干了半辈子,连这再搞不定,真没脸混了。”

“你是谁啊,孔亮,名字多响亮啊,应该叫孔亮诸葛明。能不聪明吗?”

每个阶段都有一个零点,确定零点,在整体布局中应该早做安排,才不会出乱子返工。

你近阶段零点在哪里?规划确定好了吗?我问自己。

我早已听说过孔师傅是工程学院毕业的工程师,命运也很坎坷,他是临潼人,当年他毕业分配的时候,临潼属于渭南地区管,他顺理成章落户到渭南市以后,临潼又划归西安市管辖了,没多久,单位也破产了,只好应聘自谋出路,如今临潼老宅又拆迁了,没他的份。

孔师傅每次从我身边过都会笑着说:“小曲听着,多自在呀。”

我说:“人家是黄连树下弹琴,咱腾不出手来,只好黄土地上闻乐,反正都是苦中作乐,边下苦边乐呵……看你的手机又响了,赶紧回微信去吧,别让人家久等,失了风度。”他是比较认真负责,懂行又随和的领导,每天从日出到日落,从一号地到十号地来来回回巡视检查,亲自动手纠错,很辛苦,满口白牙衬托下,皮肤显得更黑了,已经看不出书生气了。

然而,下午,他的领导就指示人当众抽检他刚刚检查过的丈量标准,虽然并没有检查出问题,但是面子上谁能过得去?让一个外行来审查内行,看得出孔师傅深受打击,他问我:“通过这几天相处,你觉得我干得怎么样?”

我说:“从我的角度出发,你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领导,最起码不像周扒皮。不但自己亲自参与劳动,而且,干一会儿还会主动发话让大家累了就休息。难得!”

孔师傅只是笑:“哎呀,怎么拿我跟周扒皮比?”

其实,每个单位都存在这样的现象,干的干,看的看,看的还给干的使手腕。只是,在如此浑厚崭新的黄土地上,权谋的色彩真的不怎么光鲜。

我本过客,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遇事三思而后行。

2015年3月21日

十 归去来兮不识北,却在雁前方

今天早上,天气晴朗,终于看见远处的一个接一个的村庄和一排挨着一排的房屋轮廓,还看到一群大雁从天空中北飞,不断地变换队列,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我惊喜地目送大雁渐渐消失在北边的村庄上空。

几天来,每当小刚说:“姨,尺子偏北一下,向北挪一下。”时,我就会说:“我对这里陌生,方向感调整不过来,没太阳,找不着北。还是打手势吧。”

雁群一过,我就找着北了,那一定是正北,有时候动物比人还有灵性。

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雁群,相信一定会交好运。

但是中午倒水时,热水瓶竟然在我的手中突然爆了!幸好没有烧到我。热水器被偷跑了,热水瓶又爆了,完全得依赖借水和蹭水过日子——这叫什么日子?

我想干脆让出山的人给我们再捎一个热水器回来应急。

总体来讲,基地领导还算人道,不但偶尔上工用皮卡

送一下员工,有时赶进度收工晚了也会接大伙回来吃饭。大家嘻嘻哈哈坐在皮卡上调侃皮卡 :“所谓皮卡,就像调皮的孩子一样结实皮耐,再怎么摔打也不会娇气屈服——这就是皮卡的名字由来。”

“有来接我们吃饭耗的这些汽油,还不如去给我们买个

热水器呢。”

那个扛经纬仪的研究生,另一个兄弟基地来学习的美女部长,还有来实习的一位小女生 ,都陆陆续续消失在基地的大院里了,带走了满身的尘土和黑皮肤。

我感觉我们也快了。人与人的相逢有时候仅仅只有一句问候和一个微笑,缘分就尽止了。

但是昨晚仍然有一个美女凭着过硬的关系来了,而且干劲十足,所有人都惊讶了,纷纷猜测着这其中的故事,尽量地狐媚之,妖艳之,如同满山的桃花一般绯红浸染之……

越来越开放的社会,玩笑越来越八卦琐碎不着边际。与这些文化水平参差不齐,性格各有偏颇的人为伍,要学习朴实,但不能沾染低俗,要保持沉默,谨言慎行,远离是非,即使落魄,也要优雅地生活,活出自己的风格。

永远不要找不着北。

2015年3月22日

十一 体验艰苦

早晨起来嘴唇肿胀犹如做了丰唇手术,至此,所有女工都这样了,缺水,尤其缺热水,是最艰苦的事情。

让人捎了一包普通的卫生巾也15块。

我渐渐对这里失去热情,希望归期早到。

老刘不停地边甩手套边念叨:“走一里说一里,权当给咱锻炼身体;干一天算一天……”

主管领导像走马灯一样换个不停,今天又换了一个二二的监工,说他是监工是因为他自以为是领导,根本不像其他主管那样跟我们打成一片,不帮我们干活不说,只要大家一休息,他就扯着公公嗓子,伸一伸莲花指指向路口:“小心皮卡过来喽,我都好说,被领导撞见了,大家都不好交代……”

这个人就是翻版周扒皮,就站着盯着你干活,下雨了,还不发话休息。偶尔不见他了,一转身发现他在远处偷着监视大家,手里还拿着手机。

最后大家都淋湿了,钢尺沾满泥土,没法辨认,我们消极怠工,他才发话:“那咱们回吧。”

谁知老刘脑袋不知怎么了,掏出手机一看:“现在连三点还不到,回去下午就没工了,不如大家在这里烤火吧,烤到5:00之后再回去。 ”

这个当了好几年生产队长的人物一开口,大家又面面相觑,迟疑了起来,最后少数服从多数,纷纷从沟边抱柴火,生火取暖。沟边到处都是推土机连根推掉的六七米高的核桃树,还有一堆堆还田机打碎的玉米秸秆可供燃烧。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黄土和柴草。

我们在家里目前进山捡柴火得向林业部门交钱才允许,但是这里一堆一堆的柴火往沟里推,还有一组人马专门跟在大型犁地拖拉机后边捡拾深翻出来的树根,每天要捡拾好几三轮车呢,都倒沟里去了。组长必须会开三轮,每人一天比我们多20元工钱,这里雇佣的犁地拖拉机比我们那里的大,翻得深,我们那儿的犁一亩地50元,犁尖也脆弱,基本不敢见树根,这种150元每亩,直接把树根就拽断了。

大家都惊叹,这里的土质真好,翻得那么深,居然没有见过料浆石。

难怪去年这里的农场主种玉米就收入了100万呢,我们来的时候,地里随处可见机械收割后遗落的玉米棒子,很可惜,问羊倌夫妇:“你们怎么不捡啊?”他们指着库房的50袋子玉米说:“那不都是捡的,冬天羊还吃了……”难怪羊那么肥呢!

不但羊肥,沟边的山鸡,野鸽子,兔子,都见天跟过年赶集似的。

要知道,在我们那里,人均耕地面积少的人家一年也收获不了50袋子玉米呢。

古语说:“过了雁门山,眼泪擦不干。”可是如今,雁门山北面的人,日子也不赖啊,所以基地从当地就招不来工。

细雨中,我们十几个人围了一圈烤火,闲聊。一直少言寡语的小刘提起了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平凡的世界》,提起了路遥,可见他很喜欢路遥及其作品,但表述略有误差,我忍不住纠正补充了几句,他也没想到我这工装包裹的土脑门子里还装着文学成分,很意外,我没再继续说什么,怕有炫耀之嫌,刚好老刘又提起了他们差点赴越保卫祖国差点光荣牺牲的事,还提到附近的一座桥和与桥有关的一个被双规的县委书记……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

那个娘娘腔主管又开始发威了,其实大家都很自觉,雨一停就先用土把火堆埋好,然后开始干活,不干活站着冷得也受不了啊。

但是他还是一个劲地强调:“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别看皮卡没来,领导人家可是有望远镜的……

农场的管理本身就很琐碎,没法跟工厂的流水线比,尽管是按照现代化模式设计的,但还是难免落入生产队的俗套,沾染生产队的弊端。别看到处是跟土疙瘩打交道,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不是谁都适合当领导。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小片土地确实不太适合大型机械发挥威力,合在一起作业也好,能者多劳。

虽是过客,也希望这里好起来,投资有所回报。

2015年3月23日

十二 最后的道别

基地找的挖坑工队,用汽油马达打坑机械挖树坑,这种机械1000多元一个, h40*d30的树坑,我亲自测验得知一分钟能打三个内壁光滑圆柱体坑,挖坑工人说有时候土里面会碰到树根和玉米秸秆,就影响进度,没这么快。本身这个活儿也相当费臂力,0.25元/个,一天下来,除过汽油钱,每人实落二三十元钱,又试了几天,依然收入没法保证,基地又不肯涨工价,没谈拢,工队撤离了,树苗只好继续在冷库冷藏保鲜。我们也没事可干了。

领导居然鼓动人力挖坑,0.30元/个,都是农民,谁能不知道这样下来,一天连50元也挣不到。

同来的几个男工已经联系好别的建筑工地,包吃住一天130元,临走时,他们说:“你们回去吧,我们是男人,既然出来了,不能动不动就回去,你们回去落个顾家的美名,我们挣不到钱回去,面子上挂不住啊。”

我们女同胞也要走了,坐着皮卡又到工地转了一圈,十分留恋地环视了一下这块宝地,我说:“下次来恐怕要掏门票才能进来了。”驾驶员小马说:“近几年还不至于,随时欢迎来参观。”我看见车窗外,孔师傅和小刚一伙人正在水泥杆之间用白灰打小点,以备照点挖坑栽树,他们是公司的正式员工,目前总体工程进度出现脱节,挖树坑的事情没有落实好,当下活不紧了,就由他们去完成。当时我们这伙人就是说好栽树来了,可是领了工钱准备打道回府时才发现,还没见着那慕名已久的价值80元钱的进口苹果树苗呢。

这张毛边的牛皮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水泥杆,可以想见杆与杆之间将来肯定会密密麻麻布满苹果树,树下没准布满更加密密麻麻的绿绒绒的防虫三叶草,正在阳光下接受着喷淋灌溉和渗透灌溉……网上传言陈佩斯夫妇在京上山栽树是不是这种规模呢?

还有那原畔沟沿上的桃花,深涧中的苍松翠柏,常常从灌木丛中上来觅食的山鸡野鸽子……不知何时再能近距离接触。路边刚刚耕耘齐整的梯田中,密密麻麻星星点点的兔子脚印,和迫不及待的田鼠新洞,让人想起老刘准备找扎丝套兔子的打算已经成了说说而已。

有人开玩笑说:“算了,别回去了,在这儿搭个草棚,套兔子,逮山鸡拿到城里去卖。”

可是,雨说来就来,我们又担心接我们的车进不了山,送我们的车也出不了山。雨刷不停地滑动,车窗外一片模糊,别了,老槐树,还有那圆圆的树稍上的高高的喜鹊窝。

确定零点之四 思远寄情

喜鹊高占空自喜,

群雁奋飞跃山群。

弱草逢春层层绿,

朽木枯尽万苗新。

2015-3-24

十三 归来

零点空间

你忙着呼风唤雨

丝毫没有心情倾听

一棵小草的倾情歌唱

一直这样

许愿春暖花开

约好春梦归来

您却说好好休息

简简单单

你把千回百转的柔肠

温暖了别人的传说

然后说小说是真的

生活是假的

不要反了

如果一直累着苦着等着

而你是有意虚构的

如此却说分得不够清楚

那,我宁愿错过

我想避开愚人节

讨论零点的定义

真真假假一瞬间

又过了一天

2015-3-31

冒雨回到家里,天已经黑透了,把正好在门口的儿子抱了抱,然后赶紧泡茶,我八天没喝茶了,真香啊!正喝茶时,女儿回来了,一看见我,第一句话就是:“妈妈,你总算回来了!爸说,发了奖状,一人一块手表。”说着用手指了指墙上的三张新奖状。我看了看贴得有点歪的奖状说:“行,明天早上我送你们就兑现。先说好,这不但是奖励你们学习好,还奖励你们表现好,尤其姐姐当得好,把弟弟的奖状也贴上了。”

看到孩子表现得比我在的时候独立了许多,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这也算是我此行的收获之一吧。

2015-3-25草就

2015-3-31修改

作者:颖骄/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786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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