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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声声

2015-03-21 10:55 作者:扎根农村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 扎根农村

五月的原阳县是充满生命力的,到处是一片绿色。走出村口像展开一幅油画,从黄河大堤一直到稻田到芦苇荡到黄河滩,大堤上两侧的榆树是墨绿的,稻田里刚插上的秧苗是淡绿的,浅滩上的柳树芦苇是翠绿的----几条用来运送肥料秧苗的土路上铺着一层像面一样细的土,焦灼的阳光下人们赶着马车、提着老式青花瓷水壶慢慢的走着,黝黑的脚丫被晒得发烫的细土搓揉着,几个顽皮的孩子早把衣服脱光,光溜溜的在路旁的水沟里追打嬉闹,硬是为日的风情增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在我当兵的第二年初夏,连队接到命令,去临时支援师部农场插稻秧。农场就在河南省原阳县,那里盛产优质大米,据说古时候是为朝廷进贡的,也就是老百姓说的“原阳贡米”。原阳虽说不是江南水乡,但对于我这个沂蒙山区长大的青年,的确感到十分新鲜。

连队临时驻在一个紧挨着黄河大堤叫黄寺村的老乡家,三间瓦房刚盖完,为了支援部队建设,先叫解放军用了。新兵老兵20多人,都挤在一起,十分的拥挤。刘指导员、炊事班和文书住在另一家,那边有老乡齐整的家具,很方便,属于领导阶层。当时我是连队的新兵,所谓的连队是一个教导团下属的教导连,战士中有12名老班长,剩下的就是我们同一年入伍的13名新泰老乡,都是培养的班长苗子,我是战士中文化程度最高的。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快快割麦! 快快播谷!”,清晨一大早,黄河北岸连队院子里,布谷清脆的叫声就吵醒了我,我赶紧起床,着急忙慌的去例行公事,迎头碰上指导员刘前明,他叫住我,安排我一件光荣任务。叫我坐火车去一个叫古荥的小镇为连队买草帽。古荥小镇确实小,用不了十分钟就走到头,但也确实大,我们的团部就驻扎在那里,从黄河滩的连队到团部需坐半天的火车,再走上一个小时才到达。说实话,我从高中参军,在家从来没买过东西,叫我去买草帽,就是赶着鸭子上架----确实很为难。但考虑到连队首长的信任,考虑到以后的进步,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古荥镇。镇上那天是大集,平时大街两边众多的麻将桌和闲来无事打麻将的老乡一个都不见了,相反,叫着喊着卖冰糕的小贩倒多了不少。老乡大多忙着购买镰刀扫帚、草绳草帽等农具,一看就是收麦用的。我忐忑不安地凑到卖草帽的摊子前,硬着头皮跟人家搭讪,生怕被人家“搉了”,河南人说被人骗了、敲竹杠了,就是叫人家“搉了”。还好,终于算“完成”任务,等连队熄灯后,我抱着一大摞草帽回到连队,气喘吁吁交给指导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后来才知道,这个任务的确干得不怎么样,插秧的时候微风吹起,草帽立即和战士拜拜,刮得到处都是,耽误了插秧。我由于没有经验,只买了草帽,没买帽带,任务只能算完成一半。虽没有人说我,但我自己心里很愧疚。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快快割麦! 快快播谷!”。 “布谷声中满犁,催耕不独野人知。荷锄莫道耘早,正是披蓑化犊时。”(宋•蔡襄)第二天,伴随着布谷声声我们全连就到了原阳农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正所谓“麦黄插稻、稻黄种麦”的季节,在古荥是收麦,到了原阳恰恰是插秧的季节。插秧前,连队为每个班分了任务,我们班六个战士,新兵老兵各占一半,整理稻田、向地方老乡借工具、起秧苗、运秧苗全部包干,连队只管到最后验收。工具一无所有全靠向老乡借,这就给了战士和老乡打交道的机会,也就是这个机会,后来成就了一对恩夫妻的姻缘。

我当时的特点是思想单纯、老实听话,考虑到自己是新兵,身微言轻,有些问题看出实质也不敢讲,怕得罪老兵和连队领导,影响以后的进步,现在看来那时的思想太保守了,有点叫人说不出好与坏的感觉。就在整理稻田的时候,被坏人“搉了”,并且受害的是全班----

师部农场几千亩稻田,几十个鱼塘,只有十来个兵。春天,他们用拖拉机犁完水田,通过水沟放进黄河水就不管了,剩下的任务靠野战部队突击完成。连队接到任务后,战士得站在没膝盖的水田里先把高洼不平的水田摊平,再插稻秧。可摊平稻田得用木耙。我的班长姓付,长的很潇洒,嘴皮子很溜,高中生,是大城市来的。没多大功夫,他就借来了一副木耙,虽然我对这些工具不熟悉,但一看就了解的差不多,付班长说木耙是枣木的,价钱很贵,老乡舍不得借。

临近傍晚的时候,我们正好干完一块大水田,全班都累得不轻,收工时都不愿意将木耙带回村里,更不愿意还给老乡,第二天接着用。我当时有个想法,但考虑到没说话的份,就没敢表态,跟着班长溜达着回到黄寺村。

第二天,果不其然,木耙被偷了,正如我想象的。全班六人赔了老乡贰佰元钱,当时是很大的教训,我损失俩月的津贴费。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快快割麦! 快快播谷”。布谷鸟叫,犁耙水响,这是黄河两岸最忙碌的季节,也是景色最美丽的季节,细细的春雨,长长的水田,男人们戴着斗笠,扬鞭扶犁整田;女人们披着蓑衣,弯腰插秧栽苗,如诗如画,景色胜过江南水乡。黄寺村的布谷鸟似乎叫得更响,黄河大堤以南的村子都匆匆地投入到插秧生产中。真正插秧的时候,全班战士都感到力不从心。我们班战士有四川的、云南的、河北的、河南的,干起来都不顺手,不是抓秧苗的手忙不过来,像天女散花撒的到处都是;就是插的秧歪七扭八、杂乱无章。最后集思广益,找来木桩和线绳当标尺,这才略微像样了,但是没法和老乡比,路过的老乡看着我们笨拙的插秧动作觉得很好笑。

付班长急得够呛,他当兵第三年了,至今婚姻和组织问题都没解决,本来来农场之前想回家谈对象,谁料到来了任务。对象谈不成,在退伍以前组织问题解决了也好吗!全班都为插秧进度着急,正当付班长急的闷闷不乐的时候,天上掉下来个俊妹妹----当地的两个姑娘从稻田边的土埂上走过,走在后面的是姐姐,穿了一身米黄色西装,里面是粉红色的碎花衬衣,裤腿挽到膝盖,露出了白的小腿,煞是诱人,高挺的个头,白皙的面孔,耳朵上带着金耳环,这在二十多年前落后的农村的确是时髦加高贵的。付班长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姑娘,半天没回过神来,手里的秧苗溜到了田里。也就是这位漂亮的姑娘,叫我挨了付班长的一顿尅。

班长就是班长,有过人的功底。第二天,漂亮的姑娘就被他“挂住”。一了解,姑娘叫晓紫,是黄寺村邻村支部书记的女儿,她家很富有,拖拉机、插秧机、脱粒机、电视机应有尽有,她家的稻田早插完了,那天是和表妹去黄河滩上玩,路过我们的稻田。付班长大眼睛三眨两眨,三寸不烂之舌就让她帮我们插秧,他还承诺,只要帮忙要多少工钱都行。我干活不行,被安排到田边专管挪木桩,晓紫在我和班长之间,付班长把自己的口才发挥的淋漓尽致,用尽所有的办法讨得晓紫的高兴,晓紫的确落落大方,不慌不忙,秧插得飞快,我在田边几乎不用干。就在绿叶和红花越来越熟悉时,晓紫高兴地为我们唱起了《粉红色的回忆》,我闲了一个上午,亲眼目睹了班长和晓紫的亲昵程度,其他战友羡慕的要命。这时候我突然冒出一句家乡话,对晓紫说“你往那靠靠!”,意思是给我一点空间,我也干一点,好表现表现。新兵嘛,上进心强,怕表现晚了,影响进步。晓紫当时啥也没说,还是飞快的插秧,只是停止了唱歌,付班长抽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晚上吃过晚饭,付班长单独和我谈心,我盼望着表扬我一番,谁料到狠狠地训了我一顿,没说什么理由,我很长时间不理解——苦闷。随着兵龄增长,后来才知道,河南省原阳县方言骂人时就用我说的那个“靠”字。那件事的确叫我难过了好几天,不为别的,只为了完成新兵早日进步的心愿。但由于我的单纯和实在,后来我和另一个姓王的战友取得了信任,成了付班长和晓紫恋爱征途中不折不扣的“通信员”。

插秧任务干的很快,后来连队决定只在上午干,下午休息。再后来付班长给我和新泰老乡一个更新颖的任务,去邻村给晓紫送信。当时由于通讯落后,只能通过写纸条的方式,班长讲好了任务:“你们俩把纸条送去,一是不耽误我和晓紫约会,二是别叫指导员知道,你们以后就不用劳动了,只管休息。”付班长说到做到,真没叫我再劳动。那位老乡真是“油子”,每次去晓紫家都是他和晓紫家人拉家常,我趁别人不注意快速将纸条交给晓紫,然后完成任务异常高兴的我们,沿黄河大堤说说笑笑地回到黄寺村。由于出于好奇,期间也有机会偷看了付班长的“鸡毛信”,他像福尔摩斯,每一次都被他知道。就这样我们全班都努力地为付班长保着密。

慢慢的我们全班就上了付班长的当。

一天中午,全班围着菜盆吃饭,付班长滔滔不绝的陈述他的观点。大概意思是我们每月的津贴太少了,花不着数,建议每个月有一个人领,依次轮流。我当时想班长又想什么“幺蛾子”了,肯定用我们的津贴去谈恋爱,但我没敢讲。就这样,付班长领了全班第一个月津贴,第二天付班长就请假去了原阳县城,津贴全部为晓紫买了衣服,那时间马靴、连衣裙在落后的农村是渴望而不可及的,但付班长给晓紫买的全是精品中的精品。第二个月,第三个月,第四个月,每到发津贴,付班长就去做班里战友的思想工作,然后付班长去领津贴,到最后我们班所有战士的津贴全支援了付班长的恋爱征程,全班的津贴一直到退伍他也没还上。幸运的是付班长退伍之前入了党,退伍时晓紫也嫁到了付班长的许昌老家。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快快割麦! 快快播谷!”。又见麦田金黄日,又是一年插秧时,布谷鸟不知疲倦的催促着忙碌的人们,也好像述说着往日难忘的记忆。的确,我真的有点想念黄寺村了,想念那一段难忘的时光。二十多年过去了,班长你好吗?战友们好吗?晓紫嫂子好吗?只有让布谷鸟悠扬的歌声,捎去我的思念与祝福,祈祷着我们以及我们所有的战友幸福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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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声声的评论 (共 5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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