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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集

2014-04-11 08:18 作者:岳广财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记得很小的时候,最盼的就是过年。

那时候还处在“困难时期”,农村吃饭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我家人口多,底子薄,盖房子欠的债总是还不清,吃饭问题更是成为大难题了。所以,那时我最盼的是过年,因为只有过年,才能吃上饺子,还能杀猪,吃上几顿肉,并且还能穿上新衣服,看上大秧歌。

那时家家都养一头猪,一两只羊,留着过年杀。我家养了一头猪、两只羊,可是两只羊没养到年关就因为还债不得不早早卖掉了,过年羊是不能杀了,只剩下一头猪。

因为给猪喂不起粮食和饲料,那时父亲在生产队当饲养员,脱不开身,母亲和哥哥在生产队上班,我和弟弟的任务就是到大地里给猪割饲草和挖野菜。背回来的饲草直接放到猪圈里喂猪,我们把野菜洗干净,等母亲下班回来后放到灶台上的大锅里,再参加一点米糠,加一点盐,煮开后,便当做猪的主食了。当然,最好的饲料就是剩饭剩菜,可是那年月连饭都吃不饱,每顿饭都吃得溜干净,哪还有剩饭剩菜喂猪呢。

我家这种喂猪的办法只是给猪充饥,猪吃了只解决温饱,不长肉。所以,我家这头猪一个月也不长几斤,我们都盼着它快快长大,能赶上年关好和人家一样杀年猪。

大概是这头猪对我们哥俩的回报吧,到年关竟长到了100多斤,拿现在说100多斤的猪还算是仔猪呢,可那时候能长到100多斤就十足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腊月廿一,父亲和母亲选在这一天杀猪,因为这一天是寺儿堡的农贸集日,猪肉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一大早,父亲就请来了本村的屠户,那天早上母亲没有喂猪,我舍不得看这种揪心的情景,和弟弟躲得老远,听到猪的嘶叫声,我的心也在颤抖。

母亲让屠户给家里留下几斤年肉和猪头、心肝肺肠等下货,剩余的几十斤猪肉,由父亲挑到集市上去卖。我吵闹着要跟父亲去赶集,父亲拗不过:“去吧,到了集上不许要东西”。

我高兴地蹦起来:“我保证,啥也不要”。

我家距离寺儿堡农贸集市有15里的山路,父亲挑着两个箩筐,每个箩筐里装大约25斤猪肉。一开始,父亲还一路小跑,我在一旁也跟着蹦蹦跳跳地小跑。可时间长了,父亲就放慢了脚步,爬了一段山路,过了一座小山丘,父亲就大汗淋漓了。他两只手把住压在肩头上的扁担,一会从右肩换到左肩,一会又从左肩换到右肩。实在坚持不住了,父亲只好坐下来,掏出别在腰带里的旱烟袋,“吧嗒、吧嗒”地抽起旱烟来。我把在家里事先灌好白开水的罐头盒子递给父亲:“,你喝点水”。

父亲接过罐头盒子,“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白开水,把罐头盒子递给我:“走,过了这座小山就到了”,说完,又挑起箩筐大步向山下走去。

寺儿堡集市是大集,附近十里八村的都到这里来赶集,特别是到了年关,这里更是热闹非凡。赶驴的、挑担子的、背包的,那时骑自行车的很少,因为没有几户能买起自行车的,大家从四面八方涌向集市。

过了一座漫水桥,父亲一头肩上挑着箩筐,一手领着我在人流的缝隙中穿来穿去。我左顾右盼,集市是一派过年的景象:一盏盏大红的灯笼高高地飘在集市的一角,一摞摞年画、福字摆的长长一溜,卖货郎挑的、吹糖人卖糖葫芦的唱着小曲吆喝声,吸引了不少妇女和小孩子围过来。

我没有停住脚步,依旧随着父亲在人群中穿梭寻找卖肉的摊位。过了卖菜的市场,便是卖肉的地方了。

到了卖肉的摊位,父亲把箩筐放下,在一处空地铺好一块干净的布料,把箩筐里的猪肉一块一块地拿出来摆放好。这些猪肉是早上屠户特意在家里砍好的,整整齐齐的,每块肉大约5斤左右。虽然猪肉的膘不算肥,但是看着很干净整齐,很打人,赶集的人非常愿意买。

父亲已打听好了别人卖猪肉的价格,把我家的猪肉价定了每斤8角钱。猪肉成色好、价格又合理,所以来买我家猪肉回家过年的人很多。父亲忙着称肉,我在一旁照看着箩筐和剩余的肉,以免慌乱之中被人偷走,不时的还帮助父亲算算账。不到两袋烟的功夫,父亲就把箩筐里的猪肉卖完了,找了一个背静的地方,把卖完的猪肉钱数了两遍,整整是40块钱。

父亲把钱揣在怀中的衣兜里,整理好箩筐,高兴地说:“儿子,走,跟爹下馆子去”。我从没有看到父亲这么高兴过,听说下馆子我高兴地拍手跳了起来。

父亲领着我到了一家挂着“岳记油炸糕”幌子的饭馆,因为这家铺子和我家是同性。铺子外撘了一个凉棚,虽然到了天,但是外边生着两个大火炉,棚子里又防风,所以也不算冷。

这家铺子油炸糕炸得真好,是粘米面爬豆馅的,外酥里熟。父亲要了六个油炸糕、两碗酸菜汤、一盘茴香豆,我们爷俩吃的很香,总共花了9角钱,没要粮票,那时候个体买卖可以不使用粮票流通了。

走出饭馆,父亲领我到了一家裁缝铺门前停下,门前挂着五颜六色儿童穿的新衣服。选了一套灰色制服外套,在我身上比了比:“过年了,给我儿子买件新衣服穿吧”。我真高兴,但又不想买:“爹,我不买,卖肉的钱还要还债呢”。

“咳”,父亲沉思了一会:“小孩子懂啥,过年人家孩子都穿新衣服,咱也得穿”,最后,父亲花了5块钱把这套新衣服买下了,就急不可待地吵着穿上了这套新衣服。

之后,父亲又到卖粉条的地方买了两把粉条,到卖年画的地方买一张“年年有余”的年画,这就是们家的年货了。

中午过后,赶集的人群渐渐地散去了,父亲把两只空箩筐落在一起,用绳子捆好,放在扁担的一头,扛在肩上,拉着我顺着原路赶回家来了。

这一天,虽然很累,但是,这一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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