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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玉(1--4)

2013-12-23 15:04 作者:成长的足迹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一、欲明浊世索清玉

三年来整个楼兰王国滴未下,原本富庶的绿洲变成了黄沙的海洋,国王忧心忡忡,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那曲折悠扬的乐声三年不响,舞女们早已忘了那倾城之舞该如何再度摇转,国王面前堆积如山的全是各地上报灾情的奏章。

连年的干旱使得土地荒芜,继而沙化,连人都没有足够的水,更不用说牛羊,国库的存粮只够再支撑一年,只是这最后一年过后,该怎么办,往日精明干练的国王也没有了主张。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最后的一年也最为难熬,眼看国库的存粮日益减少,再撑三月便会告罄,百姓们四处逃亡,更多的则是埋骨黄沙,而此时王城中却开始流行起了一种怪病,这病跟普通瘟疫大有不同,染病之人并不会衰弱,而是变得精神亢奋,逐渐的失去了辨识的能力,最后会夫妻不识,父子不认,母女不知,疯疯癫癫,暴起伤人。

王城里陷入了空前的浩劫之中,仿佛那灭世的佛眼早已注视良久。(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越来越多的人被隔离,而饥荒的威胁却并没有减少。

国王的弟弟,国之重臣耶律楚雄匆匆而来,甚至不等通报便已闯入了王之寝宫。

“王兄,臣弟有要是相报,匆匆至此,望王兄恕罪。”耶律楚雄一脸的焦急,仿佛此时有十万大军包围了王城一般。

“弟言重矣,当此国难之际,多事之秋,何拘此小节,有弟为兄操劳,实吾之幸也。”国王忙扶起了行礼的亲王。

“今疫病成灾,波及甚广,国库存粮供正常人等尚且不及,实无病患之属,再者,凡染病者尽皆疯癫,不知饮食,且易暴起伤人,供其食水实属不易。今众臣商议欲断其给养,随其自生自灭,但恐民之不从,特来请王兄定夺。”亲王说道此处脸上已显出为难之色,想他贵为亲王之尊,对此等大事亦不敢擅自决定,事关染病数万人的生死,只能由国王来定夺。

“竟有这样的事情,吾弟真乃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想那染病之人虽已疯癫,但依旧是我王国子民,身为一国之主,我又有什么理由弃之于不顾,此事万万不能,只要我们还有存粮就绝不能袖手旁观。”国王语气郑重,态度坚决。

“王兄教导的是,臣弟知错了。”耶律楚雄再次叩拜。

“我虽为王,但你我同父共母,共治这天下,民心所向才是治国之本,王弟切记。”

“臣弟铭记于心,只是现今的灾情却已迫在眉睫,如何应对还望王兄明示。”

“此事本王也已考虑多时,正要请你与国师共议此事。”国王这几日茶饭不思,整日陷入忧虑之中,思忖着对策,寻觅着良方。

“传国师。”亲王吩咐下去。

金樽银盏,耀眼夺目,但却在这沉闷的大厅之中陈列于无言,一如国王那倒映其中的眼。

这是三年前由王子亲自打造进献给国王的寿礼,可谁也没有想到这却是王子的生命绝响,当天晚上王子便在自己的寝宫意外身亡,而最先发现此事的人便是当时年仅十五的公主,国王的掌上明珠,失子之痛尚在,国之危机已来,从此国王便只能对着这金樽银盏,遥看这天下苍生,又有谁明白这高墙之中,富贵之下,权利的中心是一颗怎样疲惫不堪的心,唯有公主成了他每日坚持的勇气,守护的唯一。

垂帘的玛瑙撞出阵阵轻响,一袭白衣已然欠身与王榻之前。

王子身故后半年王国干旱成灾,一人带着一张秘密地图来到王宫,进献国王,此图带领王国骑兵找到一处地下粮仓,据来人所言此为一处秘密军事要塞,后因地质变换被遗弃,但囤积于此的粮食却保存完好,只是不为人所知,亦不知其所属,渐渐成为一个传说,此人游历多年,最终找到此地并绘制地图以备不时之需,适逢王国遭此天灾特来助一臂之力。

国王论功行赏,拔擢其为国师,此人丰神玉朗,文韬武略,为国王担去不少烦忧,渐渐与亲王耶律楚雄一起成为了王之手臂,国之栋梁。

“微臣参见国王。”

“国师免礼,今召王弟与国师二人前来,实为灾情一事,王弟掌管王城灾民安抚,国师则负责查明疫情根源,今孤王想听听二位的进展。”国王依旧注视着眼前的酒杯,只是里面少了佳酿,满是一杯愁苦。

“如今的灾情想必国师也已有所耳闻,只是不知其根源何在,国师可有见解。”耶律楚雄一直与国师维持一种相对平和的关系,也曾暗中调查过这个突如其来的人物,但最终一无所获,甚至不知其名姓,不明其出处,不晓其目的,此人亦无家眷,由此亲王对此人亦不无防备之心。

“国师所言甚是,我三月查访,已初窥其眉目,正要汇报国王,此次疫病怪异异常,染病之人渐入疯狂,实是由一种小虫而起,古时称其为蛊,只是如今能用蛊之人甚少,而且如此大规模的流行肯定已不是人力所能超控,所以微臣推测,此次疫病乃是由于连年干旱各处灾民死亡甚众,蛊虫由腐尸而生,继而暴发至此。”

“国师既已查明此事,可知此蛊有何弱点,如何医治?”国王与亲王闻得国师之言尽皆为之一喜,正所谓对症下药方能药到病除,如今查明疫病来源才是最为至关重要的一步。

“关于蛊毒的医治之法各有不同,据其培养方式方能推知其弱点,但正如微臣方才所言,此蛊天生而成,普通的方法对其皆无效果,为今之计除非有传说中的沙玉或能就黎民于水火。”国师娓娓道来,丝毫不显急躁,好似一切早已成竹于心。

“沙玉?据本王所知,这沙玉乃是传说之物,有无此物尚不得而知,国师岂非言笑?”耶律楚雄听闻沙玉之后顿觉希望渺茫,想来他也自幼听闻此物,相传远在楼兰建国之前,沙漠之海并未如此广袤,而聚居于此的系一神秘部落,他们人口虽少但却无敌于大漠,只是无心争夺浮名,隐隐凌驾于周边部落之上,却只是闲适安于生活,稳居于大漠少有的水源中心,想来必有其独到之处,沙玉便生于此部,《沙志》记载“沙玉之一物,天生神妙,能驱百毒,尚百病,拥之可役蛊为兵,现于神秘小部。”想来时隔久远,寻之有如海底捞针,难怪耶律楚雄为之一哂。

而此时国师已不再多言,一双仿佛大漠星天的眸子,望着国王,不带一丝期盼,一丝热度,悲悯之中夹带着一抹寂寞

国王良久不能言,最后握起桌上金樽,好似在查验侍女擦拭的是否洁净。

“国师所言之沙玉,乃王室秘辛,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物亦正亦邪,唯有历代国王知其音信,当此为难之时,本王实迫于无奈,国师我且问你,得此沙玉,果真能就吾民于水火?”

国王的一席话令亲王楞于当场,想来王室秘辛,真不知还有多少是自己不曾知晓的。

国师一席白袍无风自飘,玉珏深垂,欠身揖礼,“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国王游移的眸深锁盏中,似是从中能看到那远天的星斗,满地的黄沙。

“王弟,国师,随本王来。”

国王起身,出得寝宫,直奔中祠。

中祠乃国王祭祖之所在,但此地却只设历代国王之画像,供后人瞻仰,王陵位于何地,大漠之广,无人知晓。

二人随国王而入,祠虽高大不逊于殿,但却朴实无华,祠内以黑铁为柱,墨石做底,黑檀为梁,不设金银,上设琉璃天窗,壁嵌猫眼明珠,不沾火烛,由自通明,只是此光阴冷,寒意十足。

国王却是拜过先祖,尽自向着后堂而去。

后堂设有外龛一处,供奉非神非佛,乃是一方石盒,盒身扁长,想是所盛字画一卷。

见国王先是参拜,而后上前取下石盒,盒上积尘堪可寸许,定是无人问津多年。

“本王今为民之疾苦,特请此祖卷,意在寻沙玉,固基业。且由王弟与国师共同开启此盒,同谋寻宝之事。”说完国王便示意二人上前。

石盒开启,内有羊皮卷二卷,待到明珠近前,分明是一张地图。

“想来王弟与国师也大概知晓这地图所指之物,但还有些许事宜,且听本王到来。”国王显是并未急着查阅地图,而是有更重要之事嘱托。

祠中本不设桌椅,唯有三个丝质蒲团,国王便命二人一同席地坐下,手抚着羊皮古卷,眼神变得渺远,好似透过眼前的一抹清亮看到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另一番景象。

“沙玉,又名灵蛊,实是一种神秘的蛊虫,对人无害,但却能寄生于天下各种蛊毒体内,令其受控于人,因此只要控制住灵蛊,那便可以说是普天之下唯一的蛊神,可以控制万物,仿佛神灵一般,但此物还有一更加灵异之处,便是并非所有人都能驱使,灵蛊虽是蛊虫之一种,但却有通灵之能,只有被其认为主人方能任意驱使,否则便处于沉睡之中,唤之不醒。沙玉乃是世人知晓的名字,相传我楼兰国能够在大漠之中于短短半年兴盛,也与这灵蛊有关,《沙志》中记载的神秘部落中出了一位能够驱使灵蛊之人,又胸怀天下,便由此物眨眼之间横扫整个大漠,建立起楼兰王朝,神秘部落从此从大漠销声匿迹,楼兰的建立虽无尸横遍野的惨状,但也遭受过反抗,由于灵蛊威力太过于强大,能控蛊杀人于无形,而反抗之人尽皆被灵蛊寄体的蛊军摧毁,后来王朝渐渐稳定,灵蛊便被带到了地下,同时只传授了使用灵蛊医治百病的方法于世间,并为掩盖蛊虫的事实,将其更名为沙玉,但其陪饲太过艰难,且有认主的灵性,故而在历史上渐渐隐没,成了人们口中的传说。现今连王室也不知其使用之法,只有这代代相传的古卷记载了开国的第一代灵蛊的休眠之地,同时也是我楼兰王朝的始王陵墓所在。”国王说道此处顿了顿,看向亲王与国师。

“如今天下百姓遭此蛊劫,许是上天授意,这灵蛊隐没近三百年,怕是又要现于世间,只不知是福是祸,故而本王今于此分图为二册,弟与国师分执,由你二人共同前往,也不至于全图落于他人之手,且你二人可相互照应,取回灵蛊,再寻驱使之人吧。”

国王的一番话当真是闻所未闻,亲王直听的心里暗暗惊叹不已,国师却是依旧缄口,白袍极地,温良好似书生,接过国王递与的古卷好生受于胸前。

“明日便放榜全国,寻能人异士共图大业,但只能言说去求寻济世之药,灵蛊之事,万不可明言。此事就交由王弟挂心了。”

“王兄言重,臣弟定当竭尽所能。”

国师与亲王便自离开了中祠,只留下国王一人在那冷光通透的祠腹之内,看不清国王脸上是一抹笑意还是一抹哀伤

二、英贤聚散尘飞扬

昔日繁华的楼兰王城街道,现如今只剩随风盘旋的黄尘,千门万户大门紧闭,生怕门缝开的大些了,那街上的污秽之气便会趁虚而入,整座王城笼罩在一股沉寂的阴霾之下,而此时宽阔的街道上却是响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这双脚全力的奔跑着,好似身后有猛虎紧随,饿狼相逼。

“娘,我回来了。”

“是宇儿回来了,见着你了吗?”苍老而略带担忧的嗓音自昏暗的土坯房中传出。

“见着了,娘,他们把爹隔离了,说是确定爹也染上这天杀的什么疫病了。”来人进来便关紧门窗,抢入里间一下扑倒在地,抱着老人的双腿便是一阵哭号。

两行浊泪自老人眼角滑落,情知事已至此,再无回转的余地,抱着儿子便是一阵悲凉袭来,想这疫病盛行,却不曾想来的如此之快,城中日日有人被带去隔离,只是这所谓的医治却是有去无回的勾当,又恐其传染家人,凡有觉身体不适者,尽皆自去要求隔离,无病自返,也有固执隐瞒者,却是待到最终病发,伤及一家,此种悲剧时有发生。

单家老汉两日前在领完王城发放的灾粮后回家,忽觉身体不适,便连家门也没进,隔着十步的距离同儿子单宇及老伴说明事情,自去隔离,临走时嘱咐三两日便回。

哪知这一去却是渐不能支,待到儿子来探,嘱其好生照顾老伴,便不再肯见儿子。

单宇这日便是遭其所拒,心中悲苦,而人群闻其父染病,平日对单家亲和友好,此时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宇儿,这等天灾我等无力对抗,你爹走的匆忙,但他也是无计可施,至少他在这世上还有你,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他便可以安心的走了。”老妪虽心中悲苦,却也是历经了六十载的风霜雨,花甲之年遇此天灾,早已把生死看的淡了,只是看着刚刚长成的孩儿觉得这世道对他不公,不由得浊泪泉源,痛彻心扉。

“娘,您保重身体,爹不会有事的,过几天就会回来的。”虽心知这样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还是只能这么安慰着老泪纵横的母亲

单宇将母亲好生安置,便去准备这一天的饭食,却是发现家里空空如也,原来今日又到了发粮的日子。

“娘,孩儿去领些粮食回来,您且先歇着,我去去就回。”

“宇儿,且先进来。”老人的声音虽悲凉却带着一股坚强

“怎么了,娘?”单宇走进里间。

只见老人从床角剪下一大块软布,仔细折好,做成一方口罩形状,递与单宇。

“你爹以前每次去领粮都带着的,上次事急却是没带着,就出了事,不管有没有用,你且带好,我才放心。”

单宇闻之如此,即是让老人宽心,便在老母面前戴好之后才出得门去。

街上依旧清冷,往日的风苍劲中带着大漠的豪爽,而今却如同厉鬼尖啸,肆意的撕扯着每一处砖缝之中细碎砂砾,摩擦着人脸上的肌肤,再钻入人的耳朵,直抵脆弱的灵魂

单宇腰间别着布袋,手按母亲给的口罩,慢慢的走进了几名盔甲加身的守粮官兵看守的放粮点。

这一身的盔甲虽防得了饿急的人群和癫狂的病人,但却防不了这可怖的疫病和萧索干燥的北风。

“官爷,家中已无粮生计,特来领些回去,想我那老母正等着我的热粥呢。”单宇原本从没来此领过粮食,也不知如此开口是否合适。

“见你也还有一份心,不像我们刚刚赶走的那些人,连自己父母儿女都不顾,这样吧,现在粮食越来越紧了,我且多给你一些,好生照看你母亲。”想这放粮之人每天见到的领粮之人何其之多,其中自不乏良心泯灭者,在这乱世之中,人性的种种阴暗便被放大,自私、虚伪皆为本性使然,也难怪这放粮之人见到单宇后对他这般客气了。

领得整整一袋粮食,正准备离开的单宇忽听得一声吆喝,但风势实在太大未能听的清楚。单宇一心想着父亲的事情,莫不是王宫对疫病有什么新的治理之法也未可知,于是等到吆喝之人近前,想要听听这宫中传出得讯息。

“你们两个过来,将这十张皇榜分贴于你们放粮的街道上。”骑马的军官显是比放粮之人的官职高了,才能这么大声呼和。

“是,大人,不知这又是出了什么信息?”门口的盔甲军士问道,同时接下了手臂粗的卷子。

“自己看吧,我还有好些地方得去呢。”说着收缰调转马头,顺着风向一路飘扬而去。

“您辛苦了,大人。”一声恭维却是消逝在旋转而起的风势之中。

单宇心里急切,便主动请缨帮助张贴自家附近的几处告示,领得三张皇榜便与盔甲兵分头而行。

才入家门,避过外面的风头,单宇便打开了夹于腋下的皇榜,仔细的读了起来。

“楼兰王令 天降大灾,社稷不兴,疫病横行,祸我国民。今放榜四海,欲广求能人志士,领王命于危难之中,寻求济世良药,救万民于水火。有志者皆可揭榜,进见国王,甄选入围便封护国勇士。”

短短的榜文看的单宇一阵激动,隐隐读出国王似是找到了医治这疫病的良方,现广招志士前去寻药。

激动的单宇已顾不得手中的粮食和皇榜,直冲进内室要将这好消息告与母亲。

看来救出父亲又有了希望,怎能让人不欣喜若狂,母子两短短的两个时辰便经历大悲到大喜,绝望到复又燃起希望。

“宇儿,只是这榜揭了,可有危险?你又不会武功,怎能揭得此榜?”

“母亲您真糊涂,想这药莫不是在大漠之中,我自幼便跟随父亲穿行大漠,易取物资,偶尔也替初到大漠之人充当向导,这次国王召集寻药队伍,没有个像样的向导又怎么能在这大漠之中前进分毫,当此之时,这王城之中,怕再没有比我更熟悉这大漠的人了。”

老人不再多言。

次日单宇便怀揣榜文,向着王宫而去。

情势紧急,凡手持皇榜者,尽皆直入王宫,自有侍者款待。

放榜才一日,百余榜文尽皆被揭,只不知这揭榜之人能耐若何,手段几许,或是有趁此机会进得王宫,白拿酒水之徒亦未可知。

直是等到日头西沉,时近黄昏,所放之榜方才齐聚宫门。此事由亲王一手斡旋,人齐之后便得亲王召见,众人跟随领路小倌鱼贯而行,在这王宫大内,任你是武林翘楚,化外之人,须得循其规,蹈其矩,加之众人本为济世而来,尽皆忠勇之辈,是以不似那街头聚义之众,草莽结群之流。

单宇跟随众人进得一进院落,之间这院落大到不可想象,不知这么一个空旷的所在在这王宫之中有何用途,但世间万物自由其存在的理由,只不过人心不知罢了。单宇心里还在寻思着院落跟自家对面的富商宅院比起来怕是还要大上几旬,就听到一个及其洪亮,却没有那种大汉的粗犷,且不失威严的声音在院中想起,声音并不突兀,揉进这风中却是不曾散淡半分,若是常人却是万万办不到的。

“得众豪客于此危难之时出手相助,是我楼兰之福,本王在此权代数万灾民答谢诸位,只是寻药之队伍不便太过庞大,经本王于国师商榷,只欲求取八人之数,余者若有意,自会因才任贤,望众侠士海涵。”

听此人如此言语,自是明白他便是集万千荣宠于一身的亲王耶律楚雄了,当今国王的亲弟弟,于国师同样高不可攀的权臣。

众人各自而来,并不相互熟识,是以并无一个领头之人来回了王爷的话,只是一阵陈静。当中有混迹而来的略有骚动,却也不好当场退却,只是不知道这八人之数当如何甄选,且看且行,揭榜并未有获罪之虞,这些人才敢如此大胆吧。

“今本王且设擂台一方,各英雄尽显手段,不限形式,文成武功,望诸俊彦显山显水,小王也好早定这八人指数,以就万民之疾苦。”

亲王的声音在这院中依旧凝而不散,沉混有力,院中揭榜之二不下五十,尽皆缓缓向院中心的一座高台围去。

观此台并无特别之处,只是通体浑然天成,乃是大石一座,不知其重俞几何,入地几分,台面虽平整似水,却并无光泽,灰暗之中还夹杂着各种砸削蹦碾的痕迹,想是宫廷之中武官校演之所,勇士施为之地,近之给人以沉沉如岳之感,直如那沉寂的战场,无声自有一番雄壮。

听闻亲王一语,众人自知是免不了要上台比试一番了,只是毫无规矩,却是叫众人大惑不解。

只见一大汉排众而出,纵身一跃便以岳立于高台之上,大汉身膀实是高大,身上所着却也不似普通百姓衣物,乃是虎豹之衣,豺鬃狼毫,手提一板巨斧,当真威猛不可逼视。

“我原是粗人,人唤越沙狼,不知今天这比试规矩如何,但如今村里各户尽皆染病,我一游浪猎户,除这一身力气,别无它长,但且看乡里病患成灾,有心尽绵薄之力,特来此一室。”

大汉开口如虎噴,虽无方才亲王以内息传声高妙,但一身劲气荡开,顿时声如洪钟,无人不闻其言。

少时,又有一人影落得台上,来人身法朴实,立而沉稳,身虽不如越沙狼那般威猛,但却给人一种力撼五行之感。

“在下石松,不才练得外家拳法几式,走的乃是刚猛一路,见越兄一力量见长,遂想见识见识越兄之威能。”

吐字利落,便是同越沙狼对立而望,左脚后移半步,稳稳如磐石。

“二位且再听小王一言,此次比试实不得已,时迫于我,才出此下策,点到即止,本王自会全心把选。”

王爷一语方毕,那越沙狼便是提起板斧向那石松冲而来,他本魁梧,想这一撞之力何等惊人,石松虽自信于一身拳法,却也实不敢硬结,只见他半出掌于身前,同越沙狼铜肘一接便脚下用力弹起,借其冲撞一力平身向后飘去,只是双掌一直接于铜肘之上,这惊天一撞便如此变得毫无着力之处,越沙狼也是一击不中,顿身急停,石松再无借力也是后退几步收掌欲出,只见那沙狼之躯甚是灵动,紧抓石松身不由己的后退瞬间已是去蹲握斧,激射而起,板斧大开大合,已是轮到了石松左肩,石松不曾想到他动作如此之迅捷,当真如沙丘之狼,来去如电。当下不敢大意,急稳下盘,曲蹲而下,堪堪便躲过了那巨斧一击,顺势前扑,双拳并进,支取越沙狼胸口,小腹,此一击连贯无隙,越沙狼想要再躲却已是不行,只得猛沉一口气于身,紧收胸腹,顺着巨斧去势带动身体,偏开要害,向一旁移挪半分,却是接下了石松两拳,台下众人尽皆看的心惊,只不知这两人谁更胜一筹,石松一击得中,迅而弹开,以防那巨斧再次回扫而来。

却只见越沙狼接下这两拳,立身而起,拄斧身侧,却是一阵大笑。

石松立于几步之外,见此等形状,便收拳而起,拱手一礼。

“越兄果然钢筋铁骨,石谋拳力尚轻,惭愧惭愧。”说罢便径直走到石台边缘,一跃而下。

众人也是一阵意外,没想到这比试来的如此之快,结束的却也突兀,那场上被打之人居然还是赢家,看来这世间之事有太多变数,亲眼所见也未必就是事实。

原来石动刚才虽在情急之下出拳,但那两拳又岂是随便挥出,实已灌输了毕生所学,力求一击制敌,可哪想那越沙狼不知什么来路,竟对他的拳头浑然不惧,原本开山裂石之威的两拳在他身上却如泥牛入海,中虽中了,却是伤不得他分毫,如此一来,高下立见,遂只能败服。

二人比试电光石火之间业已结束,此时色更浓,但整个院中却是早已燃起了百十火把,还有几处专设的照明巨大篝火,当真是热浪袭人,亮如白昼,这大漠的夜原本冰凉,夜原本寂寞,此时在这演武场上却是浓墨被驱,寒意被逐,顿时众人心头豪情四起,就见又有一人依然上台,要去领教越沙狼的一柄巨斧。

只是那越沙狼着实有其过人之处,来人如何拳脚想加,竟是伤不得他半分,这一身功夫莫不是江湖上流传甚广的金钟罩铁布衫?可他自述漠上狼一匹,丘间孤意人,又何来师承一说。想来是机缘巧合练就了这一身的绝艺也未可知。

一连便有九人被这越沙狼挡了下来,当真是勇猛无敌,一时无两,败北者皆被亲王手下请到一边通了名姓,便可入得旁侧一室,早已为众人准备好了酒食,也有不愿就此离去者,自由在场中观战。

这时上得石台上的却是一身材瘦小之辈,此人形如孩童,却自有一股气势,身形之灵活之致,见那越沙狼虽高大魁梧,但脚下功夫也十分了得,并不似想象之中那般蠢笨不堪,是也这瘦小之人也上得台来有意同他比试一番。

“我乃夜游引财之人,人唤流沙飞蜥,今日想来跟阁下比比灵便,若是阁下手中之巨斧能触碰到我,便是我输。”这人也不通名姓,只报了江湖中诨号,想来江湖中人,诨号却是比真名响的。

“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漠中大盗,怎地不趁着乱世顺财,却到这王宫大内作甚。”这越沙狼常年各处奔走,大漠上的猎手过的本就不易,也听到过这流沙飞蜥的名号,只是此人乃一盗贼出身,实不屑与之为伍。

“今日来此之人尽是心存民国之人,无论其出处,不限其营生,来此皆为本王之宾客,望诸位放下成见,共图大业。”亲王见越沙狼似对这流沙飞蜥有所不满,便开口调和,他之所重乃是各色人才,至于这人自哪来,却不是他过分要求的了。

“你这莽汉,休要瞧不起人,我虽为引财顺便之人,但自问不曾为祸百姓,想那贪官之辈甚众,我只取其财,逍遥自在,这世间之疾苦原也碍不得我,只是近时看的各处疫病甚是猛恶,倒想看看能克这东西的宝贝到底有何特意之处,遂揭了这榜。”不想那人却也不畏亲王之尊,直把这番话吐露出来。

亲王闻其言,并无不快,想来只要是有用之人,且能为他所用,何须拘泥小节。

“话休絮烦,看斧。”却是那越沙狼不愿再同他言语,直把一柄巨斧舞得虎虎生风,光影流转便像那沙漠飞蜥电掣而来,那沙漠飞蜥身着一身玄衣劲装,在这暗黑的石台之上,忽悠之间便已不见了踪影,火光之中只见一抹淡淡黑影,却哪里还有什么飞蜥的所在,越沙狼也是一阵惊愕,天马流星的一斧却是在对手消逝之后才迟迟追至,感受着周身躁动的劲气,

不禁脱口赞道:“好身法。”

越沙狼猛然提气,整个人便换了别样的气势。

好似之前的比试只是在热身,此时的越沙狼给人以一种完全与其形象不符的错觉,这人好似以不是实体,在火光之中若隐若现,感受不到他刚才那沉重的呼吸,所有的气息依然被他隐去,难道这便是大漠猎手的过人之处,在等待猎物之时这等功夫莫不有绝大的优势。

只见越沙狼双眼猝然一睁,一双眸子亮若星辰,就在此时他那魁梧的身影也动了,立之如松,动则如风,台上的他也悠然不见,只能看到刚刚那淡淡黑影之中却是多了一抹虎皮的橙黄,以石台为中心隐隐然竟卷起了一道风柱,此时大漠的风已绕过这火光冲天的院场,众人只能感受到身边的劲气越发猛烈,却委实看不清场中情景,若是没有内息相助,是绝对没有眼力能够捕捉台上两人身影的。

猛地石台周围的火把一暗,就见两人又立于台上,越沙狼依旧握斧,双眼直盯着流沙飞蜥,而后者还是如刚刚越上台时一般,身材瘦小,却是气势不减。

“我说大个子,真没想到你也有这等身法,不过想要追上我,却是万万不能的,打猎还是可以的。”流沙飞蜥却是神情揶揄,看着对面的越沙狼。

对面的越沙狼一阵沉默,看着自己手中的巨斧,却是一抹笑意展开,众人只觉刚才在他身上的那股特殊气势依然隐去,仿佛随着他这一笑消逝于无形。

“你说的对,现在的我,却是追不上你。你赢了。”

说完,越沙狼便向众人聚集之处走去。

“不过你的身法却是不错,能追的我这么紧,你还是头一个。”流沙飞蜥似是看着交情甚笃的故友一般。

台下顿时想起了一阵阵叫好之声,想是这大个子终于还是败了下来,只是接下来又会有什么样的人物登台,众人都是满心期待着。

三、大漠孤烟向何处

偌大的国师府邸,却只有这阁楼内灯火闪动。

楼阁之上凭栏处,此刻正立着这孤独的身影,一袭白衣仿佛要驱退这浓稠的黑暗,孤灯之下是那发黄的羊皮古卷,上面隐有山川河流,在跳动的灯影之中明灭变幻,仿佛一方鲜活的世界,由自运转于这古卷之上。压着古卷一角的是那传说之中的光转玉壶,盛的是葡萄美酒,只是那夜光之杯此刻不在这摇曳的灯火之下,正是这残缺的一隅,便成就了这独到的意境。

左手负于身后,右手之中正是那夜光琉璃杯,其间的红色甘露在这月华之下显得生动,仿佛有那么一缕月光被束缚其中,莹莹流转,在这高楼之上,怒啸的风声似更加强劲,却鼓不动这一袭白袍,带不动这万缕青丝,就连那杯中之酒也是平静如铸,唯一在动的,是国师脸上淡淡的笑意,和他双眸之中流动的光彩。

似无奈,似孤寂,似悲悯,似哀愁。

看着远处一片冲天的火光跟他身后的一盏烛火遥相呼应,只是那里的人们正如火一般热情,而这里却只有古卷上不解的符文和无从知晓的起伏的山峦,那图上一缕孤傲的青烟直冲天际,却不如眼前这热闹的火光一目了然。

国师伸出左手在身前的栏杆上轻扣三响,扶着栏杆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转身回到古卷旁,放下琉璃盏,随即,烛灭,只留下那一盏青灯。

远方的大火之旁,石台之上,精瘦之人尤自得意,石台之下,观战之众拭目而望。

“只要有人上得台来,依旧如刚才所言,能碰到我,便算我输。”

这流沙飞蜥出言甚是狂妄,但他有狂妄的资本,连认真的越沙狼都捉他不住,台下众人自问也没有什么把握,何必上台去自取其辱呢。

众人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听到一声清雅至极的声音想起。

“可否让我来试试?”

众人正好奇这声音出自何方何人之口,就见白影闪动,一抹清秀飘然而来,栖于石台之上,原本这白衣于这灰暗的石台是极不相衬,来人的风仪同这石台的肃杀则是不和之二,可当来人折扇轻摇,浩然而立于当场,这所有的不和又仿佛变得极为和谐,此时的演武台仿佛成了文人骚客对酒歌月的绝佳场所,只是飞蜥尚立于来人面前十步之处,方使众人回到这甄选比试之中。

“碰到你就算赢,此话当真?”

“当然,只是你这人,书生模样,有何能耐,且先报上名来。”飞蜥似是很不满意来人,单凭着一身衣裳料想此人必是跑不快的。

“只要碰到你便可,我可没说用什么碰你,我手上有中土云子一枚,稍后我便用此物来碰你,只不知你希望我这云子打在你身上何处,是脸还是肚子呢?”来人依旧折扇轻拂,自有一番闲适气度,真如那中土富家公子,举手投足都不似这漠上所有。

“休要大话闪了舌头,且说如何称呼,你我比试便开始吧。”飞蜥显是没将来人放在眼里,以他的速度,普天之下能超过的人屈指可数,但观面前此人,绝没有这般功底的。

“我即欲以这云子赢你,你便称我云中卿可好?”口气略带询问,实以表明了身份,只是这云中卿在江湖之中却实不曾听闻,中原武林之中名头响亮之人在这大漠上也是有所耳闻的,想是后起之秀也不可知。

飞蜥依旧如同面对越沙狼一般,飞也似的便不见了踪影,石台之上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小小书生,你且来打我试试?”这话语中尽是得意之态。

那云中卿也不多言,悠悠然收起折扇,二指伸出,便是夹了一枚云子,手法轻盈,仿佛面前正有千古的棋局,等待着他这镇盘的一子。

“你且看好了,这白棋在这夜色下也分明,休说我拿黑棋欺你。”

云中卿话语方毕,飞蜥的身影更加的飘渺虚无了,显示他加快了速度,更加之他一改原先的绕行,在台上肆意腾挪,顿时气息便不再规律旋转,而是变得躁动而杂乱。

“你且准备好了,我要出手了。”

云中卿依旧笑语悠然,伸出的手腕一抖,也不见他如何发力,那指尖云子便以不见,众人都没看清他如何出手,便听得一声闷响,却是飞蜥直直的向人群怒摔而下,当先两人躲闪不及,便被他撞倒在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飞蜥捂着半边脸爬将起来,口里还不服气,可他依然被打的飞出了石台之外。

“怎么不可能呢?”云中卿在石台之上,满脸的笑意,看着台下肿这半边脸的飞蜥。

“你这人也真是的,我虽是服了你的这云子,可我还是不服你的人品,打便打了,可你为何要打我脸呢,看看这都肿成什么样子了。看看、、、”说着拿手指着自己那左半边脸,被这大风一吹,疼的他又是一阵呲牙。

看的众人也是一阵哄笑。

“我可是先问过你要打哪的,你不告诉我,我就当是你选了脸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这云中卿轻易便击败了流沙飞蜥,其手段到底如何众人却是看不真切,只见他在台上闲庭信步,若不是刚才飞蜥被他打飞,还真以为他要就此望月感怀,临风赋诗一首呢。

可就在这一袭白衣揽尽这世间风华之时,红影翻飞,又是一人落入众人眼中。

“好俊的书生,我红影娘见你甚是好看,便忍不住要来会会你这白面俊彦了。”这声音中带着娇媚,娇媚中带着慵懒,慵懒之余还有一丝绵绵的情意。

直是听得众人身骨一酥,意醉神迷。

“红影娘,楼兰第一女,果然名不虚传,闻名不如见面,云某这厢有礼了。”说完便是深深一揖。

“哟,看不出还是个懂礼数的有情郎,这下我更是喜欢你了,呵呵。”

这红影娘的名头可着实不小,在楼兰当真是无人不知,只是世人不只知其媚可倾城,却也听过她手段决然,是以虽见其美艳,却不敢有半点遐想。相传这红影娘武功高绝,曾为情所伤,后手刃薄情之人,从此孤身行走于江湖,专是为那天下薄情之人而生,死在她手下的薄情寡义之徒不计其数。

“蒙红姑娘抬,荣幸之至。”

两人在台上你一言我一语,好似在此花前月下,全不顾台下看客那亟不可待的心。

“方才见云公子下得一手好棋,这折扇也堪称当世墨宝,这棋、书、画以尽皆占了去,只不知这为首的琴之一字公子领悟的又如何呢?”红影娘果然不同凡响,方才云中卿只是出手一招便被她看出了这诸多门道,高手过招从来都不需要蛮力相向,往往还带着一丝雅致,一抹闲适。

“云谋不才,有此玉笛随身,不知红姑娘可有意合奏一曲,且让王爷与众好汉供赏这月色,揽此天地之大美。”

“即是如此,那影娘可就献丑了。”说着红影娘手里不知何时便多了一把琵琶,这琵琶的材质却是不知为何物,但其上五弦并列,却不似普通琵琶设有四品,而是多出二品,想这奇异的琵琶定有其独到之处。

云中卿折扇收起,玉笛横唇。

二人便是随意合奏了起来,并不识二人所奏之曲为何,只是跟随着夜空皓月而行,当风而起,随风而和,竟是浑然天成,众人尽皆陶醉其间,足见二人对音律之熟识,似这般循自然之律,兴起而发,而音律忽而转急,宫转商调,复而为羽,角徴又隐现其间,闻奏之人只觉这乐声忽而缓行如流云,忽而急促如飓风,时而低沉似暮鼓,时而高亢如雷鸣。而演奏之人却是大不一样,这或高亢,或低沉,或舒缓,或急促尽皆跟随他们的气息而变,两者看似合奏,实则对抗,内息夹杂,鼓荡不休,你来我往,各中险恶实是不可言说,稍有不慎便会重伤内腑,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依旧沉醉于那破空之音,而亲王并人群之中几位修为稍高之人却是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场中二人比拼之激烈,待到二人一曲终了,几人心头顿时一轻,方才那股压抑之感瞬息无踪。

“真想不到云公子琴棋书画果真样样精通,影娘着实喜欢的紧,有幸与公子同奏此曲实是影娘之福。”红影娘依旧笑如风,言似鹊鸣。

“云谋何德何能,承蒙不弃,技拙艺浅,贻笑大方。”云中卿却是礼数有加,回敬红影娘。

两人却不再多言,竟是同时举步,下得台来。

众人真不知这二者孰优孰劣,只是一阵意犹未尽。

却是不曾注意到石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身影,这人却并非站立,而是蹲于一旁,似乎是丢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物,一面用手指叩击这嘴唇,一面戳着牙花子在那寻找。

“哪去了呢?”

不时地还不忘了自言自语一番。

云中卿与那红影娘才离得人群稍远,这边便听到一声大喊。

“终于还是让我给找到了,哈哈哈哈、、、、”

却似顽童一般,再观之却是方才那人,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手扶着石台边缘这么一撑便坐在了石台一侧,双脚还不时摆荡,却是盯着手里的一物不放,好似什么奇珍一般,完全不理会众人投来的异样的目光。

而此时火光一明一暗,台上便多了一名黑衣人,此人双目如电,面目坚韧,在台上只不言语,等着下一个上台之人,那便是他的对手了。

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却是一股冰寒之气,众人都不禁后退一步,哪还有上台的欲望。

那坐于石台边缘之人却是不管不顾,直是看着手里那物,甚是欢喜。忽地只见他却是脚下虚空一点,身子冲天而起,再落下便已立于台之上。

“你这人好生无礼,出手也不打个招呼,要是我慢上半拍,还不被你一剑钉在了地上。”这人说话之间却是带着一丝玩味,嬉皮笑脸,全不像是生气模样,身上衣物也是随意穿戴,虽也是一身飘逸打扮,却是显得稍稍宽大了些,纹饰也不似方才云中卿那般稳重,头顶玉冠却给人一丝闲散之感。

“哼,无能者便该死。”黑衣人只是一声冷哼,电目依然锁定身前这闲散慵懒之人。

“看你定是个无趣之人,早些打发才是,我叫灵羽,你叫什么?”自称灵羽的人大大咧咧,却是完全不担心对面的黑衣人突起发难。

“凌天仇”

黑衣人也不多言,自报了姓名,便是静立当场。

“凌天仇!江湖传言嫉恶如仇的凌天仇,一把天仇剑几无敌手,专杀逞凶作恶之人。”

“传言此人向来只出一剑。”

“那是因为绝没有人能躲开他这必杀一剑,第二剑根本没有出手的必要。”

台下众人已然议论开了,就连云中卿与红影娘也是驻足回头,似要看看这名声显赫的凌天仇到底怎生模样。

“那位云兄,小弟见你一身淡雅出尘,方才见你使得妙手打得那什么蜥蜴的好生过瘾,那云子我却甚是喜欢,特意寻了来,不知云兄可否将这云子赠予小弟,一会我借云兄这云子之力好叫这无趣之人也下了台去才好。”这灵羽苦苦找寻的却是云中卿用以击飞流沙飞蜥的那枚云子,此时正宝贝的托于掌心,一阵满足

“灵兄见笑了,即是喜欢,便当是我赠予灵兄的见面薄礼吧。”云中卿却是没有想到这台上的灵羽会突然与自己说话,好似跟他同台而立的凌天仇不存在一般。

“如此便多谢了,云兄且少候,等着无趣之人的无趣之事了了,再来好好的交云兄你这位朋友。”说罢灵羽便转身看着凌天仇。

“喂,我说你这无趣之人,别一副我欠你钱的样子,快些打吧,我一会还有事呢。”

“爽快,接剑。”

凌天仇电目精茫,天仇剑便已飞上高空,穿空裂云,带动一股劲气电射而去,这一剑出,滞了那风,暗了那月,冷了那火,惊了那人。现在众人总算明白为何凌天仇向来只出一剑,这天仇剑如其名,怒射而出,仿佛带动着满天的情仇,似是天神之物,仇此世间之人愚昧无知,怒这天地万物流水无情。

灵羽面对这至强一击也是不敢大意,脸上慵懒的笑意依旧,却是多了一分凝重,但也不见他有大多紧张,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是天塌下来,大概也是春风依旧笑,飞花别样红,世人奔且走,我自拂袖弄百愁。

天仇剑声势虽大,但攻到灵羽头顶却只是一点,这便是凌天仇的可怕之处,如此浩大的声势经他运剑牵引,所有的力量都集于这一点攻出,威力瞬间提升何止一倍,灵羽周身气息鼓荡不休,一身长衫猎猎作响,只是他的身,他的手却是坚如钢铁,再视其双眼,却是紧闭,难道是怕了这来势凶猛的一剑。

快逾闪电的天仇剑已然飞袭而至,直指灵羽头顶,突地灵羽动了,人影闪动,却是突然在灵羽身后左右两边闪现出另外两个灵羽来,只见那天仇剑依旧来势不减,而那突然不知怎么出现的两个灵羽闪电般出手,竟是同时打出一枚云子,堪堪在剑尖离闭目灵羽头顶三寸处击中剑尖,于是天仇剑去势稍偏,就是这毫厘只差,便有千里之别,天仇剑就这样直钉在灵羽脚尖之前,嗡然作响,由是那石台材质坚韧,天仇剑依旧没入有半身有余。

众人真是为这场上灵羽狠捏了一把汗,但再看他,气定神闲,闭目养神一般,缓缓吐出一口气,那脸上的笑容却是如招牌一般。

“果然是绝世好剑,若是你认真使出这一剑,恐怕不会是这个结果。”灵羽伸手握剑,却并不用力,那天仇剑便顺势而起,看来这剑果真锋利的紧,灵羽一扬手,那剑便回到了凌天仇手中。

“我并无理由杀你,所以我对你挥不出必杀一剑。”

凌天仇的身影已然立于人群之外,廊柱之侧,好似方才台上挥剑另有其人,与他毫不相干。

众人又是一阵喝彩,灵羽却是却之不恭,在台上拱手跟众人呼应寒暄,这热闹场面对他而言很是受用。

台下单宇虽心知此人武功高绝,但却更明白他同别人的不同之处。

于是来到台侧,奋力一跳,也是上得石台。

众人都是一阵惊异,单凭他方才身法来看,武功却是平平无奇,不知为何却也上得台去。

灵羽见着又有人上来,仔细盯着单宇看了足足一刻有余,直看得单宇满身不适,但身为七尺男儿,看看又有何妨,遂立定身形,做出一副自然洒脱模样,看在灵宇眼里却是有趣之至。

“有趣,果真是有趣之人,我喜欢,不知兄台怎么称呼?”灵羽却是满脸堆笑,他原本以为单宇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但看了这许久却是看不出单宇身上有任何特异之处,遂也兴趣顿生,他本对这世间有趣新奇之事上心,碰到这么一个突然杀出的单宇,果真是正合了他心意,岂有不高兴之理。

“在下单宇,本非江湖之人,亦无高强身法,玄妙武功,斗胆上台来,乃是救父心切,只想凭借己身对这大漠之熟悉做一小小向导之人,并无比斗之力。”单宇情知在这些江湖高手面前自己那跟随父亲所学的几招防身之术简直不值一哂,唯有凭借游走大漠的经验才可能有机会一试。

“原来如此,你这人也算有一身骨气,你即不会武功,且看王爷意思吧。”

说完便望向台北高坐的亲王。

“今日之比试,本不重在武功,只要有助于此次寻药之行,皆为本王甄选对象。比试至此确实缺你这么一位熟悉大漠环境之人,只是不知你自称熟悉,到底到何程度。”亲王一番话却是有如给单宇吃了一粒定心丸一般。

“回王爷话,小民自幼跟随父亲往来于大漠各处,专以货物易置为业,遂南到莽林之地,北至茫茫雪原,西临巍峨高山,东眺浩淼海洋,只是这最熟悉之地还是这大漠,各处传说古迹,绿洲沙堡,尽皆涉足,只不知是否符合王爷之所求。”

“你即这般成竹在胸,我且给你指条去路,你随我身旁副将而去,他自带你去见一人,你可否随队远行,自凭你本事去争取吧。”

说罢便有一人上前,附耳于王爷身侧,少顷,便示意单宇跟随而去。

单宇不料事情会如此发展,亦不知此去何处,却是不敢多问,身前武士,腰悬弯刀一柄,却不似他平日所见官兵佩戴之物,此刀沉而有力,刀鞘古拙,刀柄似还有削痕,不知经历了多少厮杀,一股寒意更是自那刀身隔鞘透出。

单宇虽于武功不甚精通,但对这古物却是尚有眼力,这也是昔年易物买卖之经验所得。

渐渐单宇便离得那火光冲天的宽广院落远了,只是身前的武士不发一言,领着他朝前而去。

只见远处一座高楼,在这王宫之旁却也显得高大异常,本是一片寂静黑暗,就在单宇抬头观望之时,却又一灯如豆,亮于那阁楼之上,孤独而寂寞的亮着,却又如那指路的明灯,海港的灯塔,让单宇不至于迷失在这高墙深巷之中。

偌大的府邸,却是无人把守,武士却也显得敬重异常,在门前欠身行礼之后方才缓缓的推开了这高大的朱漆之门,单宇一直注意这那高处的一抹亮色,却是不曾注意这门前匾额上写到底是哪家高官。

入得门内,依旧寂静,仿佛这府邸中人都已是沉沉睡去,武士却是带着他穿廊过院,最后进入了那高楼之中,想那灯火便在自己头顶,单宇也是心里一阵紧张,没来由的,这府邸静到极致,感觉上并非久有人迹,但脚下却是不沾一点灰尘,楼阁之中也无想象的木石腐败之气,单宇心里又是迷惑又是好奇,更有一丝紧张夹杂其间。

终于是见着了这高处的一盏青灯,只见灯旁有的是玉壶古卷,明灭变换中,壶身玉光流转,古卷沧桑若然,却是无人在此。

武士想着楼外风大空旷处拱手行礼。

“国师所要之人,王爷已寻得在此。”

“如此便谢过王爷了,你且去吧。”

简短的对话,单宇却是手足无措,这阁外之人竟是当今国师,举国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却没有几个人能像单宇这般受其召见,当真是受宠若惊,慌乱不知所倚,就连行礼叩拜也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待到武士退下楼去,整个楼阁便只剩单宇同那青灯对峙而立,只是都不敢擅动一分毫罢了。

“你便是那自称通晓大漠之人?”那声音再次响起,却全不如王爷那般雄浑威严,只是清远明晰,自有一股高贵,让人心下臣服。

“是。”单宇此时便只会这最简明的回答。

“那你看看这桌上古卷,可能看出端倪。”

单宇听到这里,便慢慢靠前,开始细看桌上古卷所载。

入眼便是一副错综复杂的地形之图,最为显眼的却是一柱孤烟,这孤烟却是去势笔直,末端徐徐散淡,就如同被高处的风势扰乱,韵开成密布的愁云,盖满了这卷中的世界,尽头指向何方,却是一时无法看清。

四、梦幻虚实谁人知

单宇看着这眼前的古卷,初看却是一副地图模样,越是细看越觉得复杂异常,原本的字形符号却是变成了道路河流,而山川原野又变幻不定,叫人无法确定自己看到的事物。

单宇觉得这地图大有异常,但在国师面前却又不敢妄下评论,只得再次细看,希望能与脑中所知有所联系。

忽地,单宇觉得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处河流急转之地映着一枚熟悉的符号,这符号原是他几年前跟随父亲在一处沙堡里同一老妇换取了一樽古酒盏,盏底便镌刻着这一符号。

“回国师,这古卷所载之图初看之下是地图无疑,但却给人以虚无缥缈变幻莫测之感,方才小民看到一处符号甚是眼熟,乃是旧时行走大漠在一处沙堡里换的古酒盏底所刻之图。”

“哦,想不到你竟能看出如许多的东西,那依你之见,可能看出这图中所指起始于何处,又通往何方?”国师那清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依旧是自门外传来。

“图中符文不似随意刻画而上,定有其意义,只是并非当今使用的文字,要想解开此图,须得先明了这图中符文意义。图中各处山川河流却是依稀能与大漠地势相合,只是这山川却须得以各地沙堡、不动沙丘相替,水流也须得以大漠水脉代之。”

“如此说来,这图中所绘果是我大漠,你即识得此图,此次出行需少不得你,这图中符文我自会处置,你且在此安顿,古卷留予你细细研究,做好出行的准备,待各方安排妥当即刻出发。”

“国师放心,若是单做地图来看,这古卷已绘的十分清楚,只是小民所不解的是这各处散部的符文跟这图绘有何牵连,若是国师能寻得一通晓这如许多符文之人,出行路线便可确定无疑。”单宇虽出身低微,却对自己的这些经验是确信无疑的,是以在国师面前依旧能够如此从容,方才的紧张早已烟消云散,因为他知道此次寻药之旅必有他一席之地。

阁外的声音却是再没想起,这偌大的阁楼真的就只剩下单宇一人,青灯古卷,琼浆玉盏,而单宇心里所想却是快些求的灵药,将父亲医治康复,一家团聚。

虽已时近子夜,但单宇却是睡意全无,索性就着青灯继续查看那古卷所绘之图。

单宇心里不明白的除了这古卷上的符文之外还有一处很是暧昧,就是这古卷总能给人一种迷离不定的感觉,若是紧盯着看,不出片刻你便会发现你眼前的事物不再是先前所见之物,山河易位,莽莽苍苍的丛林之中似乎隐藏着什么,却是视之不详,查若无物。

单宇只注视片刻,便觉眼晕,此图必有蹊跷。

只得粗浅看过便移目它方,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单宇才在脑中形成了这古卷最初的模样,便在阁楼北侧所设木床上随意躺下,脑中不断的将图谱与大漠各处沙堡古迹,地丘绿洲一一核对,确保这图谱只是改换了地貌的大漠地图,方才安心睡去。

满天的风裹带着细碎的沙雨,却是近不了这高处的阁楼,拥挤的王城似乎并不愿意迎接这新来的日光,就仿佛催债的使者,这瘦弱的城池将奉上它新的祭品,否则将会有更多的生命逝去,那城郊的沙丘将又见新坟。

高处有不胜寒意的楼宇,而在这楼宇之中还沉睡着昨夜不安的灵魂。

窗叶的撞击之声仿佛来自于那渺远的天际,终于单宇意识到这是来自于他容身的楼宇,待到他睁眼想要查看一番那击碎了他清梦的是哪一扇,却是看到了光晕之中的一抹人影长身而立,飘然绝世的身影,只是在这阁内迎着外面的天空,看到的不过是一抹黑影。

“你醒了。”

单宇并不知道此人是谁,但能出现在这里,最少也是国师府邸的人,那也是他不可企及的,这国师府的威名他还是不敢冒犯的,正不知如何行礼处。

“我为你寻来识得古卷符文之人,应对你解此古卷大有裨益。”那人却是直接开口了,继而转身步入阁内,一举手一投足都自有一股绝尘之气,手中却是与那桌上玉壶交相辉映的琉璃盏,一身翠色长衫尽显遗世的高华,再看却是与单宇年纪相若,真乃人中之龙,单宇只这几眼便觉一股威严之气隐而来袭,那人却是笑面舒眉,丝毫不见故作威严之态,这是与生俱来的气度。

“国师过奖了,我原本只是玩乐之人,于这世间有趣之物皆有兴趣,这古字符文曾也小究一番,算是懂些皮毛而已。”自楼梯处传出的另一声音却是让单宇心下放松不少。

听这言语,必是那台上灵羽无疑,没想到此人不仅武功了得,于这古字符也能识得,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听他称已走近单宇的翠衣之人为国师,单宇慌忙行礼,却是感到有一股无形之力托着他。

“不必了,在我这里没有这等俗礼,我这天风阁内的客人向来随意。”国师却是阻挡了单宇。

“只是在王爷面前你们的礼数还是不可失的。”

“国师也是有趣之人,我灵羽逍遥自在惯了,江湖之人自是不懂你们王宫礼数的,想不到国师如此体谅我等,当真是不虚此行啦。”灵羽似乎到哪都是这么一副性情中人模样,自在随意,洒脱不羁,给人一种别样的亲近之感。

“我原本江湖流浪之人,天降疾苦于世,遂助国王一臂之力,实与你等同出一处,又何来这王宫礼节之说,二位且在此研图,我不便打扰这便离去,待到午时许会有钟鸣之声,二位便下得这天风阁,自有人领二位前去,此次出行之人便在今日定下,而后由国王召见。”说罢国师便自顾向楼下行去。

灵羽却是见着桌上玉壶甚是开心,近旁琉璃杯反扣而置,只见他一手扣握玉壶细颈,哪还管那杯盏为何物,就要直往口中送去,哪知却是怎么也递不到口边,原来却是被单宇挡下。

“如此好酒,怎可独自享用,不若你我也学那风雅之人,以此琉璃盏酌之,做个朋友可好。”单宇有意结识此次队伍中人,这灵羽也是他最先选定的目标,只因此人不似他人那般傲物,想来更容易结识一些。

“你这人越发有趣了,正合我意,我名灵羽,我记得你叫单宇,你这朋友我交了。”说完他手中便多出两樽酒杯,递予单宇一盏。

两人就这么杯盏送往的喝了起来。

待到酒过三巡,满阁便都弥漫着一股清醇酒香,果然是绝世佳品,不可多得,只是这酒虽香醇,却也劲道惊人,单宇自诩就是大漠烧刀子也可饮得袋余,但这三杯下肚却觉得眼前事物渐入飘渺,腹中一股烈火便是燃了上来。

“果然是好酒,没想到来这沙海风都还能饮得如此佳酿,又识得单兄弟你这有趣之人,快哉,快哉。”灵羽也是感到了这酒的特异之处,顿觉这楼兰之行来的对了。

“灵兄弟,我看着酒劲力非常,你我且少歇,等着古卷解开,你我再同饮不迟。”单宇一向做事缜密,怕这酒喝到最后误了正事,便提醒灵羽。

“那是自然,不知单兄弟对此图见解如何,不妨先告知于我。”灵羽虽是知这酒绝非俗品,意犹未尽,但却是比单宇清醒的多。

“这图按大漠地势而行,图中山川河流皆与大漠之中古迹沙堡相合,只是图中符文甚多,且久视便感不适,不知是否与这符文有关,我只识得地形,却是不明其中玄机。”

“原来如此,且待我细细看来。”

灵羽手扶古卷,一抹沧桑之感顿生,他定定的看着这古卷,任由那晕眩之感扑面而来,权当是方才酒劲发作,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单宇却是注意着他的每一个表情,仿佛他脸上写着极为重要的信息。

灵羽却是突地收回了手,不慌不忙的又倒上了一杯酒,示意单宇同饮。

“阁中窄闷,不若你我到那阁外也感受一番这天风阁的独到之处。”说罢却是朝那阁外走去,自是带了那玉壶在手。

单宇不知为何,又急于知晓这古卷之中隐藏的另一层秘密,只得跟随他出去。

阁外并无他物,只是这楼栏稍远,给人以空旷异常之感,再看身后门窗所围之地实远不如这阁外平台来的广大,虽是颇感怪异,但又更觉别有一番特色,此时二人立于这天风阁之上,放眼望去尽是飞檐琉璃,这天风阁好似众楼拱卫的中心一般,在这不夹杂一粒飞沙的天风之中俯视着周围的广大群宇,任你金碧辉煌,任你珠光宝气,任你宽广无边,任你精致玲珑,尽皆在那黄蒙尘世,一如那三丈红尘,隔开了世人与神佛的世界,而灵羽二人所在,便是突破了这尘世禁锢,比肩苍穹,却不似神佛那般垂尽悲悯。

“单兄弟可曾到过那东海之畔锦绣之国?”灵羽却是不提古卷之事,问起了这么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到过的,那东海之国山秀水清,堪称地大物博,无所不包,实是我所到过的最为美妙的地方了。”

“那你可曾听闻那大国分九州:徐、冀、兖、青、杨、荆、豫、梁、雍。”

“听是听过,只不知灵兄弟为何谈及此事?”

“相传这九州之分布原是一片混沌,后经圣人禹治水而别九州,九州定,天下兴,从此再无昊天之水患,天下得以休养生息。而这九州便是一座安定天下的阵法,只是如此等改天换地的大阵,也只有圣人能用,后便失传了,但仍有能人异士具窥测天道之能,虽不能如禹那般改天换地,却也能因势利导,左右一方祸福。”

“难道你是说这古卷所载便是这九州大阵?”单宇却是不敢相信这听到的事实,他原本心里早已确定这古卷所载乃是大漠地形,怎么突然又变成了九州大阵的阵图,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由不得他不惊讶。

“正是如此。”

“那为何会与大漠地势如此相合?”

“因为这大漠地势本就是这作图之人左右的,他要利用九州大阵掌控这大漠的苍生。”此一语出,更是令单宇顿感惊惶,如此大的图谋,这大漠之上三百年来竟都被掌控在这一阵之中。

“那又为何会让我们得见此图,这九州大阵如此厉害,我们这些人又是为了什么?”单宇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一如脚下层层不断的飞檐瓦顶,层层相扣。

“其实很简单,天降疫病,并非阵所能抗,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这阵毕竟是人力为之,历经沧桑,可能大阵枢纽有异,才引发了这一场空前的浩劫。”灵羽却是一一将单宇的疑问化解,只是他的眼中有更深一层的疑惑未解。

“那以你我这等人力可能化解这一灾劫?”单宇慢慢感到自己陷入了一场空前庞大的阴谋之中,却不知这阴谋起于何处,又将终于何方。

“你我便是上天派来化解这三百年因果的人,能够入得其中自有一番趣味,不必太过忧虑才是。只是单兄弟,今日你我所说阵图之事,切莫对外张扬,此阵如此广大,所牵连必定非比寻常,你我还需见机行事,我所不解的是这幕后之人到底居心何在,国王定是主导这次行动的中心人物,但事情总是不会如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灵羽此时说话的样子却是全然与其内容不符,只见他索性躺在了天风阁的空旷天台之上,懒洋洋的似乎很是享受这初生的阳光照耀在身上。

单宇也是心里翻滚却也知晓灵羽这般只是他天性使然,遂不再多想,也是同他躺在这天风暖阳之中。

二人却是将那美酒喝了个一干二净,而后便借着酒劲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这王城之中,矗立着这么一处高楼,有如鹤立鸡群,唯我独尊,只有它能避开风沙的侵蚀,却在那离如火骄阳最近的地方避开了这满世的炎火,自成一处清凉去处,也不知国师使了什么妙法,让二人在这骄阳之下依旧睡意正浓,丝毫觉不到大漠的热力所在。

这如梦似幻的楼宇,谁又能分辨的清呢,又或者它并不存在于这人世,有的只是一处虚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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