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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血的玫瑰花

2020-12-21 22:45 作者:芙蓉莘莘学子+  | 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一、异乡他国的玫瑰花

领导无数次要接她去老年公寓,九十多岁了,她还指着自己硬朗的身子骨,"你看,我这腿还行,这牙齿还咬得动,"她本想说"骨头",想了想,还是打住了。

领导把她本就收拾得整洁,有条不紊的房子,重新又收拾了一遍。她的冰箱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有些已经冻了很多年了。女青年提出给她换一批新鲜的,被她制止了,"不用换,就是不用换!"

"她冰箱底层冻着一朵玫瑰花。"回城的路上,那位换冰箱食物的女青年,好似自言自语,又似有意说给领导听似的。

" 你是说那朵带血的玫瑰花?"领导斜眼看了看女青年,神密兮兮的地说,"那可是老奶奶如火的情!"

事情得回到七十年前,老奶奶那时精致得象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尤其唇边两个迷样的小酒窝,一笑便掠了男人的心魄。她的声音清纯得如同一泓清泉流动的叮咚声。饥渴的男人,一听到这叮咚声,就变得呆痴起来。这种呆痴的症状,尤其在被她唤做小李的男孩子身上更加明显。小李比她大两岁,她俩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当时的人都这样认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小李块头很壮实,为人谦和,仪表堂堂。他和年轻时的老奶奶走在一起,真的是树儿见了点头,花儿见了招手,蜂儿见了嗡嗡夸奖,云儿见了遮阳送行,用"郎才女貌,天造一双!"来形容一点也不虚夸!

五O年抗美援朝,小李随大军开赴朝鲜战场。五三年二月十四曰,小李所在的小分队去美军控制区侦查地形,隐藏在一农户的菜园子里。这处菜园子已荒芜得不成样子,菜园子一角一朵紫红色的玫瑰花引起了小李的注意。他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朝玫瑰花爬了过去,嗅了嗅,"好香啊!"他突然决定把这株玫瑰花挖回去送她,想到她,他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将两片胡子拉碴的火热的唇印在绛紫色的玫瑰花上!他用手指一点一点地将坚硬的泥土扒开,指尖沁出鲜红的血水,他用力一拔,整株玫瑰花便拔了起来。他来不及多想,解开胸口的钮扣,一把便将整株玫瑰花塞了进去。

"撤退!”队长做了个撒退的手势,一颗罪恶的子弹呼啸着穿透了小李厚实的胸膛!

小李指着胸口被鲜血染透了的玫瑰花,用尽毕生的力气对队长说:"把它送给她。"说完便永久地闭上了眼晴……

玫瑰花几经辗转,终于来到了年轻时的老奶奶手中。花柄处有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小李志愿生涯的情况简介。他立过一次二等功,两次三等功,他死于一九五三年二月十四日。年轻的老奶奶看完并沒有哭,相反却哈哈大笑了两声,接着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从此年轻的老奶奶彻底将"年轻"去掉了,她脸上布满了绉纹,她迷样的酒窝也不见了。她的声音沙哑雄浑,她离奇的举动让全村人为之叹息。她搬进李家,以李家媳妇自居。许多人说她疯了,她做事干活又象个正常人,只是每年的二月十四,她都要把那株带血的玫瑰花从她视若珍宝的百宝箱里庄严地拿出来,放在神龛上,口中念念有词地行上三个跪拜礼,然后放在朝东的方向的屋顶上晒上两个时辰。遇上天,她就生一盆炭火,烤上两个时辰,然后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好,放进百宝箱锁好!

二月十四仅仅是小李死的日子,没有别的含义。那时也许国外过得洋气,国人也想乐一乐,须得改革开放,说好洋为中用。靓男倩女个个喜笑颜开,徐志摩式地摩登一把,体味一下爱情的疯狂!爱情不仅有疯狂,而且还有忧伤,老奶奶只有在这一天她才觉得青年少!

七十多年的玫瑰花,许多人都想一睹它的芳容,甚至国外很多情侣都慕名而来,尤其是朝鲜的情侣,那可是他们本国的玫瑰花,老奶奶倒也幽默,"玫瑰花在这里,她指了指自己!”有些人好似受了愚弄,也有些人却虔诚地围着老奶奶坐下来,老奶奶便口若悬河地讲起她心爱的小李,不顾生命危险,给她搞来一株玫瑰花!说到动情处,眼泪哗哗地流,大家便也一齐掏出纸巾欲帮她擦,谁料老奶奶说了声"你们还是先把你们自己的眼泪擦一下吧!"竟也奇怪得很,她的声音竟然返老还童了,象清泉的叮咚声一样动听!

保管好这株玫瑰花成了老奶奶一生的课题,她想尽了办法,还是有几片叶子碎掉了,只有那鲜红的玫瑰花却依然开得灿烂。也许是小李鲜血的功效,玫瑰花辨的色泽一点也没褪。九十年代乡里也有了冰箱,有人建议把玫瑰花放进冰箱冷冻起来,她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七十年算什么,”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天是二月十四,你收到玫瑰花了么?老奶奶是收到了,她从冰箱底层小心地拿出那株染了小李鲜血的玫瑰花,眼泪便又扑簌扑簌地掉下来!

二、惹事生祸的玫瑰花

老奶奶扑簌扑簌掉下的眼泪,一半是思念她的小李,另一半是小李作为援朝志愿兵的补助发放的问题,这已经引起了领导的高度重视。她只吃得那么多,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想想也是,都九十多岁的人了,日子过一天算一天,然而领导告诉她小李的名字找不到,这意味着小李是不是志愿兵都不能确定,那张小纸条你哪去了呢?

老奶奶年轻时存了一点钱,加之政府每月给她发放一点高龄补助,而且她还是志愿兵遗孀,政府给予特殊关照。每个月都会有人给她送些生活必须的食物。几年前,要她住到城里老年公寓,她又舍不得离开生她养她的这片黄土地。她一个人住着清静些。

她又想起几年前,她去民政局办理小李志愿兵登记的事。村长一行人,特意陪她去了镇里民政局。工作人员要她填一份表,她看不懂,村长便亲自给她填,问一句填一栏,问到所在连队时,老奶奶说忘记了。她还说立过一次二等功,二次三等功,工作人员要她拿出证据,她说她有一张小纸条。村长和工作人员陪她到家里找遍了,也没找到,最后她又打开冰箱,把那朵带血的玫瑰花翻了出来,也没有找到!

那可是证明小李的凭证!她放到哪里去了呢?老奶奶努力地搜索着与小纸条有关的珠丝马迹,她脑海里又浮现出五三年她收到玫瑰花包时的情景。一个小兵给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把一个包裹给了她。她打开包裹,看到了鲜艳的玫瑰花,她开心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然而她看到了那张小纸条,她要小兵给她念,念着念着她就晕到了!

她醒来后,玫瑰花和纸条都在她桌上,她又仔细看了很久,除了看到小李清秀的脸胧,她什么也看不到。二等功在哪里?三等功在哪里?她斗大的字一个也不认识,只有那花的确鲜艳无比,这可是她的精神食粮,是她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同艰苦日子抗争的源泉!她仔仔细细地将花包裹好,当然那张纸条她应该同花一起包裹好的,她的确想不起还有比同花一起包裹最好的理由了!她坚信这一环不会出错!

你再仔细想想,每年的二月十四,你都象虔诚的基督徒一样晒花,会不会把纸条搞掉了呢?这的确有可能,至少有三次晒花险象环生。一次她晒好时还艳阳高照,一到楼下就下起了大雨,她奋不顾身地冲上屋顶,花还是给雨水打湿了。那次她是把花放在胸口暖干的,想到这,她脸上泛起了一抹潮红。

第二次晒时,也真奇怪,兴许是花味太香。要么就是花儿太骄艳,竟然引来了许多蜜蜂,她发现时,都不忍心去打挠它们,甚至天真地想,她的小李说不定也变成哪只蜜蜂刻意来看她,顺便看看他送的玫瑰花。想到这,她的眼角又圈满了泪花!蜜蜂不会将纸条带走吧,蝴蝶也是!

那肯定是第三次了,这一次她晒好后,本想去地里干会儿活,却不料刚到地里,晴旺旺的天,竟然刮起大风来。这是小李子在使坏,怨恨她沒有陪着玫瑰花?她飞也似地跑回家,屋顶上的玫瑰花,被风吹到了地上,她再晚来一会,肯定被吹到了池塘!这一次,她痛心疾首,许下毒誓,再忙再累一定要亲自守着晒,作为对自己大意地惩诫。她愣是三个月没有上街!当然那纸条肯定是被风刮走了,不过她转念一想,风即然是小李使坏,想必纸条也是被他拿走的,这样她脸上便也挂着幸福的泪花!

老奶奶铁定第三次把纸条丢了,因为第三次是小李自己拿走的,所以她便也心安了些。至于一队红卫兵来到她家里翻箱倒柜搜这搜那时,她一点也不恐慌,"把你那爱情的圣洁之物拿出来!"带头的头头皮笑肉不笑地瞪着她,她只得从旧屉里翻出她早就准备好的伪装好的玫瑰花!"你就为这花单身一辈子!"头头临走时,不怀好意地说了句让她很难为情的话,并刻意把"单身"二字说得震天响!

那头头派人来通知她,要她去村委会,她去了。那头头好不殷勤,又搬椅子又泡茶,递茶给她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老奶奶大怒,猛地抽出手,茶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怎么了,一不偷二不抢,还犯王法不成?""你没犯王法,但你私藏国外玫瑰花,崇扬媚外,走资本主义道路,就凭这条,足可斗上七天七!当然你若依了我,不说荣华富贵,大可不必受皮肉之苦!""你妄想,我生是小李的人,死是小李的鬼!"

第二天老奶奶头上戴着高帽子,脖子上挂着一双破草鞋,双手捆着草绳,与几位臭老九一起被牵着游街。游玩街之后,又被带到学校大礼堂的戏台上开批判大会,老奶奶就成了娼妇,勾引臭老久!真的,当时她死的心都有了!

老奶奶能躲过这一劫,还多亏了一位臭老九,他承认了,承认是他勾引老奶奶。说他们一天做爱三十次,这让那头头气得发疯,乃至于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涉到臭老九身上,臭老九被活活拆磨死了!

老奶奶还是想不起来纸条什么时侯弄丢的,她不必再去想了,一想起来就叫她心理难受。那落在臭老九身上的皮鞭声,时时叩击着她的心。她也不必非要找到纸条,能不能证明小李是志愿兵又有什么用呢?在她心里,他何止立过三等功、二等功,他是最可爱的人,冰心老奶奶都这么说!

三、泪水催生的玫瑰花

老奶奶唯一的爱好就是侍弄玫瑰花,从她收到小李用生命换来的那株玫瑰花开始,她这一生注定要和玫瑰花打一辈子交道了。如果说有些人侍弄玫瑰花纯属为了生机,老奶奶则是为了爱情,与钱无关。这是多么理想,多么罗漫帝克的伟大职业呀。你如果有兴趣,也可以去老奶奶的玫瑰园看一看精心经营七十多年的玫瑰花,那花的颜色一定冷艳无比。当然这是你想的,如果你这样想,那只能说你太不理解老奶奶了。她说她是永远的玫瑰公主,你兴许会笑话,都这把年纪了,还以公主自称。是的,还有王子呢,那非小李莫属。公主和王子是玫瑰园最负盛名的两株玫瑰花,其它的都是他们的子孙。老奶奶置身于园中,便似置身于爱的海洋里!

文化大革命那阵子,老奶奶珍藏的那朵带血的玫瑰花差点就给红卫兵翻走了,好在她早有准备,克隆了一朵玫瑰花搪塞了过去,才使得带血的玫瑰花躲过一劫。几天后,她在学校礼堂批斗台的外面,看到了那朵被红卫兵抢来的已经破损不堪的玫瑰花,她又想起红卫兵头头对她的凌侮。头头手举玫瑰花,说她崇洋媚外,"叭”地一声抽在她的老脸上;说她走资本主义道路;"叭”地又是一声脆响,她的老脸给玫瑰花刺扎得鲜血直流,说她是娼妇,和臭老九狼狈为奸;"叭"的又是一声脆响,她便直接晕倒在地。她看到破损不堪的玫瑰花,她的心在滴血呀!尽管只是一株克隆品,也是她的心头肉呀!她只是看了看,任由它在风雨飘摇中耀人眼球,她不敢也沒有力气去捡!

人活在世上,总得有点奔头,否则如一具腐尸又有什么区别。自从直面小李的死讯之后,年轻的老奶奶经过几晚的沉思之后,做出了让世人为之震惊的决定,她以小李妻子的名义搬进了李家老屋。小李生前住的房子虽然有些破旧,但李妈收拾得即干净又整洁,"妹子你何苦作贱自己,小李人都去了,你就寻位好小伙过日子吧!"李妈可是真心为她着想,况且她们又没婚约,仅仅是青梅竹马的朋友而已。年轻的老奶奶用衣袖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嘶哑着嗓子说:"阿姨,不,妈,我决定了。难道你们不愿意?"

"孩子你还小!”

"我不小了,我都二十一了,就这么定了!"

老奶奶用一时的执着换来一生的孤寂,这种孤寂是常人无可理喻的。当然若没有那株带血的玫瑰花,她也许不会轻易就做出这样的决定。在她眼里,带血的玫瑰花就是她的小李,她将用心乃至整个生命去关心和苛护它。为了它,她愿意承受所有的苦难。她悄悄从那株带血的玫瑰花上,剪下了两截短枝,插扦在菜园子里。她学着迷信的老人,找来卦,打了三卦,都是圣卦,也就是插扦的枝条能活,这使得她有如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突然间得到了解脱。她每天都去浇水,她希望属于她的夺迹早日出现。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十多天过去了,枝条一点变化也没有,难道是自己心念不成,还是自己浇水浇得不好呢?按道理说,已栽一个多月的枝条,应该还有生命的迹象,虔诚和真心兴许可以感化执掌生命的神灵,从而出现生命的夺迹。年轻的老奶奶,除了每天例行公事地浇水外,再有的就是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枝条,每每望着望着眼汨就扑簌扑簌地滴落下来。说来也巧,滚烫的泪水一掉到枝条上,枝条的表皮就泛出一抹淡淡的绿意。正是这一抹绿意使得她坚定了信念,它们会发芽的,只要能发芽,即使她双眼的泪水流干她也义无返顾!

有一天她忙完农活到家时已经很晚了,繁重的劳动累得她腰酸腿痛,她真想靠在哪里舒舒服服地躺一下,不躺哪怕是眯一下眼也好,但是她不能,她还要去给枝条浇水。当她提着水来到菜园子时,她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她的两根枝条的顶端爆出两粒芝麻大水的绿芽,它们是那样地耀人眼目,在她的心灵里不亚于美国在日本广岛和长崎投下的两颗原子弹,她就这样地凝望着,望着望着时而笑时而哭,她真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这种想法在她脑海里一闪就被她否定了。她还沒有傻到如此笨的程度,这份喜悦是属于她和小李的,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哪怕是小李的父母。她做的不免太过绝情,在她和小李的感情上,她希望这种绝情是永恒的善念!

她休养了一个多月,从失去小李的痛苦中恢复过来,乃至全村人都对她刮目相看!有谁又知道促使她恢复的原动力是那两株发芽的玫瑰花枝呢?爱情的力量赛过雨后春笋,爱不一定非要拥有,即便是一种相思,哪怕在天涯海角,远隔千山万水,甚至阴阳两重天,只要两颗心爱恋依旧,又管它朝朝暮暮!

老奶奶正是抱着这样一种祟高的爱情观,开始了她七十多年养花、护花、卖花的璀璨人生

四、玫瑰公主集市卖花

农村的日子说白了就是劳动和赶集。劳动五天,赶一天集,日子也就这样有规律的重复着。老奶奶的日子,也就这样过。照老奶奶的话说,盼望着,盼望着赶集的日子又来了!

老奶奶赶集与别的人不同,她早上很早就起床了。她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理她的头发。人上了年纪,笨手笨脚的,打理头发对她来说是件神圣的事。平时稍不注意没关系,但赶集这天她得按照小李喜欢的样子去打理。小李曾无数次盛赞过她的头发,他虽然笨嘴笨舌,但一夸赞起她的头发来,却又妙语连珠。她的头发柔顺而光滑,飘逸而不做作,随意一束一扎,其形便跃然纸上。小李最喜欢她的麻花辫子,所以每次赶集她都扎上麻花辫子。这是一道不很复杂的工艺活,年轻时就扎一条麻花辫,摇摇头,辫子便一个劲地甩来甩去。有时她用辫子扫一扫小李的脸,小李敏捷地一伸手,辫子有如一条黄蟮似的,乖乖地躺在他手心里。他顺势低了头去,吻上一吻,"好香呵!"年长些时,她扎两条,有时扎三条,可惜小李看不到。别人时常说她越老越怪,她从不放在心上。七十岁她扎七条,八十岁肯定是八条,只是要扎好八条小辫委实也不容易,所以她得提前二三个小时起床。好在她的睡眠质量很好,加之又上了年纪,早起倒也不是很困难!

老奶奶侍弄好头发,臂弯里挎上个竹篮子,篮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十一朵修剪有形的玫瑰花,然后带上门,一步三摇地朝集市走去!她走得很慢,尤其是下山那段陡坡路,虽然铺了水泥路,但她仍感觉重心有点前移,腿脚有点跟不上,所以她才刻意放缓了步子。如其说她是走下来的,倒不如说她滑下来的实在。一步一滑,倒也实在得很。平路上,她快得很,委实不像八九十岁的人。健步如飞不敢说,沉着稳健倒是恰如其分。她要把下坡浪费的时间补回来。当然她想早一点赶到集市,找一个好放篮子的地方。乡里赶集的地方窄,人又多,幸好她挎的是小竹篮,若是箩筐什么的大器件,真不知摆在哪里。

她的玫瑰花很有名,一摆好便挤过来一堆人,"这花怎么卖?"老奶奶不答话,她懒得理他们,到她这儿来买玫瑰花的人还要问价,显然是不懂规矩。她的顾客首先要识货,有钱无钱都没关系,所以她的花不好卖。当然她也不急,俗话说货卖识家,不识货的人,买了货去也是耷子听音乐,空摆设!

"这花漂亮,花辨厚实,颜色正统,这枝粗壮,叶片嫩绿,营养充足,可以放很长时间。”这才是买玫瑰花的主子,她可不希望她的玫瑰花一交钱就给扔掉了,她要卖给识花,爱花的人。"老奶奶多少钱一朵呀!""随便"遇到识货的人,老奶奶心情大好,多少给一点就可以了。当然识货的人自然也不会少给,五元、十元都可以,有些忘了带钱,又是真心想买的识者,老奶奶便送他一朵,便也真应了"授人玫瑰,手留余香"。

老奶奶从不叫卖,她认为好货还要叫卖就算不上好货,黄婆卖瓜式地自卖自夸她从不想过那样做,哪怕一天一朵也沒卖出去。这样的情况还多着呢!乡里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野花,为花掏钱委实不合算,宁愿去吃一碗姣子,一碗荡面的实在。这当然是大多数农村人的一相情愿。偶尔也有浪漫和瞎花钱破费一把的人,这不就有这么一位喜欢装风雅的老男人,他的妻子瘫痪在床。他每次赶集都要买上一朵,每次都是在快散场的时侯来买,有时给两块,有时给一块,老奶奶为什么每次拿十一朵,现在大家该知道了。她得多拿一朵留给那位装风雅的老男人。

老奶奶决不廉价卖玫瑰花,她的玫瑰花五块钱一朵,乡里赶集的人都知道。那年代,五块钱可以上一学期的学,可以买五佰颗水果糖,可以买七八斤肉,舍得和拿得出五块钱来买玫瑰花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癫子。当然也有些被爱情冲晕了头脑的傻子来买玫瑰花,这是偶然中的偶然,因此老奶奶卖玫瑰花,如其说是去卖点钱,还不如说是亮街的好,拿多少去,又拿多少回来。她倒也好,并不因为卖不掉而面露不悦,相反那张老脸还多了一丝欣喜。她说过她是玫瑰公主,小李是玫瑰王子,被卖的玫瑰花就是她们的儿女,卖花实乃生活所迫,卖不掉是她们一家子的缘份。当然后来她又给自己找了条卖玫瑰花的理由,她和小李沒有孩子,也没有浪漫的爱情,所以她希望心存爱恋的有情人早生贵子!这份善念使得她的玫瑰花生意日益红火,只是再红火她也只带十一朵!

老奶奶一生以卖玫瑰花为生,有人说她卖了许多钱,早就成了发了财的主儿,她只是笑了笑,她是玫瑰公主,还为钱发愁么?

五、玫瑰园的小公主小王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用在老奶奶身上格外精准,当然这也正好说明她性格外向,没有诚府,没藏着,不掖着。她卖完玫瑰花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往家赶,乃至于她满是皱纹的额头上,星星点点地沁出薄薄一层汗珠。"人老了,不中用了。"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笨拙地解开胸前的钮扣,"这么闷热,不会出什么事呢?"

事情还真给她猜准了,她的玫瑰园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五岁的甜甜,六岁的倩倩。他们是田大爷从城里来看望他的外孙宝宝。他俩马路上转了一圈,又在乡间的田垅里游荡了一番,便径直来到了老奶奶的玫瑰园。他们把本就腐蚀了的木栅栏弄了个洞,依次爬了进去,"姐姐这里有很多玫瑰花”,甜甜认识玫瑰花,"我们来玩公主和王子的游戏吧!"小孩子在幼儿园排练过公主和王子的独幕剧,这里有如此的多玫瑰花,正好可以演练一次,回城里他俩还要上台表演呢!

两个小调皮在老奶奶的玫瑰园里闹翻了天,小甜甜找来了老奶奶的手套,翻出剪刀;倩倩提着一只小花篮,两个小朋友在玫瑰园里玩得如鱼得水,不一会儿就剪了满满一篮子。花釆好后,他们开始按照剧本布置场地,沒有红地毯,甜甜就把老奶奶平时午休的床垫铺在一条走道里,并在床垫上撒上一层红色的玫瑰花瓣。所谓的龙椅,是一张老奶奶平时坐的靠背椅,他们在椅子上插了些玫瑰花枝,沒有披风,他们就用老奶奶的毛巾,连老奶奶的玫瑰花香精也给翻了出来,喷得满园子香气扑鼻……

今天的玫瑰花卖得很快,她本想四处转转看看热闹,却不料胸口像针扎了一下,痛得她连玩的兴趣都沒有了。她早早地就回家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乱子,乃至于一路上别人同她打招呼,她都无瑕顾及。她一到家就朝玫瑰园走去,她看到她的栅栏出现了一个洞时,她当时就愣住了,全身似触了电似地为之一震,接着全身好似掉入了西伯利亚冰河里。正在她发愣的时侯,玫瑰园里面突然传出了"王子你醒醒!"小女孩惊恐的声音,声音虽然有些惊恐,但却清脆甜润。"不对、不对"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掉了一句,‘王子你怎么了’。"

"我老是忘记这一句。"

"再来一次。"

"休息一下吧!"小女孩嘤嘤地说。

还能说什么呢?老奶奶生怕打搅了他们,门都不敢去开。先前她竖着耳朵贴在栅栏上听了一会儿,还是禁不住诱惑,她想亲眼看看两位小艺术家的表演。于是她狗狗一样,趴在地上,艰难地从栅栏洞口探了进去。她就这样地卡在洞口,她知足,她看到两个稚嫩的小公主和小王子欢快地翩翩起舞,舞毕王子突然晕倒在地。小公主焦急地说:"王子你醒醒""停,又忘记了‘王子你怎么了’,你怎就这么笨呢?""呜呜,呜呜”小公主竟然哭起来了!"这时只见小王子从花篮里拿出一支玫瑰花,走到小公主面前,单膝跪下"不要哭嘛,我亲爱的小公主,请你责罚我吧!"老奶奶看到这,浑浊的眼泪流了出来!

突然一口浓痰堵住了老奶奶的喉咙,她用尽毕生的力气咳嗽了两声,正是这两声有力的咳嗽声,把我们的小公主和小王子给吓住了。他们怔怔地愣在当场。老奶奶剧烈地咳嗽声震得栅栏好一阵摇曳不定。当两位小孩环顾四周看到老奶奶象狗狗一样卡在栅栏破洞口的滑稽相时,不由得同情起老奶奶来。他俩赶忙跑了过来,"老奶奶你也是来玩的吗?"

老奶奶"扑"地一声,吐出一口浓痰,赶忙应道:"是的,我可以来玩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先当一会儿观众,等我们排练完了再一起玩。"王子显然还在剧情中。

老奶奶想,这样最好,应和道:"好、好,我当观众,你们尽管演。"

玫瑰园里有了掌声,有了欢呼声,还有了"我亲爱的公主,请接爱我的爱!"这样赤裸裸爱的表白。虽然是剧本排练,却排练得老奶奶热血沸腾,她的眼泪扑簌扑簌地流,她懒得去擦拭,七十多年了,她连小屁孩都不如。她想过,且无数次在心理排练过,但她始终没有说出口,甚至一个人在玫瑰园里,想起她的小李,她也只是在心里说声"我爱你!"好了,今天足够疯狂了,她以为小孩排练玩了,就结束了。岂料排练一完,两个小孩诚邀她玩狼外婆的游戏。这游戏她知道,她在村幼儿园看小孩子排练过好几回。老师演狼外婆,她还笑话老师扮演得不太好,现在是检验自己水平的时侯了。她竟像初上舞台的小姑娘一样害起羞来,心脏"嘭嘭”地跳得厉害!

甜甜和倩倩的爷爷奶奶、妈妈找到玫瑰园时,竟也被三个人的表演给彻底征服了。他们就那样瞠目结舌地观望着,乃至于不忍心去惊扰那份独具一格的恬静!

六、玫瑰园来了个女青年

"老奶奶守了一辈子活寡,就为那朵带血的玫瑰花?"女青年翻着鱼肚白似的对子眼望着墨绿色的山峦弱弱地问,"这是什么爱情?"

领导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个小屁孩,爱情,你懂?"女青年好似什么也没听到似的,依旧望着远处的山峦,她真的不懂爱情?她眼角挂着晶莹的泪花!山风呼啸,寒风习习,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凉风拂起她前额的一抹刘海,她借关窗的功夫,敏捷地抹去鼻翼两侧的泪痕。

一个月后的山道上,女青年背着双肩跨包,拉着滑动行礼箱,走得有点匆忙,乃至于额上、脖胫处隐隐地沁出星星点点的汗珠。她愿意来乡里侍候老奶奶,这种意愿自下山起就变得越发强烈,她是想更深地了解老奶奶的爱情,还是想忘却她心中的隐痛

女青年大学毕业考上了公务员,她的男朋友是她高中的同班同学,高二就参军考上了消防兵。他去当兵那天特意来学校找到她,说他喜欢她。那一刻,她脸羞得通红,后来她曾嗔怪她为什么不早说,早说了她宁愿放弃功课,也要山盟海誓地爱一场。他是那样的高大帅气,她想即便把世界上最靓丽的词绘用到他身上,也不足为奇。他是怎么看上自己这只丑小鸭的呢?而后的日子他成了她的男友,她的爱情在电话和书信中变得浪漫而又真诚!

老奶奶的日常生活,她基本上还能自理。她是那样地不喜欢麻烦别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干,绝不给党和政府添麻烦。政府三番五次要她住到城里公寓去,她都以各种理由搪塞了;政府要给她请一位保姆,也给她推掉了。"我还能动,还用不了别人来侍候。"政府提出给她改善居住环境,帮她把房子翻修一下,她也婉拒了,说:”这么大把年纪,说走就走了!”她整天呆在玫瑰园里,小心谨慎地侍弄着她的玟瑰花,"地该翻了,刺该剪了,杂草也该除了。"她喃喃地说,去年不小心摔了一跤,这工作的能力就下降了不少,"唉,是得请一个人来帮着打理一下了"!

"老奶奶在吗?"甜润轻快得像百灵的欢快声,把正在犯愁的老奶奶吓着了。"谁呀!"老奶奶闻声向门口走去。"是我,老奶奶!"女青年呼吸有些急促,脸微微地润上一抹潮红,"上次我还给你冰箱换过东西呢!"

"哦,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在您这住段时间,您老不会介意吧!"

"你要在这里住下?专门侍侯我?"老奶奶侧仰着脑袋久久地凝望着眼前的女孩,好似看出了年轻时自己的样子,自己武断地做出决定的时侯,不也是这样地站立在门口么?

老奶奶断定女孩一定有什么难言之瘾,否则不会离开繁华喧闹的城市。她觉得有必要帮帮她,所以她对女孩的请求并不反对,有个伴聊聊天寂寞的夜更容易打发些。只是这么娇嫩的一双手,舞刀弄锄的活儿,她又能否胜任得了。当然,慢慢来,时间可以治愈忧伤,也可以将粉嫩的小手锻炼得粗壮有力。那得付出汗水,伤痛,乃至玫瑰红的鲜血!

女青年住下来了,上次来时她从删栏外看到了玫瑰园,隐约看到一些艳丽的玫瑰花。当然沒有老奶奶的允许,她是不可以进园的。尽管她也是那样地喜欢玫瑰花,这是女性的天性,可惜得很,属于她的玫瑰花她还沒有收到。不是他不浪漫,他在信中承诺过,结婚时送她一座玫瑰园。那一刻,她冲动的直想哭,什么样的人才配拥有玫瑰园呢?公主,皇后,仙女,亿万富翁的女儿。想到这,她便自作多情地笑了笑,"俗气"二字让她否定了自己的浅见。"老奶奶!”她轻轻地念道。

她同老奶奶一起侍弄玫瑰花,这是她第一次进玫瑰园,她心跳得很厉害,"扑通、扑通"像怀揣只小白兔似的。随着栅栏门被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扑鼻而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整个人便也醉了。她举目朝玫瑰园里望去,满眼都是紫红色的玫瑰花。有开的灿烂的,花冠足有碗口那么大;也有正欲盛开的,厚而肥实的花瓣层层叠叠,花瓣上挂着晶莹欲滴的露珠。利箭一样刺眼的太阳光,从栅栏缝隙里穿了进来,照得露珠金光闪闪。当然那些含苞欲放的玫瑰花苞更可爱,像小孩儿一样在花与叶的海洋里躲着藏着。

"我可以吻一口么?"女青年眼中闪烁着惊羡的目光。

“可以,当然可以,只是你不许吻我的小王子!"老奶奶心情有如天空的艳阳般灿烂,她麻利地走到一株有着茶杯粗的花藤,树冠直径足有王六米,修剪得井然有形的老玫瑰花旁边说,"小王子你也老了。"小王子旁边还有一株树冠稍小些的玫瑰花,二根拇指粗的玫瑰花藤,像二只手臂一样缠绕在小王子的花藤上,活生生手挽手相依相靠的一对老夫妻。女青年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这就是老奶奶的爱情?女青年是真的被老奶奶的爱情感动了,还是睹物思人,想起了自己的小王子呢?此时无声胜有声,让我们用热泪去为老奶奶的玫瑰爱情唱赞歌吧!

七、玫瑰公主的一日三餐

女青年如其说被蔚为壮观的玫瑰花,感动得热泪盈筐,还不如说是被老奶奶七十年如一日的坚守玫瑰园的爱情所感动。玫瑰园不大,但也不小,大约半亩地的样子。她能争取到这么一块上等好地来种玫瑰,显然是经过一番艰难的抗争得来的。在那个一心为粮,土地比金子还珍贵的年代里,种植玫瑰花委实是件奢侈的。它又不能吃,又不能穿,又不结果子,还满身的刺,做栅栏又不成形,做柴火烧都嫌扎手,真应了"百无用处数玫瑰"。那时男欢女爱很封建,他们宁愿送一束野菊花,也沒人送玫瑰花。爱情的象征之物,是丝巾、手帕、荷包、鞋垫等。送带刺的玫瑰花,还只是近几十年的事。小李能有这份趋前之心,显然不同于一般俗气之男,这点只有老奶奶能够理解!

乡村的夜来得早些,女青年在老奶奶的指点下小心而又仔细地工作着。她轻盈得像一只蜜蜂,在玫瑰花丛里穿行。她粉嫩如脂的小手,被锋利的玫瑰刺扎出了一条条小血槽,她也懒得去搭理,鲜红的血顺着指缝和臂腕滴洒在玫瑰花上。血一接触玫瑰花,玫瑰花就像早就张开大口的吸血鬼一样,一下就将血滴吸干了。吸了血的玫瑰花,便像喝醉了酒的醉鬼,知足地摇头晃脑,惹得其它玫瑰花艳羡不已。她的小手指和小手臂上结了一层绛黑色的荚,也懒得去理会,使得粉嫩和浆黑的对比度更加分明。老奶奶对女青年的工作态度非常满意,她依稀看到自己执着的影子,这使得她异常兴奋。太阳刚刚偏西,她就开始准备晚饭了!

老奶奶的饭菜搞得很精致,即便是她一个人吃,也要搞一荤一素一汤。荤菜是给小李吃的,她只吃素。汤一般都是蛋汤。有时是玫瑰花汤,这种汤可能大家不喝过,老奶奶是经常喝。这种汤如果一定要说出它的好处,便是喝了后神清气爽些,至于味如果你问老奶奶,她心情好时,就会穷尽她脑海中的词绘,慢慢地说起她第一次品赏玫瑰花汤的感受来。

今晚的菜要丰盛一些,依然是一荤一素一汤,只不过菜的份量增加了一半。荤菜依然是蒸腊肉,小李最喜欢吃。参军远赴朝鲜时,老奶奶去送他,问他想吃什么?他说想吃餐饱腊肉。老奶奶便去家里把家里唯一留存的半丝腊肉烧了洗净,烧火蒸了送给小李,他当时吃得狼吞虎咽,那幅窘相是她一辈子最温馨的美好回忆。每年的二月十四,在他的祭日上,她都会给他蒸一盘腊肉,她说他吃饱了她也就知足了!平时都是两片,薄薄的,黄黄的,香味扑鼻;今天是四片,厚一点点,黄灿灿,香味绕梁,整个村子都香了。这不足为奇,谁叫她的小李爱吃腊肉呢?村人便也跟着占了光,空气里弥漫着腊肉香,深深地,久久地闻一闻,吸上一口,浑身便也增加了无穷力量似的。

素菜都是老奶奶自己种的,白菜、萝卜、莴笋、土豆、青菜、豆荚等。她喜欢自己动手,种出的菜即便不光鲜,也不壮嫩,有时还有虫眼,就算吃到大青虫也不必大惊小怪。老奶奶的意思是顺便也过把荤瘾。当然老奶奶种菜的目的不是为了吃菜,论吃她只吃得那么多,吃不完的有虫子吃,当然有时也送些给村里人吃。她的很多菜都开了花,结了籽,她对籽不感兴趣,花她倒是很在意。各色花,她喜欢摘上几朵,带进她的玫瑰园,特意让她的小王子欣赏一下。白菜花的黄,萝卜花的粉白,菀豆花的粉紫,莴笋花的嫩白纤小,南瓜花的金黄,有时她也摘点桃花、梨花、柑桔花来让她的小王子鉴赏一番。她评头论足的时候,小王子听得很认真,谦恭得像一位小学生。老奶奶很会收捡干菜,吃不完的白菜心,她用开水烫一下晒干,好吃得不得了。她收捡的萝卜丁,有好几种味道,颜色很中看,可生吃,也可炒来吃。她还收捡干蕨菜,抹上盐,放到坛里闷上十来天,打开馨香扑鼻,入口生津。干笋她收拾的绝对是精品,金黄色,光这色,就诱人得很,其味自然上佳。她说一周不吃重复菜,每天都有新花样,她不是为自己吃,而是吃给她的小李看。她不仅能留住他的心,而且绝对能锁住他的胃!

老奶奶已经五年不养猪了,先前她每年养一头猪,过年时她也杀上一头猪。猪内脏,猪头,猪脚都送给了村里人。猪肉一块块的上炕烟熏。炕猪肉的柴火,就是修剪的玫瑰花枝,谢了的晒干了的玫瑰花。腊肉炕上两个月,便洗净晒干,用薄膜包好,放进谷子里储好。腊肉成金黄色,透着淡淡的玫瑰花香。老奶奶吃饭时,先将两片腊肉拿到玫瑰园里给她的小王子吃。她在小王子根部挖上一个坑,将两片金黄色的腊肉埋好,她才自己吃饭,她的这种习俗在女青年眼里显得非常神圣,乃至于她也就这样默默地静侯老奶奶完成她的罕见的吃饭仪式。她吃了两片腊肉,有点肥,但入口即化,香味绵缠,吃了还想吃。这味道,与一般的腊肉味截然不同。她骨碌碌地转动一双扑闪扑闪的对子眼,她想起来了,就是那种玫瑰花香!

女青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辛劳一天,腰酸腿疼。当然,更让她久久难以入睡的还是老奶奶的小王子,她都有些羡慕嫉妒恨起小王子来了!

八、女青年的王子是英雄

女青年除了帮助老奶奶侍弄玫瑰花,空闲的时间她喜欢一个人爬上后山独自思考自己的人生。她委实老大不小了,同她一起毕业的同学早就成家了。光喜酒,她都去吃了好几十回了。每次看到别人幸福婚姻的甜蜜照,她都觉得自己出现在那种场合委实是一种折磨,所以她有时干脆只带礼,找上一个借口逃避心灵上的伤害!

女青年迎着三月和煦的阳光,轻盈地走在乡间松软如嘎纳电影节的红地毯。她时而跳跃,像草丛中飞舞的蝶儿;时而高歌,如花丛中嗡嗡采蜜的蜜蜂。她在大学元旦歌舞晚会上,连拿三届歌曲类一等奖。许多人仰慕她的嗓音,还有人建议她向歌手发展,她都婉尔一笑。她不想活得太累,她只想过平常人的生活,因此当她走在乡村山涧小道上时,兴许是几知雀儿欢快的鸣叫诱发了她高歌一曲的兴儿。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呆嗓门了。她轻唱了一曲张惠妹的《我最亲爱的》,接着又唱了一曲韩红的《青藏高原》,这首歌她完全唱开了,乃至小溪两边的树林里的雀儿先是受了惊吓,接着一对对地聚会似地在就近的电线上静静地竖起小巧的头来,它们听得那样入迷。按理那撕心裂肺的高音,应该穿透云霄,让头顶流动的云儿都驻足疑神倾听。和风的轻拂,使得昂着头,伸着手的花花草草,也都一起和上了节拍!她又唱了任静,符笛生的《痴心爱人》,唱完她脸上挂满了泪水,是喜极而泣,还是一对对雀儿让她触景生情?或许兼而有之,我们只能这样的去妄加猜测了!

一曲《痴心爱人》的确触动了她寒冰一样的情感。她算不上漂亮,也不是白天鹅,大学仰慕她从而追她的人至少一个排。她的闺蜜掰着指头数了数,数字定格在38,这的确有些夸张,光写过信的就超过三十人。当面表白过的至少有五人,还有一些连闺蜜也不知道,当然她心中有数。被人追是一种幸福,而这种幸福于她却是一种莫大的烦恼,她是如此地善良,她不想欺骗追她的人。每次当她说出她的男友是一名消防官兵时,她眼中的目光是那样坚定而自豪,追她的人便也一个个知趣地退避三舍。然而还是有三位男生心甘情愿放弃自己大学青春,没有谈别的女朋友。她每每想到这些,心里就有些神伤。如果她可以变幻,她一定变幻出三个替身,让自己的替身去与那三位优秀男生烘烘烈烈地谈一场恋爱,然而她不能,他必须将自己的爱情完完整整地交付给爱着她的人。爱情是自私的,如同一张洁白的纸,容不下一丝污点。

女青年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命运多舛,还是造化弄人?大学毕业前的一个月,他还来信说等她一毕业,就娶她回家。他父母把他们的婚房都装修好了。他当了五年消防兵,成了一名消防士官。下士五年退伍,一退伍就同她结婚。她都为他们的婚礼列好了清单,为这,她至少熬了半个月夜,而且她的父母亲戚都已经陆陆续续为她准备婚嫁的东西。她的大学闺蜜做她的伴娘。他还透露给她一个天大的喜迅,他父母在他们婚房附近买了一亩地,正在着手建一座玫瑰园!这个喜迅的确让她彻夜失眠了,玫瑰园里有各式各样的玫瑰花,朵朵娇艳欲滴,她像位小园丁一样在玫瑰园里忙碌,而他却像拿破仑似地检阅着园里的安全设施。他的灿烂的笑脸比柔顺的阳光更温和,时不时在她粉嫩的小脸上吻上一口,那动作干净利落,充分展示了他的军人身手。而她似嗔非嗔地怒上一怒,脸上的绯红比玫瑰花更耀眼,想到这,女青年觉得双耳似火,全身燥热,得到小溪里去洗把脸才行!

"我的天啦",女青年看到什么了?她看到老奶奶在小溪里洗脚,都九十多岁的人了,还像小玩童似的在小溪里玩得快活,也不怕感冒。小溪很小,水很浅很清,鱼虾都看得到。老奶奶坐在一块石头上,一双小脚在小溪里调皮地玩着水花,"来,妹子过来,你也来泡泡脚!"老奶奶清脆的声音响彻山谷,悠长又悠长的回声早将女青年惊诧的表情掩饰得恰到好处,否则她的大惊小怪又将遭老奶奶的数落。"妹子,你好像有什么心事瞒着我,说出来,你会好受些!"女青年在老奶奶左侧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她也学着老奶奶的样子,把粉嫩的小脚放进小溪里。奇怪这溪水暖暖的,这才三月份呀。"这水常年都是这个温度,我天都来这里泡脚。"老奶奶容不得她发问,早早地给了解释,"你一定有什么难言之忍吧!"老奶奶此话一出,刚才还闷热难受的一张嫩脸好似当头泼了一盆冰水似的,眼泪就这样扑簌簌地往下掉,"老奶奶……"女青年喊了声老奶奶便呜呜地哭起来了!

女青年向老奶奶哭诉了她的不幸遭遇,原来她的男朋友在即将退伍前的一次火警中壮烈牺牲了。五年了,一面都不曾见过,婚房未进,便成了寡妇。老奶奶刻意纠正了"寡妇"一词,婚都不结算不上寡妇,可是女青年却说她比寡妇更可怜!老奶奶顿了顿,把脚从小溪里拿出来放到石头上,任凭三月的暖阳晒得舒适,"你想听听带血的玫瑰花的故事么?"

"想,我早就想听了,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老奶奶娓娓道来,好像这故事压根儿就与她无关似的,只是说到动情处,眼角溢出几滴老泪,才让人意识到她原来也有弱不禁风的一面。好在老奶奶八十五岁以后她变得喜欢说故事,谁想听她就说。这不,一说就说了六七年,按理说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她都恨死了这不挣气的眼泪。她认为说故事应以情感人,而不是以泪感人。她两年前基本上做到了说故事不流泪,然而今天她又以泪洗面了!

夕阳西下,一老一少拖着长长的影子朝家走去,"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乡村的高音喇叭传来的诗句是那样的意味深长,是偶然还是必然呢?一对麻雀很不识趣地在路旁的一颗梨子树上打情骂俏,时不时耳鬓私磨地挤在一起,使得阳春三月春潮澎湃!

九、领导饰演玫瑰王子

领导三十多岁,机智而又深诚,他是走路来到老奶奶住的村子的。他来干什么呢?他怎不开车来呢?他是来找女青年么?太多太多的疑惑像卖菜小商贩称竿上的称钩子一样,写在领导憔悴不堪的脸上。与上次相比,他至少瘦了十斤,他生病了?而且病得非比寻常。他走路都有气无力,需努力地挺直腰杆,方一步三摇地款款前行!爱情啊!你有着主宰世界的神秘力量,你能叫人像赢了球的铁杆球迷一样神魂颠倒,也能让人像战败了的铁公鸡一样萎靡不振!

领导爱上女青年,这种爱恋完全属于一见钟情的那种。上次回城,女青年突然提起老奶奶冰箱里的玫瑰花,领导回了句"带血的玫瑰花",好似触动了女青年灵魂深处的隐私。她眼里噙着晶莹的泪花,久久地凝望着车窗外黛青色的山峦。良久她从窗外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他感到全身为之一震。他这一生,还从未看到过饱含如此娇羞的眉子。她当然更加羞涩地慌得面红耳赤,她真地不会料到他的眼睛会那样真诚地注视着她,乃至她一点准备都没有,甚至想躲的余地都懒得有,就这样四目相对好一阵子。是一分钟,还是好几分钟,他当然希望越长越好,哪怕是一辈子!

领导说他爱她,她说这是不可能的。领导一家她见过,那是很般配、很幸福的一家子。妻子绝对赛过林黛玉,她走路有如猫儿跳舞似的轻盈灵动。他们的宝贝女儿乘巧可爱,嘴甜得能让寒冰融化。初次见面,她还喊了她一声"姐姐好!"这一声让她有如听到了天赖之音,她的唾沫都甜了一整天!现在她要做第三者,她要取代那位娇艳无比的妻子,夺走她的男人,成为小女孩的继母,这种转变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的!

领导双手捂着她稍显削瘦的肩背,深情地对她说了声"你等着",就毅然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他走路的声音,像天安门广场仪仗队整齐铿锵的掷地声。"完了",她好似感受到了四月爆风雨肆意妄为地摧残手无缚鸡之力的生灵。可怜的女人啊,都是我的错,我又犯了什么错呢?

领导向妻子提出离婚,妻子婉尔一笑就答应了,"好的,你都赔我七年了”,说完这句话,她太不争气的眼泪扑簌扑簌地滚了下来。她哽咽着喃喃自语,"七年之痒",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终究都是要走的!”

领导和妻子结婚时,两人订下这样一条离奇的协议,"如果婚姻维持七年,即便任何一方想离婚也不允许离婚!”订完后两人都笑了,挑战"七年之痒"。当然离婚须趁早,否则一辈子套牢,这也算给年轻买份保单。年轻人易犯罪,尤其是桃花劫,火星撞地球,说不准哪天擦出了火花。离婚也就不必仇人似的,有了这一条,便也好合好散,余生做不了夫妻,还可以做朋友!因此赶在七年结婚日前的最后一天,提出"离婚",他提得很艰难,她应允得很轻松!

领导和妻子是同班同学,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从高中相识、相恋到大学,夫妻式的生活在一起,从来就沒有吵过一句嘴,好似"气话"二字远离了他们似的。直到参加工作后一个月,他们打算结婚,参加婚检时,女方的血检出现了问题,进一步检查的结果被确珍为血癌,随时都将有生命危险。医生建议他们不要结婚,然他们却坚定得像刘胡兰似的,"婚非结不可!”"千万不要惹她生气!"医生悄悄地诉他。

结婚二年过去了,一天她突然对他说:"她想要个孩子。"这话让他为之一振。

"问问医生好么?"

"不必了,医生不会允许的!"

"你喜欢我们就去领养一位好么?"妻子腼腆地笑了笑,她只是喜欢孩子罢了!

她太喜欢孩子了,有了孩子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麻雀轻盈地飞来飞去。只是她的身体实在是不允许她做过于剧烈的运动,抱久一点孩子,她就觉得天旋地转,有一次差点摔倒。他特意给孩子请了保姆,起初她坚决不同意,但又不忍心拒绝他的好意,"我能带,你看我都有肌肉了!"她挽起有些空荡的袖子,削瘦而又圆嫩的手臂在她鼓足了劲后微微地隆起小沙丘一样的弧度。他抿着嘴,张开双臂,把她整个人都弯在臂弯里。他嘟着厚嘴唇,在她有些惨白的额头上深深地印了一口,她知道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她好!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她不止一次提出离婚,如其活着耗着他的生命,还不如让她安静地死去。然而每次一提起,他就有如疯子似地伤心得泪眼迷糊,她不忍心看到他为自己伤痛,所以她假装过得很欢快,一起带着小孩去晒日光浴,她活蹦乱跳,开心得有如一只撒欢的梅花鹿。只是她的体力实在是有限得很,她脸上的红润有如夕阳染红的残云。她明明感到她就要死去,然而她却又奇迹地活了一年又一年,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是孩子带给家庭的魔力,她喜欢孩子的哭声,那种声嘶力竭地哭闹有时也让她心烦意乱,然而保姆一抱走孩子,她就好像失了魂魄似的,空虚得天昏地暗!

她早已将离婚协议书写好了,她一个人去民政局盖了章,"一个人离什么婚?"工作人员在听了她的天方夜潭的故事后,竟然为她的善良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们为她在离婚证书上盖了章,离婚时间她早就算好了的,"七年之痒"的最后一天。

他(领导)已经是半个医生了,不,他几乎就是医生。妻子每个月厚厚的化验单,压得他心力憔悴。"你们已经创造了医学奇迹,然病就是病,"医生怕他难已接受,故停顿了好一会儿,"完全是一口气在支撑着她,这于她是生不如死!"医生见他镇定自然,"尽早准备她的后事。"同样的,老太太的每年一次的体检报告,也很不乐观。自从女青年接手管理老太太的膳食后,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年前医生就告诉过她,老太太的身体怕是难熬过寒冬。如今三年过去了,她不仅健淡地活着,而且大有返老还童之势,领导把这任务交给她,也算对她的关爱。

"一定要让老奶奶好好地活下去,她可是市里发展旅游业的一块金字招牌!"

老奶奶想与她的小李子举办一场婚礼。一次他被破例地邀请参观她(老奶奶)的玫瑰园,突发灵感的创举,比任何小说、任何定理和公理的灵感突现都要伟大,老奶奶那一刻呆痴了一分钟,十几分钟,甚至个把小时。她好似起死回生似的恢复正常,"我来做你的小李子",他单膝跪在地上,老奶奶捧起他的脸,一双早已失去了光泽的小手,在他"国"字形的脸蛋上游走。"我希望这是我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荣耀!"她在他的额头上深深地吻了一口,她像玫瑰园里欢快轻舞的小蝴蝶一样,把这个喜迅告诉她的玫瑰王子。她也许每天都生活在披着婚纱的喜悦里,这样看来喜悦委实不亚于一剂灵丹妙药!

女青年了解了这个男人之后,她竟然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坚强的男人,她知道坚强的背后是脆弱,越是坚强,脆弱就越强烈。能安抚脆弱、让脆弱转化成坚强,最好是女人博大如浩海的胸怀。说直白点,含着女人的乳,突忘情地倾诉是缓解脆弱的一剂良药,而她已做好了甘愿为他做那剂良药的准备!

十、玫瑰园易主女青年

领导向妻子提出离婚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自私和残忍。他一提出离婚,立马就后悔了。他是真的舍不得与他朝夕相处七年的妻子,但他又不忍心让她饱受血癌晚期的痛苦。一看到她枯瘦如柴的身子,以及被病魔折魔得不成人形的憔悴,他就想主动提出离婚,早点让她脱离苦海,但他又不忍心,要知道她是多么地爱他!

领导把他妻子的病情和老奶奶的健康状况告诉了女青年,这个时侯必须要有一位值得信赖的人来帮他一把。他从女青年的眸子里看到了希望,但他却说出了"我爱你!"这样言不由衷的话。天下男人都是骗子,为己私利,宁愿伤害爱情,这种行径是多么可悲,然而他豁出去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必须快刀斩乱麻,他知道向妻子提出离婚,就是间接地杀害妻子。这份罪过,如果有来生,他愿意用来生去偿还!他也必须以小李子的身份去同老奶奶完婚,而且他还必须大张旗鼓地去操办,既是为圆老奶奶一生宿愿,也是为本市的旅游支柱产业打一次活广告!

然而这次他却是这么地冷酷无情,他有了小二,乃至小三。尽管做老奶奶的小李子只是逢场做戏,但为了光明正大地给老奶奶一份清白,他必须选择离婚,这样才不辱那场旷世婚姻的圣洁。老奶奶一日不如一日的身子,是他焦虑不安的源泉,幸好女青年主动承担起照顾老奶奶的义务,否则他即便三头六臂,也无暇顾及。他整日浑浑然地过着,只有见到女青年的笑脸,他才发现天是晴天!

领导的妻子死了,她腊黄矍瘦的脸上挂着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她双手紧紧抓着离婚证,直到领导哑着嗓子喊着她的名字,在她酱紫色的唇上深深地吻上一口。她的双手才缓缓地松开了,离婚证掉在地上,领导见了,嘶哑的嗓音立刻高了八度,至死都深爱着他的女人如今已跟他离婚了。他终于解脱了,可是他却不能如释重负,他内心里一定在恨恨地骂着自己猪狗不如!

老奶奶也许是洗了冷水脚的缘故,一到家,全身都不舒服。女青年坚决要送她去医院,老奶奶死活都不肯去,"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这一次怕是小李子亲自来接我了!""不会的,不会的,小李子是那么爱你,你们都还没结婚,我们都还没吃你们喜糖,他怎舍得接你去呢?”"结婚?"老奶奶痛苦的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小姑娘,你过来。”老奶奶喘了口粗气,"你去冰箱里把那朵染了小李子鲜血的玫瑰花拿过来。"说完这句话,老奶奶好似用尽了毕生精力似的脸上一片死白,直到女青年翻来了那朵依然鲜红如旧的玫瑰花,老奶奶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一双干涩的眼腈立马变得炯炯有神起来。

" 妹子",老奶奶要女青年坐到她的床头,"人都是要死的,是么?”女青年有些发蒙,这个时候谈这个干什么?她该怎么回答呢?"老奶奶",她本想依着老奶奶的话接下去,但又恐加重了伤感的氛围,所以她轻轻地叫了声老奶奶就打住了。老奶奶没应她,深邃的目光望着女青年手里的玫瑰花,口中喃喃地说:"我也要死的!”

"不会的,你还要同你的小李子结婚的!"

不知怎的,女青年的声音竟带着哭腔,她的眼泪如晶莹透亮的泉水般涌了出来!

"你哭什么?我还没死?"老奶奶声音大了些,她见不得人哭,"领导为人怎样?"老奶奶话锋一转,结婚之前难得她想了解一下领导的为人,女青年骨碌碌一双泪眼转动了一下,"他为人忠厚老实,敢于担当,有责任心,是位年轻有为的好青年!”

"好,很好!你喜欢我的玫瑰园么?"

"喜欢",女青年是真的喜欢,她差点就有了自己的玫瑰园,她爱那些玫瑰花。每一朵都像小精灵一样招人喜爱!"那我把她送给你,你得替我办两件事情!"老奶奶掰着指头说:"第一,我死后把这株玫瑰花烧成灰埋在玫瑰王子下。第二,你替我同小李子结婚,政府待我不薄,不能因我的死而误了,误了……"误了什么呢?也许老奶奶一下不知如何表达,当然她也永远不用去想了,她永远地闭上了那双慈祥而又阅历沧桑的混浊的眼!

老奶奶死了,婚礼照常进行,只是婚丧一起办,倒也别具一格。领导和女青年步入了婚姻殿堂。老奶奶在万人朝拜中下了葬,她那躲带血的玫瑰花,依然是鲜红鲜红的!它已是不死的古化石,就让我们违心地冒犯一次老奶奶吧!眼光卓越的领导在女青年准备点火烧带血的玫瑰花的那一刻,饿虎扑食似地护住了玫瑰花……

作者:易延理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novel/vexqdkqf.html

带血的玫瑰花的评论 (共 1 条)

  • 浪子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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