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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带泥印的红布鞋

2023-05-04 10:35 作者:芙蓉莘莘学子+  | 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破晓时,天色尚暗,还有些黑。一条泥泞的小路上,一棵大树下,我看见了他。他背靠着树,双手紧紧抱着拐杖,眼睛机警的打量着四周。我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到他目光犀利,四处扫视……

“那是你祖爷爷,”妈妈见我好奇的盯着,开口解释道,“去年才找回来的。唉,也真是可怜!”

“可怜?妈妈,他怎么了?”

“他啊,真能说的上是一个可怜的小兵啊……”

红灯笼高高挂起,照的院子亮堂堂的,心暖洋洋的。几个乡亲围在一块,有个喝高了,正打着酒嗝,拍着新郎官的肩膀说: “平安啊,你小子,嗝,好福气啊!”说话的是隔壁家李伯,他喝的醉熏熏的,双颊通红。

“平安他娘啊,苦啊!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不容易。现在孩子娶媳妇了,你可以享福咯!”一个婶子瞧着平安他娘,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感叹着说。平安他,在平安还小的时候,就被鬼子给打死了。孤儿寡母的,就这么苦着苦着,熬到了今天。这村子本来就不大,邻居几乎都是一家人,长一辈的也算是从小看着平安长大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乡亲叽叽喳喳的,喝着酒,唠着嗑,其乐融融,喜气洋洋。那天新婚,热闹的像是过年。美好的就像泡沫一样,漂亮,却一触就破。

新婚第二天,平安从被窝里起来,幸福滋养的他神采飞扬。从屋子里拿起钱,要去镇子上买些送小孩的喜糖。一路上还美滋滋的盘算着给他新婚的妻子买点什么,给娘也买点什么。

镇上,一个黄皮兵哥,帽子斜戴,外衣扣子也没扣,流里流气的在街上抽着烟晃悠着。见平安,眼睛一亮,指着平安粗鄙地喊:“喂,那小子,过来。”

平安看见黄皮狗心里下意识一颤,脚步有些后退,心里纳闷,但又害怕他腰上挎着的枪,还是快步走去:“军爷,您有何贵干?” “行,条件达标,抓走。”黄皮狗左右打量了平安,像在挑选着货物一样,满意的点头,随后招招手,跟另一个黄皮指了指平安说。

那黄皮狗一听到指令,马上就动作起来,粗鲁地扣着平安的胳膊,连拖带拽。平安被吓坏了,看见这架势,怕是自己被征兵的征上了。顾不上里子面子,顾不上在大街上,就大声求挠: “放过我吧,我娘就我一个儿子,我媳妇昨天才过门。”

“你小子好福气,刚从女人被窝里爬出来吧,吃饱就上战场给蒋司令打仗去。媳妇也娶了,你走了刚好有她照顾你老娘。”黄皮狗奸笑着。 “兵爷,求你了,放过我吧。”平安被吓的奋力挣脱。被逼急了,徒生出一股大力,竟挣开了束缚。

那黄皮见这个壮丁这么不配合,气的瞪圆眼,把烟往地下一丢:“妈的,还敢逃,看老子给你一枪。”说着,掏出枪,眯着眼瞄准平安。

“打偏点,打死了就不能上战场了。”几个黄皮狗在旁边,看热闹笑闹着,开着玩笑。

平安顾不上他们在笑闹,挣脱后就亡命跑,仿佛后边有啥可怖的怪物。可不就是怪物吗?一般人就算跑折了腿,也快不过子弹。难而平安却成功地躲过了几枪,心从嗓子眼回到胸腔,还没完全回位,小腿就被子弹咬了。平安被征兵征走了,只可怜了平安的新媳妇!刚过门一天,还没来得及出门送喜糖,就守了活寡。

院子仍然挂着红灯笼,仿佛热闹的气氛还未散尽,可人却不在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媳妇和娘两个女人从早哭到晚,从黑哭到黎明,哭的眼睛通红,眼眶肿起。邻居都在感叹着这一家的命运,啧啧摇头,不断的安慰着娘俩。可娘俩说不出话,嗓子早已嘶哑。媳妇还好,年轻,身体好。可老娘前半辈吃的苦比吃的盐还多的多,再哭个这么猛,当即眼神就不灵光了。

邻居都说,那是把眼哭瞎了,没办法了。

平安被押着生生取子弹时,痛苦的低吼时,媳妇和老娘坐在炕头一齐哭。媳妇和老娘擦干了眼泪,抱着等待开始苦日子时,平安却哆哆嗦嗦抱着枪上了战场,被四射的子弹吓尿了裤子。平安哆嗦着打出第一枪时,媳妇和老娘熬的面色腊黄做着苦活计维持度日。

老娘的眼里无光,媳妇哭到天明,平安从江的这边已打到了河的那边。这仗打了一年又一年,消磨了媳妇对平安的归来之心,也打消了平安归家的愿望。

“娘,我等不下去了。”媳妇一边伺候着老娘吃饭,一边说着,“我实在等不下去了。” 老娘端着碗,愣了愣神,随后用手摸索着,拂上媳妇的脸。刚过门那会,这小脸还白净着,水灵灵的,滑溜溜的,可现在脸上失去了水润,被烈日晒的黢黑,被风吹的干燥起皮,老娘心里想着:“ 苦啊,苦啊!”

“苦了你这么多年了,好孩子。”老娘又摸了一下媳妇的脸,安慰着她, “你是个好姑娘,平安刚走的时候你俩才成亲,这么久了,大家都劝你早点改嫁,你却死脑筋,相信平安会回来。呵哟,他们说你男人死了,你发的火哟,天大!”

“娘,你别说了!”媳妇看着老娘空洞的双眼,流下了两行清泪,呜咽着抱住了老娘, “娘,我命苦啊!” “娘在呢,不哭,不哭。”微弱的烛火闪动着,两个苦命的女人拥抱着。年轻的女人在哭自己的命运,年老的女人是在哭她的晚年凄凉……

当媳妇变回玉秀,将嫁去远方时,南方一批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兵,回到了镇上。 玉秀从上锁的房里翻窗逃走,连夜上镇。夜深露重,衣裤都沾满了水气。玉秀四处打听,逢士兵就问,认不认识一个高高壮壮叫平安的人。问的大家都知道有个叫平安的人,他媳妇正四处打听他的下落。可一直就没有他的音信,玉秀终于彻底死心了。买了二两小米,一深一浅的向她曾经的家走去。 脚不知什么时候崴了,身上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一股酸臭味。 难闻啊,玉秀嗅着自己身上的气味,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在村头的那棵柳树下坐着,盯着自己脚上那双红布鞋。那是她和平安结婚时的婚鞋。从漫天星光走到现在太阳高照,鞋上早沾了好多泥。眼泪簌簌的流,玉秀用衣袖用力地擦拭着鞋子。可泥巴留下的泥水早就湿透了鞋面,就算泥巴被拍掉了,可泥印也不会马上消失。玉秀看着鲜红的布鞋,深一块浅一块,泪流的更凶了。

红灯笼依旧高高挂,可上面已满是灰。那红也褪了色,显出一股荒凉。玉秀抱着米,在屋里没看见老娘,听邻居说是去镇上找儿子去了。听到这,玉秀才止住的泪,又流下了。她像刚嫁过来那几天一样,一边哭着,一边收拾着屋子。

关上院门,玉秀最后一次看这个院子,红灯笼被风吹的四摆。没两天,玉秀她爹抽着大烟,看着她上了花轿,去了远方。玉秀嫁作他妇时,平安在某个深山里,又端起枪。 “你也算命大,打了这么多年仗了,该死的死,该残的残,就你小子,没少胳膊少腿。”黄皮眯着眼,打量着平安,感叹道:“平安?这名字取的真他娘的妙啊。”

平安不说话,只是看着怀里的那杆枪。“知道你怨我,我也没办法,现在这个世道,哪不在打仗?你这么年轻的壮丁,不被抓就奇怪了!”

黄狗拍拍平安帽檐上的炮灰,眼珠子转转,想了想说:“好啦,别骂我啦,我黄雄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这样,这次仗之后,我被派回去交接工作,只要你活着,我就带你一起,你也去看看你老娘,回去疼疼你媳妇!”

听到这,平安猛的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黄雄。

黄雄看到平安一听说能回家,那一张被炮灰和泥土布满了的脸上就冒出了绿光,笑骂了句,并赏给平安一脚。平安捂着被踹了的屁股,变戏法似的从帽子里摸出了根烟,喜笑颜开的给黄雄点上。一缕青烟徐徐上升,平安笑着握紧了手里的枪。

也不知道是哪边先放的枪,两边都突突地打着枪,扔着弹。平安能活着从那么多战斗中活下来,肯定有他的保命绝招。一想着马上能回家了,平安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他像以往一样,猫着腰,找了条死人多的战壕,装死,又一次趴过了这场仗。

平安心里美啊,美的就连那张黑脸都分外惹人喜欢。 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黄雄中枪了,正抱着伤口倒在枪下嗷嗷叫。平安现在看见黄雄,就像见了娘和媳妇在招手。此情此景,心惊的快停止跳动,低头咒骂一句,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半躬着身子跑到黄雄身边。

“连长,连长……”平安一边叫他,一边麻溜的架着黄雄,往回跑。 “哎哟,哎哟,痛哦!你压着老子伤口了。哎哟哎哟。”黄雄痛的直冒冷汗,血就像泉水一样,哗哗外流。 “好平安,你的恩我记着了。这次回去,你就不用回来了,好好敬咱老娘,陪陪弟媳。好平安啊……”

黄雄又被炸飞了,平安也被炸飞了。只不过黄雄直接升了天,而他却趴在地上,人在这边,腿却在那边。平安失去了他的脚,好在人直接晕了过去,不然得活活疼死。 “喂,兄弟,醒醒。”平安在一阵摇晃中清醒,见一个绑着眼镜的人,很夸张的张大着嘴,对着平安大吼。

“你……嘘,小声点。”平安被吼的脑袋一阵阵疼,眼镜看见平安醒了,指了指远方的路,“他们去别的地方打仗了,他们以为咱死了,咱们都被遗忘了,一起回家吧!”说着,高兴的裂开嘴,门牙缺了一颗,漏着风,好不滑稽,但从眼底里又能看出深深的笑意。

平安脑袋一阵一阵的刺疼,这导致他听不完全眼镜的话,只能听清几个词: “去,打仗,遗忘,回家。”这几个词混在一起,平安立刻明白了,他高兴的内心狂跳,激动让他忽略了身体的残缺。平安挣扎着起身,但痛疼逼得他无法起身。这时他才发觉失了一只脚。他呆着,看着自己的残缺,迟来的痛感就像钻入鼻子里的水一样,快让他窒息了。

“没事,我扶你回去。”眼镜看平安那副样子,开口安慰。

这时平安才有机会好好打量眼镜,眼镜不是戴着,而是用鞋带绑着,因为他少了一只耳朵。平安心有些酸,不说话,也不痛苦的嚎,只是看看眼镜少了一边的耳朵,莫明觉得好笑。一想到自己也像眼镜一样,少了一个部位。可耳朵才多大一点,自己少的却是一条腿!平安顿时就笑不出来了。愣了愣神,平安突然就不想动了。他看看自己空荡荡的一只烂裤脚,又看看眼镜少了只耳朵,还龇着牙傻乐,就又躺了回去。

“你不回家吗?怎么又倒了?”眼镜不解,怎么还有人不想回家?

“我都这样了,回去也没用了,媳妇怎么可能还愿意跟我过日子。”平安忍着疼,哆嗦着开口,“你也别走了,留下吧。”

眼镜一听说不让自己回家,就急了起来,手脚并用的拒绝: “不不不,回家,我老娘还等我娶媳妇咧,我小妹也快嫁人了。我……我得回去。”说着,眼镜要回家的心变的越来越急切。急的跳起来,竟然就这样慌张地跑了,嘴里还不断的念着“回家,回家”。

平安终于能安静地躺着了。他像是刚丢了二百来斤的担子,一阵疲惫感团团绕着他。平安烦的闭上眼,准备睡一会。 “身子,怎么轻飘飘的……干啥?”平安正想好好睡一觉,就觉着世上天旋地转。原是眼镜又匆匆跑回来,扛起平安,嘴里一直念叨着“回家,一起回家。”

平安在他背上,想挣开,但实在没劲,自暴自弃的想:算了,随便他吧!一阵颠簸,平安闭了眼。他以为自己己经死了,但是一睁眼,平安还是在眼镜的背上颠簸。“或许命不该绝吧。”平安喃喃道。

眼镜看他醒了,就把他放下,撕下一段衣服,给平安从新包好。又递给平安一根棍子,示意他自己走。平安已不想死了。眼眶有些湿润,眨巴眨巴,对眼镜说: “不用背了,我跟你一起走回去。”

眼镜不说话,只点点头。他们一起在路边坐着。半晌,也不知道谁先开口的: “我想我娘。”“我想回家。” “我家的地,都还没翻的。” “我家老母猪的仔我都没看有几只。”

从此,一个眼镜在前头,一个瘸子在后头,他们顺着河流向上走。渴了喝河水,饿了吃野菜,累了就坐下,无聊就让眼镜吼着,唱着某不知名的地方小调。二人在天地间走着,不停寻找着家的方向。 天地茫茫,游子在以最笨拙的方式,向家中走去。赶到镇上,已过了数月。从草木枯黄走到了山花漫山,从两人相伴,走到只剩平安一人艰难前行。

平安不知道眼镜去了哪。只是在一个早晨,眼镜留下了他兜里所有的干粮后,就失去了踪影。平安不想想,他是在某个地方孤独地死去了,还是找到了家的方向,不辞而别了?镇上早已变了一番模样。高大的茶馆内,人声鼎沸;街上的叫卖声,连绵不绝。他像一个乞丐,衣衫褴褛,皮包骨,颧骨高高的凸着,眼窝深陷。仍谁也无法将他与几年前面色红润,人高马大,说话中气十足的平安联系起来。他拄着棍,四周张望,辨着回家的路。

在街角里,有一群人,正围着什么人骂着,时不时还踹一脚。里面依稀传来一阵微弱的呼声。平安已没力气去管闲事了,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快点,再快点。路过那,人已散去,只有一个妇人,蜷缩着,抖着,呜咽着,小声地喊着“平安”。

只一声“平安”,便叫他血液倒流,浑身僵住。“娘!”平安飞拐过去,抱着老娘放声痛哭,“娘,我是平安,娘,娘……”平安的心里,像有把钝矬在不停地凿,凿的平安的内脏都拧成一团。但又好像没有作用,反而因为拧巴在一块,而将肝胆破裂。

平安快急死了,后悔死了。 “如果我早点发现你就好了。我一直都喜欢凑热闹,怎么今天偏偏有些反常,娘,娘!”平安在心底咆哮,现在悔的要撞墙。老娘的手,紧紧攥住平安的衣袖,用力睁大眼,想看清自己被征兵走了三四年的儿子。那可是她一人把他从小拉扯大的儿子。可惜她早已哭瞎了眼,没机会看清了。

“回来了?”

“回来了,我不走了,娘,我们回家吧。”

“没受伤吧?战场上多危险啊,吓坏了吧?”

老娘担忧的上下摸着,发现儿子的右裤腿,空荡荡的。 眼泪流下,留下了两道长长的泪痕,在干瘪枯黄的脸上。“平安呐,回家吧,平安!”平安哆嗦着将老娘背在背上,用一只脚和眼镜送的木棍,一瘸一拐,一深一浅的向家里走去。

“平安呐,累不累啊,放娘下来吧。”老娘忧心自己会压着儿子,怕儿子一只脚不好走路,挣扎着想下来。可她忘了,如今的她几乎只剩下骨架了,又有什么重量?平安没答应,只是把老娘颠了颠,更用力的背住。身上轻飘飘的,可心里担着的重量,快压的平安喘不过气了。

门口的灯笼只有一只,仍挂着,仍在风中飘着;另一只不知什么时候被吹走了。飘飘荡荡,孤零零的灯笼被孤独的随风吹着。红色也已掉的差不多,显出几分苍白。平安看着破败的院子,杂草齐膝,心里不是滋味。把老娘放在床上,打算去弄点吃的。一打开米罐,里面有个小袋子,装满了米。接着,又在床边,看到那双红布鞋,心里什么都懂了。

熬了锅米粥,端给老娘。 娘俩一边喝着粥,一边随意讲着各自经历的事,风轻云淡,云淡风轻。 “玉秀她……”“她是个好姑娘,守了我两年多,才走的,她还年轻着。”“嗯,也是,总不好耽误了人家。”平安低着头,喝粥。 “娘,你的眼睛,啥时候坏的?”“本来就不好,年纪大了。”

“平安啊,再跟娘讲讲你在战场的事。”

“平安啊,过来,娘好好摸摸你。”老娘双手捧着平安的脸,一遍又一遍的摸着,“瘦了,瘦了啊!”“娘,以后咱俩好好过日子,再补回来。”

“瘦了,苦啊。”

“娘,不早了,睡吧,明天把屋子好好修整一下。”

“……走吧,好好睡一觉吧。”

半夜,风大作。窗子里破着的洞直钻风进来,呜呜直响,像是谁在哭。苍白的红灯笼,吱呀吱呀的嚎着,被风吹着。一阵又一阵的狂风,不停地吹打着。终于“咚”的一声, 灯笼被吹掉了。

老娘死了,就死在那天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平安修好了破洞的窗户,煮好了早饭,过来叫老娘吃饭。谁知道,老娘身子僵硬了。平安疯了,他的记忆还停在成亲那天,时而又回到战场上。他四处走,一走就是几十年。再回来时,一切都变了。老房被推了。村子里办了厂子,时不时传来巨响。

平安误以为那是炮声,记忆就一直停在战场上的日子。他还把自己当成小兵,每天三点,就会在村口的柳树下,端着棍作枪,机警的四处张望。

“妈妈,祖爷爷现在一个人住吗?”

“嗯,他不肯去敬老院。乡亲就给他在老屋那,搭了个小屋,就他一个人住。家中唯一的宝贝,就是一双带泥印的红布鞋。”我望着祖爷爷单薄的背影,沉默的看着……

“妈,我去给祖爷爷送点吃的。”

“哎,路上慢点。”

“知道啦。”

我抱着食盒,里面是热腾腾的饺子,害怕冷掉,就加快步子。 “祖爷爷?祖爷爷?”我站在门口,喊着。

“请进。”里面传来一道苍凉的男声。

“祖爷爷,我给你送……”我话没说完,平安抬头看清我的脸后,激动的站了起来。“玉秀,你是玉秀!”话语中,满是惊喜。 “不不不,我是李老二的女儿瑾丽。”我连忙否认,有些害怕的后退。

平安不说话,只是愣在原地。一会后,“噢……是李家老二的孩子啊。”平安眼底的热切冷了下来。我将饺子拿出来,递给祖爷爷。

“像,真像……”

他慢慢的吃着,边吃边抬头看着我,傻傻的盯着,眼底流露出几分眷念。 吃完,他将食盒递给我,又从桌上拿出块糖,递给我。我接过后,转身走了出去。

没几步,身后就传来祖爷爷的声音。“孩子,孩子。”他走的很艰难,因着急,几乎是跳过来说的,“孩子,第一次见面,祖爷爷没礼物”,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双红布鞋,“这鞋,是你……祖奶奶缝的,你拿去吧!”

平安不舍的摩挲着鞋上的花纹,随后递给我。“不不不,这……”我来不及拒绝,祖爷爷将鞋强塞给我就往回走。

“孩子,不要告诉别人,自己收藏好。那上面还有你祖奶奶留下的泥印!”说完,平安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右裤筒空荡荡的,摆动着,嘴里哼唱着某不知名的小调。

“这个袋子是啥?也带去学校?”妈妈从我行李箱里拿出装有红布鞋的袋子问。

“嗯,带去学校的……好了好了,我们快点,火车要开了。”

“哦哦哦,对对对,走吧走吧。”

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急速倒退的风景。我拿出红布鞋,轻轻弹了弹灰尘,慢慢地摩挲着,细细打量着,做工好精美啊,好鲜红啊,那泥印还能辩得清……

作者:邱艺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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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带泥印的红布鞋的评论 (共 2 条)

  • 漫舞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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