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有疾》完 孤鸿先生著

含光虽知三毒只是在威胁恶心他,但涉及到了陈情,他连丁点儿可能性都不想赌。深思熟虑后,他还是去寻了已成为魔教门主之一的泽芜。他最近也被三毒压制得喘不过气,一直都在跟含光伸橄榄枝,只含光直觉泽芜此人有些莫测,他又有自己的秘密,便不愿与他牵涉过密,如今却是不得不一试。
泽芜对含光的来意不置可否,仿佛知他心中所忧,只笑着同意了往后于教中两方“守望相助”,又安慰他侍奴殿之事越不过教主,而教主从不允许任何人插手侍奴殿,让他不必担心。除非……
“除非什么?”含光眉毛一动。
“除非是侍奴触犯了教规,教主便会令人‘清理’掉,不过也不会把人扔给教众玩弄,而是受一剑然后将其扔下断魂崖……自生自灭。”泽芜解释道。
含光听了不语。所谓‘自生自灭’只是一种美好幻想或自我安慰罢了,断魂崖名曰‘断魂’,岂是容易死里逃生之地?反正从未听说过有受此罚的教众从断魂崖底活着离开,何况是深受重伤的人……
“何故脸色如此难看?莫非是担心你那小情人?”看含光脸色更黑,泽芜不禁叹道:“你倒是少有的多情人,没想到竟动了真心……只是听在下一句劝,魔教之人大都双面,夷陵教主未上位前,许多人为了生存什么都干得出来,侍奴殿的人更非你所想那么简单……”
含光掉头便走:不劳泽芜门主操心。
他往日谨慎,此刻听泽芜之言却心生烦躁走得匆忙,不及深思对方的话里有话。
泽芜看他远去的白色背影,只风中模糊传来几句低语:一个喜爱穿白衣的魔教护法,真是少见……多情总被无情伤……
之后半个月,含光每晚都会在廊下站一会儿,心里期盼着那个红衣小奴笑吟吟地推开大门。可直到他收到去灵州的命令,都未再见到陈情。
也不知是不是被教主敲打过,三毒近来也安分守己了许多,左护法一派教众都不再冒尖惹事。
登州附近有变之事传回了总坛,魔教上下都未当一回事,说句不好听的——正道门派每年都得来这么一回,不是打这个分舵便是攻那个据点。登州分舵作为罗刹教门户,更是颇受他们‘宠爱’,频频迎来或大或小的‘剿灭’。这次发现有大批不明人士往登州而来,新上任的黄舵主按惯例给总教传了信并开始安排防守之事。总坛收到信后夷陵问众人意见,大家都并不担心,反而把正道那群吃饱了撑得的伪君子大肆嘲笑一番,还对各大门派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进行了战略性贬低。
夷陵坐在高处,看含光仿若双耳不闻无动于衷的模样,无声笑了笑。突然点他与泽芜亲自带人去灵州一趟——五毒教近来派了不少探子进入灵州,应是想借魔教分身乏术之机闹事。
夷陵向来容不得他们在罗刹教的地盘撒野,便让他们二人去处理此事。含光和泽芜安静领命不提。
离开前含光去了侍奴殿一趟,却未见到陈情。只有一个平日与陈情交好的侍奴绵绵过来传话,说陈情这段时日都在教主身边伺候,怕某人担心,便留了一个香囊在她那,如果含光过来便让她转交一下。说着她取出香囊递给他。
含光道谢后依依不舍地离开,回去后打开香囊,里面只有几颗红豆和一句诗:思君不见君,此情何处归。花笺缱绻意,唯盼君长安。
“情儿……若是顺利,很快我便能去接你了,等我回来。”含光将香囊贴身放好。
正道门派欲攻打登州一事,含光自然猜到,他更知以师父蓝盟主为人绝不会突然做此打算,那此事应与武林盟内各方博弈有关。他虽十分担忧却知自己‘身份’,不敢在此重要关头联系师门。故金陵门藏有登州布防图一事他竟丝毫不知,只怀疑是不是正道那边有了其他什么杀手锏。
“师父一向谨慎,率领众英雄攻打登州即使是被逼无奈,云深也不会毫无准备,希望一切顺利吧。”
等他们一行人在灵州与五毒教对上后直接干仗时,才从对方一长老口中得知“登州被破”一事,即便知道那人是想打破己方心防以便偷袭,含光还是又惊又疑,第一时间并没有任何兴奋,反而产生了巨大恐慌——登州破了?怎么可能?
登州天堑不是说说而已,何况黄欢虽势利能力却不差,守住登州绰绰有余。当然并不是说登州便是无人能破了,而是在不到半月内便破了城……说句难听的,若正道门派真有这本事,罗刹教早就玩完了!故含光一边杀敌一边心神不宁:登州之事怕是有诈!那师父他们……
此时含光他们还不知,登州已是一片血海。得知登州被破,魔教上下俱是一脸懵,看着大殿中浑身是血的教徒一时未转过弯来:啥玩意儿?你驴我们呢?牢不可破的登州就这样被破了?
等反应过来后大家便开始慌神了,登州破了,魔教总坛肯定是敌人的下一站,攻上来肯定是迟早的事,总教的防守可不如登州有优势啊!一时间殿内喧哗者众。
“教主,如此……”
“教主,需马上安排手下支援登州……”
“教主,不可!登州已破,当务之急是守住上山之路,守住总坛方是重中之重啊!”
“放p,那我登州分舵便双手拱让给那群伪君子了?!”
“教主……”
夷陵一直不说话,直到众人发觉气氛不对才渐渐沉寂下去,随后惶惶不安地跪了一地。方听座上之人问那跪在殿中瑟瑟发抖的传信教徒:本座记得,前几日黄舵主方传信来一切正常,如今不过数日,登州便已破,何故?
“教、教主,是,前几日在黄舵主带领下,敌人根本无法攻破我方防线,可,可就在三日前,便有许多正道之人突然从城内水道冒出来,里应外合开了城门……”那教徒趴在地上快速解释道。
夷陵轻笑一声:水道……居然能从密室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登州布防图,看来这回总坛不仅溜进了小老鼠,还出现了叛徒~
“什么?竟是出了叛徒?!”众人闻言狂怒,显然比起正道安插进来的奸细,他们更痛恨叛教之人。
也已经有聪明人冷静下来,观夷陵言行好似发现了他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间背后冷汗渗湿了衣裳。
“教主!属下以为总坛已不安全,得尽快安排新的布防……”
“不必。”夷陵慢慢站起来,众人抬头望去,只听他一字一句地命令:左护法已和霜华门主带手下埋伏在登州外,想必很快便有新消息了。各门主听令!
众人恭敬听令。
“着岁华、赤锋两位门主带人前往登州御敌,其余人护守总坛。降灾门主,即刻封闭总坛,无论用什么方法,给本座将那些小老鼠都揪出来。”
“属下听令!”众人拱伏无违,听命行事。
脾性邪气的降灾门主却笑嘻嘻地追问了一句:教主,属下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吗?
还未退下的某些人心里闪过一丝恐惧:这条疯狗又要咬人了!
夷陵冷冷扫了下方笑意不变的娃娃脸一眼:随你!若结果不如我意,本座便活剐了你。
“教主放心,属下办事,从不失手!”
登州之患很快解除——正道众人正得意于登州在握,准备一鼓作气攻上总坛时,路上却正中魔教的埋伏圈,被魔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很快败北退离登州。可以说此番剿灭魔教之行,除了一开始杀的那些登州魔众,后来正道被追着打时,可谓死伤惨重,其中云深派最为凄惨,不但有长老伤亡和弟子失散,连身为武林盟主的师尊也重伤而亡……大半个云深派,没了!
含光和泽芜等人在快马赶回总坛途中听此噩耗,犹如五雷轰顶……不等他伤心绝望,又听说降灾门主此次抓到了几十个奸细和教中叛徒,其中涉及侍奴殿便有十一人。他的心瞬间一抖,不妙的预感沉甸甸压在心头。情儿……
含光又给了爱马好几鞭子,夹紧马腹加快了速度。泽芜察觉到了什么,并未多说,只带着众人全速前进。不过短短五日,他们便赶回了总坛。
含光第一时间冲去了侍奴殿。路上遇到了好些教众都一脸奇怪地偷偷看他,含光故作漠视,心却已慢慢缩紧。
不知是身边搜出了奸细和叛徒,还是因此次事变收到了惊吓,以往总有欢声笑语传出的侍奴殿,如今殿门前一片寥落,却有七八个教徒手握长剑守在殿外。
含光极力安抚自己不要多想,被他们持剑拦住时只尽量放平语气道:本护法只是寻人。
“右护法见谅!教主亲自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出侍奴殿。请您不要为难我等。”
含光握紧剑,硬邦邦道:本护法不进去,只需让那人站在门内见我一面。
想了想又趁他们不注意时快速扯下剑上佩玉,偷偷地塞进身边一个似小头领之人的怀里。
那人顿了顿,便粗声粗气道:我等也不是毫不讲人情之人,只要右护法不打破规矩,这样见上一面也不算违规。不知右护法要找谁?
“陈情。”含光没有停顿地念出那个魂牵梦绕的名字。却见那几个教徒面色大变,瞬间退出几步远,然后那小头领比之前更加冷酷无情道:抱歉,侍奴殿已无此人。
“什……么……”含光的低囔散在冷风中,消失无踪。
鬼奴无声走进大殿,声线毫无温度地对夷陵道:教主,右护法已在断魂崖底不眠不休地翻找五日了。
“哦?他还未死心?”夷陵饮下一口酒后有些惊讶。
鬼奴不语。他隐匿在含光身后已跟了五日,看着对方疯了一般在悬崖下到处搜寻,满是血污的脸上不停重复着出现“小心、害怕、痛苦”等神情。到了最后,却只剩下僵硬与麻木。
夷陵也不在意他的沉默,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也真的笑了出来:那个男人哪……云深近来如何?那几个小朋友可看好了?
鬼奴道:云深近来的地盘被金陵门侵占了大半,树倒猢狲散,不少门生已投入其他门派,门中还剩几位长老和一些内门及嫡系弟子,如今算山门半关,只忙着让蓝盟主入土为安之事。蓝盟主那几个嫡系弟子,属下已全部安排好。
“做的不错。咳咳……”夷陵突然低咳两声。鬼奴忙紧张道:教主!您的身体……
夷陵仰头将酒倒入口中吞下,也不在意酒液洒落衣襟和半身,只挥挥手:无碍。下去吧!
鬼奴暗恼自己口才不如鬼医,如今教主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也只能干看着,忍了一会儿憋出一句:属下去寻鬼医来!
“莫要多事!”夷陵冷下脸,看鬼奴脸上好似有些委屈,又放软了语气:如今教内不稳,莫要给人钻了空子。本座无事,你退下吧!
“是。”鬼奴乖乖地离开。退出去后不知想起什么又偷偷跑去了断魂崖底。
夷陵等他一走,再也忍不住喉咙那痒意,爆出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呕…”最后猛地喷出一口血。
“谁也不能安排我的命运……”夷陵慢慢抹去嘴边血迹,像是在跟某人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的命只有我自己能作主。
含光寻了六日,最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断魂崖底,手里只紧紧攥着半条红色珠绳。
回到教内,他又把自己关在房里三日。那三日,没有人不识趣去寻他。但很多人都在私下不满,堂堂魔教右护法竟对一个叛徒上了心,真是愚蠢至极!只不满归不满、不屑归不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质问嘲笑他——因为左护法已亲自献身,提前替他们试了一遍,然后差点被双眼通红的右护法打残,若非教主亲自出手阻拦,只怕两个人会一死一伤。半个疯子还是莫要招惹了……
三日后,右护法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只是更加沉默寡言。他或许知道教中上下已对其不满,接下来两个多月便接了好些个危险任务,全都是与正道门派有关的——如杀了金陵门门主好几个儿子、毁去数个不夜宫宫主偷练毒人的据点或灭正道门派平山姚和栎阳常等。
“三个月不见,你变了许多。”泽芜知道含光回来后便去找他。明明房里布置并无改变,窗明几净,却无端给人萧瑟之感。
含光没有言语,只沉默地给他倒了一杯茶。泽芜看过一圈又叹了一口气:冷静些了吗?
含光眉眼澄净:我一直很冷静。
“你说是便是吧!你不在这几月,托我查的事有发现了,教主的魔功的确出了差错,那个鬼医虽轻功厉害,可她要救人,却需用药。”
“这几日呢?”含光问道。
“这几日倒很是平静,不过你要是想做危险的事,劝你不要冲动。左护法这段时日颇受教主器重,常被留下……”
“三毒此人刚愎自用,不足为惧。”
“含光这回却是错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左护法虽比以往受恩宠,却稳重许多,做事不骄不躁,连之前那些爱闹事属下都被他管制得服服帖帖。”
“是吗?”含光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便下了逐客令:“我累了,泽芜门主请自便。”
泽芜便识趣地摸摸鼻子走了。
含光却没有休息,而是重新煮了一壶水,泡了一壶金骏眉,把一杯放到空无一人的对面:这是你最喜欢的茶,这回可别一口闷了,小心烫嘴。
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那里。等到杯中热气散尽,他又给对面换了一杯热茶,然后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这回我去了栎阳和平山,栎阳的花灯节很是热闹;平山有一种甜奶,又香又醇,也没有奶腥味,很是好喝……”说了一阵,又安静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又继续换茶,再接着说……直到月上柳梢,房里只有月光温柔地洒进来,他才恍然发觉自己说得口干舌燥。把桌上冷茶饮尽,他用最低的声音道:他们都说你是正道安插进来的奸细,我知道你不是。说你傻,你还知道借金绵颖的身份遮掩;说你聪明,为了我却什么都肯认……真是傻瓜!
“那也是你家的小傻瓜!”耳边仿佛响起对方得意的笑。
“是,我家的……我的……小傻瓜。”含光抚过拴在左手手腕上的红色珠绳,亲昵道。
换了一身新的白衣,含光拿起剑出了门。一路往教主住的伏魔殿走去。因为他神色太自然了,竟无人发现不对,只以为他是随处走走。但这一招到了伏魔殿附近却是无效,他脸色不变,只按照查好的路线和换防时间如入无人之境般潜进了殿中。
成功进了伏魔殿,含光只往后殿而去,很快便在后殿发现了一个带着熟悉面具的人,看着对方无知无觉地盘坐在那里练功,含光就要出手,却突然静止不动——因为他闻到了一股很奇特的味道,那个味道是三个多月前他在断魂崖底时不时闻到的。
含光按捺住心中杀意,只把自己当作一块石头蹲守在屋顶上。快到天亮时,那个面具人才收功站起来,然后转身掀开被褥,将其摆成一个奇怪的形状,然后在床板某处用力一按。
含光耳聪目明,还听到一阵极轻的机关声,待铁锁滑动的声音一停,床板上已出现一个洞口。面具人直接跳了下去,不过几瞬,那个洞口又慢慢地密合,与此同时,那床被褥也随着一起慢慢滑回原位……
“好厉害的机关,好缜密的心思!”含光心道,等原路回到院子才慢慢冷静下来重新计划。
直到半个月,他才寻到机会进了那处密室,却在里面看见了一个从未料到的人——对方半垂着头,好像是陷入了昏迷,全身被锁在床头的铁链紧紧束缚在床上,可被缚锁的地方却用厚厚的布缠了起来,像是怕他挣扎间弄伤自己。
含光太熟悉这个人了,对方身上的每一寸他都抚摸过甚至亲吻过……怎么会?他双手直抖,眼底瞬间布满血丝,心在一下一下地抽搐着,嘴里无声念出:情…儿……
却在下一瞬瞪大眼睛。因面具人突然出现然后恭敬地跪在‘陈情’身前,一边将铁链轻轻解开,一边叫了一声:教主……
铁锁动了动,‘陈情’慢慢抬起头,原来他并没有昏迷,还很清醒。他抬起头时,那张眉目如画的脸让含光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教主,这次应该舒服了许多,属下这便给您解开……”
含光只觉得浑身发冷,牙齿不由自主地打战。夷陵极为敏锐地猛地朝他潜藏之处看过去,满带杀气的凌厉眼神仿佛两只毒箭射进含光的心。
面具人也发现了不对,即刻起身朝含光这里攻身而来。含光闪过他的攻击,整个人便出现在夷陵面前。
夷陵仍被锁链锁着,但看到含光好似毫无意外且并无畏惧,而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是你啊~
面具人即鬼奴将满身煞气拔出剑的含光击退,他挡在夷陵面前,全无退缩之意。
含光只觉得自己浑身冷热交替——心上人还活着的事实让他心尖发酸,几乎想要哭出来;可他的‘活着’却血淋淋地揭示了一场骗局,这个骗局只露出冰山一角,却已足以让含光全身血液倒流,生不如死。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暗哑:你到底是陈情,还是……夷陵?
夷陵还是那样不慌不忙,甚至很有闲情逸致地欣赏了一遍含光那含着一半希冀一半绝望的双眼及不停轻颤的手:你猜?
看到夷陵眼里闪过一道熟悉的狡黠,含光眼里的光慢慢消失,而后化为一片黑暗。他默默地站在那里,好似在与无形的敌人做着一场严峻的抗争。
夷陵嘴巴一张一合,冷声吩咐鬼奴:杀了他。
话音刚落,鬼奴脚一蹬瞬间疾攻过去。含光反应极快地侧身,仍闪避不及,被他手上短刃划过胸口,顷刻间便留下一道血痕。就地一转,鬼奴又欺身而上,朝他杀过去。
按单打独斗,两个人实力不相上下,但含光此时心神不稳,不过一会儿便被鬼奴压制住,险象环生。
就在断刃几乎要没进含光胸口时,一阵锁链颤动声传来,就在这一瞬,含光拼着被断刃插进胸口的危险将长剑朝被困在床上无法移动的夷陵射去。鬼奴果然上当,刀尖本已插进含光左胸口了,仍即刻松手赶去挡剑。
含光冷漠拔出胸口短刀朝已踢飞那把剑的鬼奴冲过去。
“小心背后!”夷陵出声提醒。
这一声让鬼奴惊险地避开了含光的死亡一刀,也让含光心里仅剩的柔情消失。
他无声挑起唇角,趁鬼奴闪躲时露出的空档,瞬间移到夷陵身前,拉住他的头发逼他仰头露出一截白嫩的脖子,然后将染了自己血的断刃抵在脖子上: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哦,别怀疑,这是【完】,但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