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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战火·前篇》

2020-06-25 09:31 作者:TagX_  | 我要投稿

离开李家庄的石秀和杨雄连夜赶往梁山泊。

但目的地毕竟是全国闻名的山贼的巢穴。不能堂堂正正地向别人问路。两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通往梁山泊的道路,在一片高原中凹凸不平的道路上前行。

道路很狭窄,几乎没有擦肩而过的人。顺着道路前进,别说是传闻中的八百里水泊了,除了草以外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这就是时迁所说的‘天险’吗……”

石秀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和煦的春风吹拂着青草。

杨雄的脸也被风景染红,泛着青光。

“没事吧?”

面对石秀的询问,杨雄一脸疲倦地点了点头。

有个声音一直跟随在后。

那是只有杨雄能听到的巧云的笑声。

石秀只能听见吹过草地的风声。

“再加把劲!这次我们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必须要收拾残局啊!”

“……是啊。”

“不用担心,雄哥。只要能找到梁山泊,那里的人一定会帮助我们。”

石秀舒张后背,举起手向远处望去。

“那里是什么?”

石秀所指的另一边,有一株灌木。

树枝上飘扬着淡蓝色的酒旗。

“居酒屋吗?”

草丛和灌木之中,隐藏着一家小酒馆。

“去看看。”

两人加快了步伐。

酒馆的门面不大,只有两间房,二人刚进去,就从店里走出来一个脸色阴沉的年轻男子。

男人身材瘦小,刘海盖过眼睛,看不见表情。乍一看是个软弱的男人,但他的举止却毫无破绽。

男人连欢迎的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看着二人入座。

两人刚一坐下,就有小厮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男人靠在顶梁柱上,询问杨雄他们的情况。

“真是家阴森的店……”

石秀一边把前菜送进嘴里,一边小声嘀咕。

“那个,请问一下,梁山泊在这附近吗?”

虽然听到了对方的询问,但男人的眼神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并不算近。”

他玩弄着夹在腰带上的绳子。

“你们要去梁山泊吗?”

“不,随便问问。”

毕竟刚刚经历过在祝家店发生的事情。两人都不敢贸然说要去梁山泊。

男人没再追究,走进了店的里间。

过了一会儿,小厮端来了饭菜。

“喂,没有酒吗?”

听到客人的催促,男人拎着酒瓶走了回来。

满满地倒在桌上的两个酒杯里。

香味弥漫开来。

“请先算一下账。”

听到对方这么说,石秀打开了装着那些值钱东西的袋子。

把碎银递给男人后,男人微笑着将其收入囊中。

杨雄和石秀拿起酒杯,端到嘴边。

这时,一个小小的黑影从桌上掠过。

“这是什么?”

时迁的那只小老鼠正站在盘子后面,一脸惊讶地望着石秀。

“这家伙什么时候跟过来了?”

看样子是混入了装金银的袋子里。

小老鼠立刻从盘子里抓起肉来。

在一旁观望的男人眼神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喂——”

他靠着柱子喊了一声。

“不要喝那个酒。”

石秀的嘴唇离开了酒杯。

“为什么?”

“会死。”

石秀吐出了嘴里的酒。

杨雄也抛开了酒杯。

酒有些混浊,成灰色。

“你放了什么?”

“蒙汗药。”

“你说什么?”

石秀一脚踢翻了椅子。

可是,男人却泰然自若地指了指桌上的老鼠。

“感谢那只老鼠吧。”

石秀第一次注意到男人锐利的眼神。

“我是『石将军』石勇。『鼓上蚤』时迁,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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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店是梁山泊为了监视来往的行人而设立的居酒屋,由石勇负责。

两人简短地说明了祝家庄发生的事,并向石勇表示来梁山泊是寻求帮助的。

“跟我走吧。”

石勇默默听完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拿起挂在厨房墙壁上的弓箭,率先走出了酒馆。

石勇带着二人,在这片什么都没有的草原上,像按照路标的指示一样走了出去。不久,便来到了一处广阔的湖岸。

石勇刚从水边向天空射出镝箭,便从湖中划来了数艘小船。

三人跳到船上,来到湖中心的小岛,并在鸭嘴滩登陆。

“这里就是梁山泊吗?”

石秀仰望着湖光山色的雄伟风景。

天空中鼓声悠扬。

前方可以看见平缓的地平线。

还有好几个男人在山路上爬来爬去。

两人在石勇的带领下,通过好几个关口,向梁山山顶进发。

本寨的聚义厅上,晁盖已经带着许多头领等候已久。

“欢迎好汉远道而来!”

在中央位置迎接他们的晁盖充满了威严,水陆文武各个首领也都以各自非凡的姿态站在那里。在其中还能看见戴宗和杨林的身影。

杨雄二人见状,放下心来,向晁盖打了个招呼,详细地叙述了在祝家庄发生的事情。

全部说明完毕之后,最先开口的是刘唐。

“对时迁那个混蛋来说,是好事。那家伙的臭毛病,就算是死了也治不好。”

宋清和石勇也点了点头。

“可是……”

石秀继续说道。

“他们不仅抓住了时迁,还把梁山泊视为敌人,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诶,这可饶不了他们!”

李逵敲着斧头。

“兄弟们,这个就交给俺铁牛大爷吧!对付那样的一两个狗屁粪村,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闭嘴,铁牛。”

戴宗抓住了李逵的衣领。

“这要由晁首领决定。”

戴宗瞥了晁盖一眼。

晁盖一脸严肃地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晁寨主。”

听到吴用的声音,晁盖慢慢地站起身来。

“裴宣——”

“在。”

站在吴用身旁的裴宣走上前来。

在饮马川与邓飞,孟康等人一同入山的『铁面孔目』裴宣,现在被任命为掌管梁山泊军纪的军政司。

晁盖向裴宣投去询问的目光。

“根据这次新规定的军律,对于抢夺财物的人该如何定罪?”

“无论因为什么理由,都应当处斩。”

晁盖转身面对杨雄和石秀。

“听到了吗?那么,把那两个人拉到广场上斩了吧。”

晁盖不顾其他头领的骚动继续说道。

“假借梁山泊之名,行偷鸡摸狗之事,听起来简直荒谬绝伦!我们虽然是山贼,但只掠夺不义之财。绝对不能偷无辜百姓的东西!”

“那是因为……”

正要解释的石秀,被晁盖毅然决然地打断了。

“不必辩解。带他们下去吧。”

戴宗连忙跑上来。

“晁头领,这样……有些过分了!”

杨林也紧随其后。

“他们在窘迫之际投入我们的怀抱——我是这么想的……虽说他们是不懂事的人,但绝对不能抛弃投靠我们的人啊!”

“不行。原谅一个的话,还会有下一个。一定要顾全大局。”

聚义厅陷入了沉默。

“晁盖殿。”

在寂静中率先开口的人是宋江。

“宋江殿,你也反对吗?”

“没有。正如晁盖殿所说。”

宋江深深地点了点头。

“但祝家庄的事,我也听说过。他们平时就夸口说要攻打梁山泊,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撇开他们二人的事不谈,这件事难道可以置之不理吗?”

“这么说也有道理。”

吴用轻轻摇起白羽扇。

“祝家庄那边也在准备这场战斗,也许对他们来说,就算与我们作战也不会有损大局吧?而且,最近山寨的人马不断增加,食物也开始匮乏。如果不再进行一场盛大的战斗,就很难坚持到下一个秋天。”

蒋敬在吴用身旁弹弄起算盘。

“如果能拿下祝家庄的话……至少足以支撑我们山寨四年的衣食。”

宋江慢慢地走到晁盖面前。

“怎么样?这两人的性命,能暂时借给宋江吗?请允许我讨伐祝家庄。”

听了宋江的话,林冲也走上前去。

“我也愿意参加。”

“如果宋江哥去,那我也去。”

戴宗、杨林也纷纷加入花荣的行列。

“哥哥们,你们这不是置我铁牛于不顾吗!”

李逵高兴地跳了起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了!”

霎时间,聚义厅被喧嚣包围。

“我也去!”

“我也加入!”

“出征吧!”

男人们一边叫着,一边哗啦啦地摆弄着武器。

尽是渴望战斗的声音,连石秀、杨雄都不敢多说什么,整个聚义厅闹得沸沸扬扬。

完全没有偃旗息鼓的迹象。

突然间,响起了足以淹没所有声音的豪迈笑声。

朗朗的声音让骚乱戛然而止。

人们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动摇聚义厅的,是晁盖的笑声。

“好!”

晁盖站起来,望着一片寂静的聚义厅。

“这两人的生命暂时交给宋江殿保管。一起去讨伐那些欺辱我们梁山泊的人吧!”

顿时欢呼声四起。

杨雄和石秀拱手跪谢。

“非常感谢。”

“如果要感谢,就感谢宋江殿吧!”

在再次掀起的喧嚣中,宋江只是眯起眼睛慈祥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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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晁盖、宋江、吴用等头领们经过军议,编成了出征祝家庄的军队。

第一队以宋江为队长,花荣、李俊、穆弘、李逵、杨雄、石秀、黄信、欧鹏、杨林。率领三百骑兵和三千步兵。

第二队由副将林冲率领,秦明、戴宗、张横、张顺、马麟、邓飞、王英、白胜。再加上骑兵三百人,步兵三千人。

晁盖、吴用则留在梁山泊,和其他头领一起守御山寨。

大家烧香举宴,结束了出征仪式,从梁山泊出兵前往祝家庄。

梁山泊军行动的消息立即被侦察兵传达到祝家庄,在祝朝奉的指挥下,士兵们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面对梁山泊的六千六百名士兵,祝家庄方面以祝朝奉、祝龙、祝虎、祝彪、栾廷玉为核心,召集了祝家培养的两千精锐,以及其他男丁、雇佣兵和扈家庄的壮丁共计四千余人。

春霞朦胧的天空,轰鸣着战鼓的响声。

梁山泊对祝家庄。

初春的花朵下,战争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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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意想不到的大人物呢。”

祝朝奉佝偻着坐在螺钿椅子上,抚摸着雪白的胡须。

身上瘦骨嶙峋,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眼睛却炯炯有神。那凛然的声音难免让人联想到寒风。

“宋江是梁山泊的二头目,也是扰乱江州的谋反者。”

祝朝奉用锐利的双眸环视着整个房间。

在祝家的宅院大厅里,祝龙等三个兄弟和栾廷玉汇聚一堂。

梁山泊的大军已经逼近到十里之外。

笼罩祝家庄的空气发出吱吱的声音,布满了紧张的气息。

“要抓住宋江,不能把他杀死。要把他上交朝廷,向天下展示祝家庄的武勇。”

“敌人有多少?”

坐在对面的栾廷玉开口了。

“根据侦查到的情报,一共有六千多人……”

“六千多?”

听到祝龙的回答,栾廷玉捋弄起胡须。

“那么,您是怎么想的?梁山泊军可不是一般的对手。”

“当然,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对策。”

祝龙在桌上铺开了祝家庄的地图。

“看这个。”

在铺满整张桌子的地图上,详细记载着地形、道路、庄内的建筑物、农田、树林等。而且,还用朱红色的画笔做满了记号。

“啊……”

栾廷玉眯起一只眼睛。

“布满了埋伏吗?”

“为了他们,我们做足了准备。”

“但是,事情能那么顺利吗?”

祝虎在房间一角嘀咕。

“你听说过江州的事吗?”

“喂,不要提那种事啊。”

祝龙从弟弟手里接过酒碗。

“的确,他们并不是我们可以正面应对的敌人。”

祝彪倚靠在椅子上,玩弄着短剑。

“他们会从南面过来。南方的堡垒就交给我吧。”

祝彪用手掌转动着银色的刀刃,朝着地图的南门刺去。

“需要多少人手?”

“一千。”

“那么,我来守卫北方的营寨,也拨给我一千名士兵。”

祝虎将酒瓶放在地图中的祝家店上。

其他的安排也决定之后,大厅陷入了一阵沉默。

剩下的,只有等待战斗开始了。

“害怕吗?”

突然间,祝朝奉的声音再次低沉地响起。

“害怕吗?”

没有人回答。

锣声在独龙冈上回荡。

祝朝奉抬起眼睛看向栾廷玉。

“栾师傅,您有什么建议吗?”

栾廷玉再次看向地图,随即摇了摇头。

“没什么了。”

他紧握铁棒,站起身来。

“现在,只要战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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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扈家庄的庄主扈元杰迎接了祝家庄派来的使者,立刻鸣锣召集扈家庄的男人们。

“三娘去哪里了?”

在做好战斗准备的家人中,看不到女儿的脸。

“在家庙。”

小间的仆人回答后,扈元杰走向宅邸后院的祭祀祖先的家庙。

天空晴朗,和煦无风。

「天赐良机——」

扈元杰满足地仰望着天空。

虽然已过壮年,但堂堂的身躯,飒爽的身姿,充满了连青年都自愧不如的生机。

乌黑的头发像行者一样摆动,用勒在额头上的钵金压住。

凝视前方的双眸毫不动摇,除了坚强的意志之外,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杂念。

扈元杰横穿庭院,推开了家庙漆黑的门。

屋内又宽又暗。里面的祭坛上摆放着五十多个大大小小的灵位,亮着小小的蜡烛。

在那淡淡的灯光中,浮现出一个纤细的影子。

“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听到父亲的声音,扈三娘缓缓回头。

她正把刚摘下来的野花供奉在小小的牌位前。

“成儿去召集村子里的男人们了,全部集合完毕之后,就要出征了。”

“父亲。”

“什么?”

“母亲大人的事……你还记得吗?”

扈元杰皱起了粗眉。

然后,他才注意到女儿用鲜花供奉的,是十年前死去的妻子的牌位。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

扈三娘凝视着父亲的脸。

“你忘了吗?”

“因为我和她很少在一起。”

“是的,父亲总是以修行为名到处旅行。爷爷去世的时候也是,母亲生病的时候也是……”

“你想说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说。”

扈三娘垂下双眸,摇了摇头。

“不过,母亲临终时曾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能忍受的痛苦——母亲大人就是这样,对于一切都选择了忍耐。”

扈元杰抿着嘴,回视女儿的脸。

蜡烛喷出了小小的火花。

“但是,我不喜欢。”

火花从扈三娘睁大的眼睛上流过。

扈元杰瞬间露出诧异的表情,然后放声大笑。

“那么,你想怎么办?你以为离开这个家,一个人就能活下去吗?要听父亲的话。总之,很快你就会成为祝家庄未来庄主的母亲。祝龙的妻妾都没有孩子。野蛮人祝虎根本没有人家会嫁。如果你和祝彪有了儿子,他就会继承祝家庄的家业。我们不是早就约定好了吗?”

“父亲……”

“要让成儿也早点娶媳妇,生下继承人,如果能生个女儿,就嫁给李家庄。之前好不容易生出的女儿,却早早就死去……”

“父亲!!”

“怎么?”

“姐姐——她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那又怎么样?”

扈三娘闭上了眼睛。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父亲,您到底打算得到什么?”

扈元杰无言地嘲笑着三娘。

锣声震动了空气,吹灭了蜡烛的火焰。

“要参战吗?”

“嗯。”

扈三娘凝视着摇晃的火焰回答。

“我想战斗。”

“是吗?”

扈元杰背对着女儿。

“不要让祝家占去了全部的功劳。”

“我……”

在只有灵位的昏暗房间里,扈三娘喃喃说道。

“我想……变强……”

但是,谁也没有听到那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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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梁山泊的宋江军,一路上无遮无拦,第二天就在独龙冈前一里部署了主力阵地。

没有遭到祝家庄军队的迎击,两军就这样对峙着,各自等待对方的应对。

梁山泊方面,以宋江为中心,由花荣、林冲、秦明、黄信等原官军头领们提出军议。

“即使要进攻,如果不知道对方的地势也很不利吧?”

在花荣的建议下,杨林和石秀乔装进行侦察。

杨林拄着锡杖,石秀则背着柴火,用手巾遮住了脸。

带着小乌龙的杨林,踏上了祝家庄的街道,来到祝家店门前。

店门口有一群男人神色紧张地聚在一起,当杨林询问情况时,其中一人拿着棍子走了过来。

“你是什么?”

“我是旅行的修验者。能在这里化个缘吗?”

“从哪里来的?”

“从彰德那里出来,刚好途径于此。”

“嗯……”

祝虎从上到下打量着杨林的身影。

“您怎么这样地紧张啊?”

杨林客气地问道。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要打仗了。”

“打仗?”

“我们要和梁山泊战斗。”

“竟然是和梁山泊吗?听说他们很厉害啊!”

“看——”

对着眼看就要逃开的杨林,祝虎指了指远处广阔的村庄。

“祝家庄是这一带最大的村子,有两万多户人家。年轻力壮能打仗的男人,有四、五千!整列起的军队,加起来有将近一万人!再加上西边的扈家庄也有两三千的精锐。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怎么可能输?”

“原来如此,看来是真的咯……”

“什么?”

“我多多少少会看一点面相,看您这张年轻的面孔,真有一副与众不同的英杰之相!想来一定会给您带来特别的运势吧。”

“喂,让这家伙好好吃顿饭!”

祝虎朝着店里提高嗓门。

“我请客,你随便吃!”

“真不好意思……”

杨林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

祝虎先朝祝家店内走去。跟在他身后的杨林把目光停在了屋顶上。

“啊,那个男人是……?”

屋顶上躺着一个被绑缚的结结实实男人。

“为什么又去那种地方?”

“他是梁山泊的山贼。被我们抓住了。”

“一定是很大的功劳吧?”

“小菜一碟。”

说着,祝虎又回到了同伴的身边。

杨林向店家要了一蒸笼肉馒头,坐在店外吃了起来。

另一边,时迁在屋顶上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

他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了。一般的捆绑可以解开关节逃跑,但扈三娘的绳扣越动越紧。他也没有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

耳边有乌鸦在鸣叫。

脸颊被尖锐的嘴啄中。

“喂,别睡了!还活着吗?”

时迁睁开眼睛,一只小小的乌鸦突然飞了起来。

乌鸦溜过屋檐,飞向地面。

时迁的目光追随着乌鸦的轨迹,停留在一个陌生的修验者的肩膀上。

修验者正拿着肉馒头,津津有味地嚼着。顺手扔出去的满头碎片,被乌鸦刚好衔住。

时迁的喉咙响了一声。

即使想转过头去,视线也难以离开男人的嘴。

突然,时迁注意到对方的嘴并不是在啃咬馒头,而是像在说话一样做出口型。

「什么意思……」

修验者在用嘴做出口型代替说话。

「…今晚…帮助…稍等…」

“……梁山泊!?”

时迁慌忙闭上嘴,叹了一口气。

天还很亮。

比起今晚被人救出,他现在更想要一个肉馒头。

————————————————————

此时,石秀已越过独龙冈,从与本阵相反的东面接近祝家庄。

在独龙冈的山麓,河水洗涤着山脚,在山下蜿蜒流淌。询问路人后才知道,川上是李家庄,川下则是扈家庄。

石秀没有渡河,而是沿着水流前进,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祝家庄的辖域。

在这处人烟稀少的地界,尘土飞扬的道路上有家猪和小鸡正在觅食,没有人看守。

石秀走进村子的深处。

途中,有几个农夫扛着铁锹追上了石秀,但没有人特别地盘问过他什么。

有时,晴朗的天空中会响起锣声。

石秀在一片人迹罕至的麦田里默默地走着。杂木林、贮水池、田地、村落……接连地经过。

不久,他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这个村子的道路有很多岔路口。十字路口和岔道随处可见。

石秀每次都是随意的选择,但最后总会回到同一个地方。

「怎么回事……」

石秀尝试着更换了路线,但几次拐弯之后还是回到了同一个地方。

进村的时候还是上午,现在已经傍晚了,石秀却仍然停留在原地。

无论走多远,都只能在村子的尽头转来转去,想原路返回,拐过一个熟悉的路口时,却又看见了一片陌生的景色。

石秀不知所措地坐在路旁的石头上。

「杨林怎么样了……」

虽然在黄昏的天空下侧耳倾听,却听不到锡杖的声音。

天上的乌鸦尽是回还的乌鸦。

「没办法啊……」

就在他决定今晚暂且找家店留宿,明天再继续打探时,从麦田的另一边过来了一队人马。

领头的马上坐着一个身穿盔甲的年轻男子。虽然腰上挂着剑,但表情却像文人一样温柔。

是巡视归来的扈成。

扈成注意到石秀后,向他靠了过去。

“卖柴火的?”

“是的。”

石秀站起身来,把背上的柴火递了过去。

“那太好了。我正好要买些柴火。”

扈成吩咐随从拿出钱包。

“这些够吗?”

买下全部柴火的费用很高。

“拿去吧。”

石秀接过钱串,抬头看着扈成。

“你怎么了?”

石秀弯下了腰。

“其实,我迷路了……正在发愁呢。”

“你不是这个村子的人吗?那么,我来告诉你吧。如果看到柳树,就在拐角处向右拐。这样就可以离开村子。”

「真走运——」

就在石秀道谢之后,准备就这样走向黑暗中时,突然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等等。”

“……什么事?”

石秀缓缓回头。

他的怀中藏着一把匕首。

“今天时候不早了,而且很快就要开战了。这种时候来回走动是很危险的。跟我们走吧。”

“可是……”

“不必顾虑。”

扈成把石秀带到自己驻扎的哨所。

“今晚先住在这里,早上再出去就好了。”

在哨所内,男人们各自忙于准备自己的武器。传令兵不时地出入。

石秀只好坐在土房的一角。

男人们好像是轮流去看守,小屋的灯一晚上都亮着。

扈成坐在里面的桌子上,静静地翻阅着书籍。

石秀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把脸埋在膝盖上,装作睡着了。

只把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

半夜,好像哪里发生了骚动。

紧接着传来了呼喊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安静下来。

扈成也抬起头侧耳倾听。

“去看看怎么回事。”

接到扈成命令的士兵出去后,一个拿着年糕和粥水的侍从走了进来。

“扈家少爷。我带了夜宵。”

“外面发生了什么?”

“抓住了一个奸细。化装成修验者来帮助那个偷鸡贼。”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把糯米粥分发给男人们。

“祝彪少爷的嘱咐是,可能有其他奸细潜入我们的村子里了,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啊,给他也喝点粥吧。”

扈成指着石秀说。

听到杨林被捕的消息,石秀想趁隙逃跑,正慢慢地向门的方向移动,但听到扈成的话,又若无其事地蜷缩回原来的黑暗中。

“好嘞。”

男人把热气腾腾的碗递给石秀。

石秀抬起头,伸手去接碗。

就在这时,碗从男人手中掉了下来。

粥咕嘟咕嘟,热气腾腾。

“你是……”

男人的鼻子上贴着膏药。

正是在祝家店被石秀暴打的年轻小厮。

————————————————————

杨林和石秀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有回来。

凌晨,梁山泊军发起了进攻。

李逵和杨雄担任先锋,李俊负责殿后。

从位于独龙冈西南方向的本阵开始,沿着山麓前进,向祝家庄的南面发起全面的进攻。

上千名村民在村口持械防御。

“来了!”

南门守将祝彪在马背上挥舞着长矛。

梁山泊军的最前面,站着一个风车般挥舞着两把斧头的大汉。只穿了一条布裈的黑色巨大身躯,在朝日下像煤炭一样闪耀着。

“我们上!”

祝家庄的大门随之敞开。

两军在门前的广场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人马的呼声在独龙冈回荡。

很快,沙尘笼罩了天空。

李逵挥动斧头左冲右突,推散人墙,折断了祝彪的长矛,突入了敌阵中央。

无数的竹枪从半开的门之间伸了出来。

“什么呀!是竹笋吗?”

李逵哈哈大笑,一步跳进竹枪阵中,眨眼之间就砍倒了七八个人。剩下的村民也被李逵魔神般的气势压倒,纷纷逃散。

李逵把斧头夹在裈里,用双手推开大门。

“门开了!”

梁山泊军高亢地敲起擂起战鼓。

顷刻之间,背后的山丘上掀起了一股鲸浪。

是宋江率领的主队。

以花荣、黄信、欧鹏为首,三百骑兵蜂拥而至。

“快回村里!”

祝彪的声音在喧闹声中回荡。

村民们一窝蜂地往退进围墙。

杨雄率领的先锋军紧追不舍。大部队也紧随其后。

大门之内,筑有高大的防垒。

“一口气攻下!”

花荣在马蹄的轰隆声中指挥道。

“宋江!”

花荣急忙叫住了正要加入混战的宋江。

“不要乱跑!跟在我身后!”

“没关系!”

宋江手里拿着枪,开心地笑了。

“杨雄殿——”

宋江看到了杨雄的身影。

“一定要把石秀救出来啊!”

「这……是怎么回事?」

杨雄自己都惊呆了。

石秀也好,战斗也好,一切都缺乏真实感。

面对眼前的敌人,杨雄只是无意识地挥动朴刀。

“小心!”

耳边响起了同伴的声音。

杨雄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去。

祝彪在背后挥舞着长矛。

枪尖像星星一样闪耀着。

突然间,杨雄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一骑战将飞奔而出。

是黄信。

黄信冲进两人中间,用手中的丧门剑挡住了祝彪的长矛。

“可恶!”

祝彪的马被挤到一边。

黄信的战马飞跃而起。

祝彪用枪柄挡住了迎面袭来的丧门剑。

虽然他做好了防御的准备,但下一个瞬间,矛杆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祝彪丢下坏枪,拔出配剑。

两合,三合,剑刃相交。

祝彪使出了浑身解数。

但是,黄信的丧门剑愈战愈勇。

祝彪的头盔被击飞了。

冷风吹过脖子。

“镇三山绝不会让你逃走!”

黄信握紧了利剑。

下一击,祝彪的剑弹了出来。

“过家家的游戏结束了!”

丧门剑发出呻吟。

祝彪拉紧缰绳。

“快逃啊!”

黄信连忙追上回马逃窜的祝彪。

一骑纯白的马匹挡在了他的面前。

“扈三娘!”

三娘向身后的祝彪投去冰冷的视线。

“我不是来帮助你的。”

随即婀娜地拔出双刀。

“让开,女人,我可不想伤着你。”

“会受伤的是你。”

“你说什么?”

双刀如羽翼般一闪而过,扈三娘径直向黄信奔袭而去。

受到双刀的冲击,黄信的坐骑迟钝了片刻。

握着丧门剑的手就像受到了雷击一般麻痹。

扈三娘收回强力的斩击,像蝴蝶一样轻轻舞动,再次向黄信逼近。

光芒闪耀着黄信的眼睛。

扈三娘的剑刃令人眼花缭乱。

「这个女人……」

黄信咬紧牙关扛下了一刀。

「她到底是什么人……!」

难以捉摸的强大。

对方的打击就会像钢铁一样坚硬,而且,每当发起反击,对方都能轻松的避开。

就像天女残缺的羽衣一样,挥舞日月之剑,将黄信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恶!”

不知不觉间,已经追进了敌人内部。

黄信一鼓作气,决定与对方一决雌雄,猛踢马镫,发起进攻。

但是,下一个瞬间,丧门剑旋转着飞向空中,刺入了大地。

黄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春天的暴风雨扬起夹杂着花瓣和沙尘。

一条青蛇在灰色的风中穿梭而过。

“嗯……?啊!”

黄信被剥夺了四肢的自由,从马鞍上被掀翻在地。

紧紧绑住身体的钩绳,即使挣扎也纹丝不动。

黄信被祝家庄的杂兵高高抬起,搬进了村中。

同时在梁山泊军的猛攻下,南堡垒终于告破。

锣鼓喧天,战鼓轰鸣。

随着村民们四散而逃,梁山泊军也越过防垒蜂拥而入。

敌军和我军混在一起,像狂涛一样奔涌。

喧闹声、人马声封闭了天空,沙尘笼罩着春天的天空。

喧嚣中,没有一个人回头。

所有梁山泊军完全进入村子的同时,没有人注意到南门已经悄然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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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一转移到村子里,地势就微妙地转到了祝家庄的有利位置。祝家庄军把部队分成几组,利用地利展开了进攻。

村子里的道路像网纹一样复杂,进攻的梁山泊军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原本宽阔的队伍,来到窄路时必须转成纵队。有时还会走到死路。

祝家庄利用这个迷宫般的地形,采取了攻而退,退而拥的战术,消耗着梁山泊军。

终于,梁山破军感到了疲惫,宋江带领着士兵们在杂木林中小憩。

“这里很危险,宋江。还是早点离开村子比较好。”

花荣催促宋江撤退。

如果反击,敌人会马上后退。就算追上,也会突然跟丢,背后又会遭到袭击。

已经失去了很多士兵。

“敌人很难对付。”

花荣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比想象中还要难对付。”

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到村子的深处。

也不知道李俊率领的后军的动向,也没能向在本阵待命的二阵传达命令。

不久,负责侦察的欧鹏回来了。

“欧鹏,怎么样?”

“被包围了。”

树林外充满了伏兵。

“我去给大家铺路!”

李逵飞奔而出。

“等等,就算能走出这里,也不知道该走哪条路。”

大家都望向宋江。

“先稍微休息一下吧。”

宋江坐在树荫下,打了一个大哈欠。

“哎呀,好久没骑马了,腰也痛起来了。”

花荣一脸沮丧地把枪扔进草丛。

“是啊,等天黑吧,趁着黑暗逃出去。”

花荣说着,同时扑通一声坐在树根边。

“也许敌人会夜袭,我们轮流站岗吧。”

精疲力竭的梁山泊军纷纷纵身下草。

黄昏的天空中,欧鹏的金色雄鹰画着巨大的圆圈盘旋着。

就连天上的鸟儿也好像找不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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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宋江等人偷偷地走出了隐蔽的杂木林。

以李逵、欧鹏为先锋,花荣和杨雄守护宋江,强行突破敌军。

地面虽然被黑暗笼罩着,但天上依旧闪烁着繁星。

众将穿过包围,向着由星辰确定的本阵所在的西南方向前进。

为了不让敌人察觉己方的动向,梁山泊军让战马咬紧马嚼,静静地在黑暗中前进。

但是,无论怎样小心地消除气息,伏兵都会出现在兵马所到之处。

“怎么回事?”

伏兵的数量明显巨大。

而且比起漫无目的地等待,更像是在朝着梁山军的目的地而奔波。

没能成功向西南方向前进。

只能反复地战斗,白白在祝家庄里徘徊。

“他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动静的?”

此时,宋江正带领着军队,不顾追击的伏兵,在视野开阔的田埂上奔跑。

“花荣,就是那个!”

宋江突然指向远处的黑暗。

黑暗中,有一处红色的光芒在晃动。

在村子的各个地方都能看到。

“灯笼?”

红光像在发出某种信号一样,来回地移动。

“原来如此,那就是信号!”

花荣执起宝弓,抽出一支上好的利箭。

花荣拉满弓弦,瞄准目标。箭矢放出后大概十多秒,灯笼一下子便熄灭了,天空中又回到一片黑暗。

祝家庄的士兵乱了阵脚。

“快走!”

梁山泊军重新开始整顿,向着南方前进。

每次看到灯笼的时候,花荣都会射出一箭。

梁山泊军很快就来到了一处最宽阔的十字路口。

“走哪条路?”

“没有时间顾虑了——”

背后一阵哄然,出现了追兵的身影。

“山贼们!往哪跑!”

祝虎挥舞着重剑,像猛虎一样冲了过来。

“好烦啊!”

花荣连射数箭。

领头的男人们啪嗒一声倒下了,祝虎用利剑挥开了箭矢。

“不许害怕!谁敢逃,我就砍掉他的脑袋!”

祝虎吼叫着向梁山泊军扑去。

战斗再次开始。

花荣架起长矛,迎击飞奔而来的祝虎。

祝彪的队伍很快也到了。

敌人似乎不断地聚集在这个十字路口。

“往左边走!”

但是当梁山泊的士兵们跑向左边的道路上时,又响起了剧烈的轰鸣。

战士们呼啸着散向四周。

“怎么回事!”

似乎响起了雷声。

出现在倒下的杂兵之间的,是扛着铁棒的栾廷玉的身影。

栾廷玉咆哮着,把铁棒举过头顶。

欧鹏也握紧铁棒飞奔而出。


欧鹏手中的铁棒像车轮一样旋转着。

栾廷玉双手架起铁棒,威风凛凛地等候着欧鹏的接近。

钢铁碰撞,火花迸发。

两人迎着四溅的火焰,击打了三四十次。

战斗非常激烈。

欧鹏使出的招数斩断烈风,栾廷玉的刚力震动着大地。

每当铁棒碰撞时,都会有电光闪烁。

那轰隆的声音,摇晃空气的震动,覆盖着整个战场。也有忘记了自己的战斗而观看这场对决的人。

两根铁棒又继续了四五十次交锋,两人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磨磨唧唧的!”

李逵的斧头发起了响声。

“这样的混蛋,直接砍死就好!!”

李逵向栾廷玉冲去。

板斧和铁棒相接。

夜空中再次燃起了火花。

这时,从右手边的道路上出现了新的敌人。

“新军加入!”

初升的月光下出现的,是扈三娘的身影。

扈三娘带着淡淡的微笑,走向怒吼与悲鸣交错的战场。

在这条道路上,杨雄蹒跚地走了过来。

“病关索!”

杨雄在马背上架起利剑。

他眼中的光芒,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小心……”

谁的声音也听不到。

扈三娘的眉间微微有些阴沉。

杨雄没有动。

扈三娘猛拍马背。

她挥舞着利刃,斩向男人的破绽——暴露在外的胸膛。

即便如此,杨雄还是纹丝不动。

“你想死吗?”

刹那间,杨雄的目光射向扈三娘。

扈三娘赶紧拉起缰绳。

杨雄的剑刃划破了夜空。

月之剑割裂了他的手臂。

鲜血涌向月虹。

扈三娘从血沫中策马闪开。

杨雄的视线落在自己知觉的手臂上。

皮肉破裂,鲜血流淌。

疼痛,突然袭来。

身体像在悲鸣一样,伤口在激烈地搏动。

「好痛……」

杨雄清楚地感觉到了疼痛。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从和巧云逃走的那个月夜开始,疼痛,炽热,所有感觉都被他忘记了。

「——石秀!!」

杨雄用沾满鲜血的手臂握紧了利剑。

扈三娘的眼中浮现出危险的意味。

八只马蹄猛踢大地。

三刃相接。

同时,一支箭矢射穿了扈三娘的耳朵。

“病关索!”

是花荣。

“来这里!快过来!”

梁山泊军已经击溃了前方的敌人,开始前进。三面都被包围,没有其他退路。

但是,花荣的声音并没有传到杨雄的耳中。

扈三娘从马上坠落下去。

杨雄也静静架起了剑刃。

“三妹!”

抵挡住杨雄刀刃的是扈成。

“兄长!”

那张刚刚加入战场的脸,已经被血污弄脏了。

扈成提起长矛,在妹妹身边抵挡住杨雄。

“杨雄殿!”

宋江的声音传到了杨雄的耳朵里。

梁山泊军开始陆续撤退。

扈三娘为了追逐杨雄,再次跳上了马。

“三妹!”

扈三娘挥舞着马鞭。

祝彪连忙上前制止。

“放开!”

“不要乱来,扈三娘!跟我走!现在可是关键时刻!”

祝彪把剩下的士兵都集中起来,沿着来时的道路原路返回。

剩下的只有男人们的呻吟声。

在皎洁的月光照耀的地面上,受伤的人们重叠着倒在一起。

“三妹……”

扈成擦拭着脸颊上的鲜血。

抬头看去,星星在夜空中流动着。

“战斗什么的……真讨厌啊……”

黎明临近。

然而,扈成的眼神比黑夜还要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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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好啊!”

在俯瞰村子的独龙岗山顶上,祝朝奉伸出了枯枝般的手。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父亲,接下来该怎么办?”

祝龙摊开地图。

“我们也受到了相当大的损失。那些家伙,好像被我们赶跑了……”

“你在说什么啊。”

祝朝奉轻轻捻起胡须。

“要彻底消灭老鼠。”

在被黑暗笼罩的村子里,从山上可以看到许多火把正在移动。

就像天上的星星落到了地上一样。

或者是萤火虫。

“龙儿——”

祝朝奉突然感到一丝凉意。

“死了多少人?”

他仰望着夜空,星星像是在呼吸一样闪耀着。

“我在问你,今天死了多少人?”

“父亲……”

祝朝奉笑了,他把声音压的很低。

“明天还会死。而且会死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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