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206《文艺政策》③ 鲁迅全集 鲁迅翻译作品

2022-10-15 04:59 作者:知识课代表  | 我要投稿

《鲁迅全集》━文艺政策(鲁迅译)

目录

观念形态战线和文学

——第一回无产阶级作家全联邦大会的决议

(一九二五年一月)

关于文艺领域上的党的政策

——俄罗斯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决议

(一九二五年七月一日“真理报”所载)

附录

以理论为中心的俄国无产阶级

文学发达史 冈泽秀虎

后记


观念形态战线和文学

——第一回无产阶级作家全联邦大会的决议

(一九二五年一月)

 

  

   

  1 文学是阶级斗争的强有力的武器。如果“在或一时代的支配底观念,常是支配阶级的观念”的马克思的指示是对的,则无产阶级支配和非无产阶级底观念形态,一部分,是和非无产阶级文学的共存之不可能,已无置疑的余地。倘若在那独裁期间,无产阶级没有逐渐获得一切观念形态底地位,那便将停止其为支配阶级罢。在阶级社会里的文学,不能是中立底的,这一定积极底地效力于某一阶级。

   

  2 如果以上的事,在阶级社会一般,是对的,则这在我们生活着的时代——战争和革命的时代,尖锐化的阶级斗争的时代,是两层的对。这就是以为在文学的领域上,各种文学底观念形态底倾向,可以平和底协同,平和底竞争那样的议论,不过是反动底空想的缘由。波雪维克主义一向曾和这样的反动底空想战争。在观念形态的领域,文学的领域,也如在社会生活的别的领域上一样,为阶级斗争的法则所支配。所以波雪维克主义常常站在观念形态底非妥协,严正的立场上,站在观念形态底方向的无条件底敏感的立场上,而现在也还站着。

   

  3 有产阶级的观念者们,提示了文学和政治的同权,同价,换了话说,就是有产者文学和共产主义政治的同权同价的“理论”。这理论的阶级底政治底意义,即存于有产者底观念者们,要从革命保卫自己,筑自己的文学底的立场,而由这里来射击无产者独裁的堡垒的努力里。在现在的条件下,惟文艺,是无产阶级和有产阶级为了对于中间底要素,要获得主权而在这里开演的激烈的阶级斗争的最后的舞台的一折。

   

  4 苏维埃联邦——是以从资本主义向共产主义的过渡为旗印,而立于其下的诸国家的联合。政权、经济、军队、学校——这些一切,都有过渡的性质,在这一切之上,便放着将现代社会从资本主义引向共产主义的无产阶级的印章。自从出现于历史上的那当初以至今日,无产阶级已经创造了新的物质底和精神底文化的巨大的价值了。关于无产阶级文化,新的阶级的文化,依据于过去的支配阶级的遗产上的过渡底文化的问题,在已经解决了非退往资本主义而是进向共产主义的无产阶级的运动的人们——首先,在劳动者阶级,是理论底地,实践底地,都已解决了的问题。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和无产阶级文学的否定底态度,是一九二二至二五年,在俄国共产党内的“反对派”这名目之下,形成于苏维埃社会里,在事实上,是历史底地,理论底地,都和那想将无产阶级的独裁徐徐清算,使我国复归于“民主主义”的轨道的小有产阶级的压力的反映的发现的那清算派的立场,相连结的。据清算派的见地,则凡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和文学的一切谈话,不过是空想,盖在清算派的人们,无产阶级的历史底胜利这事,看来不过只是空想而已。而在现代社会上,无产阶级文化和文学的存在着这个不可争的事实,却正是显示这胜利的确实性的一证据。

   

  

   

  5 无产阶级文化和文学的最彻底底的反对者,是同志托罗兹基和瓦浪斯基。在那著作《文学和革命》中,L·D·托罗兹基写着——

  “对于有产阶级文化和有产阶级艺术,使无产阶级文化和无产阶级艺术来对立,是根本底地错误的。后的二者,大概未必产生罢。因为无产阶级的统治,是一时底的事,过渡底的事。无产阶级独裁的历史底意义和道义底伟大,是在将人类底的文化的基础,安放在无产阶级的最初的真实上。”(L. Trotsky《文学和革命》九页。)

  接着同志托罗兹基,A. K. 瓦浪斯基写着——

  “无产阶级艺术未尝存在,在无产阶级独裁的过渡底时代,也不会存在的。文化领域上的这时代的课题,归结之处,是在无产阶级首先获得过去几世纪的技术、科学、艺术。所以当面的问题,并不在无产阶级艺术的创造,而在借了过去的一切获得,批判底地摄取其成果,以确立能作维持无产阶级对于有产阶级的胜利之助那样的革命底过渡底艺术。问题之所在,是在为无产阶级的利益起见而作的有产阶级文化和艺术的适应。但这和在我们的时代,较好地适应了的新的形式和样式的探求,毫不反对,是不消说的。”(“Projekt”第二号,一九二四年。)

   

  6 托罗兹基在所谓我们正在向无产阶级的社会进行这一种理由之下,否定着阶级底无产者文学和艺术的可能。然而,在和这一样的理由之下,少数主义(Menshevism)否定着阶级底独裁,阶级国家,等等的必要。在和这同一的理由之下,无政府主义否定着党和国家的必要。但在实际上,如大家所知道,少数主义的立场和无政府主义的立场,前者是在民主主义的旗下,后者是在非妥协底急进主义的旗下,事实底地,是都将政权剩在有产阶级的手里的。少数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关于无产阶级获得胜利所必要的那道路,都没有明确的概念。无产阶级斗争的战略和战术,在少数主义者,归着于使无产阶级从属于有产阶级的主权——在无政府主义者,则归着于不过使资本主义底支配因而坚固的,无力的“左翼底”辞句。然而托罗兹基主义的战略和战术,仅是这无政府主义者的“左翼底”辞句和少数主义者底温暾主义的混淆。上面所揭的托罗兹基和瓦浪斯基的判断——乃是应用于观念形态和艺术上的托罗兹基主义。关于无产阶级的“左翼底”辞句,在这里,是将无产阶级的文化底课题,和由于“为无产阶级的利益起见而作的有产阶级文化和艺术的适应”的温暾主义底极限相联结的。据托罗兹基及瓦浪斯基的意见,则在艺术领域中的无产阶级,毫不拿出比有产者所曾经拿出的为更新的东西来。

   

  7 托罗兹基和瓦浪斯基,关于要经过怎样的路,而全人类底,社会主义底艺术才被创造的事,并无什么理解。一件事——这并非在全政治及全经济的领域上,无产阶级所正在进行的路,就是,并非在艺术领域上的无产阶级获得主权、政权的路这件事,在他们是明明白白的。所以托罗兹基宣言,“马克思主义的方法——不是艺术的方法。”用了别的话,便是说,在艺术上,阶级斗争的法则是不通用的。到结局,则在艺术上的托罗兹基主义,便是诸阶级的平和底协同的意思,而主宰的职掌,于是全然剩在旧的有产阶级文化的代表者的手里。无产阶级的前卫底代表者的全课题,在这里,是只要将古典底和现代有产阶级文化的竭力加以广泛的普及就够。无产阶级文化和文学的独立底课题,由他们,是毫无什么发展。全部问题,在他们,是只在“使旧时代的成果,同化于新的阶级”(托罗兹基)这一事。未来的社会主义艺术,据托罗兹基——瓦浪斯基的意见,是从旧的阶级和现代有产阶级文化,会并无什么过渡底阶段地,发生起来的。

   

  

   

  8 在从资本主义进向社会主义的过渡底时代的无产阶级文学的缺除,具体底地,是什么意思呢?这意思,就是和生活相连结,将这生活正确地反映出来的文学,并不存在。是和主宰的阶级及其革命,有机底地相结合的文学,并不存在;积极底地来帮助无产阶级将其社会引向共产主义那样的文学,并不存在。那时候,艺术是站生活之外,阶级斗争之外,而有产阶级则可以用完备的权利,提出艺术和政治的同权的理论——艺术从政治独立的理论来。在别一面,是正作主宰的无产阶级倘不做自己的文学,自己的电影、演剧,则及于非无产者层,首先,是及于农民的观念形态底影响,将必然底地,剩在有产阶级文化和艺术的代表者之手的罢。要指导农民,将他们引向共产主义去,惟有靠着无产阶级的从一切方面——就是,由苏维埃、协同组合、学校、电化、军队、文学、电影、演剧、等等,加他们以作用,这才可能。在这些全领域上,不能只以“旧时代的成果之向新阶级的同化”为限。他应该讲新的言语;他之所依据,应该在可以和时代以及站在当前的问题的雄大相匹敌的未曾有的新的成果之上。和这相反时,则对于无产阶级前卫的影响,既无理解,也不反映的观念者们,会作用于农民之上的罢。而这意义,便是并非使农民进向共产主义,却退到资本主义去。

  没有自己的独立底文化,没有自己的文学,无产阶级即不能确保对于农民的主权。不独在政治底,经济底领域而已,虽在文化的领域,劳动阶级也不得不在自己之后,领了非无产者层去。然而要完成这课题,惟有将他在政治底,经济底领域上所做过了的革命,在文化底领域上也复做到,这才可能。

   

  9 虽然宣言着无产阶级文学的原则,确言着在这路上由劳动阶级所做的显著的成功,但不该忘却关于“自大”这一种大害的Vladimir Ilitch列宁的教训,关于“无产阶级文化者,应该是作为人类在资本主义社会,地主社会的重压之下,所造出来的那智识的蓄积的合理底发展而出现”的他的指示。无产阶级文学知道应该从古典底,以及现代有产阶级文化和艺术,采取有价值的一切的东西,进步底的一切的东西。但无产阶级文学更知道,在这领域上,应该比有产阶级文学所站住了的之点更前进,而且不独是旧文化的利用而已,用Ilitch的话说起来,便是必须将这些加以绝对底“改作”。

   

  10 据托罗兹基——瓦浪斯基的意见,则文学上的中心底势力,应该在所谓同路人,即出于智识阶级、市人、农民的层内,而观念形态底地,是并不站在共产主义的见地的作家。然而同路人者,并非一样的全体。在他们之间,是也有和力量相应,正直地服务于革命的要素的。但“同路人”的支配底类型,却是在文学上曲解革命,屡屡加以中伤,而且陶养于国民主义、大国家主义、神秘主义的精神的作家。这“同路人”的支配底类型,倘还将调子赋与于新经济政策后期的文艺,则这“同路人”的文艺,在那根柢上,却正是和无产阶级革命背道而驰的文学。这些事,是可以用了完全的权利来说的。和这同路人的反革命底要素,以最决定底斗争为必要。

  关于革命的真实的同路人,则在文学战线上的他们的一切的利用,是全然必要的。然而这利用,惟在无产阶级文学将影响及于同路人的优良的代表者之上,而使这些同路人结成于文学上的无产阶级底中核的周围的时候,这才可能。而成这中核者,必须是全联邦无产阶级作家联盟,而也已经在成着。

  无产阶级文学和革命的真实的同路人之间的朋友底协同的广大的舞台,首先第一,是农民。然而,这协同,惟在这些同路人理解了全世界正在起来的历史底斗争的根本底意义,理解了无产阶级在革命的职分和无产阶级来指导农民的必要的时候,这才可能,且得成为显著的进步底要因。

   

  

   

  11 苏维埃联邦内的无产阶级文学,在比较底短时日之间,成了显著的社会现象了。这文学,是个个的无产阶级团体,和先用劳动通信员的形式的那无产者的大众底文化底运动,两相溶合,而被创造的。无产阶级文学之存在的否定,已经渐渐困难起来。那反对者,已不得不退去最初的露骨的否定的立场,而采用仍以和无产阶级文学相斗争的旧目的为名的新战术了。这新战术的本质——即在虽“承认”无产阶级文学,而这仍应该作为“文学一般”即有产阶级文学的一翼(N·渥辛斯基)的宣言中。在这里,就重演着那全世界的温暾主义者的态度——这些温暾主义者,开初是反对创设独立的无产阶级党的,待到这党成为事实而出现,便“承认”这党,而一面却宣传和有产阶级政党的协同,否定无产党的独立的政策,那主权的观念,由这党以获得政权的观念。

  恰恰和这一样,我们的温暾主义者们,先是从无产阶级文化和文学的否定开头,待到这成了事实的时候,便想试将这作为“文学一般”的左翼。这是在新的条件上,用着新的手段的那一样的清算派底立场的继续。我们已经进了无产者的文化底发达的新的阶段了,在这里,单是无产阶级文学的“承认,”已经不够,所必要的,是承认在这文学上的主权的原则,为胜利,为克服一切种类的有产者及小有产者文学与其倾向的这文学的执拗的组织底斗争的原则了。

   

  

   

  12 不独在苏维埃联邦,全世界有产阶级的文化和文学,现在都正在经验着最大的危机,颓废,腐败。我们在这里有资本主义的危机,崩坏,和那历史底运命的最好的证据。资本主义病到无法可想了,——有产阶级文化的经济底基础,连根柢都被摇动着。

  虽然当武装底市民战争的终局后三年,在大大的物质底丧失的条件下,苏维埃联邦的无产阶级文学,结成于单一的组织底团体之中了。无产阶级作家第一回全联邦大会,在单一的观念形态底基础上面,在强有力的单一底组织的周围,统一了新的阶级的一切文学底诸势力。这在文坛成为个人主义的理论和实践的极端的表现者的那有产阶级社会里,是不可得见的事,也不能设想的事。苏维埃联邦的无产阶级文学,是站在将来的发达的旗印之下的。这是依据着无产阶级和农民的前卫底要素,首先——是农村青年的大众底运动。无产阶级文学的这显著的成功,惟在苏维埃联邦的勤劳大众的急速的政治底经济底成长的基础上,这才可能。

  苏维埃联邦的无产阶级文学,将惟一的目的——为世界无产阶级的胜利尽力,和无产阶级独裁的一切敌手血战,揭在自己之前。无产阶级文学是将要克服有产阶级文学的,因为无产阶级独裁,必然底地会将资本主义绝灭。

   

   

  关于文艺领域上的党的政策

  ——俄罗斯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决议

  (一九二五年七月一日“真理报”所载)

   

  1 最近时的大众的物质底状态的向上,和由革命而遂行了的智底变革,大众的自发性的增大,眼界的巨大的扩张等等相关联,创出了文化底期待和要求的大大的发达了。我们是已经这样地,将脚跨进了作为向着共产主义社会的今后的进展的前提条件的,那文化革命的圈里面。

   

  2 成为这大众底文化底发达的一部者,是新的文学,——首先,是从那萌芽底的,而同时又包含着未曾有地广大的范围的形态(劳动通信、农村通信、壁报、其他),到那观念形态底地被意识了的文艺作品的无产阶级和农民文学的发达。

   

  3 在别一面,则经济过程的复杂性,矛盾而甚至于互相敌对的经济形态的同时底发达,由这发展所引起的新资产阶级的诞生和成长,新旧智识阶级的一部分向着他们的不可避底的——虽然最初未必一定是意识底的——结合,这资产阶级的更由新的观念形态底代言者的社会深处的化学底分出,——这些一切,是不可避底地,必须也在社会生活的文学底表面出现的。

   

  4 这样子,恰如在我国里,阶级斗争一般的还未终熄一样,这在文艺的领域上,也还未终熄。在阶级社会里,中立底艺术,是不会有的,——诚然,一般地,则艺术,部分底地,则文学的阶级底性质,例如较之在政治上,能以无限地复杂的形态来表现的,虽然也是事实。

   

  5 但是,将我们的社会生活的基本底事实,即由于劳动阶级的政权获得的事实,在这国度的无产阶级独裁的现存,置之不顾,是绝对地不可的。

  倘若在政权获得以前,无产党激成阶级斗争,建立了全社会的推翻这方针,则在无产阶级独裁期中,站在无产阶级的党的面前的问题,——是怎样地和农民共住,于是逐渐教育他们;怎样地容许和资产阶级的或一程度的合作,于是逐渐压下他们;还有,怎样地使技术底和一切别的智识阶级去做革命的工作,怎样地将他们观念形态底地从资产阶级夺了回来。

  这样子,阶级斗争虽然还未终熄,但那是变了形态的。盖无产阶级在政权获得以前,虽向着这社会的推翻而努力,但一到自己的独裁的时期,是将“平和底组织作业”推上到第一的计画的。

   

  6 无产阶级必须拥护自己的指导底位置,使之坚固,还要加以扩张,在观念形态战线上的许多新的参与者之间,也占得和那些相应的位置。向着全然新的领域(生物学、心理学,一般地自然科学)的辩证法底唯物论的前进的过程,已经开始了!在文艺的领域上的这位置的获得,也应该和这一样,早晚成为事实而出现。

   

  7 但是,不可忘记,惟这课题,是较之由无产阶级所解决的别的课题,无限地复杂的。盖劳动阶级在资本主义社会的领域内,已经有可得胜利的革命的准备,做成斗士和指导者的一团,而造出政治斗争的优胜的观念形态底武器了。但他于自然科学上的问题,技术上的问题,都还未能出手;又,作为文化底地受了压迫的阶级,他也不能造出自己的文艺,自己独特的艺术底形式,自己的样式来。纵使在无产阶级的手中,现在已经有任意的文学底作品的对于社会底政治底内容的无误的规准,但他对于艺术底形式的一切问题,却没有和这相同的决定底回答的。

   

  8 在文艺的领域上的无产阶级的指导者的政策,应该由上述的事而决定。在这里,首先第一,是和下列的诸问题相关联的——无产者作家,农民作家,以及所谓“同路人”和别的作家之间的相互关系;党的对于无产者作家的政策;批评的问题;关于艺术底作品的样式和形式,以及新的艺术底形式确立的方法的问题;最后,是组织底性质的诸问题。

  9 因其社会底阶级底或社会底集团底内容而不同的作家的集团之间的相互关系,由我党的一般底政策而规定。但在这里,不可忘却的,是文学领域上的指导者的位置,也和那一切物质底,观念形态底富源一同,属于作为全体的劳动阶级。无产阶级作家的霸权,现在还未曾确立,党应该加援助于这些作家,自己造出进向这霸权的历史底权利来。农民作家应该以友情底待遇被迎迓,而且受我们的无条件底支持。我们的课题,是在将他们的正在成长的一团,导入于无产阶级观念形态的轨道。但是,这之际,决不可从他们的创作中,绝灭那为影响于农民起见,在所必要的前提条件的,农民底文艺底形象。

   

  10 对于和“同路人”的关系,有计及下列的事的必要:(一)他们的分化;(二)作为有文学底技术的资格的“专门家”的他们之中的许多东西的意义;(三)在作家的这一层之间的动摇的现存。一般底指令,在这里,应该是对于他们的战术底的十分注意的关系,换了话说,就是,保证他们可以竭力从速移到共产主义底观念形态那面去的一切条件那样的态度的指令。党一面虽在将反无产阶级底,反革命底要素(现在是极少了)绝灭,和“斯美那·惠夫”底的“同路人”之间正在形成的新的有产阶级的观念形态斗争,但对于中间底的观念形态的状况,却应该坚忍地,竭力将这些难免很多的状况,在和共产主义的文化底要素的愈加亲密的同志的协同的过程中,逐渐除掉,而宽容地和这相周旋。

   

  11 对于和无产阶级作家的关系,党应该取下列的立场,——就是,虽以一切方法助他们的成长,尽力支持他们和他们的组织,但党还应该以一切手段,来豫防在他们之间最是破灭底现象的那自负的出现。党正因为在他们之中,以为有将来的苏维埃文学的观念底指导者,所以对于他们的对旧的文化底遗产和艺术底言语的专门家的轻率的侮蔑底态度,有用一切手段来斗争的必要。和这一样,对于为了无产阶级作家的观念底霸权的斗争的重要性,评价不足似的立场,也应该批判。在一面,和无条件降伏的斗争,在别一面,和自负的斗争,——这应该是党的标语。党对于纯温室底的“无产阶级”文学的尝试,也有斗争的必要。在那一切复杂性上的现象的广大的把握;不局蹐于一个工厂的界限之内;并非基尔特文学,而是要成为自己之后,带着数百万农民的,斗争着的伟大的阶级的文学——凡这些,应该是无产阶级文学的内容的界限。

   

  12 由上所述,而作为全体,则以当作在党的手中的主要的教育底手段之一而出现的那批评的课题,便被决定。共产主义批评者,应该是一瞬也不出共产主义的立场,一步也不离无产阶级观念形态,解明着种种文学底作品的阶级底意义,一面和文学上的反革命底显现毫不宽容地斗争,将“斯美那·惠夫”底自由主义等等曝露,一面和无产阶级一同进行,而对于可以和这一同进行的一切文学层,则显出最大的节度、慎重、忍耐。共产主义批评,又必须从那常用上,排除文学上的命令的调子。只在这批评得了那观念底卓越的时候,这才获得深的教育底意义的。马克斯主义批评,应该将虚假,半文盲底的,而且沾沾自喜的自负,从自己的阵营里驱逐。马克斯主义批评有在自己之前,竖起“学呀”这标语来,而于在自己的阵营内的一切废纸和胡说,给以打击的必要。

   

  13 党虽然正确地识别着文学底诸潮流的社会底阶级底内容,但决不能作为全体而和文学底形式的领域上的或一倾向相连结。党虽然指导着作为全体的文学,但不能支持或种一定的文学底分派(由于因着对于形式,样式的见解的不同,而将这些分派加以资格的事。)这和作为全体,党是应该指导新生活的建设无疑,但由决议来规定关于家族的形式的诸问题,却极其少有的事,是正一样的。一切问题,在要求这样地设想,——适应时代的样式,将被创造罢,然而这是用了别的方法被创造的,而这问题的解法,则还没有定。想在这方向上,借着什么和党来连结的一切尝试,在我国文化底发达的现阶段上,应该加以否拒。

   

  14 因此之故,党不得不宣告在这领域上的一切各样的团体和潮流的自由竞争。别的一切解决,是要成为衙门底官僚底的虚伪的解决的罢。正和这一样,也不能由法令或党的决议,来许可对于或一集团或文学底团体的文学出版事业的合法底独占。党虽在物质底和精神底地,支持无产阶级作家和无产农民作家,援助“同路人,”但即使这在观念底内容上,最为无产阶级底之际,也不能许可或一集团的独占。这先就是绝灭无产阶级文学的根的。

   

  15 党应该竭一切手段,排除对于文学之事的手制的,而且不懂事的行政上的妨害。党为了保证对于我们文学的真是正当的,有益的,而且战术底的指导起见,应该虑及那在职掌出版事务的各种官办上,十分留心的人员的选择。

   

  16 党应该向文艺的一切从业者,指示出正确地区别批评家和作家艺术家之间的职能的必要。在这最后者(作家艺术家),是有将自己的工作的重心,放在未来的意义上的文学作品之上,而利用现代的巨大的材料的必要的。又,于我们联邦的许多共和国和州郡的民族文学的发展上,也必须加以特别的注意。

  党必须力说创造那供给真实的大众底读者——劳动者和农民的读者的文艺之必要,我们应该大胆地,决定底地打破文学上的贵族主义的偏见,利用着旧的技巧的一切技巧的一切技巧底到达,为数百万的人们所能理解那样,创出相应的形式来。

  惟在遂行了这伟大的课题的时候,而苏维埃文学以及为那未来的前卫的无产阶级文学,这才能够完成那文化底历史底使命。

   

  附录

   

  以理论为中心的俄国无产阶级

  文学发达史 冈泽秀虎

   

  一、序——二、第一期——从“无产者文化协会”往“锻冶厂”——三、第二期——从“印刷与革命”“赤色新地”底创刊至“十月”底结成——四、无产阶级文学团体“十月”底纲领——五、“立在前哨”(“那巴斯图”)和“烈夫”底论争及“域普”底结成——六、第三期——从“立在文学底前哨”底创刊至最近。

   

   

  一 序

  文学从作者(个人)和读者(社会的集团)底相互关系而发生。没有读者的作者,是不会有的。文学是个人底产物,同时是社会底产物。是个人底意识底反映,同时是社会集团底意识底一形态。离开社会集团底意识而独立的个人底意识,是不会有的。决定社会集团底意识者,是那社会底生活条件。因此,如革命似的这种社会生活上的一大变革,及大影响于文学,盖是当然的吧。

  一九一七年十月二十五日(阳历十一月七日)的俄国大革命,就在俄国文学上起了剧烈的变化了。这革命覆灭了许多东西,又产生了许多东西。从来居于文坛底中心的文学者们底大部分,都背了革命而亡命了;这是最大的变动之一。并且这不是单单的表面的形式的的没落。失去了自己底阶级,自己底生活条件的他们,在内心上也断绝了创造底路了。因此,就是留在国内的人,(在政治上并不表示反革命的人,)不能适应革命者,也渐次地灭亡下去了。在不同的社会条件之中,从来的文学不能走和从来同样的走法,是当然的吧。但既成作家底灭亡,还决不就是资产阶级文学底灭亡的意思;倒相反,在本质的文学上的资产阶级文学底传统,是今日也还继续着的。但这是立在资产阶级文学底传统上的事,和革命一起地屈折着变形着过来的这些文学,与革命前的旧资产阶级文学自是不同的。然而这种变形屈折,当然不是一朝所成的东西,乃是跟着革命后数年间底各社会阶级底生活的条件(虽然革命在政治上是克服了资产阶级与地主了,但在经济上,意识形态上,他们是还存在着的。革命还不是无阶级的时代,一时地反是更加激成着阶级底对立争斗的。)底变化而起的。

  和资产阶级文学底这种变化一同,革命带给文学的最重要的东西,是无产阶级文学底可惊的勃兴。

  革命将无产阶级推进到支配的地位,把创造底好条件给与他了。这结果便起来了,不是自然发生的无产阶级文学,但无产阶级文学底运动是依然与时日一同地渐次地发达着去的。

  关系这些变迁底过程,试行精细的年代纪的记述吧。

  革命后至今日的俄国文学,在大体上将它分为三期,是很确当的。

  第一期是从一九一七年革命直后至一九二一年的新经济政策的时期。

  第二期是从一九二二年至一九二五年的时期。这时期因为新经济政策底影响,和第一期的气氛非常不同。

  第三期是从一九二五年七月《党底文艺政策》底发表至今日为止的时期。这时期,由文艺政策给与了到或一程度为止的解决于第二期的论文,渐次地开始置重于创作了。

   

  二 第一期

   

  第一期是所谓“战时共产主义”底时代。象单看战时共产主义这言辞就可知道的一样,在这时期,苏联底全社会是将它底几乎一切的力都注在政战(指挥红军与反革命的诸势力作战)和经济战(因为物质的穷乏,人们单单生存也就非费了他底精力底大部分不可)上的。因此,这时期的俄国文学是在混沌的状态里的。尤其革命直后的约半年间,因为过于巨大的社会的变动的缘故,文学是一时地完全断绝了。

  然而文学随即再生着了。而且首先第一被印刷刊行的文学是无产阶级文学,也没有什么奇异的吧。因为革命是在一切方面都将最顺利的条件给与无产阶级了。

  革命直后的无产阶级文学,是作为无产者文化协会(Prolet—Cult)底运动底一部分而产生的。俄国底无产者文化协会是A·A·波格达诺夫底长久间的理想,迎着革命底好机而实现了的东西。它设立在一九一八年,而忽然间扩大到全俄国,那数目达到了三百以上。这运动底目的,不待说是要在文化(以意识形态底分野为主)上也组织的地确保着无产阶级底支配的地位。在这里,无产者文化协会最先地将无产阶级底文化的独立的问题,资产阶级文化底继承问题,怎样地对待非无产阶级文化的问题——这些无产阶级所直面着的最重大的文化问题,提出着,讨论着了。

  一九一八年九月十五日起至二十日止,无产者文化协会第一回全俄大会开在莫斯科了。在这会议上决下了下面的决议:

  “为了在社会的活动、斗争、建设上组织着自己底力起见,无产阶级以自己底阶级艺术为必要。”

  在这以前,无产者文化协会作为运动底第一步,已经开始无产阶级文学者底丛书底出版了。第一部出版的是收集着亚历舍·茄斯曲斯底诗与散文的《劳动者底槌声底诗》。

  还有,从一九一八年七月起,有无产者文化协会底中央机关杂志《无产阶级文化》出版,接着有《熔炉》(莫斯科),《未来》(列宁格勒)出现,并且各地的无产者文化协会都有着各自底机关杂志了。初期的无产阶级文学,便以这些杂志为中心,无论在作品上或理论上都行着醒目的运动了。

  无产者文化协会恐怕是人类第一次所行的无产阶级文学运动底母胎。在这里就聚集着相应于担负这种重任的秀杰的文艺理论家。那第一位是这运动底指导者A·A·波格达诺夫,在他周围有福特尔、加理宁、保罗、培斯沙里珂、伐莱浪、巴浪斯基。他们都是作为无产阶级文艺理论家应该永久被记忆的人。

  无产者文化协会底文学论,是从“为了无产阶级在第三线上得到胜利起见,则他自己的文学,即无产阶级文学是必要的”这见解出发的。而无产阶级必需着自己底阶级艺术者,是因为这有着组织他底意识形态的力,因而在无产阶级底目的达成上就有用处的缘故。

  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是集团主义。所以无产阶级文学是集团主义底艺术。说无产阶级文学是集团主义底艺术的这话头,是作者明快地规定了无产阶级文学底根本特质的东西,成为到今日为止大家所承认的理论的。因此,第一次提倡了这见解,是无产者文化协会底不朽的功绩;但无产者文化协会底文学论底特色,是在说无产阶级文学一边努力于集团主义底意识形态底组织,同时不可不常常意识着全人类的精神底树立这目的,立志于这精神底成长的一点上。

  在这里,无产阶级文学是通过集团主义,进向全人类的精神的东西,所以说道:不能有将那题材限制于集团的现象的事;并且更说道:无产阶级文学必须将过去的人类文化所生产的全人类的文学摄取来给自己,做自己底成长底粮食。

  如以上所说,无产者文化协会底文学论,是抽象的,原始的的。这是因为在无产者文化协会活跃着的时代(一九一八年至一九二〇年),在无产阶级之前,虽有政治的,经济的现实,而艺术的现实却差不多没有的缘故。

  一九二〇年是将致命的的打击给与以无产者文化协会为中心的文学运动了。在这年,无产阶级文学底最有才能最被期待着将来的理论家加理宁及培斯沙里珂,相继死亡了。他们底太早的病没,人们说是因为他们底全部精力都捧献给革命直后底不息不眠的活动了的缘故。

  失去这有力的指导者的事成为一部分的原因,以后无产阶级文学运动底中心便移到同在一九二〇年组织成的无产阶级作家团体“锻冶厂”了。

  “锻冶厂”是文学史上最初的无产阶级作家团体,在这里聚集着初期的无产阶级作家底全体(除出台明·培特尼)。

  “锻冶厂”一派的无产阶级文学底特色,是在绝叫的地歌唱热情和兴奋。革命底世界的意义,解放底热情,是抽象地以宇宙的大规模被歌唱着的。这因为在革命底混乱之中,没有具体地描写细叙的闲暇。“锻冶厂”一派底文学观,是载在这杂志第一号上的宣言,和这年五月十日的全俄无产阶级作家会议(从二十五个都市集来有五十人)底决议;但这与无产者文化协会底理论有颇大的距离。就是,无产者文化协会是置重于文学底内容,而反之“锻冶厂”是苦心着形式的方面。是理论家与作家的不同。

   

  三 第二期

   

  一九二一年三月所布告,从六月起开始实施的新经济政策,是苏俄社会生活上的一大转换。因此这在文坛也起了变化。

  新经济政策把苏俄的社会从物质的穷乏里救出了。那结果苏俄底文坛能够开始定期刊行和革命前同样的大册的杂志。就是,从这年的六月起,《印刷与革命》及《赤色新地》的二大杂志同时地开始发行了。两者都是国立出版所发行,前者是卢那卡尔斯基编辑,后者是瓦浪斯基编辑,继续到今日。

  大杂志底诞生为机缘,革命后一时沉滞了的俄国文学便重新进了发展底时期。然而这文学发展底物质的好机,在精神上是立脚于质素的,着实的写实主义底精神上的时期(新经济政策是写实主义之政治的经济的表现)。因此这里所要求的文学是现实的客观的的写实主义底文学。最相应于写实主义底文学的形式当然是散文。从这种理由,苏俄的文学便开始求着使知道自己底现实的作品,以及想即着现实而进到确实的倾向,然而从来在革命成功底欢喜和理想底高唱里燃烧着,过于相信自己底力,好象即刻就会成就那样地期待着世界革命的诗人们(“锻冶厂”一派),是和新经济政策底到来一起受着剧烈的精神上的打击,不容易转向到写实主义底精神的。

  这时候,亲身体验了国内战争当时的现实,虽未必是共产主义者,然而也不是反苏维埃的智识阶级份子,开始描写他们底体验了。他们因为第一次将新的时代和新的人们具体地显示给苏维埃的公众的缘故,受了非常的欢迎了,但受欢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受了旧文化底惠泽的他们底艺术的天分,是在从来的无产阶级作家里不能见到的那般秀杰的。关于他们,托罗兹基如下地写着:

  “他们底文学的及一般的外观,是由革命所创造的东西。而他们是全都各各自己流地接受着革命的。但在这些个人的的受纳之中,有着亘及他们一切共通的底特质。这便是将他们从共产主义划然地区别出来,象反对它似地常常威胁着他们的那特质。他们没有整个地把握着革命。在这里,革命底共产主义的目的,在他们是不可解的。他们全都多少有点具有越过劳动者底头,具着希望来看农民的倾向。他们不是无产阶级革命底艺术家,而是革命底艺术的同路人。”这实在是适当的评语。以后他们便被称为同路人了。

  二大杂志,尤其《赤色新地》,喜欢将杂志底篇幅提供给他们。因此同路人便一跃在苏维埃文坛上占着支配的地位了。从那文学的才能之点说来,他们相称于这地位。然而从那意识上说来,则在无产阶级独裁的苏俄,也许可以说他们占这地位是不相称的,就是,因为同路人是反映着只政治的地承认着革命的那小资产阶级(尤其农民)底意识的。但这是在无产阶级文学未发达的时期里不得已的事。

  同路人底文学成为从昨日的文学往明日的文学去的桥。在他们底文学之中没有和过去的传统的冲突,同时也早已没有传统的支配。这样,他们从他们底全盛期的一九二一年至一九二五年顷为止,曾呈示了多种多样的色彩,但其后和苏俄社会内的阶级的文化底进展一同,起来左右的分离,毕力涅克、叶遂宁暴露了反革命的本性,而来阿诺夫、赛甫林娜、伊凡诺夫、雅各武莱夫、斐甸、巴培黎等的秀杰的作家却渐次地和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相和解了。在这意思上,来阿诺夫底《獾》,赛甫林娜底《维利纳亚》,斐甸底《都市与年》,伊凡诺夫底《哈蒲》,巴培黎底《骑兵队》,是可注意的作品。

  同路人一跃而在文坛上占了压倒的势力,(这是因为同路人底作品是最丰富并且最秀杰,所以是实质的的,但这当然,即在形式上也有他们独占着大杂志的文艺栏之观。)这将一个非常的冲动给与无产阶级文学运动了。无产阶级文学运动应着这种形势,不得不将阵容改正而重建了。但新阵容并非由从来的“锻冶厂”一派,而是由新人底力所成的。

  和新经济政策底到来一同,从来将他们的全力倾注于军事的政治的战线的共产党员,就开始将他们底力向于文化战线了。这结果,在一九二二年的初头,有二个新的无产阶级文学团体产生。其一是以青年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为土台的“青年亲卫队”,另一个是报纸《劳动者的莫斯科》为基础的《劳动者之春》。

  然而在这些新始出现到文坛的共产党员之前,有着非无产阶级作家底压倒的优势,和不能把握新阶级(新经济政策)底意义的目不忍睹的友军(“锻冶厂”)底姿态。这是不许他们默认的形势。这结果,为对抗这形势起见,他们便于一九二二年十二月七日在“青年亲卫队”底编辑室聚会,组织了新团体“十月”了。

  在这团体里,有脱出“锻冶厂”的罗陀夫、玛里式金、达拉戎伊钦珂,“青年亲卫队”底同人,阿尔忒谟、维勖路伊、培赛勉斯基、查洛夫、虚平、考慈涅错夫,“劳动者底春”的同人,梭科洛夫、伊慈巴夫、陀罗宁,此外里白进斯基、烈烈维支,及坦拉梭夫、洛左诺夫参加着。这设立底趣旨,很明白地表现在以同日的日子他们送给《伊慈维斯察》报纸的下面的信上。这信是揭载在十二月十二日的《伊慈维斯察》报上的。

  “无产阶级作家团体‘锻冶厂’,据我们底确信,最近是变成为具有和无产阶级底文化战野上的斗争底展开所生出的诸问题离隔很远的兴味的人底封锁的小团体了。

  “我们一边相信在这种状态里的‘锻冶厂’成为阻害着无产阶级文学底新鲜的新兴势力底发达的机关,一边以在无产阶级文学上确立共产党底方针,和设立全俄及莫斯科无产阶级作家组合为紧急的目的,而组织着无产阶级作家团体‘十月’。”

  为了这目的底实现,从一九二三年三月十五日起至十七日止,开了无产阶级作家第一回莫斯科会议,在这会议上,基里洛夫代表着“锻冶厂”,携带着自己一派的宣言书来出席。其他有七十四个作家聚集着,其中类别是劳动者三十七人,智识阶级分子二十五人,农民十人,而里边五十人是共产党员。

  在这席上组织了“莫斯科无产阶级作家协会”(墨普)(“锻冶厂”没有加入,)而且罗陀夫底报告被采用为“十月”团体底纲领。这纲领虽以罗陀夫底名字发表,但其实是由这派底四五个批评家(烈烈维支等)合作而成的。而且象下面似的事实所呈示的一样,这是在俄国无产阶级文艺理论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这纲领不但单单由“十月”一派所采用,即在一九二五年五月全联邦无产阶级作家协会底扩大执行会议上也当作纲领。这一事如借用烈烈维支底说明,则“并非意味将一切无产阶级文艺作品引导到兵营的单调,而是指示出自由的必然的创造的欲求,也是一定的意识形态的见解的东西,也是以根本的见解之一致而发达着”的。在这纲领里包含着无产阶级底支配权获得底必要,作品底内容及形式底问题,对于同时代的非无产阶级文学的关系的问题等一切。

   

  四 “十月”底纲领

   

  一 从阶级的社会向无产阶级底社会,即共产主义的社会的过渡期的社会主义革命的时代,已以由苏维埃的组织而建立无产阶级独裁于俄国的十月革命开端了。惟无产阶级底独裁,这才能使无产阶级为一切关系的统率者,改革者。

  二 无产阶级在阶级斗争的经过之间,在经济和政治方面,已能形成了革命的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但在别方面,却未能从各种支配阶级的亘几世纪以来的思想上的影响和感化,完全解放出来。终结了内乱,而在深入经济战线上的斗争的过程中的今日,文化战线是被促进了。这战线,从实行新经济政策的事情看来,更从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的侵入的事实看来,都尤其重要。和这战线的前进一同,在无产阶级之前,作为开头第一个问题而起者,是建设自己的阶级文化这问题。于是也就起了对于感动大众之力,作为加以深的影响的强有力的手段的建设自己的文学的问题。

  三 作为运动的无产阶级文学,以十月革命的结果,初始具备了那出现和发达上所必要的条件了。然而俄国无产阶级在教养上的落后,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的亘几世纪的压迫,革命前的最近数十年间的俄国文学的颓废的倾向——这都聚集起来,不但将资产阶级文学底影响,给与无产阶级文学底创造而已,这影响至今尚且相继,而且形成着将来能涉及的事情。不但这样,对于无产阶级文学底创造,连那理想主义的的小资产阶级革命思想底影响,也还不能不发现。这影响之所由来,是出于作为问题,陈列在俄国无产阶级之前的那资产阶级的民主的革命不曾成就这一种事情的。为了这样的事情,无产阶级文学便直到今日,在意识形态方面,在形式方面,都不得不带兼收而又无涉的性质,至今也还常常带着的。

  四 然而,在依据经济政策底方法于一切方面都开始了根基于一定计划的社会主义的建设的同时,又在布尔塞维克改为不再用先前的煽动,而试行在无产阶级大众之间,加以有条理的深的宣传的同时,在无产阶级文学方面,便也发生了设立一定的秩序的必要了。

  五 以上文所述的一切考察为本,无产阶级文学的团体“十月”,便作为由辩证的唯物论的世界观所一贯的无产阶级前卫的一部分,努力于设立这样的秩序。而且以那成就,无论在思想上,在形式上,惟独靠了制作单一的艺术上的纲领,这才可能。那纲领,则应该作为无产阶级文学的将来的发达的基础而有用。

  因为以为这样的纲领,是在实际的创作与思想战线上的斗争的过程中成为究极之形的东西的缘故,团体“十月”在那结束的最初,作为自己的行动的基础,立定了如下的出发点。

  六 在阶级的社会里,文学也如别的东西一样,是应着一定的阶级的要求,只有通过阶级,才应着全人类的要求。故无产阶级文学云者,是将劳动者阶级以及广泛地从事于劳动的大众的心理和意识,加以统一和组织,而使向往于作为世界底改筑者,共产主义社会底造就者的无产阶级的究极的要求的文学。

  七 在扩张无产阶级的权力,使之强固,接共产主义社会去的过程中,无产阶级文学不但深深地保持着阶级的特色,仅将劳动者阶级底心理和意识加以统一和组织而已,还更将影响愈益及于社会底别的阶级部面,由此从资产阶级文学底脚下,夺了最后的立场。

  八 无产阶级文学是和资产阶级文学对跖的地相对立着的。已经和自己底阶级一同决定了运命的资产阶级文学,是借着从人生的游离,神秘,为艺术的艺术,乃至以形式为目的的形式,及逃往这些东西里去的隐遁等,努力于阴晦着自己的存在。无产阶级文学便与此相反,在创作底基本上,……放下马克思派的世界观,作为创作的材料,则采用无产阶级自为制作者的现在的现实,或那在过去的无产阶级底生活和斗争底革命的浪漫主义,或在将来的豫期上的无产阶级底征服。

  九 跟着和无产阶级文学底社会的意义的伸长,在无产阶级文学之前,便发生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大概取主题于无产阶级生活,而将这大加展开的纪念碑的的大作底创造。无产阶级文学者底团体“十月”以为须在和支配了无产阶级文学底最近五年间的抒情诗相并,在那根本上树立了对于创作底材料的叙事诗的戏剧的态度的时候才能够满足上述的要求。和这相伴,作品底形式也将极广博地,简素地,而且将那艺术上的手段也用得最为节约起来吧。

  十 团体“十月”确认以内容为主。无产阶级文学作品底内容,自然给与言语底材料,暗示以形式。内容和形式,是辩证法的对立,内容是决定形式的,内容经由形式,而艺术的地成为形象。

  十一 在过渡时代的阶级斗争底形式底繁多,即要求无产阶级文学者应该取繁多的主题而创作。于是将历史上前时代的文学所作的诗文底形式和运用法,从一切方面来利用的事,便成为必要了。

  所以我们的团体,不取醉心于或一形式的办法。也不取先前区分资产阶级文学底诸流派那样,专凭形式的特征的区分法。这样的区分法,原是将理想主义和形而上学,搬到文学创作底过程里去的。

  十二 团体“十月”考察了文学上颓废的倾向的诸派,将那有支配力的阶级达到历史底高潮时候所作的原是统一的艺术上的形式,分解其构成分子,一直破碎为细微的部分,而尚将那构成分子中的若干,看作自立的原理的事情;又考察了这些颓废的诸派,对于无产阶级文学的影响的事实,更考察了无产阶级文学蒙了影响的危险,故作为主义,对于

  (A)将创作上形式,以自己任意的散漫的绘画的的装饰似地,颓废的地来设想的事(想象主义),作为主义而加以排斥,而赞成那依从具有社会上必然性的内容,通贯作品的全体,以展布开来的单一的首尾一贯的动的的形象。又对于

  (B)重视言语之律,似乎便是目的,那结果,艺术家常常躲在并无社会的意识的纯是言语之业的世界里,而终至于主张以这为真的艺术作品(未来主义)者,加以排斥,而赞成那作品底内容,在单一的首尾一贯的形象中发展开来,和这一同,组织的地被展开的首尾一贯的律。而且又对于

  (C)将发生于资产阶级的衰退时代,而成长于不健全的神秘思想底根本上的影响,拜物狂的地加以尊重的倾向(象征主义),加以排斥,而赞成那作品底影响的方面和作品底形象与律底组织的浑融。

  惟将作品作为全体,在那具体的意义上看,又在那照着正当的法则的发达的过程上看,这才能够达到以历史的意义而达到最高的艺术的综合。

  十三 这样子,我们的团体之作为问题者,并非将那存在于资产阶级文学中,由此渐渐挑选,运入无产阶级文学来的各种形式,加以洗炼,乃在造出新的原理和新的形式的型范来,而加以表现。这是凭着将来的文学上的形式,在实际上据为己有,而将这些用了新的无产阶级的内容来改作的方法的,这也凭着将过去的丰富的经验和无产阶级文学的作品,批评的地加以考察的方法的。而作为结果,则必当造出无产阶级文学的新的综合的的形式来。

   

  五 “立在前哨”与“烈夫”的论争和“域普”底结成

   

  这论旨,一看就分明,乃是无产者文化协会底理论底返复。只是它是向着具体的的现实底对象了。这样,“十月”一派便作为自己底机关杂志从一九二三年六月起开始发行了《立在前哨》(“那巴斯图”)。依据《立在前哨》,罗陀夫、烈烈维支、瓦进、茵格洛夫及其他的论客,一齐拿着笔非难着“锻冶厂”,更对“同路人”及“烈夫”加以激烈的攻击。这时候他们立论,非藉政策来政治的地施行这些各派底克服不可。在这里有着他们底根本的的谬误。这是和无产者文化协会底理论完全相反的。然而《立在前哨》底论战是惊人的。这杂志差不多只登理论。(作品载在《青年亲卫队》或《劳动者之春》上,以及单独地刊行。)

  在作品上,这派也呈示了优秀的活动,应着新经济政策底精神,代替从来的“锻冶厂”底抒情诗,有坚实的叙事诗出现了。他们相应于不是革命底“祭日”,而是革命底“普通日”底描写,(培赛勉斯基底《青年共产党员》,是在这意思上最可注意的作品。)但这件事当然不是说“锻冶厂”底诗作底无价值的意思。各各都是各各底时代底必然的必要的产物。

  在散文的方面,也有不劣于“同路人”的人材出现。他们也同样地描写革命底现实,然而那是以前卫底眼看的革命底现实。在这里就有绝对的的优势。在这方面,绥拉菲摩维奇底《铁之流》,里白进斯基底《一周间》,革拉特珂夫底《水门汀》,孚尔玛诺夫底《却巴耶夫》,玛里式金底《达尼尔底没落》,法兑耶夫底《溃灭》等,是应该注意的作品。

  呼应着“十月”一派底攻击,为了同路人而力说着他们底伟大的社会的意义者,是托罗兹基和瓦浪斯基。尤其作为《赤色新地》底编辑者直接看见了“十月”一派底烦厌的瓦浪斯基,是立在“十月”底阵前大大地奋战着的。这两派底论战是苏联文艺批评史上最可注意的东西,在这里提出了许多重要的文艺问题。做同路人拥护底理论之根柢者,是托罗兹基底无产阶级文化否定论。然而他们总之是无产阶级所产生的文学(他们称这种为革命文学)底热心的同情者。只是不做象《立在前哨》一派那样极端的支持罢了。公平地看来,他们底理论呈示着比“立在前哨”一派底理论更深刻得多的文艺本身(文艺底特殊性)底理解。

  “烈夫”也从独特的立场,向“立在前哨”应战。“烈夫”(艺术左翼战线)是未来派底应着新经济政策的变形。一九二三年三月,旧未来派的同人为主要分子而结成“艺术左翼战线”,开始发行机关杂志《烈夫》。

  在《烈夫》底创刊号上,题为“课目”,载着三篇宣言和一篇详述此派的艺术论的褚莎克底长论文《在生活建设底旗下》。那要点如下:

  《烈夫》将依据共产主义的理想而煽动着艺术。

  《烈夫》将和旧的资产阶级文学(生活破坏的文学)相战,而产生生活建设的文学。

  《烈夫》将不象只重视着思想的最左翼派(“立在前哨”)似地由多数来解决艺术底诸问题,而要由工作来解决它。

  然而象已经说过的一样,《烈夫》的前身“未来派”是作为资产阶级文学底传统之文学的否定者破坏者而产生的东西。因此,生活意识的地否定着资产阶级文学,甚至将这取进到艺术底内容里来为这种事,事实上在他们是很困难的。在这点上,他们到底不及无产阶级文学底理论。然而在形式的范围内,他们是比什么人更过激地破坏着过去的传统的。他们想使艺术底形式和生产底形式放在一起。在这里,他们不但单单进到文学的方面,甚至进到绘画、音乐、工业的方面的。在这点上,他们是和构成主义相一致。因此,这派底作品和新经济政策一同,一时虽显出写实的散文的倾向,其后却渐次地成为构成的的了。而且和同路人底文学是农村的的比较,他们是显明都会的的。即在最近,年青的苏联的智识阶级分子,也大抵呈示着这倾向。《烈夫》底艺术理论是作为现代的艺术理论最可注目者之一。

  对于“立在前哨”底攻击,“锻冶厂”也曾应战。那第一颗子弹是在前记的无产阶级作家第一回莫斯科会议上所朗读的宣言。这是在一九二三年的《真理报》第一八六号上公布的。然而这宣言含着许多矛盾。忽视着从来的他们底艺术的气氛,单单发着为了理论的对抗的大言壮语。但即使无论怎样地想使理论上无矛盾,他们底艺术的气氛总已经成为过去的东西了。在这里,象茵格洛夫在《立在前哨》底创刊号上所指摘着的一样,作为倾向的“锻冶厂”是已经灭亡了的。那结果,“锻冶厂”常常起了分裂。然而天才诗人凯进为中心,为了挽回颓势起见,从一九二四年的六月开始发行了《劳动者的杂志》。在《十月》底创刊号上,烈烈维支论着“无产阶级文学底路”,给了致命的打击于“锻冶厂”了。

   

  如上文所说,第二期是“立在前哨”所卷起的批评的时代,论争的时代。这论争底激烈示人以政治的意义底重大,使俄国共产党底注意向着文艺界了(在这点上有着“立在前哨”底大的功绩)。这结果,为了决定对于文艺的党的政策起见,一九二四年五月九日由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印刷部底招集,开了讨论会。在这讨论会上有三个不同的立场。

  第一是托罗兹基及瓦浪斯基底立场,施行同路人及“烈夫”(即资产阶级文化底传统)底拥护,反对“立在前哨”底无产阶级文学运动想以政策来压倒他们的办法。

  第二是“立在前哨”一派底立场,叫着无产阶级文学底支配权获得的必要。然而这之际,是要求藉政策来确立支配权,即共产党直接干涉文学的。

  第三是布哈林及卢那卡尔斯基底立场,这是前二者的理论之折衷。

  象这样地,分为三派而不见解决,党底政策没有即刻决定。

  这其间无产阶级文学运动底阵容,依据“十月”一派底活跃,造成全国的战线统一,在一九二五年一月成立了全联邦无产阶级作家协会。在其第一回大会上,采用了瓦进底报告《意识形态战线与文学》当作决议。这决议非难着托罗兹基及瓦浪斯基的立场,竭力想实现自己一派底主张。

  然而一九二五年七月一日所发表的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底决议“在文艺领域内的党底政策,”却否定了他们底主张(但是为无产阶级文化协会以来的理论的支配权要求,是承认为正当的)。

  这文艺政策使从来的论争告了一段落。同时在文坛上也生出新的气运来了。

   

  六 第三期

   

  党底政策将无产阶级文学运动引导到新的方向。旧的《立在前哨》停刊,而发行新的杂志《立在文学底前哨》。加上“文学底”这个字是大有意义的。这杂志以实现由文艺政策所指示的方针为目的。在一九二六年三月所发行的这杂志底创刊号上,由编辑者(阿卫巴赫、伏玲、里白进斯基、阿里闵斯基、拉斯珂里尼珂夫)的名,否定着从来《立在前哨》的指导,理论,象下面似地说道:

  “注意底焦点不可不移到创作底方面。独习和创作和自己批判成为无产阶级作家底根本标语。”

  由这路,他们开始努力着想实现无产阶级底文化的独立。然而不肯抛弃从来《立在前哨》底立场的瓦进、烈烈维支、罗陀夫三人,却退出“域普”(全联邦无产阶级作家协会),从大众离去了。

  《立在文学底前哨》底理论,是无产阶级文学运动底最后的理论,因此是最近的理论。而且在这杂志出现的一九二六年,无产阶级文学运动底阵营早已聚集着不劣于别的任何派的许多天才了,因此在作品底竞争上,也已有着足以在苏联文坛上获得支配权的实力了。

  一方面,那承继着资产阶级文学(资产阶级文学底根本精神,是和无产阶级文学底根本精神同样地以产生理想社会为必要的)底传统的“同路人”底文学,也已经在无产阶级社会生活中经过十年,受着它底当然的影响,渐次地开始和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相融和了。这倾向显著地使无产阶级文学和其他的文学相接起来。这结果,为了更加强地实行在革命期的文学者底共同任务,保证着共通利益起见,到了一九二七年便有“苏维埃作家总联合”组织起来了。从来的一切团体(全联邦无产阶级作家协会,全俄农民作家同盟,“烈夫”及其他)都参加这联合。

  这尚是联合,不是合同,所以各个的团体还照原来的样子存留着的,但这相当强固的联合机关底组织,却向着革命底目的完成,使文学底伟力比从来更扩大。

  但在这文学的努力底中心,无产阶级文学已经质量二方面都想握支配权的。

  这是最近的形势。

   

   

  后记

   

  这一部书,是用日本外村史郎和藏原惟人所辑译的本子为底本,从前年(一九二八年)五月间开手翻译,陆续登在月刊《奔流》上面的。在那第一本的《编校后记》上,曾经写着下文那样的一些话——

  “俄国的关于文艺的争执,曾有《苏俄的文艺论战》介绍过,这里的《苏俄的文艺政策》,实在可以看作那一部书的续编。如果看过前一书,则看起这篇来便更为明了。序文上虽说立场有三派的不同,然而约减起来,也不过两派,即对于阶级文艺,一派偏重文艺,如瓦浪斯基等,一派偏重阶级,是‘那巴斯图’的人们;布哈林们自然也主张支持无产阶级作家的,但又以为最要紧的是要有创作。发言的人们之中,好几个是委员,如瓦浪斯基、布哈林、雅各武莱夫、托罗兹基、卢那卡尔斯基等;也有‘锻冶厂’一派,如普列忒内夫;最多的是‘那巴期图’的人们,如瓦进、烈烈威支、阿卫巴赫、罗陀夫、培赛勉斯基等,译载在《苏俄的文艺论战》里的一篇《文学与艺术》后面,都有署名在那里。

  “‘那巴斯图’派的攻击,几乎集中于一个瓦浪斯基——《赤色新地》的编辑者。对于他所作的《作为生活认识的艺术》,烈烈威支曾有一篇《作为生活组织的艺术》,引用布哈林的定义,以艺术为‘感情的普遍化’的方法,并指摘瓦浪斯基的艺术论,乃是超阶级底的。这意思在评议会的论争上也可见。但到后来,藏原惟人在《现代俄罗斯的批评文学》中说,他们两人之间的立场似乎有些接近了,瓦浪斯基承认了艺术的阶级性之重要,烈烈威支的攻击也较先前稍为和缓了。现在是托罗兹基、拉迪克都已放逐,瓦浪斯基大约也退职,状况也许又很不同了罢。

  “从这记录中,可以看见在劳动阶级文学的大本营的俄国的文学的理论和实际,于现在的中国,恐怕是不为无益的;其中有几个空字,是原译本如此,因无别国译本,不敢妄补,倘有备有原书,通函见教或指正其错误的,必当随时补正。”

  但直到现在,首尾三年,终于未曾得到一封这样的信札,所以其中的缺憾,还是和先前一模一样。反之,对于译者本身的笑骂却颇不少的,至今未绝。我曾在“《硬译》”与“《文学的阶级性》”中提到了一点大略,登在《萌芽》第三本上,现在就摘抄几段在下面——

  “从前年以来,对于我个人的攻击是多极了,每一种刊物上,大抵总要看见‘鲁迅’的名字,而作者的口吻,则粗粗一看,大抵好象革命文学家。但我看了几篇,竟逐渐觉得废话太多了,解剖刀既不中腠理,子弹所击之处,也不是致命伤。……于是我想,可供参考的这样的理论,是太少了,所以大家有些胡涂。对于敌人,解剖,咬嚼,现在是在所不免的,不过有一本解剖学,有一本烹饪法,依法办理,则构造味道,总还可以较为清楚,有味。人往往以神话中的Prometheus比革命者,以为窃火给人,虽遭天帝之虐待不悔,其博大坚忍正相同。但我从别国里窃得火来,本意却在煮自己的肉的,以为倘能味道较好,庶几在咬嚼者那一面也得到较多的好处,我也较不枉费了身躯:出发点全是个人主义。并且还夹杂着小市民性的奢华,以及慢慢地摸出解剖刀来,反而刺进解剖者的心脏里去的‘报复’。……然而,我也愿意于社会上有些用处,看客所见的结果仍是火和光。这样,首先开手的就是《文艺政策》,因为其中含有各派的议论。

  “郑伯奇先生……便在所编的《文艺生活》上,笑我的翻译这书,是不甘没落,而可惜被别人著了先鞭。翻一本书便会浮起,做革命文学家真太容易了,我并不这样想。有一种小报,则说我的译《艺术论》是‘投降。’是的,投降的事,为世上所常有,但其时成仿吾元帅早已爬出日本的温泉,住进巴黎的旅馆,在这里又向谁输诚呢。今年,法又两样了,……说是‘方向转换。’我看见日本的有些杂志中,曾将这四字加在先前的新感觉派片冈铁兵上,算是一个好名词。其实,这些纷纭之谈,也还是只看名目,连想也不肯一想的老病。译一本关于无产阶级文学的书,是不足以证明方向的,倘有曲译,倒反足以为害。我的译书,就也要献给这些速断的无产文学批评家,因为他们是有不贪‘爽快,’耐苦来研究这种理论的义务的。

  “但我自信并无故意的曲译,打着我所不佩服的批评家的伤处了的时候我就一笑,打着我自己的伤处了的时候我就忍疼,却决不有所增减,这也是始终‘硬译’的一个原因。自然,世间总会有较好的翻译者,能够译成既不曲,也不‘硬’或‘死’的文章的,那时我的译本当然就被陶汰,我就只要来填这从‘未有’到‘较好’的空间罢了。”

  因为至今还没有更新的译本出现,所以我仍然整理旧稿,印成书籍模样,想延续他多少时候的生存。但较之初稿,自信是更少缺点了。第一,雪峰当编定时,曾给我对比原译,订正了几个错误;第二,他又将所译冈泽秀虎的《以理论为中心的俄国无产阶级文学发达史》附在卷末,并将有些字面改从我的译例,使总览之后,于这“文艺政策”的来源去脉,更得分明。这两点,至少是值得特行声叙的。

  一九三○年四月十二之夜,鲁迅记于沪北小阁。

 

 



206《文艺政策》③ 鲁迅全集 鲁迅翻译作品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