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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译 Endless Night 第十章

2020-02-11 05:50 作者:基顿的帽子  | 我要投稿

纸包不住火,我和欣忆的事还是暴露了。

就在去看孙鲁班的第二天,欣忆在雅典卫城撞见了熟人。当时有一帮刚下船的游客,其中跑出来一位三十五岁上下的女士,径直冲到欣忆面前,惊呼道:“哟,这不是吴小姐吗!您也上这儿旅游?”

“不,”欣忆回道,“就是待几天。”

“哎呀呀,没想到在这儿遇上。黄娜也来了吗?”

“没有,她在萨尔斯堡。”

“这位是……”那女人直盯着我,欣忆轻声解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罗先生,这位是彭女士。”

“幸会幸会。你计划待多久?”

“明天就走。”欣忆说道。

“哟!失陪了,我再不走就掉队了,这旅行团也是,等一会儿能怎么了。能赏光请您喝点什么吗?”

“下次吧。”欣忆推托道,“我们今天有事。”

彭女士急忙跑了回去。我们原本顺着卫城的台阶往上登,欣忆这时却转过身,开始往回走。

“该来的还是来了。”她对我说道。

“什么来了?”

欣忆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叹气道:“我今晚得写封信。”

“写信?写给谁?”

“黄娜,福澜姑父,还有满忠姑父。”

“你怎么又有个姑父?从来没听你说过。”

“其实也谈不上亲戚,他是我的监护人,或者说受托人也行。他叫林满忠,是个有名的律师,特别有名。”

“你打算写点什么?”

“我得告诉他们我结婚了。你想,我肯定不能直接跟黄娜说‘这是我丈夫’,那样非把她吓坏不可,没准还引得她问这问那的。不过再怎么说,这件事肯定得先告诉我后妈他们。”她叹道,“唉,咱们的好日子要告一段落了。”

“他们会怎么样?”我问道。

“大闹一场呗。”欣忆一如既往地沉着,“不过闹也解决不了什么,这点想必他们也清楚。大家还是得坐下来谈谈,咱们去纽约找他们怎么样?”她的眼光朝我询问过来。

“不怎么样。”我回道。

“那他们就得来伦敦了,但不一定都来。也许这样好点。”

“我看哪个都不好。我就想等老孙过来,和你一起看着咱们家建好。”

“没问题的。”欣忆说道,“和他们见面用不了太长时间,所有人凑一次就够了。或者咱们飞过去,或者他们飞过来。”

“你不是说你后妈在萨尔斯堡吗。”

“啊,我瞎说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唉,”欣忆叹气道,“咱们该回去了。觅之,真对不起。”

“怎么了,就因为你家里的事?”

“嗯。我怕他们挺讨人嫌的。”

“有得必有失,有你在,这点罪我还是受得了的。”我说道,“没事。”

“你母亲也要来。”欣忆说道。

“拉倒吧,欣忆,你妈是什么人,我妈是什么人,你还想让她俩坐一块,这不是胡闹吗?”

“谁胡闹,哪怕我不是她亲生的,做家长的总得问问亲家的根底吧,难不成稀里糊涂就把孩子嫁出去不成?”欣忆说道,“我说觅之,你未免把阶级地位看得太重了!”

“我看得重!”我不屑道,“你们自己就重视得要死,还说我看得重?”

“那也没有成天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的。”

“我连该穿什么不该穿什么都不知道。”我压着火说道,“我不懂音乐,不懂艺术,也不懂什么待人接物。我连给小费都是刚学会的。”

“不能这么说啊,觅之,越是不懂的事才越有意思,不是吗?”

“反正无论如何,”我说道,“咱也别把我妈拉到你们家里。”

“看你说的,我怎么会呢。不过等咱们回来之后,我想去见见你母亲。”

“不行!”我暴喝道。

欣忆望着我,吓得不轻。

“为什么,觅之。你不觉得,不觉得不去看看太不合适了吗。你告诉她你结婚了吗?”

“还没。”

“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

“她迟早要知道的,何不如回来之后咱们一起去见她呢?”

“不行。”我说道,这次的声音没那么大了,可依然不小。

“你就是不想让我见她。”欣忆缓缓说道。

没错,我是不想。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但我实在没法说出个所以然,没办法解释出为什么。

“真不行。”我开口道,“去了也没好处的。”

“你怕她嫌弃我吗?”

“不是怕这个,我是怕——我,怎么说呢,我怕她生气。因为吧,你也知道,门当户对那一套,她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欣忆摇了摇头。

“现在还有信这个的?”

“有,太有了,你们那儿肯定也有。”

“说得也对,但是,”她说道,“只要一个人能有所成就——”

“成就个屁,就是有钱呗。”

“不光是钱。”

“就是。”我说道,“谁都爱大款,有了钱出身什么的就没人追究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欣忆说道。

“欣忆,我求求你,”我说道,“别去看我妈,真的。”

“那多不好。”

“没事的。我还不了解她吗?我不想叫她发火。”

“那你起码得告诉她你结婚了。”

“好。”我说道,“我答应你。”

我觉得写信比当面告诉她更容易点。当天晚上,欣忆给她家里人写了信,我也给我妈写了一封,不过比较简短。

“妈,”我写道,“有件事我一直瞒着您。仨礼拜前我结婚了。事情挺突然的,她是个好姑娘,很体贴,就是太有钱了,可能容易让人误会。我们这阵子正在环欧旅行,以后打算在国内盖一栋房子。此致,觅之。”

我们的信收到了不同的回复。我妈隔了一周才回信,这封信挺有她的风格。

“致觅之。信已收到,祝你幸福。此致,爱你的妈妈。”

至于欣忆那边,正如她预料的一样,果然挑起了一场大乱。我们好似捅破了马蜂窝,各种八卦,记者,大小新闻一窝蜂冒了出来,许多银行家和律师也寄来了信。终于,吴家安排好了会谈。欣忆和我先去祸起庄和老孙碰了面,商量了一些房子的事,随后便赶回伦敦,在克拉丽治酒店要了一间套房,恭候吴家人大驾光临。

打头阵的是林满忠老先生。他年事已高,穿着考究,一身儒雅之气。他从波士顿来,讲起话却没有一丝口音。按先前的约定,他于下午两点来到了我们的套房。欣忆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紧张极了。

林老亲了亲欣忆,又和我握了手,朝我和蔼一笑。

“忆儿啊,你气色真好,脸上都往外放光呢。”

“您好啊,林姑父。您怎么来的,坐飞机吗?”

“不,我坐游轮来的。这位就是你爱人?”

“是的,他叫觅之。”

我赶紧逢迎道:“初次见面,您好。”

我问他要不要喝点什么,他笑说不必。他坐到一把镀金扶手的椅子上,望着欣忆和我,神色依然和悦。

“哎,”他说道,“还是年轻人懂浪漫哪。只不过,来得太突然了一点。”

“我错了。”欣忆说道,“我知错了。”

“错了?”林老淡淡说道。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欣忆说道。

“未必吧,忆儿。”

“林姑父,”欣忆说道,“您肯定明白,要是我直接讲出来,乱子只会更大。”

“此话怎讲?”

“您也知道家里那些人,”欣忆说着补了一句,话里显然带着刺,“连您也是。黄娜都写了两封信了,昨天一封,今早又一封。”

“别生气,忆儿。有果必有因,这是很自然的事,你说呢?”

“我说,我说我自己爱嫁谁是我的自由。”

“说得不错,但你随便问问,有多少女人真同意这句话呢。”

“我已经少添乱了。”

“姑且算是吧。”

“您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不过呢,骗我们的好像不止你自己吧,是不是还有个人放着本职工作不干,非要助纣为虐,和你一起干下那么多糊涂事?”

欣忆脸红了。

“您说雨婷吗?她只是按我的吩咐办。你们生她的气了吗?”

“不然呢,难道对你们两个很骄傲不成?我记得她也有监护你的责任。”

“我都成人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说的是之前。你们那些把戏早就开始了,对不对?”

“这不是欣忆的错,老先生。”我救场道,“都怪我,我不知道她瞒着家里,再者她家人又都在美国,所以才一直没告诉他们。”

“据我所知,”林老说道,“安雨婷按欣忆的吩咐寄出了许多假信,还有意用假话糊弄我和黄女士,好,真有她的。你见过安小姐吗,罗觅之先生?我就直呼尊名了,请别见外。”

“您叫我小罗就行。”我回道,“我没见过安小姐。”

“真的?有意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会儿,“这么说她没去参加你们的婚礼。”

“她没去。”欣忆说着瞪了我一眼,满是责备的意思,我有点尴尬。

林老的目光时刻不离开我,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我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事到如今,”他终于说道,“你们俩得准备好应付吴家的反对了。”

“估计他们会一起找上门。”欣忆说道。

“很有可能。”林老说道,“听说吴家有这个打算。”他又透露了一句。

“您是向着我们的吗,林姑父?”欣忆朝他微笑道。

“职责在身,我就点到为止了。既然生米煮成了熟饭,无可挽回的事倒不如接纳为好。你们二位从恋爱步入婚姻,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还在南英格兰买下了一块地,已经破土动工了。这样看来,你们打算在这里定居了?”

“没错,我们就是这么打算的。您有什么意见吗?”我有点生气,“欣忆既然嫁给了我,那就是英国公民了,她住在英国有什么不对的吗?”

“当然没有。不过住在哪里是忆儿的自由,更何况她在某些国家还有房产。忆儿,拿骚那栋房子可是你的。”

“我还以为是黄娜的,她一直占着那儿。”

“但实际的产权在你名下。你在长岛也有栋房子,有时间别忘去看看。西部的一大部分石油业也归你所有。”他的声音很亲切,但我总觉得这些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莫非他想让我和欣忆之间产生隔阂?猜不透。不过他干嘛非要把欣忆在世界各地的财产一一说给我听呢,真让人别扭。没准他有心对欣忆的财产动什么手脚,我如果真是个谋财的,那他倒是个得力帮手。可我看得出来,林老是个高深莫测的人,谁也猜不着他的心思,看不透他那派随和的气质下潜藏着什么。也许他成心要刁难我,想让我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扣上小白脸的帽子。他对欣忆说道:

“忆儿,我带来了一些文件,你都得看看,有几份还需要你签名。”

“没问题,姑父,随时可以。”

“这倒不急,我在伦敦还有别的事要做,一共要逗留十天。”

十天,我想道,可够长的。我真心希望林老还是快走为好。虽说他对我还算客气,无非稍微有一点保留,可我还是头疼他究竟是敌是友。如果是敌,那一定是老谋深算的那种。

“那么,”他继续道,“既然话已至此,也是时候谈谈未来的事了,我想和你爱人单独聊几句。”

欣忆抗议道:“您有什么话直接和我们说就行了。”我按了按她的胳膊。

“别着急,欣忆,这又不是老鹰抓小鸡。”我把她轻轻让出门,送进了卧室里。

“林姑父想好好认识认识我。”我说道,“就别拦着他了。”

我把她送进双开门,仔细关好,回到豁亮的客厅。我拿了把椅子坐下,直面林老。

“好了。”我说道,“问吧。”

“那我就直奔主题了,觅之。”他说道,“首先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是你的什么敌人。”

“是吗。”我说道,不过没多少底气,“那太好了。”

“有些话在欣忆这孩子面前我不好说,”林老说道,“在咱们之间就可以敞开点了。觅之啊,欣忆是个好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

“这我知道,您放心,我对她是全心全意的。”

“我没说这个。”林老仍然是淡淡的语气,“但愿你不光爱她,也能够真心实意地疼她,她是个脆弱的孩子。”

“我会的。”我说道,“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

“好,那我就摊牌了。我不想让欣忆嫁给你这种年轻人。吴家人,也包括我在内,都想让她嫁给她这个地位的人,换句话说——”

“财主。”我说道。

“不仅如此,家境相似是婚姻的根本。我没有看不起人的意思,毕竟欣忆的祖父也是从码头闯出来,一步步成为富豪的。”

“他行我也行啊。”我说道,“没准我以后就是全英国最有钱的人了。”

“一切皆有可能。”林老说道,“能说说你的追求吗?”

“我不光想挣钱,”我说道,“还想…到别处走走,去……”我卡壳了。

“总之你是有追求的,我没说错吧?嗯,有追求是好事。”

“我承认,我没什么戏。”我说道,“我就是个穷光蛋,我也不想充什么大头。”

他点了点头,以示赞成。

“说得好,这话我爱听。该谈谈我了,觅之,我不是欣忆的亲人,但她祖父把这孩子交给我监护,也把她名下的财产交给我去打理。所以我想知道她丈夫的全部底细。”

“您问就是了,”我说道,“我有问必答,您想问什么都行。”

“嗯。”林老说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但是呢,觅之,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讲讲自己。请跟我说说你的经历吧。”

我一点也不想说,他大概也看得出来。人要脸树要皮,换作谁也会不情愿的。我从求学开始讲起,吹了点牛皮,稍微美化了一下自己。我觉得这挺正常的,人总要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要是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也不用指望别人看得起你了。

平时处朋友、找工作的时候,我肯定要往自己脸上多刷点金。人都有好坏两面,不过何苦揪着自己的短处不放呢,所以我从来只拣好的讲。然而在林老面前我可不敢这么干。虽说他不稀得问我问题,不过谁敢保他说不问就不问呢。因此我没有添油加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他。

我出身很差,我爸是个醉鬼,我妈为了让我上学,恨不能多干一个人的活儿。我老实告诉他我这人没长性,工作干一个换一个。他听得很认真,不停鼓励我继续往下说。我偶尔还是能发现他的狡猾之处,他时不时插几句话,问几个小问题,引得我不由自主就作了回答。

我觉得还是谨慎点为好。十分钟后,他往后靠了靠,我松了口气,心说这场审问总算快完了。

“罗先生——抱歉,觅之,你很有进取心。很好。再跟我说说你们那栋房子的事吧。”

我吃了一惊。想不到他不声不响打探到了这么多。

“那儿的风景很棒,”我含糊道,“房子建成后还要更漂亮。建筑师姓孙,叫孙鲁班。您可能没听说过他,不过——”

“这人我知道,”林老说道,“很有名。”

“我记得他在美国盖过房。”

“不错,这是个天才,总能给人惊喜。只可惜据说他身体欠佳。”

“他说他快不行了,”我说道,“不过我不信。他肯定能治好,虽然大夫说——嘁,管他们说什么。”

“但愿吧。看来你是个乐观家。”

“我只是关心老孙。”

“都会好的。容我多一句嘴,你和欣忆眼光不错,那块地买得很值。”

难得从老头嘴里听到句夸奖。不过我没告诉他是欣忆自己买的。

“我和付先生谈过了。”

“付先生是哪位?”我皱了皱眉。

“就是那位经手交易的律师。我听说那块地出价很低,这点我挺惊奇的。当今的地价可不便宜,估计连付先生都没想到能这么便宜就拿下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我想你应该知道。我问过付先生了,他没说什么,不过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简单,”我说道,“因为那里有诅咒。”

“抱歉,你说什么?”

“那里有诅咒,先生。”我解释道,“什么神婆啦,吉凶祸福啊,这一类的事。当地人管那儿叫祸起庄。”

“这样啊。那里出过什么事吗?”

“那当然。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是出过命案,一个男的把他老婆和另一个男人杀了,然后又开枪把自己打死了。不过故事的版本很多,传来传去估计都传乱了。反正总之是死过人,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之后又倒过四五次手,不过每一任住得都不长。”

“这样啊。”林老沉吟道,“不错,是挺吓人的。”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你们相信有这回事吗?”他微笑道。

“当然不信。”我说道,“谁会信这种鬼话。也多亏有这个传说,我们才没花多少钱。”说到这儿我忽然想到,以欣忆的财产,这块地是贵是贱根本无所谓。转念一想,也不能这么说,谁不愿意低进高出呢。

“我也不信。”林老说道,“那儿的景色确实挺美的。”他迟疑了一下,继续道,“等你们搬进去之后,我希望欣忆能少接触这些传说。”

“我会尽力的。”我说道,“不过也没人和她说这些。”

“老乡都喜欢嚼舌头。”林老说道,“欣忆没有你那么坚强,觅之,她很容易被人影响。像是……”说到这儿他停住了,手指在桌上敲着,“有件事我得和你谈谈。你说你还没见过安小姐,没错吧。”

“没有。”

“啧,奇怪。”

“奇怪?”我望着他。

“我以为你们肯定见过了。”他缓缓道,“关于她你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她和欣忆关系不错。”

“她从忆儿十七岁就陪着她,也算是半个监护人了。她在美国的职责是秘书和陪护,尤其是在黄女士不在的时候承担照看忆儿的责任,这种时候还是挺多的。”他话里含讽,“据我所知,她是个混血儿,出身不错,评价也很高。不用说,忆儿很喜欢她。”

“这我清楚。”我说道。

“但是,容我说一句闲话,忆儿未免太依赖她了。”

“您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她老是雨婷这个雨婷那个的,有时候我——唉,有时候我为这个挺生气的。”

“她难道从来没让你见过安小姐?”

“怎么说呢,”我说道,“也不能说没有,她确实说过一两次,不过我们的心思没放在这上面。此外,我很反感这个雨婷,欣忆是我的,又不是她的。”

“嗯,嗯,我懂了。你们结婚的时候忆儿没邀请她吗?”

“邀请了。”我说道。

“这么说你没让她来。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这个雨婷不大对劲,您也知道,欣忆的什么事都是由她操办的,她简直离不了她,我就怕哪一天她会被雨婷控制住,什么事都按着她的意思来。我,对不起,林先生,我不该说这些的。其实说白了我就是吃她的醋。反正当时我发了通火,说不要她来,我们的婚礼有我们自己就够了。后来我们在民政局现找了两个人证婚。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但我就是这么自私,我想让欣忆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好,好,你做得很好,觅之。”

“看来您也不喜欢雨婷。”我诱引道。

“这个‘也’字可用不得,觅之,你毕竟没亲眼见过她。”

“是,我是没见过,不过她的事我听得可不少了,我对她自有看法。哎,说白了就是嫉妒呗。您为什么看不惯她?”

“我对她没有任何偏见。”林老说道,“你是忆儿的丈夫,自然会有这种反应,我对忆儿的幸福也很关心。依我看,安雨婷对忆儿的影响未免太大了,这不是好事。”

“您说她会给我们添什么矛盾吗?”我问道。

“要我说,”林老继续道,“我还是少说为妙。”

他细细观察着我,眼睛一眨一眨的,像只长满皱纹的老乌龟。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主动开了口,小心地选着字眼。

“安小姐会和你们住在一起吗?”

“我不会答应的。”我说道。

“嗯,我懂你的意思。看来你们已经谈过了。”

“欣忆是提过一次。林先生,我和欣忆才刚结婚,我们家不需要外人。她偶尔来串串门倒是可以。”

“说的不错。但你要明白,安雨婷今后可能找不着工作了。有人对她这次的行为很不满意。”

“黄娜不打算把她推荐给别处了?”

“不太可能。”

“您的意思是她会回到英国来,跟我和欣忆住在一起。”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我没有污蔑她的意思,不过她干出的事实在荒唐。忆儿是个善心肠,绝不会对她的处境坐视不管,只怕她会坚持让安小姐搬过去。”

“不,不会的。”我虽然嘴上这么说,底气却不太够,林老应该也注意到了这点,“我们——欣忆就不能给点钱把她打发走吗?”

“此言差矣。”林老说道,“安小姐还年轻着呢,领抚恤金恐怕不太合适。说老实话,她是位很有气质的姑娘,再直白点说,很靓丽。”林老的语气里多了分贬义,“很有吸引力。”

“这就好办了,给她找个丈夫就得了呗。”我说道,“既然她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没人看上她呢?”

“有是有,不过她都看不上。你这个主意不错,如此一来皆大欢喜。既然忆儿已经成人成家,为安小姐留一笔钱以示感谢可说是合情合理,毕竟她可出了不少力。”林老最后这句话比柠檬还酸。

“太好啦,这不就行了。”我欢呼道。

“我钦佩你的乐观。不过安小姐是否接受还是个未知数。”

“怎么会不接受?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说不好。”林老说道,“如果她真的拒绝这种条件,那她们又要回到从前去了。”

“这——您怎么看?”

“我希望忆儿能摆脱她的影响。”林老站了起来,“这件事上您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那必须的。”我说道,“我巴不得她走。”

“等你见到她或许就不这么想了。”林老说道。

“不会的。”我回道,“我最讨厌女人压一头管着,甭管多能干多漂亮也白费。”

“谢谢你,觅之,谢谢你听我唠叨这么久。你们二位下周二可否赏光与我共进晚餐?黄娜女士和贝福澜先生届时也会来到。”

“我们跟他们是不是也得见一面?”

“这是自然。”他笑道,这次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不必太过在意,黄女士想必会出言不逊,贝先生的性子也比较急。至于陆先生,他暂时还脱不开身。”

我压根没听说过这个姓陆的——可能又是哪门子的亲戚吧。

我走到门前,开了门。

“出来吧,欣忆,”我调侃道,“口供录完了。”

她回到客厅,飞快地看看林老,又看看我,然后过去亲了亲老爷子。

“好姑父,”她说道,“谢谢你没难为觅之。”

“傻丫头,我要是敢凶你丈夫,你以后还能跟我客气吗?但你们毕竟还年轻,有些话我该说还是要说的。”

“您说吧,”欣忆说道,“我们听着。”

“忆儿,咱们该谈谈了。”

“我自觉。”我说着进了卧室。

我大声关上门,却偷偷把里面那扇又开开了。我才不管什么正大光明,我只想看看林老到底是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角色。看来我太狭隘了,林老只是给了欣忆几句忠告。他说我刚接触这种大富大贵的生活,难免不适应,要多加照顾,又说起安排雨婷的事。她马上就同意了,还说她本来想问他的。林老还说对黄娜也得给点什么。

“这不是本分,只是情分。”他说道,“托那几任前夫的福,她一点都不缺钱,再者你祖父也给了她一笔抚恤金,数目不算很大,不过也相当可观。”

“那我还有必要供着她吗?”

“照理说是不用。不过这么做能让她少找点麻烦。没关系,这笔钱你可以随时撤除。有了这笔钱,她在散布你们的谣言之前就会好好想想值不值得了。”

“是有这个必要,黄娜一直讨厌我。”话音刚落,欣忆害羞地问道,“您喜欢觅之吗,姑父?”

“这小伙子不错。”林老说道,“难怪你相中了他。”

能得到这个评价我已经很满足了,毕竟我实在不符合林老的期望。我轻轻关上门,两分钟过后,欣忆走了进来。

我们正朝林老挥手送别,就听见一声门响,听差送进来一封电报。欣忆接过去,打开一看,高兴得喊了出来。

“是雨婷。”她说道,“她今晚就到伦敦,明天就过来看我们。太好了。”

她看了看我们,问道:“怎么了?”

两张苦瓜脸分别答道:“是啊。”“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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