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关于新人的故事》第二章 初恋与合法婚姻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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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来得这么快，这么突如其来，”薇罗奇卡在晚会结束后独自坐在房间里想道。“第一次谈话就这么亲密！谈话之前互相还一无所知，而经过一个小时已经如此亲密！这真是不可思议！”

不，薇罗奇卡，毫不奇怪，像罗普霍夫这样的人他们的话是很有魔力的，它会对一切受苦恼煎熬、受欺侮的人产生极大的吸引力。这些乃是他们的未婚妻帮他们想到的。真正奇怪的倒是——不过你我并不奇怪——薇罗奇卡，你能如此平静。人们都认为爱情是让人不安的感情。您却像小孩似的安稳入睡，没有任何梦来惊扰您，使您激动，——难道您的梦都是快乐的儿童游戏、“方特”①、捉迷藏或许还有跳舞之类，这些都是兴高采烈、无牵无挂的。别人以此为怪，您却全然不知。我却知道，这并不奇怪。恋爱中有不安——但它并不是恋爱本身。恋爱中的不安并非是必然之物，而恋爱是欢乐的、无忧无虑的。

“真奇怪，”薇罗奇卡想到，“他对于穷人、妇女和应该怎样对待爱情的看法，我自己也曾反复思虑和感受过，我是从哪儿得到的呢？或许是我从读过的书里看到的？不对，书上写的和这些不同。在书上一谈这些不是持有疑义就是附带各种条件，并认为这都是些非同寻常的难以置信的东西。似乎它只是幻想，好是好，但是无法实现。我却觉得这很简单明了，比什么都简单，它是最平凡的，非如此不可的，它是能实现的，比什么都可靠！而我本来以为这些就是最好的书了。就说乔治·桑②吧，她是一位多么善良、崇高的女性啊，而她笔下的这一切也只不过是幻想！还有我国的作家——不，我国的作家根本没写这些！还有狄更斯③，他虽然写过，但是缺乏信心。他只写出了希望。他心地善良，但是他认为实现这些是不可能的④。他们应该知道：非这样不可。实实在在非这么办不可。为了使每个人都不陷入贫困和不幸，非这么办不可。他们真的没有说出这一点吗？没有，他们只是在可怜人们，他们认为将来还要和现在一样。——也许稍好一点，也强不了许多。他们没有说到我想的事。如果他们说过，我就会知道一切善良、聪明的人都是这样想的了。但是，我一直觉得只有自己有这种想法。因为我是个有傻气的女孩，只有我才会这么想，除了我，谁也不会期待这个东西。现在，他说，这是他的未婚妻向一切爱她的人做的解释，将来的情形正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她解释得十分清楚，所以人们都关心它，设法使它实现。他的未婚妻多聪明啊！不过她到底是谁呢？我一定要认识认识她，一定要认识认识她。是的，假如没有了穷人，谁也不强迫谁，大家都欢乐、善良、幸福地生活，那该多好啊……”

薇罗奇卡想着想着睡着了，她睡得很沉，也没有做梦。

不，薇罗奇卡，你是一个单纯的女孩，你百思而不得其解和醉心的这些并不是天方夜谭，那些你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人，他们早已教导这些，并且证明，事情就该如此，而且能够实现，它是非实现不可的。你了解和热心于你读过的书还不能向你清楚阐述这一思想，也很自然。因为那些书的作者在写作他们的著作时，它们还只是作为一种奇异的、令人神往的思想而已。薇罗奇卡，现在可不同了，这些思想已经在生活中昭然显示出来，现在已经有人写了别样的书，他们认为这都是一些很好的想法，而且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薇罗奇卡，如今，这些思想犹如空气，好像百花盛开时弥漫着田野的芬芳，它无处不在，你甚至可以在母亲酒后的言语中听到。她告诉你在如今必须靠骗和抢来生活，以及为什么会这样，她本想反对你的思想，反而却激发它成长。你也从那个无耻的、堕落的法国女人嘴里听到了它们。她把自己的情夫像仆人一样带在身边，随意驱使他，但她一旦清醒时，她还是发觉她没有自己的意志，她还是要讨好他人，这使她非常痛苦，——她跟那个善良、文雅、温柔的谢尔什在一起，满可以知足了，但是她却这样说：“连我这样一个坏女人也觉得这种关系太丑恶了。”现在，学会您所思考的那些东西并不难，但是其他人还没有关心它，但是，您却做了。这很好。这本来就没什么奇怪的：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您不过就是要成为一个自由的幸福的人嘛！这个想法并非是绞尽脑汁的发明，也不是什么英雄业绩！

薇罗奇卡，我觉得奇怪的只是一些人居然没有这种愿望。可是这些人却另有追求，他们还对你，我的朋友，在你恋爱的第一个晚上种种思绪感到奇怪：你从自己、自己的爱人和自己的恋爱想起，一直想到人人都应该幸福生活而且应该促使这一天早日到来。你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我也知道这很自然，只有这样才是天经地义，才合乎人情，真正合乎人性。“我感到快乐和幸福”就是说“我希望天下人都快乐和幸福。”——这两种想法完全一样。薇罗奇卡，你是个善良的女孩，你不是个傻女孩。不过请原谅我，我倒没有在你身上看到什么特别之处。我过去和现在所认识的女孩子，也许有一半甚至还多一些——我没仔细统计过而且她们人数太多，没法统计！——都不比你差，有些比你还好，请恕我直言吧。

罗普霍夫觉得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子，这是对的。他有这种看法很正常，因为他爱上了你！他会爱上你，这也是情理之中，因为你值得他爱。既然他爱上了你，当然就更这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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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方特，一种游戏，每人分别寻找藏起的物或猜一件事，未能找到或猜中者要交出一件东西，以后由一个蒙眼睛的人给每一个物主出题或提要求，如唱歌、说笑话等。
②乔治·桑(1804-1876)，法国小说家，她是最早反映工人、农民生活的欧洲作家。
③狄更斯(1817-1870)，英国小说家，他的作品描写了众多的下层人物，作品充满了人道主义思想。
④薇拉·巴芙洛夫娜的话反映了车尔尼雪夫斯基心底的话，他批评19世纪50年代俄国文学、法国文学、英国文学的主要缺点是没有实践走向社会主义道路的问题。车尔尼雪夫斯基认为社会主义思想觉悟是创造适应社会所要求的文学的必要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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