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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不走……行不行

2020-11-28 08:14 作者:方策゛  | 我要投稿

本文又名《撞北山》(一) 

小长篇 打砸抢窗户文学 接十年 

雨村和爱人是怎样炼成的


————

  我怕冷。

  更何况极寒。


  我在冰天雪地中重复同样的噩梦,又在惊醒后被吸入下一层梦境。人面鸟和骨化的四阿公是那个梦境的锚点,但他们并不可怕,我无法逃脱的是不尽无绝的石胎,和梦境终点青铜门后那个人的死亡。


  除此之外,我日复一日梦到我在飞行疾冲,面前竖着巍峨入天的一座雪山,风声呼啸,有欲望与本能迫使我撞上去,离奇的是,我没有丝毫犹豫。

  骨骼崩断和羽翅纷扬的痛感很真实,可我乐于这种粉身碎骨,一次又一次撞向那座山,碎成血羽漫天,与乱雪一同坠亡。


  然后我惊醒,风啸雪乱的背景音转为病房嘈杂声,药水的刺激使我没有嗅觉的鼻腔感到强烈不适,我偏头咳了两下,站起来伸手一把扽下病床上的葡萄糖液,拽开封口一口气猛灌了下去。


  四面陷入死寂。


  我彻底镇定下来,扫了一眼满屋齐齐看向我的病号护士,以及输着液仰头注视我手里点滴瓶的闷油瓶。


  “没事,试个毒,再给你买瓶新的。”

  我解释道,抬指示意护士换药,若无其事坐了回去。


  白羽撞山。


  在拉着闷油瓶去酒楼的路上我仍记着那个梦,深陷其中。我想要个解脱,想要个句号。但很明显,把小哥接出青铜门,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并不能解放我。

  一路拐错两道路多等了三回绿灯,那座山仍然压在我心口,无法喘息。我想忘了它,可惜遗忘这件事我太不擅长,但万幸有个人运用娴熟,我可借鉴一二。


  “小哥。”我在第四次等过绿灯,后面车辆鸣笛落窗的无数粗骂声中安静点了根烟,吐了口烟透过后视镜看向闷油瓶。

  “十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他看向我,注视良久,略一摇头。

  “忘了很多?”我把头枕在后椅背上,闭目养神。


  “很难说。”他表示无法回答,从副驾驶座俯身过来去启动熄了火的小金杯。

  在他的手擦过我手臂内侧时,我略一躲,而后不动声色绕开了去。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胖子找的山下的饭馆,有关山峦的梦魇太过压抑,使我一段时间内产生了巨物恐惧心理。长时间精神状态的低迷影响着我的判断力和基本理智,比如现在,我停好车后发现四块车玻璃全部消失不见了。

  “老子车窗被盗了?”我一个猛子扎进身去,往车里张望,摸出手机打算报警。

  

  闷油瓶并没有想象中的瞬间警觉,他只是拿过了我的车钥匙,而后默默注视着我,眼见着四块车玻璃在我面前缓缓升了上来。


  整挺好。

  

  计划中我们这顿是团圆饭也是散伙饭。

  我们仨坐在小包间,守着垢着一层油的圆桌,盘子是旧塑料制的,边缘有被灶火熏黑的燎痕,菜不算多,但酒安排了不少。开始是胖子喋喋不休,可我没什么兴致,闷油瓶更不必说,他也渐渐收了声。

  当你透支无数代价去追求一个结果,在它真正落到你手中的时候,想象中的松懈与欣喜感并不会出现。


  普通人重逢的寒暄在我们三人身上并不适用,青铜门前的简单两句足以说尽我们的故事,再要强行开口,反倒梗在喉什么也说不出。

  但我总也是高兴的,酒也没了忌讳,一轮又一轮,虚着眼听胖子互吹他回北京打算怎么在京圈大施身手,到时候垄断潘家园的生意,挪给我当后仓库长脸。

  我就醺着眼笑,说行,你记得有我这号人就行。


  他便红着眼摆摆手,别过头不说话,酒杯沿磕在桌角,震耳欲聋。我便接茬说,“我去雨村住一阵,搭个房养两条狗,种点菜,到时候自己一个人……”

  我边说边笑,看向闷油瓶,他不应,只侧过身看着我,眼神依旧淡然。


  那样无波无澜,与我所说所规划的一切都无关。

  我明白了些,笑了笑,问他之后想去哪。


  他想了想,“北边。”

  我点头。

  “好。”


  酒是个好东西。

  但我喝了酒就不是个东西。

  就黑瞎子和坎肩回忆我被拖回长白山下的旅店时的情状,浑身酒气,满嘴胡话,先是拉着旅店老板的手亲切把他全家的姓问了一遍,边问边给人家写毛笔字,问是不是姓风吹草低见牛羊的那个马,然后落笔写了个张。

  停笔转头就开始捂着胃吐,吐得自己的衣服根本没法看,胖子给我套了件他自己的红白条毛衣,一个没看住半个小时后我就被发现蹲在大堂门口假装自己是个拦门栓。胖子说他这辈子真没见过跟消防栓撞衫撞的这么像的人。


  这些我真的都不记得,我就记得我心里有话,把小满哥链子解了放出来,蹲着凑过去观察它表情,想跟它的情绪相通,窃窃私语半个小时。然后醉醺醺一抬头,乌泱泱一群人并排站窗台边看我。

  黑瞎子摇摇头说做狗这方面还是你比较擅长。


  我被扛回房间后人就静了下来,就是心口难受,郁结得忍不了给闷油瓶打了个电话,攥着手机又哭又笑三个多小时。

  后来的事我真的忘了,酒精会混沌记忆排列,再次醒来时我趴在马桶上,手上握着块砖,四周混混沌沌,大概有三四点,窗外旅店广告牌的灯光把屋里的家具都映得光怪陆离。

  

  我在黑暗中独坐许久,很久后踉跄着站起来想摸根烟,头疼欲裂。我把手里的砖扔掉,四处找了一圈我的旧外套没找着,烟瘾犯了牙根涩得很,想纾解未果。

  我又停滞了十几分钟,偏头咳了两下在登山包夹层里取出了最后一支费洛蒙。


  幻觉来得很快,以至于手臂上鼻血坠落的冰冷感几乎在几十秒间荡然无存。

  很遗憾,这支没有什么价值,出现的画面短暂嘈杂且无意义。


  我用手背抹了把血,看向窗外。  

  下雪了。

  雪映光即使黑夜中也能照明几百米远的距离,我看着窗外的大雪与远处的山脉,试着阖上眼逼自己入眠。

  也就在我视线垂落的一瞬,我看到通向雪山深处的一条山路上,立着一个人。

  

  他身量与我相仿,负着个旧式登山包,羽绒服的白色兜帽边缘遮住了他的眉眼,但能感觉到他很年轻,很鲜活。

  他正站在山门回首,站在小旅店前门的灯照亮半个光圈外,看向位处二楼,在黑暗中坐在角落的我,对我挥了挥手。


  我意识到那是谁。


  醉酒状态下找全自己的装备和做好防寒措施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手抖得厉害,衣衫不整捞起床上胖子的冲锋衣就快步向外冲去。  

  冷空气使我瞬间打了个寒颤,雪势在加大,醉酒的后遗症让我无法加速奔跑,只能看着那个身影在雪中愈行愈远,渐成个模糊的白点。

  出来时我没有戴手套,裸露的手在低温下很快变得麻木,我只能咬住领口,勉强把拉链拉到领口,手揣进口袋埋头行进。


  “小哥,等等我!”

  我跌跌撞撞向上攀爬时冲山峦间喊了一声,而后便向雪山无人之境跟去。

  后来我回忆起,并不能合理解释自己的行为与思维活动,只是麻木地跟随,根本没有理智与思维活动。

  来不及了。

  

  身后的旅馆逐渐成了个模糊的光点,四面风雪声充斥了整个耳廓,眼前人为活动的痕迹渐不可寻,我涉着过小腿的积雪,艰难跟随着,脑中混沌一片,耳鸣使我的整个世界只感受得到自己愈发沉重的呼吸声,以及酒精和鼻腔的血腥味。

  远处那个身影忽闪忽灭,蓦得出现,又消失。


  不去行不行……

 

  我的手已经没有知觉,暴露在极寒中,僵直向他伸过去。

  下一秒我便因此失去了平衡,眼前白茫茫的平地突然消失,脚下一空整个人向前栽去,坠入了一个深约三米的雪坑,额角狠狠撞在了岩壁上,低温使我的痛感神经变得迟钝,因此尚未感受到疼痛便直接陷入晕厥。


  喧嚣声戛然而止。


  失去神智前最后一秒我感受到的是解脱,是这十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奢望的解脱。我曾经无数次直面死亡,从灭顶恐惧,到麻木,窒息感与剧痛的忍耐力非常人能及,可解脱感如今无比强烈。

  真正想死的人濒死时会笑的,会无限憧憬死亡,这并不荒唐,与闷油瓶不救自杀者同理,是他们选择的一种。

  所以,他看到我如此,大概也不会救的。


  寒冷感在消失,转而变为一种怪异的温暖蔓延,黑暗转亮,让我重新看到了那座雪山与那只白鸟的尸体,它的羽翅断作三截,在天地飘雪的掩埋下逐渐湮灭。

  我完全放松了身体。  可下一秒,无法忍受的剧痛与严寒让我恢复了意识。

  胸口千斤重迫得我试图张口呼吸,却吸入了一嘴的冰碴浮雪。

  同时,耳边炸裂般响起犬吠声激得我浑身一炸,再睁开眼,发觉眼前茫茫一片,我用五秒钟才意识到我面前是厚厚一层积雪,一只巨大的黑色犬掌正在我头顶疯狂刨弄。


  在我神智完全恢复前,一只湿漉漉喷着热气的黑色鼻尖抵到了我的眼前,紧张地嗅了嗅我的气息,而后露出后齿,低沉冲我吼了两声后开始把我往外拖拽。

  小满哥的力气惊人,照我爷爷的养法,若是它高兴,它能用犬齿生把两三个成年人撕碎。它可以,但它不。

  我被它咬着冲锋衣的往坑外拖没两米就重新滑回原地,我的额角有一处很痛,头晕反胃,眼前朦朦胧胧根本用不上力气,也并不想用力。因此我并不配合小满哥的努力,只是任自己坠落下去。


  小满哥被我的态度明显激怒了,喷着粗气狂吠大骂,冲上来假意下口狠狠咬我,却仍是骂不醒打不醒。

  雪势仍然很大,开始被小满哥刨开我脸上的积雪已重新覆盖上来,使我呼吸重新变得困难。

  小满哥没有继续吵骂,四面沉寂了下去,正当我以为它走了时,一个巨大的黑影挡在了我的面前,温暖粗糙的皮毛挤到我眼前,让我的脸埋了进去。

  我才意识到小满哥也跳了下来,刨开雪捂住了我的身子取暖。我开始并不领情,推了它一把示意它走。

  它并不作反应,硕大的身躯挪动着挤开我鼻口的积雪,向四面压紧实给我缝隙呼吸。我发了狠,用尽力气打了它一巴掌,“走!”

  

  小满哥明显怔了一下,而后露出獠牙冲我狠狠吠了一声,反吼了一句,而后把肚皮压在了我四肢上,像一床厚实的狗皮被在冰天雪地中覆住了蜷缩的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脸开始能感受到火烧火燎的痛感,血液开始流通,小满哥上来嗅了嗅我,感觉差不多了,冲上来隔着衣服咬了我大臂内侧一口,疼得我一哆嗦,而后又炸裂一般冲我狂吠不止直到把我吵醒,再次试着驱赶它。


  做完这些事后,小满哥从我身上小心翼翼站了起来,嘱咐般舔了我一口后从我头顶一跃而上,接着喘着粗气迅速奔跑了起来,不知去了哪里。

  我被它折腾得身心俱疲,睁开眼来查看四处情形,这才发现我并不是在某处深坑,栖身于一处干涸的河床底,也正是因为河岸,给我阻拦了大部分风雪。


  我的手已经冻得完全没有了知觉,屈伸皆没有反应,我并不是很在乎,仰起头来看了看天,发觉日光已经有了东升的趋势。

  这是我没想到的,我以为我会在黑暗中陷入完全沉睡,再想去看那寸日光,眼前已重新落下了无数积雪,试着再次将我掩埋。


  我便再次低下头。

  而后一只有力的手狠狠提住了我的衣领,两下把我整个人从河道里提了起来,而后迅雷不及之势拍掉我领口四周的冰雪,用两层厚围巾把我裹了起来。


  我没反应过来,摇摇晃晃站立不住,艰难虚起眼看向来者,而后笑了一下。

  “小哥啊。”

  闷油瓶眼神沉得很,气势是我从未见过的严厉,伸手过来撩了一下我额头上的伤口,又抿了一把我脸上的血,重新看向我,眼里情绪我从未见过。

  却没想象中过去那样深而难懂。


  他一手架住我,单手咬下自己的手套,给我戴好,而后试图带我向山下走。

  我短暂迟疑了一下,只觉得心里还有什么事情,回头看向白茫茫的雪山。

  而后我在河岸那一端,重新看到了那个引我上山的身影,似乎在等待我的姿态,面向群山。


  我荒唐至极,中邪一般再次向那个方向走了两步。

  

  也在此时,我的手腕被死死拽住,那个力道透过冲锋衣和寒冷麻木,狠狠抓住了我全身关窍一般,四面的雪瞬间纷乱起来,天光破晓。


  灼亮天地。

 

  我回过头,看到面色沉深的闷油瓶眼里有了波澜,我第一反应是下意识试着挣脱,他不肯放,甚至攥得更紧。

  “我们该回去了。”他看着我,语气平静。


  可是……

  我痴痴看着他,再次转过头望向彼岸。


  他不由分说把我往他方向拽了三分,迫着我看向他,“吴邪,”他一字一顿,“我们回去了。”


  我因这句话全身略一抖,眼前逐渐转明,猛得回头看向当初我随着上山幻觉中那个人,发现他已经转过身来望着我。

  

  我也是在这时发现,那并不是张起灵,那是我的脸,是一张十分年轻,眉眼干净的脸。

  是十三年前的我。

  他紧了紧自己的行囊背带,带好兜帽,重新向我挥了挥手,笑了一下,而后转过身,走出了我的视线与生命。


  再没回头。


  下山的路我走得十分狼狈,但也奋力在试着行进,直到雪没视线,闷油瓶扽过我把我负在了他背上。

  他出来后身体机能没有想象中那样强大,也是我带他连输了半周葡萄糖的原因。他仍然很瘦,因此我贴住他后背时明显能感受到骨廓,使我无数次朦胧挣扎着想从他身上下来。

  “别动。”

  闷油瓶顶着风雪暂停了一下,缓了口气,重新把我颠了颠,让我环紧。


  小满哥不知从何时奔了回来,紧紧贴住我们的腿努力给闷油瓶开道,完全体现了一只巨型黑背体力速度的绝对优势,以及老护卫犬该有的素质。

  我手上戴着闷油瓶的手套,因此也有了些力气环住他,尽量不让他分力,我们在风雪中跌跌撞撞,他小心翼翼得很,莫名像负着整个世界。


  这样的窘境并没有维持太久,在半山腰时我便听到了胖子爆的粗口,而后我便被人接到了个更为宽阔的脊背上。

  胖子只穿着单衣就冲了出来,背着我大骂,说你他妈想冻死老子也给你从山里挖出来做成冰雕摆着看信不信,就你他妈牛逼扛冻。

  我咳了两声,反呛回去老子就是比你能挨怎么的,跟你爹怎么说话呢?

  胖子听我说话了反而开始笑,笑着说还能骂就行,还有人气就好。


  闷油瓶阻止了他们把我送进屋里,而是把我撂在了避风口,提了桶雪进来,把我鞋子脱下来闷不吭声开始用雪给我揉搓促进血液循环。

  外面嘈杂得很,听我出事了乱作一团,闷油瓶把门一把关死,两个人重新陷入沉默。

 

  我低头看着他赤手捧雪,伸出手去阻拦,他以为我是想先暖手,便两手阖住轻轻开始摩挲。

  投下来的光是暖色,刺痛感逐渐反射上来,这时,闷油瓶腾出一只手从口袋中掏出了我的手机,递了过来。

  

  “……怎么在你那?”我皱眉。

  他看了我一眼,“因为你给我打了电话。”


  我脑中一炸,打开手机记录看,看到了长达四个小时的通话记录,瞬间陷入沉默。

  那你他妈给老子块砖干什么?

  我仰头缓了口气,淡淡开口,“那时我醉了,别介意。”


  闷油瓶没有抬头,手上的动作暂停,垂眼并没搭话,只攥着我的手不语,良久开口看向我:


  “你那时候很清醒,吴邪。”


  我们对视,万道天光自窗口破空而下,落于我们相阖的手心。


  我笑。

  对,其实我很清醒。


——————

  道别比我们想象的容易得多。

  王盟带他的车队离开前给我鸣笛三分钟,整个长白山都以为我没了。  

  胖子跟我没道别,提前一天就自己驱车走了,他这个人,看上去最粗糙无畏,实则软肋比谁都好攻克。

  黑瞎子走了心,走前给我张考究的硬信封,里面有些厚度,他笑着说没什么好给我的,就这些是他全部家当,让我拿着去吃点好的。


  很久后我打开了它,带着虔诚与敬畏。

  然后发现里面是双筷子。


  我去你丫的。


  我对着长白山给潘子祭了杯老烧后就送闷油瓶去了火车站。

  车票我选的靠窗位,早上便给了他。

  自他上车前我们都没有进行多余的谈话,直到他进了车站,我也只是掉头便径自离开。


  他本应这样自由。


——————


  十五分钟后,我叼着烟听到一声悠扬的汽笛声,开手刹挂离合,一脚油门开始全速行进。


  我开着车窗,单手持方向盘,逆着万里长风一路向北,在空无一人的乡间公路飚上了一百二十迈。

  旁边是与我同向飞驰,载着无数归人的绿皮火车。


  手掌缠着的两圈纱布,与闷油瓶手上的如出一辙,额角的伤使我偶尔能感受到短促的痛感,提示着我的过往与疯狂。

  我单手撑着车窗,吐了口烟,把油门一踩到底,在每节车厢停留,礼貌致意,无数惊雁掠起,在明暗闪烁的留影下,南下归巢。


  那也是我本该行进的方向,而不是这样,无意义眷恋北方的寒。


  我恣意将音量开到最大,听着引擎轰鸣与火车加速疾驰交错,轰轰烈烈,如我愿付尽余生,去感怀的那些传说与跌宕。


  我的送别在一处穿山隧道终止,那列火车一往无前冲入那座雪山,而我却无法义无反顾撞过去。

  于是在山壁前,我停了下来,看着这趟旅程已只余我一人。


  那么,再见。


  我啐掉残烟,摸了摸口袋,试着再寻找,却在外衣兜摸出了一张车票。


  我怔在原地,发觉这是闷油瓶北上的那张票。


  长风穿过隧道,自我身边掠过,沿着铁路一路南下,我猛得抬起眼。


  那时,我看到一只白鸟翻飞冲向雪山,却并未撞得支离破碎,山中无数雪松迎它而曳,有山风牢牢拖住它的羽翅,巨大的亘古雪山沉默着,拥它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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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新篇预告

  我汗流浃背花了一周左右的时间终于把最后一块砖垒好,极有成就感地站在院里打量,许久不见这种心满意足完成一件大工程的心境,反复摩挲着我堪称一流的工程制图下的成果。


  这是个相当不错的鸡窝。

——————  只能照出半边水沟和门槛的旧街灯下,他转过头来看我,带着一路风尘和我熟悉至极的拒世感。

   

  “我想了很久,如今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闷油瓶走过来夹走我衔着的残烟。

  “其实我忘了一切。”他平静道,而后看向我说出下一句话。


  “但我也记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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