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涅槃
♫：しょんぼり - 林ゆうき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大凤背靠着徐明平房的墙壁，随意的坐下，她将腿蜷起来，用手抱住，身体前倾，将胸口靠在腿上，下巴，便自然的挂在了膝盖上。看着地上的尘土，她有些发神。
「没关系的，指挥官只是更喜欢那个叫埃塞克斯的而已，不要那么灰心嘛~」
「这一路上，虽然有的优点没有展现出来，但大部分还是展现了的，只要以后努力，大家都会喜欢上你的。」
「而且……指挥官不也说了吗？差点就被迷住了。」
「对了！他不也有手机吗？前辈们的评价，他肯定也看到了，所以自信点儿~别垂头丧气的。」
她的眼神逐渐恢复了神采……
「真的吗？」
眼眶扩张，她愣了一下，随后颤抖着咬咬牙，下眼睑也随之颤动。她的眉头微皱，眼波不安地荡漾。片刻之后，她将头埋进膝盖。
「这么快就放弃啦。呵……我还以为，你的意志有多坚定呢~」
「……」
「喂，天底下凯子那么多，真就非他不可？」
「……」
「哼，行吧，我教你一个方法，保证手到擒来。」
「什么方法？」
「你有没有想过，虽然你现在没有舰装，但归根结柢，从以前开始你就是件兵器，或者说……武器的承载体，只不过个头大了点而已……既然是兵器，那何不用好自己。」
「怎么用？我还有什么能用的！？」
「别那么死脑筋。同样是兵器，弓可以发射箭矢，也可以用弦勒断敌人的脖子……兵器的一切都是为了杀戮，而它确实也做到了，就是可惜……」
“她”又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某些人，摆着上好的兵器不用，成天想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她”弯下腰，伸出食指，戳在她的腰肢上，掠过侧峰，一直拉到耳垂上。
「听我的话，乖乖站起来，我保证帮你拿下~~」
她站起了身，但瞳孔……却依旧失焦。
「对，很好。你现在的精神面貌是改不了了，别想着去笑，那样只会让人恶心。」
被“她”制止了一些错误的行为，她的眼帘有点下垂的趋势。
「别灰心，你忘了你特意去学的东西了吗？男人对女人类型的喜好，能从他身边的女人看出来。什么君子慎独，那不过是放屁！无论多么自律，又或者所谓正直的男人，在真正的性欲面前，总会露出自己的马脚，现在想想，他最亲近的女人是哪几个？」
“敦克……姐，确捷……前辈。”
「把敬语去掉大凤，这种半吊子的觉悟，你能赢得了谁？」
「……」
「哼，那就先这样，觉悟的事，可以慢慢来。当务之急，是得捏住他的心。再仔细想想，那两个婊子都有什么共通点？」
“漂……漂亮。”
「我要的是有理有据的特点！不是你主观臆断的感觉！而且，丑成那样也能叫漂亮？难怪你没自信。」
“……”
「哼，真是个废物，我来告诉你好了。那两个人有三个共通点：
一、胸大。这个你有优势，明白吗！？
二、头发长。这个你也有优势，记住了！
三、知性。哼，凭你的脑子，这个我估计得给你解释一下，仔细听好了！」
「敦刻尔克不用多提，你自己也感受过了，表面上看着天真活泼，可转脸她就能给你下套，只要她想，“善解人意”这种程度，不过是信手拈来。」
「而确捷就有趣的多了，这个婊子藏得真够深的。一见面，简单的说了几句，她就抓住了你的软肋，找准时机依赖你，靠揭短把自己从大前辈的位置上拉下来，以此来和你缩短距离。可乐那件事，看似在帮你，但实际上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连背叛惩罚都没有的约定，谁又会当真呢？」
“不是的……”
「醒醒吧，别人把你卖了，还帮着数钱。她这么做，无异于把你往火坑前那么一放，发条拧紧，自己却在背地里不知道偷笑了几回。至于她那张地图，还没把你折腾够吗？就这种货色，你还要叫她前辈！？」
“不是的！”
「不是什么？求求你别天真了，好好听我的话，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会亏待你。你要知道：论外在，你并不比她们差；但要是比内在，你根本不是那些人精的对手！照这样下去，结果还需要我说吗？」
“……”
「别灰心~天无绝人之路。照那两个人和他的对话来看，也就是暧昧关系，最多最多也就是嘴上过过招而已……只要你能在她们之前弄出既成的事实，这先来后到的道理，可就站在你这边了。」
“哪……哪有那么容易……”
「别急嘛~~虽然内在你比不过，但你要知道，你不需要完全的胜利，你需要的，只是他一时的冲动而已……如果只是这点要求，那正好有一样东西可以帮你，那是一样……世界上所有男人都吃的“东西”。」
“什么？”
「呵……保护欲。当一个面带泪痕，衣衫不整，又稍微……有些蓬头垢面的女人，撞进怀里时，这世上取向正常的男人，没有谁能够心无波澜……而如果这个女人的外表正好是他喜欢的，呵……」
“指挥官他……”
「他怎么？柳下惠再世？呵，大凤，你要知道，坐怀不乱从来只是个笑话，他们不乱的，不过是怀里的女人，不是他们的菜而已。」
不远处，馨黄的路灯突然灭了，银白的月光接管了这里。
「现在，把你的发带去掉……」
她拉开发带，缠在手上，如瀑的黑发滑落肩头，稚气的双马尾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凌乱的妩媚。
「很好，接下来，把你右侧的鬓发和额发撩到耳后去，记得留下一小撮额发，让它吊在嘴边……」
她理了理，黯淡的月光下，那一小撮额发被不时的吹动，似是在挑逗人心。
「不错，那最后……把他让你合拢的领口拉开，越大越好……」
她的双手伸向领口……
「没记错的话，今天下午，那婊子给你的bra……是黑色的吧……肩带记得拉掉一边……」
她的手搭在了衣领上……
「不用掩饰，你有多想掌控他，那就多热烈的去渴求他，那样的话……」
揪住……
「你就能把他攥在手心，任由你摆布……没什么好内疚的，你只是为了理想，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
「放心~你不会亏待他，你只是……不想再被背叛了而已……」
……
♫：Prelude - 林ゆうき
“欸？大凤？”
男人的音色传入她的耳朵，失焦的瞳孔瞬间恢复了神采。
“已经送完了吗？这么快？怎么不进来啊？”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站在了平房门口，身旁的“她”已经消失，徒留她一人站在原地，抓着领口，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门内的徐明。
“额，指挥官，我……我跑回来的，衣服头发有点乱，所以想理一理再进来。”
“这样啊……”
徐明一手拿着一个军用水盅，另一只手拿着一本文件夹，他将眼睛看向别处，点点头，但随后又立刻望向大凤：
“那记得拍拍这些地方。”
他侧过身，简单的从自己的屁股上拍到了背上。
大凤拉了拉和服，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整件和服，从屁股到背上全是灰尘。
她扭过头来，羞涩的低下头，眼睛瞟向徐明，只见他和蔼的笑了笑。
“你先弄吧，我就出来接个水，还有一点文件没看完。你理好以后，就在进门左手边的会议室里先坐着休息，我很快就来。”
说完，他快步朝着右侧走去……
“等一下指挥官！”
徐明停下脚步，看到他停下以后，大凤却慌了神。
“那…那个……谢谢你。”
她微微鞠了一躬，起身后对上徐明无奈的笑脸：
“没事了吧？”
“嗯。”
“那我干活去了啊。”
他用文件夹打了打脑袋，随后迈步向前，消失在了玄关的墙壁之后。
在他走后，大凤还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她的头低着，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捻住左手食指，然后神经质的用右手食指扳着左手食指的指甲。
把玩了一会儿，她嘴角甜甜的一撩，拍起了和服……
……
♫：葵との出会い - 林ゆうき
徐明的平房，作战会议室内。
没有开灯，除了窗前的月光，诺大的会议室中，并没有其他光源。
月光斜拉，照亮了“长会议桌”的一侧。说是“长会议桌”，但其实是两个军用折叠桌拼在一起而已，相接的桌脚用TIG焊简单的点了几下，保证它们不会分离。
桌下，整齐的排着军绿色的折叠椅，桌子正对着的天花板上，一个大型激光投影器悬在上面。正对着门的那一面墙，排满了文件柜，最靠近右侧窗边的那个，有一扇门打开了。就着月光，能看到里面整齐的文件夹缺了一个。文件柜的旁边，靠窗的一角，摆着一台饮水机，静夜之下，唯有它，还时不时的“咕噜”一阵。
大凤背着手，在进门右手边，那排玻璃窗前侧身走着，头上的条纹发带扎了回来，随着步伐，她的上半身也随之前倾后晃，长长的双马尾不时跳动，光看剪影，也足够可爱。
可能是腻了，她轻跳了一小步，停在了饮水机前，抬起头，望向窗外。
“星星……好漂亮啊。”
还是那句老话……
她挠了挠头，笑了笑，接着看下去。
可看了一会儿，却又低下了头。
时光静好，就是……有点无聊。
大凤环顾四周，想找些有趣的东西。最终，她的视线停在了打开的文件柜里。
「别看，那是指挥官的东西，乱看他会生气的。」
「有什么不能看的，你马上就是舰队的一员了，迟早都会看的。」
「但你现在不是啊……」
「你就不想知道……指挥官刚刚拿出去的是什么吗？」
如果是完整的还好，可那块空缺掉的黑色阴影，像是猫爪一样，戳进她心门的缝隙里，探到了她的心尖，轻轻撩拨着，奇痒难耐。
「就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几经犹豫，她还是伸手取出了一个文件夹，走到窗前，翻看起来。
「嗯……第一页。哈哈，这不是凌波嘛，她以前的照片显得好小，哈哈。」
那是一张简洁的简历文件，上半部有一小部分的分栏，栏内都是手填信息。一侧的通栏里，贴着一张一寸免冠照片，剩下的纸张被大量留白，印着密密麻麻的打印字体，那是详细的服役经历和战绩，凌波的这张因为内容过多，导致篇幅不够，便写到了背面。
纸张有些泛黄，有的地方甚至还起了毛刺和鼓泡。
「看样子，这是本简历册，嘿嘿，找到好东西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前辈的有趣事迹。」
「第二页……」
突然，像是时间停止一样，大凤静止住了，片刻之后，她发了疯似的翻看起文件。
♫：ambivalence -Gut-guitarMix- - 林ゆうき
「退役……退役……退役……」
整本文件夹翻下来，五十余份简历，却只有寥寥几页没有盖着退役的钢印。
“啪”的一声，她合上文件夹，快步来到文件柜面前，换出另一个文件夹继续翻阅……
「退役……退役……退役……退役……退役……退役……」
这一本则更是夸张……
「下一本！」
「退役……退役……」
大凤的手开始颤抖，嘴唇不自然的微微开合，上下齿时不时的磕在一起。
「没…没事的，没事的，指挥官他…他不会背叛我的……我……」
「我什么？你要是听我的，会陷入这种处境？」
“她”又出现了，“她”伸出食指，戳进大凤柔软的胸前，在她的心口上划动。
「但是没事儿……」
大凤感到心口的皮肤被‘划开’，透过伤口，“她”的话溜了进去，一头扎进静脉血管，寄生在红细胞上，顺着血流，直抵心脏。
「现在听我的也不算晚……」
在右心房内，它们以指数级的速度分裂着，很快就填满了这个心房。
「或者说……」
它们挤入右心室，窜入肺动脉，蔓延至她肺部的每一个角落，再被抽回肺静脉，这样，左心房也沦陷了。
「任何时候听我的都不算晚~~」
从左心房去到左心室，它们一头扎进梦寐以求的主动脉，黑色，便渗透了她的全身，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肌肉，每一个脏器，都贪婪的吮吸着这种墨汁，浑然不知颜色不对劲。
大凤的匀出一只手，颤抖着……朝着领口伸去……
“咔嚓！”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让她停了下来。
“不好意思久等了，大……”
“……”
两人对视着，一个抓一手着门把，一手拿着文件夹，一个单手托着文件夹，另一只手抓着领口，站在窗前。
他们之间的……是一片致命的沉默。
“咚……”
文件夹掉在了地上……
哪边的？
谁知道呢，这重要吗？
徐明松开门把，颤抖着向大凤伸出那只手，脚不由自主的向前迈了小半步。
但随即他就缩回了手，深吸一口气，再呼出去：
“大凤，由于我的失职，导致舰队物资周转出现问题，现状不容乐观，根本无法接纳新的成员，所以……”
“请你在这份……”
徐明愣住了。
他依旧记得那天月光下的胁迫，光穿过窗前，幻作针芒点点，藏在她的一啜一泣之间。
他咬咬牙：
“在这份转业通知上签字。”
他挤出一个笑容：
“你做甜品可真有天赋，这次的鲜花饼真的很好吃，假以时日，超过敦刻尔克也是……”
他又愣住了，因为……大凤朝他跑来……
紧咬的牙齿，闪烁的眼眸，复杂的表情，一行清泪割过她的脸颊，随着她的步伐，原本合好的领口，微微楔开一条缝，虽然只是阴影，但也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徐明知道，如果此刻，她撞进自己怀里，那自己……
根本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月光下，如瀑的黑色双马尾飘扬着……
却掠过他的身边……
“我恨你……”
她夺门而出，徒留徐明呆在原地。
脚步声渐远，直到就要彻底消失之前，会议室外，却又响起了脚步声，然后停下。
没有回头，徐明无力的开口：
“确捷……”
“……”
“能让你们都赞不绝口的女孩子……肯定……很好吧。”
他转过身。
确捷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下，但随后又低下头，别开眼神。
她咬咬牙，从齿缝里憋出一个字：
“嗯……”
沉默了半晌，徐明又一次开口：
“把里屋的蛮啾队带给她吧，还有这张表……”
“真是冷情啊……”
“……我向来如此。”
……
♫：MIZUKI & SUBARU – 吟
紫藤长廊。
廊棚下，大凤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跑着，紫藤枝叶的阴影罩在她身上，像是浑然天成的皮影戏，可又不时的漏出些月光，将她不想让人看到的表情，公之于众。
没多久，她就累了……
她开始有气无力……
随着速度的减缓，跑步变为了走路……
脚下开始敷衍……
拖行着，铲着地面的尘土……
并最终停了下来。
她的身体前倾，膝盖顺势一软，双手着地，跪伏在地上。
她的头耷拉着，渐渐止住了泪水，她将就着更干净一些的手背，擦了擦眼睛。
因为泪水被除去，光线再次能正常的聚焦到视网膜上，她终于看清了地面，但下一刻……
她又开始颤抖起来……
她的眼前是一些细碎的泥土——那是徐明为她讲解这里时，顺手揉碎的那块。
她的下眼睑微微抽搐着，撑住地面的左手颤抖着想要抓拢，但又因为无力，抓到一半时便放弃了……
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掉在地上，与那些碎土融在一起……可终究，她还是停下了。因为流泪过多，她的下眼睑蓄满了泪水，显得有些肿胀，眼神，也不复炯炯。
“喵~”
苦痛之中，这声奶气的猫叫简直就是解药。
循着声音，大凤抬起头，迎面，一只圆滚滚的猫咪正慵懒的爬向她，它通体雪白，脖子上系着个蓝色蝴蝶结。
最终，胖猫挪到了大凤身边，它伸出前爪，刮了刮她撑在地上的手臂。
感受着它爪子上柔软肉垫的温热，大凤的泪腺又有点松动了，她赶紧吸了吸鼻子，扬起头，然后低下，伸出手扶了扶白猫的头：
“你也……被遗弃了吗？”
她的眼波极尽温柔的荡漾，却失焦得像是具尸体。
“啊啦~~”
柔和甘甜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塑料形变的“滋滋”声。
大凤惊得抬起头，手边的白猫也被吓跑了。
她的眼前是一片深邃的靛色：
靛色的狐狸耳朵，内毛泛白……
靛色的头发，飞翎金羽，红穗花簪……
靛色的振袖，荷纹浅蓝……
白色的百褶裙，靛色沟边……
靛色的纸扇，靛色的……和服腰带……
“这样不行哦，大凤。”
她走来近了一点，将左手背在身后，但塑料袋却从她匀称小腿的外沿露了出来，她右手掷开纸扇，竖着在身前。
“人再怎么绝望，也不要移情于物，因为……你想可怜的，也不是它吧~”
“……”
看着大凤一脸警惕的盯着自己，靛色和服女依旧从容的笑着。
“哎呀~看来是个小哑巴呢~~好了，不调戏你了，我是来道谢的，帮我照顾了一晚上水无月，真是辛苦你了，大凤。”
对着大凤，她深深的躬下身。
“你是……神通前辈。”
大凤的语调虽然平常，但那已经是她此刻用尽全力的惊讶了。
神通抬起头，弯着腰对着她灿烂的一笑：
“是哦~我就是神通~~”
神通收起纸扇，将就拿着纸扇的这只手，把大凤从地上拉了起来。
“啪。”
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大凤往怪响的方向看了看，原来，是她最讨厌的东西——文件夹。
不过仔细一看，这个文件夹……和水无月的那个一模一样！
大凤忍不住开口：
“那个……是水无月的吗？”
“是的哦~”
“她……还好吗？”
“我已经叫车把她送回去了。”
神通俯身将它拾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看你的表情……你好像是想要知道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吧？”
大凤先是一愣，用手摸了摸脸，紧接着便点了点头。
“嗯……”
因为撑过地面的缘故，她一下子就把脸弄来脏兮兮的。
神通伸出手，揉了揉大凤的脸颊，帮她擦掉脸上尘土，随后转身面朝廊外，伸手将文件夹浸入月光中，掰开金属扣，摊开。
那是一张申请表，内容简短，银白的月光下，一个小巧又鲜红的手印安静的躺在雪白的纸张上。
“这是心智单元的申请表~~”
“心智单元？那是什么？”
“怎么说呢……一种……带着歧视的毒药……”
“啊？那水无月申请它干嘛？”
看着大凤紧张的模样，神通合上文件夹，将它放进塑料袋里，用手挡住嘴，发出了忍笑的鼻息：
“对不起对不起~我开玩笑的。心智单元，其实就是一种让舰娘突破自身能力限制的东西，你可以把它看成……增幅心智魔方的东西。”
“可就算是这样，那也不太正常吧，她还……”
走到大凤身前，神通将塑料袋背在身后，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揪住她一侧的脸颊，扑出来的肉，让那个有些惨淡的俊脸，多了几分活力与可爱。
“与人有关的事，最重要的可是尊重，要不然……你就只能看到片面的东西，大凤。你别看水无月酱那么小，平时人也是憨憨的，但她啊~~可是她们指挥所……”
神通停顿了一下：
“……目前最厉害的驱逐舰~~”
“是吗！？”
“是的哦~”
神通微微一笑，但随后她将视线移向一边，抠了抠脸颊：
“大凤，你想知道……徐明为什么让你退役吗？”
“我……已经知道了……”
大凤颤抖着想要捏住拳头，但她的神经已经过劳到……没办法完成这一动作了。
神通捏了捏她的鼻子，轻笑着发出鼻息：
“小傻瓜，那个家伙的话你也信？”
“欸？”
“嗯……也不是说不能信，大部分时候是可以信的，但是嘛…嗯……反正很复杂啦~~总之，一旦那个家伙开始主动做招人讨厌的事，那就说明……他在撒谎了。”
神通伸出一只食指，戳在脸颊上，闭上一只眼：
“记住啦~~这可是我花了好长时间总结出的经验~~”
“……”
“说归正题，徐明之所以让你退役，只是嫌你弱而已。”
“啊？我现在确实很弱小，但……我可以努力啊，我可以比谁都努力，我可以不吃饭，不睡觉，只要让我呆在身边，我可以……”
神通闭上眼，摇了摇头，她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你听过‘灰人’理论吗？大凤……”
大凤摇了摇头。
见状，神通捧住她一侧的脸，轻轻摩挲起来：
“在人类的社会里，有一种叫天分的东西，它会让某个人，在做某件事时，能够拥有其他人五倍、十倍、甚至百倍的学习效率和工作效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大凤接着摇摇头。
神通轻笑了一下：
“那这么说吧。如果有两个从外在到内在，一模一样的人。他们都在用尽自己的一生去爬一座无穷无尽的塔。但一个双腿健全，一个双腿残疾，那么……谁爬得更高呢？”
“肯定是……”
大凤一时语塞，她瞪大了眼睛，身体开始颤抖。
看着她的样子，神通咬了咬牙，扯出一个微笑：
“没错，有天分的更高。如果说有天分的人穷尽一生能到100层，那没天分的人，可能连20层都不到……”
“和人一样……我们，也是有极限的。这个极限从出生就已经注定，而努力，只是一种用来接近极限的方法。”
“我们的特殊能力与生俱来，无论怎么去丰富作战经验，怎么去熟练技巧，终归会有尽头。而努力，只是为了变成最强的自己，所必须经历的过程而已。如果一个人的极限一开始就比别人低的话，那又有什么培养的必要呢？”
大凤的头耷拉得死死的，背驼得让人心疼，她狠狠的碾着牙，榨干了泪腺中最后的一滴。
神通依旧温柔的看着她，嘴角还是微微翘着：
“水无月酱，她呀，一直在和我学习雷击的技巧。她刚来的时候，是这样说的：‘想变得和凌波酱一样，那样……就可以帮上大家的忙了。’很可爱不是吗？”
“而现在，她早已超过了凌波，但……她也已经到了努力的尽头……”
“咯吱”声传入大凤耳朵，那并非她自己的……她抬起头，看着神通也攥紧了拳头。
可她脸上依旧是笑容：
“所以啊~她才会申请心智单元，来拓宽自己努力的上限。”
“那种事……能做到吗？”
大凤伸出一只手，呈扼状，搭在脖子上，光是说出这句话，就挤尽了她心中最后一点希望。
神通摇摇头：
“办不到哦~~”
大凤愣住了，她感到心中最后的火星也被碾碎了。
“我不是说过的嘛~心智单元，是一种带着歧视的毒药，它只会分给……有天分的人……”
神通流下了泪，但依旧保持着笑容：
“她的指挥官不给她，所以……她要我帮她向军区舰队申请。”
大凤的眼睛恢复了一点神采……
“但心智单元能够提升的努力上限，也是有极限的……迟早有一天，水无月酱……她会因为努力到达极限，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她指挥所的凌波追上……然后……失去自己……‘用战斗守护他人’的理想”
“……”
大凤把虎牙搭在嘴唇上，狠狠的咬了下去，那股狠劲，像是恨不得把嘴唇咬穿一样，血顺着唇皱流下，拖出一条瘆人的红色，最终聚在下巴上，被重力带往地面。
只要在身体上开个窟窿，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盯着心上的那个？
“神通前辈也……也是来赶我走的吗！？”
“……你希望我这么做吗？”
“……”
“换种说法吧，如果……我不再教水无月酱了，那就好了吗？”
“……”
“真可惜啊，如果是二十分钟前的大凤，或许就会说‘不要’了吧。”
“不是的……”
“那……能给我答案吗？”
“……”
“真辛苦啊…大凤。”
神通走到她面前，将她的脸摁在自己的胸口上。
温柔的体温，安稳的心跳，好像这世界上所有的痛苦决绝…都能从中得到慰藉。
大凤感到泪腺开始松动，她赶紧闭上眼，阻止了眼泪继续渗出。
看着怀里微微颤抖的娇柔身躯，神通微微一笑，她将手搭在大凤瀑布一样的长发上，轻轻的捋着她酸痛的脊梁。
“头发，长得真好~~”
神通闭上眼，缓缓的开口。
听到这句话，大凤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她立刻挣扎着想要合上眼皮，却发现无论是闭上还是睁开，都已经无法抑制泪水，于是索性解开枷锁，任由眼睛和喉咙自由发挥……
……
紫藤长廊，神通和大凤坐在长椅上。
像是小孩子一样，大凤将鞋袜脱掉，横躺在长椅上，将头靠在神通胸口，任她把玩自己的头发。
“大凤……”
“嗯？”
虽然有些无力，但大凤的状态比刚才好多了。
“你踩水了吗？”
“嗯。”
大凤回想起自己在栈桥上被水浸没鞋子的事。
“难怪脚捂得这么臭。”
“嗯……”
闻言，大凤将头狠狠的往神通胸口里钻，弄得她痒得不行。
“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
沉默了一会儿。
“真的很喜欢啊，大凤……”
神通抚了抚她的后背。
在神通的胸口上，大凤滚了滚头，表示否定。
神通发出轻笑的鼻息：
“那……要放弃吗？徐明……”
她僵住了。
“可以哦~放弃。只要放弃了，就能轻松快乐的活下去，没什么不好吧~~”
“……”
她的手又攥了起来。
“但是……”
神通闭上眼睛，甜美的笑了：
“像水无月酱那样努力……也没什么不好吧~~”
她又僵住了。
“算了，不说这个。嗯……那说一说……水无月酱的指挥官好了~~她的指挥官可是个巨乳控哦~~只要胸大的话，就可以无忧无虑的获得上战场活跃的机会。”
想起水无月的话，大凤咬了咬牙。
“但是徐明嘛……这家伙不仅是个巨乳控，还是个战斗狂……”
“……”
“大凤，你觉得……这两种指挥官……怎么样？”
“……”
“对吧，都不怎么样！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像徐明这种，成天板着个脸，跟别人欠了他好多油一样，但实际上就是个烂竹竿，阴阳人……”
“不是的！指挥官他……”
大凤坐了起来，口中的话脱口而出，却对上……神通温柔的笑脸！
♫：Prelude - 林ゆうき
“你这不是决定好了嘛~~”
神通拾起长椅旁，地面上的塑料袋，取出自己的扇子和水无月的文件夹，以及……一盒鲜花饼，然后她将塑料袋递到大凤面前，轻轻提了一下，示意她打开看看。
“你看到的……真的是徐明的全部吗？”
大凤接过塑料袋，往里一看，瞬间，她愣住了。
“他的名字，可是‘慢慢了解’啊……”
塑料袋里，除了敦刻尔克借给大凤的女仆装，还有一盒鲜花饼。
“怎么会……我应该每一个人都送到了才对。”
神通又一次揪了揪大凤的脸颊。
“小傻瓜~~还有一个人，你没送啊……”
似是一场春风扫过荒原，过往的野火和霜冻并未消亡掉那些草籽，此风过后，妙手回春也不过如此。
“现在离开还太早，你手里还有张王牌不是吗？”
拿起自己的东西，神通起身朝着那片黑乎乎的白玉兰树林挑了挑眉。
“这一次……放机灵点儿。女孩子说点谎，很正常不是吗？”
她单手推开一棱纸扇，横着抬起，用扇尖遮住嘴唇，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身体前倾，狡黠的笑了笑……
三两句，便将那双血红色的虹膜点亮。
“是！”
穿上鞋袜，大凤起身。
对着神通，她深深的鞠了一躬，朝着徐明的平房跑去……
……
♫：真理子と慎一郎 - 林ゆうき
待到大凤跑远后，神通看向被紫藤枝叶封死的长廊一侧，冷漠的说道：
“出来吧。”
一阵悉悉索索，一个人影分开枝叶，钻进长廊里来——那是确捷。
一只手拿着一张纸，她弓着身，护着什么东西，随着她慢慢直起腰，露出了她怀里的蛮啾。
站直后，确捷冷眼看着神通。
“哦？我这是做了什么，惹得骑士大人……这么…不开心啊？”
神通还是那样从容。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确捷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哈……有些话，听第一遍是良药，听第二遍……就是剧毒！”
“哎呀~，那可就只能怪她……运气不好了~毕竟……我也不知道敦刻尔克说过了嘛~~”
闻言，确捷睁大了眼睛，她两步上前，用手中那张纸，“啪”的一声抽在神通脸上。
“她原本只是过分正直，不知变通而已，她需要的，也只是一时的背弃正确，以及持续不断的坚持，而不是去学会什么引人堕落的自我宽慰，你！还能再恶毒点吗！？”
“那也比八德败坏的骑士要强！！！”
神通将纸扇朝着确捷扇去……
出于本能，确捷闭上了眼，但在扇子到达她的脸之前，就停了。
“自我宽慰怎么了！？又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努力！我只想她最后能轻松点儿，别过得像苦行僧一样！”
“更何况，你也知道徐明违抗不了你的要求，只要你一句话……哪还有这么多事？”
闻言，确捷睁开眼，咬咬牙，低下头去。
轻蔑的看着低着头的确捷，神通开口：
“要是换我被做了那种事，我早让他去死了，反正他也是言听计从的……只要你稍微认真点，要求一下~”
说完，神通低下头，轻笑了一下：
“哼……确捷，你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吗？”
“……”
“那个时候，你还是个腼腆自卑，但值得人尊敬的骑士，可现在呢？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诚实、精神、公正，这八德你还剩哪几个！？”
“……”
“管别人之前，先管好你自己吧，缺德玩样儿。”
将确捷撂在原地，神通拂袖离去。
“神通……”
确捷看着地面，睁大了眼睛，她出口叫住了神通。
“人，真的有那么脆弱吗？”
♫：ヒーローは仲直りが上手 – 吟
她露出欣慰的微笑：
“我们……是不是太小看那个新人了~”
神通回过头，也愣住了！
确捷身前的地面上，一只圆滚滚的白猫慵懒的趴着，它的头上，工整的系着一个白红条纹的蝴蝶结，那是大凤用来扎马尾的缎带！
“决定了！我要满足你一个愿望，神通~”
“啊？”
确捷将手中的转业表揉成团，砸进水里：
“去死吧，傻瓜徐明！”
……
回平房的路上。
提着塑料袋，大凤快步的跑着。
「人，如果光是正确，是绝对不行的。」
「谢谢你敦克姐，但我果然……还是不想说谎。」
……
「一定要让我请够七天啊！」
「一定会的确捷前辈。」
……
「h·e·a·r·t，加油啊！」
「谢谢你巴尔的摩前辈，我会加油的，不过得在认错之后。」
……
「谢谢你…大凤……谢谢你……」
「谢谢你逸仙前辈，你让我知道，我也能在抉择中坚持自己的正确。」
……
「我最喜欢努力的人了，所以抬头挺胸吧，别再低头了。」
「谢谢你俾斯麦前辈，我再也不会向温柔的绑架低头了。」
……
「懦弱的人追求浪漫，就能看到自己的坚强。」
「谢谢你凌波酱，我现在，要去捡回自己的浪漫。」
……
「女孩子说点谎，很正常不是吗？」
「谢谢你神通前辈，但我好像……没那么正常。」
……
「阿姨，你那么大……不需要这么做吧？」
「是哦~水无月酱，羡慕吧，哈哈~等我再遇到你，我一定会挺胸抬头，让你更羡慕的！到时候……一起喝可乐吧~~」
……
终于，她来到平房的门前，徐明正站在门前，抬头看着天上的残云、月亮、和星星，他还是那样眉头紧锁，军服军帽穿得端端正正。
对着他，大凤露出灿烂的笑容：
“指挥官……”
闻言，徐明望向她。
下一刻……
“嘭！”
门，关上了……
♫：ineffective - 林ゆうき
大凤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的嘴角逐渐放下，全身上下都有些耷拉。
提着塑料袋，她朝着平房的门走去：
“真是冷情啊，指挥官。”
“如果再演好一点，说不定我就信了……”
咔嚓，门，锁上了。
大凤愣了一下，狠狠地咬咬牙接着说：
“呐，指挥官，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那些简历册上的毛刺和鼓泡是怎么来的？”
平房内，徐明感觉心尖一紧。
“如果指挥官真像自己演的那样残酷的话……那为什么要哭啊？”
“我的履历，您已经看过了不是吗？”
“过去的我…空有一身装甲，却什么都没能保护下来……”
“或者说…我才是杀人凶手才对……”
“哼……纷乱时节，樱花树上最后盛开的花，却是最先落下……”
天上的残云慢慢推进，渐渐将月亮完全遮住
“沉入水里的那天，我听到了无数的惨叫……”
“刚开始，因为伤痛，所有人都在求救……”
“可求着求着，某个人发现获救无望，便开始愤怒的发狂……”
“这种疯狂的情愫就像是传染病，很快感染了所有的人……”
“起初，他们只是咒骂敌人，但是无济于事，轰炸机依旧从他们头上飞过，飞机引擎的声音让所有人心乱如麻……”
“于是他们开始迁怒身边的一切，他们骂海，海不回话，他们骂天，天听不到，愤怒和憋屈让他们举起拳头，重重的砸在我身上，金属震荡的声音在海面传开，他们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身边还有个靶子，于是所有的矛头都开始对准了我……”
“我听到了许多从来没听过的词语，但从他们的表情里不难知道，那是世界上最污秽不堪的脏话……”
她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嘴唇被咬来鲜血直流。
“那些骂声穿过甲板，在我的身体里四处游荡……”
她松捂住耳朵的手，颤抖着朝门伸去。
“可如果……只有这些的话……该有多好啊！”
但最终还是缩了回来。
“那样……”
“我就可以安分的声讨自己，一心一意的期待自己的死去了啊！！”
她抓住自己的心口，弯着腰歇斯底里。
“为什么人们骂着骂着……却又开始祈祷了啊？”
“明明都要死了，明明连手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却还会去关心那些活着的人，为什么啊！？”
“真是过分……”
她的声音低了好多，还有点哑。
“大家只想要自己心里的安宁，一个劲说着自己的愿望，根本不顾我的感受。”
“挣扎来，挣扎去……到最后，所有人还是沉了下去。”
“他们把遗书抓在手里，搭在我身上，瞪着他们溃烂的眼睛，逼着我在无尽的海底……一遍一遍……一遍一遍的读着，直到最后，与他们的尸体一同腐烂在我身上……”
“所有人都解脱了…除我以外……”
她直起身，眼神中满是无力和绝望。
“呐…指挥官大人……”
“如果人……真的那么善良的话……那为什么……要造出我这样一事无成的怪物啊！！？”
半个世纪前的利剑，带着碎屑和残渣，挑破了徐明所有的心脏瓣膜，将他的心室心房全串在一起，染成破伤风的温床。
“像扔垃圾一样，他们把自己一生的善意全扔给了我……”
“这算盘打的真好……”
“如果我死了，那些东西就真的消失了……他们知道我放弃不了……我也知道。”
“在那片冰冷的水里，我一个人守着这些‘毒药’……”
“我骗自己这是太阳的种子，有朝一日撒在地上，就能长出太阳，把这海水蒸干，让我重见天日……”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累了，闭上眼，四周就更暗了一点……我好想一觉不起，却又被自己惊醒……”
“又过了好久，我感觉身体开始溶解……”
“久违的疼痛传来，我的心居然开始狂喜，但它马上就又停了，因为溶解的速度太慢了。”
“到头来，这身装甲还是防住了什么东西……”
“它把我死死的摁在海底，在这漫长的酷刑中，吊起了我的命！”
大凤手上的指甲嵌进了肉里。
“我想起人们为我挂上这些装甲时的笑容……”
“这才发现，原来我是那么的恨……”
大凤捏了捏鼻子，轻轻吸了一下。
“我恨着所有人。”
“……”
“呐，指挥官大人……你……是人吗？”
“……，咚。”
门，响了一下。
徐明忍不住的回应，再这么沉默下去，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死”掉。
“那我一定是恨着你的吧。”
“啊……离开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指挥官……你知道吗？从见你的时候开始，我就在欺骗你，我根本对你没有任何好感，如果不是指挥官的话，我甚至不会让你碰我一下，因为那只会……让我恶心……”
“我还对敦克姐撒谎，骗她说，我喜欢你……”
“我借着地图标识，到处宣誓‘主权’……”
“我……呵……”
大凤自嘲的笑了一声，她已经来到了门口，这凄绝的笑声穿过木门，贯通了徐明的脑髓。
“这就是我……这就是大凤……”
她用双手环抱住自己，低下头去，身体微微的颤抖。
“……”
♫：justice PfMix - 林ゆうき
时间推移，天上的残云也渐渐放出了月亮，银白的月光照在她如瀑的黑发上，金色的凤冠泛着暖光，一侧的马尾，因为缺失了一根缎带，显得有些不精神……
可这一切却慢慢的在抬升！
“但是指挥官……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的我……依旧想要留下来！我依旧想要留在舰队里！”
“这个舰队很奇怪，每个前辈都留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指挥官大人也是……”
“明明…明明都那么善良，却压抑得像是在海底一样，为什么会那么痛苦啊？这不奇怪吗？”
“我想留下来，我想了解更多……”
“我想保护大家，我想完成自己的使命……”
“我想……这身装甲本身是有意义的！”
像是黑暗中绽放的光明，她完全抬起了头，眼神中满是坚定与希望。
“就像漆黑海底照进的阳光……”
“即使是作为兵器生产出来的我，却有幸有着这样保护船员的设计初衷……”
“我不想它是个错误……”
“我知道想要推翻有事实依据的结论有多难……”
“可无论我的履历多么糟糕，战绩多么惨痛……”
“我还是想证明……”
“我想向所有人证明……那些用尽全力，给予我生命的人，他们的善意没有白费……”
“哪怕这种善意只是掺杂在丑陋战争目的中的万分之一……”
“我也甘之如饴！”
“因为……我不想自己的出生……只是为了成为杀人的机器啊！！！”
泪水滴落，她恭敬的双膝下跪，把鲜花饼礼盒放在地上，两手呈掌，一只的指尖部分搭在另一只的指背上，轻轻压住食品包装。
“所以……”
她敬重的弯下腰，头微微埋低，手臂伸展，缓缓的把鲜花饼礼盒推过门缝。
“请让我留下来吧…指挥官大人……”
沉默了一会儿。
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翻箱倒柜的声音，还打碎了什么玻璃的东西，但那个声响还是没断，没有任何犹豫，比什么都急。
终于，脚步声离门越来越近。
“嘭！”
门开了。
“指……”
“哪里伤着了？”
大凤愣着看着焦急的徐明，他取了两大个医药箱出来，在地上摊开，慌乱的找着什么。
“别傻愣着，说啊！”
“嘿嘿……”
“完了，人傻了……”
他一巴掌拍在脑门上，但紧接着就继续帮大凤消毒。
玄关处，鲜花饼礼盒上，鲜红的液滴，像是一粒粒宝石……
“张嘴，啊——！”
“啊——！嘶！”
“疼吗？”
“嗯……”
“那我少蘸点儿碘伏。”
“嗯！”
她依旧记得那天月光下的疗伤，光穿过屋檐，幻作温情点点，淌在他……皱起的眉心里面。
“有个问题大凤……”
他突然开口，让她不由得脸上一红。
“能请你……”
他停下手，伸出食指，挠了挠脸颊。
“……做我的第一秘书舰吗？”
她愣了一下：
“……万分荣幸！”
♫：光の道標 – 鹿乃
……
重樱宿舍。
和风的庭院内，神通踏入玄关，她怀里抱着蛮啾，一边脱鞋，一边朝里喊着：
“喂！新人的房间，收拾了吗？”
“还没呢！”
凌波跑了出来。
“那赶紧把大家召集一下。”
“欸？”
“人家要来住了，得赶紧收拾出来才行~~”
神通闭上一只眼，微微一笑，怀里的蛮啾“啾啾啾”的叫着。
停顿片刻：
“是！”
紧接着的，便是“哒哒哒”的脚步声。
《心似大凤》篇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