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北极光

♫:ambivalence - 林ゆうき
“她死了……大凤。”
闻言,大凤的瞳孔狠狠的缩放了一下,眼廓向外扩张,她往斜下方看了看。
万幸,水无月正迷迷糊糊的吊在她的手上,头不时的往下沉,却又因恢复意识而抬起。
大凤抬起头,大脑飞速的运转,但惊恐丝毫没有衰减,眼前昏暗的复式廊状玄关开始模糊,视野两侧的景物被拖长,所有的焦点全部汇聚到那具尸体上。
“怎么办……hō酱……”
凌波的声音传来,隐约带着些颤音。
「冷静下来,大凤!」
因为双手被占用,大凤只能将颊肉吸入上下齿之间,她轻轻咬了咬脸颊内侧,试图用疼痛来纠正恐慌带来的神经信号紊乱。
“先冷静下来,凌波。”
听到大凤的建议,凌波低下头,攥了攥拳头……
「比起还原凶杀的过程,当务之急,是确保水无月和自己的安危才对。死者的身形姑且可以算入娇小的行列,那么……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逃犯】做的,【她】既然擅长易容,那除了水无月之外的所有人……」
大凤瞟向低着头的凌波。
「……都是怀疑对象。」
尽管凌波的身姿此刻非常动摇……
「【那个人】……已经袭击了伊丽莎白,而且尸体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摆在玄关,那么很有可能,今晚还在皇家宿舍的人都已经遇难。从这些被害者口中,【她】多少能获取到一些信息。所以,就目前而言,凌波说出的那些话,诸如:知道这座庄园是皇家宿舍,又或者指挥官叫徐明等,这些可对照的证据,均不能作为‘她没有问题’的判断依据。」
凌波狠狠的皱了皱眉,抬起头——她总算整理好了心态。
看着她依旧有些颤抖的背部,大凤咬了咬牙。
「能多一个友军当然好,但如果是和性命相关,那对不起,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们……上楼看看吧,我有点担心半人马和光辉……”
大凤的心脏骤停。
「明明那条紧急新闻的最后都在着重声明及时汇报的重要性,明明表现上怕得要死,明明人人都配有手机,明明都有人遇害了,她却不是第一时间想到要通知指挥官……【她】……」
水无月最终还是没能战胜睡魔,她松开抓住大凤的手,一头靠在了大凤的腿上,身体随之滑落,安稳的睡着了,她的脸颊贴在大凤的丝袜上,随着呼吸,蹭动着大凤的腿部。
感受着腿部传来的瘙痒,大凤终于是冷静了下来。
「这里先顺从她吧,从俾斯麦前辈那里离开还没有一会儿,舰装的事就没必要想了,当务之急是找个机会,将水无月偷偷送走。」
“凌波,水无月看样子是真的累了,虽然事发紧急,我也不想在这里过多停留,但还是让她在这里休息一下比较好。”
闻言,凌波捏住下巴:
“嗯……也是没办法的事,那就……”
她往大凤这边走来,但却不小心被伊丽莎白的手臂绊倒,一头栽到了尸体的肚子上……
“嘶!”
“尸体”一下子撑坐了起来,将身上的凌波推开,捂住肚子。这可把大凤给惊呆了,自然,也吵醒了一旁的水无月。
♫:あき穂のテーマ - 橘麻美
只见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揉了揉眼窝,当看到伊丽莎白时,她没精打采的开口:
“丽兹(Liz),你脸好白,又借了老师的粉底吗?”
伊丽莎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穿帮了,她看了看大凤这边,随后用手捂住脸,发出懊悔的声音:
“啊……全搞砸了……”
一旁的凌波刚从地上坐起来,便被伊丽莎白捏住两侧的脸颊。
“为·什·么·可·以·那·么·蠢·啊!”
她一字一顿说完这句话,每说一个字,就挤压一次凌波的脸。
“唔……对不起。”
听到凌波的道歉,伊丽莎白叹了口气,她捡起地上的王冠戴在头上,随后抓起那柄权杖,往地上一杵,“噔”的一声回荡在玄关内。
片刻之后,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
“陛下,这才开始多久啊……就露陷儿了。”
率先走下楼的是一位身着奶牛花斑睡衣的少女,她和伊丽莎白差不多高,嗓音却有些发粗,说话方式也很老成。她头顶上的淡金色头发被梳出两个“狐狸耳朵”,鬓发蓄得很长,束成两个粗粗的辫子,随着下楼的动作轻轻晃荡。
“是啊,我都已经把血包洒到身上了……”
对侧的楼梯也走下来一个人,她的身姿绰约,白色的长发,被三个黑色蕾丝发圈简单的扎成耷拉着的三束马尾,她雪白的睡衣上,一道红褐色的“血迹”极其扎眼。
“咳……我这不也没办法嘛。”
伊丽莎白尴尬的咳了一声。
“那个……前辈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凤终于从惊讶中缓过劲来,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至少大脑已经能够正常运转了。
“额……这个嘛……”
伊丽莎白有些扭捏。
“别为难陛下了,新人。”
奶牛睡衣走到大凤身前:
“关于这次的恶作剧行为……”
白色睡衣也走了过来,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们代表她真诚的向你道歉……”
说完,她们一起弯下腰:
“对不起。”
伊丽莎白来回看了看她们两个,也后知后觉的弯下腰:
“我也是,对不起。”
凌波也跟着弯下腰。
“对不起,hō酱。”
“快起来吧前辈们,我没感觉有什么问题啊,真的不用道歉的。”
大凤有点慌了,她感觉有些受不起这种礼,便同样弯下腰去。
看着所有人都弯下了腰,水无月眨了眨眼睛:
“对不起,阿姨。”
本着共同进退的原则,她也模仿了起来……
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在这个奢华的复式回廊玄关内,所有人都像内六角扳手一样杵在原地。
短暂的沉默后,不知道是谁憋笑憋不住了,隐约发出了轻笑的鼻息声,并且愈演愈烈,最终变成了笑声。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大凤的视野中,白色的睡衣轻微的抖动着,显然,她就是这种笑声的主人。
“光辉,你笑什么啊?”
奶牛睡衣有些鄙夷的瞟了一眼白睡衣。
“没……没什么,厌战,我就是……哈哈……不行了……哈哈哈……”
光辉直接捂住嘴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咳嗽。
“咳咳……一想到半人马那个装嫩的家伙要被其他人喊前辈了,我就忍不住……哈哈哈……”
伊丽莎白扶了扶额头,叹了口气,她看了一眼大凤,发现她脸上有些疑惑:
“咳咳……别嘻嘻哈哈了,我们可都还没给新人做自我介绍啊,都端着点儿。”
抬动手臂,将权杖根部往前提拉,然后轻轻一杵,“噔”的一声她快步上前,厌战和光辉也自然的侧身让开。
三两步她来到大凤身前,将抓着权杖的右手利落的拍在心口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皇家战列舰-伊丽莎白,谨代表皇家宿舍欢迎您的到来。”
她微微欠身,伸出空着的左手,并拢呈掌,手肘恰到好处的弯曲,整个动作优雅利落,贵气十足。
但这种突如其来的贵族风范却把大凤给整懵了。
而随即,伊丽莎白却抬起了头,瞪起水灵灵的眼睛:
“叫我丽兹(Liz)就好。”
她露出牙齿,灿烂的笑了。
看着她的笑容,大凤赶紧点头哈腰的回应:
“我叫大凤,重樱的装甲空母。”
可伊丽莎白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眼神中像是渴求着什么,但大凤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做,只能疑惑的眨眨眼睛,处境显得有些尴尬。
这可把光辉和厌战急坏了,思考了一秒钟,厌战眼睛睁大了一点,随即就对着光辉,摆出和伊丽莎白一样的姿势,光辉愣了一下,立刻会意,轻轻拍了拍手背,引起大凤的注意,然后优雅的伸出左手,搭在厌战摊开的手掌上。
将手中的塑料袋放在地上后,大凤学着样子照做,伊丽莎白和厌战便同时吻了吻大凤和光辉的手背。
像是放宽心了一样,吻手的两个人都直起了身,闭上眼睛,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但是下一刻……
光辉却向厌战贴了上去,她侧着身,用身体挡住厌战的面部情况,让大凤只能看到厌战耳朵之后的半边身体。随后伸出右手死死捂住厌战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左手撩开她淡金色的鬓发,露出粉嫩的耳朵。看着厌战的耳朵,光辉的眼神有些迷蒙,但在大凤看不见的那一侧,她的嘴角却是邪气的一挑,随后伏下身,伴着厌战绝望的挣扎声,轻轻啄了一下她的耳朵……
而大凤嘛……
人在依样画瓢时,是很难有智力可言的,如果只是啄啄别人的耳朵,那就还好,但凡事就怕万一……
重音复踏一般,伊丽莎白和厌战先后发出一声短暂的悲鸣,然后变成软塌塌的糖条儿,化在了地上。
大凤不解的眨眨眼睛,而一旁的光辉则是捂住嘴,肩膀抖得像筛子……
……
“咳……让你看到这一面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再次代表皇家全员向你道歉。”
伊丽莎白的右手微微握拳,搭在嘴唇上,咳了一下。一旁,光辉和凌波跪坐在地上,接受厌战的训斥,她们的腿上压着一把大宝剑,那是厌战的舰装,算是加重处罚力度。
“没…没事的,丽兹前辈,我也被没怎么样啊。”
大凤瞟了瞟远处的三人,干笑一下。
随后,她的眼珠往斜下方看了看:
“嗯……对了丽兹前辈,刚才……为什么你们要那样来吓我啊?”
“啊……这个嘛……哈哈……”
现在轮到伊丽莎白干笑了,她抠了抠脸颊:
“其实就是晚上听了紧急新闻,觉得这样很好玩,就……”
越说越感觉不对劲,伊丽莎白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就开整了呗。”
厌战补充道。
“哦~~这么说,丽兹也应该来这边坐着嘛~快来吧,我的位置让给你。”
光辉高兴的拍了拍身旁的地面。
“你们…啧…装什么大尾巴狼,我当时就是提了一下,你们俩又是做道具,又是想剧本的,比我狠多了,居然还好意思这样说!?哼!”
伊丽莎白鼓起脸颊,抱着手,别过头去。
眼瞅着要起争执,大凤赶紧从地上捡起那颗红宝石,用手托着递给伊丽莎白:
“丽兹前辈,这个给你。”
“对对对,差点忘了,那个……‘七流演员’,你过来!把这个东西和权杖一起拿到二楼老位置去,记得藏好。处罚结束了,厌战,把舰装收了吧。”
取过大凤手上的红宝石,伊丽莎白对着一旁的三人如是说道。
随后,凌波腿上的大宝剑化作蓝色的块状结构体,消散在了空中,她起身,来到伊丽莎白面前,绵软的取过红宝石和权杖,肩膀有些耷拉,背也有点驼。
看着凌波的样子,大凤忍不住的小声开口:
“凌波……”
看到凌波回头,大凤隐晦的用左手竖了一个大拇指,抿了抿嘴唇。
见状,凌波愣了一下,眼神中恢复了神采,她将背挺直,走上楼去……
大凤随即接着和伊丽莎白攀谈起来:
“丽兹前辈,这个宝石……应该很贵重吧。”
“贵重?那倒不至于……”
“那为什么要藏起来啊?”
“这个嘛……倒不是怕什么,我就怕徐明看到,给我拿出去‘高价’卖了。”
“欸……指挥官还会做这种事?”
“他……他做过的坏事可不少。”
“但高价卖了……也没什么不好啊?”
“问题就出在这儿,他的‘高价’就是把立方氧化锆说成是钻石,然后卖给别人。”
“欸?”
“说白了,就是骗人,就是敲别人的竹竿。”
“啊!?”
“怎么?不信?”
“指挥官他……不会做这种事!”
“……”
伊丽莎白捏了捏下巴,盯着大凤看了看,随后微微翘起嘴角:
“不说这个,坏兴致。”
她一把抓住大凤的手臂,拖着她往玄关中心的正厅大门走去。
♫:Arrival of the Queen of Sheba (from 'Solomon') - George Frideric Handel
“如果说恶作剧是前菜,那正菜……”
她将手臂压在门上。
“……现在才上桌。”
身体顺势往前一倾,那扇厚重的木门就被推开了,与昏暗的玄关不同,亮度极高的灯光从门缝里传来,让大凤不得不虚上眼睛……
“啪!啪!啪!”
三个人影接连拉开三束手拉礼花。
“这,就是我们的待客之道……”
松开大凤的手臂,伊丽莎白将右手搭在左胸上,微微欠身。
“欢迎来到皇家宿舍,大凤。”
短暂的明适应之后,大凤看到四个穿着睡衣的少女对她行着整齐的骑士礼,她们身后是一个奢华宽广的大厅,一旁的长条桌上,摆满了丰盛的宴品,黑胶留声机播放着《示巴女王驾到》一曲,欢腾而不失恢弘的曲调,伴着黑胶唱片的底噪,似乎有着将人瞬间拽入宴会气氛之中的魔力。
只可惜……
C位上的伊丽莎白是将右手搭在左胸前,而她身后的三位,则用左手搭在右胸前。
“陛下,您好像用错手了……”
伊丽莎白一下子羞红了脸,但还是勉强的绷住了造型。
“嗯……不过可能是属下多虑了,毕竟要是讲求细节的话,那之前对未婚女性行吻手礼就已经是犯了大忌。”
再也绷不住了,只听“啪“的一声,伊丽莎白用两只手挡住脸,蜷缩到地上,耳根子都红透了。
一脸懵的大凤身后,光辉牵着睡眼朦胧的水无月,憋笑憋成了筛子……
……
正厅门口。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吧……”
从打击之中恢复过来的伊丽莎白指了指身后的高个子女性。
“这个穿着红睡衣的高个子,她叫约克公爵,和我一样,也是战列舰。”
“前辈好,我叫大凤。”
“你好。”
约克公爵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穿着绿睡衣,长着长耳朵的,她叫半人马。”
“前……”
大凤刚想运球切入内线,就被半人马抢断了:
“大凤前辈好。”
半人马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感受到这种异样的威压,大凤只好顺坡下驴:
“你……你好。”
“噗……”
一声轻微的笑声传来,随后就是跟着一串忍笑的鼻息,而罪魁祸首自然是光辉,她看似捂着嘴在笑,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的中指和无名指是分开的,刚刚好露出了嘴唇。
这声憋笑传入半人马的耳中,让她一侧的眉毛都不自然的抖动了起来。
“咳……”
伊丽莎白扶了扶额头,轻咳了一声,接着介绍下去。
“这位穿淡紫色睡衣的小妹,她叫独角兽。”
“大凤姐姐好。”
羞涩迟缓的声音传入大凤耳中,让她不禁有些鼻酸——总算有人承认她是姐姐了。
“你好。”
大凤对着独角兽和煦的笑了笑,惹得独角兽羞红了脸,躲到了伊丽莎白身后。
“嗯……我看看,确捷,你已经见过了,那就还剩下一个人。”
“还有前辈吗?”
“嗯……不算前辈吧,她应该和你平辈,你叫她欧若拉就行。今天上午她就和扎拉她们出任务去了,这会儿估计快回来了。这样,独角兽,你去门口望望风,接一接欧若拉她们。”
“好。”
独角兽点点头,往门口跑去。
看着独角兽乖巧可爱的背影,大凤不由得感叹:
“真的好乖啊。”
“是啊。”
同样望向独角兽的背影,伊丽莎白附和道。
“……”
但紧接着就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中。
“那个……丽兹前辈,从刚才起我就有个疑惑,想请你解答一下。就是……关于那个恶作剧,难道你是一直躺在玄关那里等我的吗?那未免也太……”
“肯定不是啊!”
“不是吗?那怎么保证我来的时候你就一定准备好了啊!?如果我性子急一点,立马推门进去,而不是等凌波推门的话,那不就前功尽弃了?”
“我们有手机啊傻瓜……喏!”
伊丽莎白掏出手机,快速翻点了几下,递到大凤面前——那是一条推文,内容如下:
推文作者:确捷
内容:接到新人了,好可爱XD
回复:
巴尔的摩:我也见到了,属实漂亮。
逸仙: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表里如一的淑女。
巴尔的摩:逸仙,你说……那东西,得有G了吧?
逸仙:……
俾斯麦:嗯……我只知道抱她的时候想把头贴上去都很吃力。
巴尔的摩:!
敦刻尔克:别争了!是I,我吃了一下午的豆腐,错不了!
众人:……
俾斯麦:有个人,这下可摊上大事儿了~
随着阅读内容的深入,大凤的脸逐渐变红,看着她的样子,伊丽莎白忍不住笑了:
“这下知道了吧~~”
“嗯……”
看着她害羞的样子,伊丽莎白赶紧将手机收了起来,可她刚把手机塞进睡衣一侧的口袋,敞开的玄关处就传来了声响:
“新人已经来了吗!?”
“嗯……”
“那我可要赶紧去看看……”
一阵短促的脚步声。
“慢点儿欧若拉,新人又不会跑掉。”
“没事,我就想看看,指挥官天天念叨的埃塞克斯到底长什么样!”
一个瘦弱小巧的身影从正厅门缝里钻了出来,棕白蕾丝款的皇家制服,淡金色长发,她抬起头,青葱色虹膜在明丽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埃塞……”
她看向大凤。
不是预料之中的浅靛蓝……
“……克斯。”
♫:しょんぼり - 林ゆうき
恢弘明亮的正厅,欢闹的人声瞬间绝迹,徒留欢腾的曲调一意孤行,尽管后续又赶来了三人,但依旧无济于事。
大凤睁大了眼睛,盯着欧若拉,她的瞳孔失焦,下眼睑微微颤抖。
“……”
挤出一个笑容,她提起手中的塑料袋。
“各位前辈,这是指挥官……买给大家的伴手礼……我有点不舒服……没办法一一送到各位前辈手上了。”
她将塑料袋放在地上,沉默朝着每一个人鞠了一躬,随后,大凤来到水无月面前,她躺在光辉怀里,早已睡熟,她的手里依旧抓着那个文件夹,轻微的呼吸声传来,或许……正做着个好梦……
对着光辉,大凤深深的鞠下一躬:
“麻烦前辈,等会儿凌波下来以后,让她带着水无月去重樱宿舍找神通前辈,还有,记得带上足够数量的鲜花饼,麻烦前辈了……对不起。”
她的笑容很甜,但声音有点哑,气息微弱得让人心疼。
她转身,走出正厅的大门,路过欧若拉,扎拉她们身边的时候,却依旧微微欠身致意。
走出正厅后,玄关立刻响起了短促的脚步声……以及……
“hō酱?”
片刻之后,凌波推门进来:
“hō酱怎么了?怎么突然……”
察觉到气氛不对,她一时语塞。
厌战有气无力的关掉唱机。
与此同时,光辉抱着水无月来到凌波身旁:
“凌波,水无月就拜托给你了,带她去找下神通吧,不好意思……”
“还有这个……”
伊丽莎白将塑料袋递给凌波,她的另一只手上,拿着8盒鲜花饼。
识趣的抱着水无月,凌波将塑料袋挂在肩上,走出了正厅的大门。
又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再也听不到脚步声或者“滋滋”声后……
安静的正厅内,却又突然响起了短促的脚步声——那是让巴尔。
亚麻灰的马尾甩动着,三两下窜到有棕色缎带装饰的淡金色长发面前。
她一把抓住欧若拉的衣领。
但欧若拉依旧面不改色,神情冷漠,她的眼神,甚至可以说是轻蔑……
让巴尔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最终,怒不可遏:
“你他妈……”
她咬牙切齿,扬起手……
“啪!”
欧若拉还是呆在原地,反倒是让巴尔倒向了一旁,不知什么时候,又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欧若拉身边,明丽的灯光下,那头印第安红发让人过目难忘……
“扎拉!你!”
“给老子冷静点!!!”
扎拉有点歇斯底里,但片刻之后她又哽咽着开口:
“让……你仔细想想……在场的人里……谁有资格正视她!?”
让巴尔环顾四周,所有人,不是低着头,就是别着脑袋,她们的眼神中无一不是复杂的痛苦。
衣料摩擦的声音在大厅内响彻——那是欧若拉理了理衣领:
“借着她人的判断,行着自己的本分……”
“真潇洒啊~~”
“劝退的事,他一人干尽,好人……却总是你们来当。”
“是啊,只要想着‘有人已经鉴定过了’,那自己就只用跟着帮忙就行。”
“只要这样想,心里就不会发慌……”
“只要这样想,就一定能做到好人……”
“只要这样想,你们……就能义无反顾的将指挥官推下‘悬崖’。”
急促的脚步声又一次传来,三两步,欧若拉就来到伊丽莎白面前。
“他三年的伴手礼!都喂狗了吗!!!?”
她的手一扬,明丽的大厅内便下起了鲜花饼雨……
她蹲下身,捧起一块变形的鲜花饼,将它摁在心口上,微微颤抖。
“呵,一个个还穿着睡衣……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的好吗?”
“呐……在场的各位……有人能告诉我吗?”
“指挥官……是犯了什么样的大罪……才会被这样处罚啊?”
欧若拉环顾四周,目光所至,人皆避之不及。
无力的笑了一声,她往门口走去……
“这种欢迎会……真是办得出来啊……”
“嘭!”门合上了,那个瘦小的背影也消失了。
……
房间内。
欧若拉躺在床上,瞳孔有些失焦,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手上,照亮了那块鲜花饼,她抬起手,狠狠咬下一口鲜花饼,苦涩的嚼了起来。
香甜之中时不时的窜出酸咸,真的很好吃……
「你知道北极光吗?欧若拉。」
「知道啊。」
「那你知道它怎么来的吗?」
「嗯…不知道。」
「那……你喜欢太阳吗?」
「喜欢!」
「但我可不喜欢。」
「啊……为什么啊?」
「你会喜欢太阳,那是因为在地球上,我们体会不到它的恐怖。在宇宙中,太阳,其实很暴躁。它会不定期抛射出高速的带电粒子流,这些粒子流对路径上的一切造成严重破坏。人们叫它——太阳风。即使是现在,我和你说话的时候,说不定,就有太阳风朝着我们吹来。」
「但是指挥官,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我们没事啊?」
「因为,我们被地球保护了啊。」
「啊?」
「南北极你知道吧。」
「知道啊。」
「那就好办了。在地球的外部,有着一种从北极射出,收束于南极的磁场,这种磁场被称作地磁场。当太阳风被吹入地磁场时,它会被分流,然后去往南北极,与那里的大气粒子相撞。因此不会对我们有威胁,这,也是北极光的形成原理。」
「啊?可这哪里产生光了啊?」
「别急嘛,我还没说完。能量守恒,这你应该知道。那么,相撞之后,太阳风的能量都到哪里去了?」
「难道……是发光吗?」
「没错,大部分能量都以发光的形式消耗掉了。而且,不同的粒子相撞,也会发出不同颜色的光,那些光交织在一起,出现在北极极夜的天幕中,不断的变换,这,就是北极光。稍等一下啊……喏。」
「哇~」
「漂亮吧。」
「嗯。」
「北极光是个好词,而且正好和你同名……所以,我希望……你能将它作为努力的目标。」
「啊?为什么啊?北极光很好吗?除了漂亮,我觉得……唔……指挥官是想让我当花瓶吗?」
「不该想的地方想太多,该想的地方又想太少……你想啊,我们之所以没有被太阳风伤害到身体,都是因为地磁场的保护。但地球可不会说话,它不会高喊:‘快来看啊!我又保护了多少多少生命。’我曾经…听过这么一个传闻,传闻说:如果没有北极光,人类或许至今都不会知道——自己一直被地球默默保护这一事实。」
「……」
「如果没有它,人类就只能看到,诸如海啸、地震、台风等,这些天灾,以及由此带来的苦难,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什么时候真的怨恨上地球也不是不可能。」
「……」
「所以……北极光,是亿万年来,地球默默保护所有生命的证明啊……」
「……」
「但在科学的视角下,这份祈愿未免也太过宏大,我更喜欢狭隘一点的。」
「狭隘一点的?」
「欧若拉,你觉得……北极光的出现,是偶然吗?」
「应该……是偶然吧。」
「呵,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它是偶然,但我不这么认为……」
「欸?」
「因为……那样的话,地球,就太可怜了啊……在人类出现之前,地球上出现过五次生物大灭绝,而它们无一不是因为天灾……志留纪,海洋无脊椎动物书写下它们的怨恨;泥盆纪末,声讨的长卷上,再添无颌鱼类;二叠纪末,陆地无脊椎动物也签上了名字;三叠纪末,合弓动物,大型两栖类动物纷纷署名;白垩纪末,恐龙踏上了爪印……」
「……」
「攒锋聚镝,众口铄金,人言可畏,积毁销骨。」
「……」
「如果北极光是偶然,那在悠长的时间里,地球,就是孤身一人了啊。」
「……」
「所以,我不认为那是偶然,我不想认为那是偶然!即便没有北极光,我也坚信,世界上会出现其他更美丽、更绚烂的奇观!它会在悠长的时间里,默默的陪着地球,支撑它走下去……」
「……」
「虽然有点强人所难,但是欧若拉,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做一个……不惧千夫所指,不觉人言可畏,愿意陪在……众矢之的身边的人。」
「……」
「你只要保持着自己……一直陪着她们……直到……」
“沉冤昭雪的那天……”
淡金色的鬓发遮住了她的脸,嚼着嚼着,她停了下来,一滴清泪开道,潺潺的泪涌,润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