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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文学《探寻光明的青年》(原创)

2020-11-13 07:52 作者:文教--徐军  | 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徐 军

自从1927年12月间红四师过境龙门,为龙门播撒下红色革命火种之后,英雄的龙门儿女,前赴后继,涌现了一大批精忠报国的英雄人物,王达宏、王达尊便是其中的代表。

王达宏和王达尊实乃兄弟俩,是龙门永汉寮田村人,他们家境很富裕,不仅拥有丰厚的田产,还在永汉圩和龙城置有不止一处的商铺。日本人侵占华南之前,兄弟俩正在广州念书。其父本来指望着二子学成后能够继承祖业,把家族的产业发扬光大的,谁知这达洪、达尊兄弟俩志不在此,素怀忧国忧民之念,虽为富家子弟,却对劳苦大众深怀同情之心,痛感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黑暗现实,并为找不到一条改变这种不公平社会的良方而感到迷惘和苦闷。因此,兄弟俩平时对学校的功课不怎么上心,却对一些探寻救国救困方略的政治书籍如饥似渴,一有时间就去学校图书馆看书,借阅的都是当时的左翼书刊。

在二三十年代,左翼思潮虽为当局限制和打压,却代表着进步潮流,尤其在青年学生中间,凡关心国家前途者,莫不以读过几本左翼或赤色书籍如《共产党宣言》、《联共(布)唯物主义大纲》、《红星照耀中国》等,对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红军及其神话般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充满了好奇。儿时,兄弟俩听大人们讲红军从龙门过境的故事,觉得宛如神话一样遥不可及,甚至怀疑不是真的。但现在,他们相信了,并为红军曾经到过自己家乡感到自豪。

那段时期,中国共产党临时中央所在地延安,成了许多进步青年向往的革命圣地,不少青年人千里迢迢从北平、上海等大城市奔赴延安参加革命,就学广州的达宏、达尊兄弟俩亦暗自羡慕不已,并萌生了去延安的念头。但从广州到延安要穿过大半个中国,需要一笔不菲的盘缠,如果向家里索要,父亲定不会同意。于是,兄弟俩决定利用课余和假期时间打些临工挣钱,为他们的延安之行积攒够盘缠。整整一个学期,他们每个星期和节假日都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里刷盘子、当堂馆,连续两个假期都没有回家,家里人还以为兄弟俩认真忙于学业,并额外寄来了一笔钱。

但就在达宏、达尊的盘缠快要攒够时,日本军队从大亚湾登陆了,国民党军不战先退,短短几天的工夫就从惠州、河源、龙门、从化长驱直入,攻占了广州,大半个华南很快落入了日寇之手。达宏、达尊兄弟随着逃难的人群逃离了广州,每天从报纸和广播里看到听到的,都是日寇在占领区烧杀抢掠的暴行,特别是自己的家乡龙门也成为了沦陷区,想到自己的亲人每天都生活在日寇的威胁当中,他们食不甘昧,怒火中烧。于是,他们改变主意,放弃了去延安的计划,决定留下来,参加当地的抗日斗争,直到把日本鬼子赶出华南,赶出中国!(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不久,王达宏、王达尊随逃难的人流落到花县,正碰上国民党军和日军发生交火,他们不得不在花县滞留了几日。有一天,王达尊从外面回来,兴致勃勃地告诉王达宏:“哥,南洋‘东团’增城分团正在招人,咱们去报名吧!”

“东团”是一个由南洋华侨组织成立的群众性抗战服务团体,他们俩早就听说过,现在人家到眼皮子底下招人了,岂能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可当王达尊兴致勃勃地去增城正果,找到“东团”增城分队,替自己和哥哥达宏报上了名,回到花县时,王达宏却改变了主意。他告诉弟弟,他刚刚跟两位也在广州读书的同乡商量好了,他们一起回龙门永汉竖起大旗,把家乡的人发动起来,跟日本人大干一场!

达宏知道哥哥达宏向来是敢想敢干、有勇有谋,从小就有“孩子王”的绰号,干什么都有自己的主见,平时兄弟俩在一起时,凡事都是哥哥拿主意,只要哥哥决定了的事情,弟弟从来都是顺着,很少闹别扭的。现在也是如此,达尊见哥哥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他没有跟达宏一起回永汉,而是选择报名参加了南洋“东团”。

对弟弟的这一决定,达宏同样没有反对。兄弟俩就此别过,弟弟去增城正果,哥哥动身回龙门永汉去了。

永汉圩位于龙门县西南部,东接龙华,西南部与增城交界,东距龙门县城43公里,北距南昆山18公里,南距增城县城35公里,西南距广州城93公里,为龙门县的南大门,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盆地。

永汉古称“横龙”,清朝顺治年间,改称永清,意即永归大清属地。为了支持新政,民国元年,即1912年初,把永清改为永汉。永汉盆地有一条狭长山脉与谷地隔开,南北走向,似一条横卧于永汉盆地的龙,横龙因此而得名。横龙圩沿永汉河发展,称旧圩,后来河对岸一带集聚兴旺,并形成新圩。始建于清嘉庆八年(1803年)的永汉大通桥,是一座石砌梁式桥,将永汉的新旧两圩连接。永汉除了是农副产品的集散地,还是龙门、广州两地水运的咽喉部位,同时也是两地货物的中转站,龙门的大米、竹木、煤炭等,通过陆路运至永汉圩的飞鹅地码头,再通过水路运至广州,而广州、增城等地过来的货物,也通过水运至永汉圩的飞鹅地码头上岸,然后再分派到龙门县各地。

因此,永汉自古就是龙门的商埠重镇,人们的眼光也比一般小地方的人开化,不说别的,永汉圩的富家子弟很少有留在本地,大多送到广州读书去了。至于在外地经商的永汉人,就更是不计其数。

永汉圩自古以来都是一处军事要地。太平天国起事时,曾以此地为军事要塞达数年之久,日军攻陷华南之后,永汉圩又成了日军和国民党军拉锯相持、互相争夺的战略要地。三教九流,各种势力、各路人马云集于此,真像京剧里面唱的那样,你方唱罢我登场,煞是热闹。

1939年天,永汉的街头出现了几个学生装束的青年,他们经常在人群稠密的地方发表演讲,张贴标语,表演街头剧,宣传抗日主张,吸引了不少当地人的眼光,也引起了驻守永汉的国民党军警的注意。

这几个青年就是从广州回到家乡的王达宏、刘灿辉和范汝均。

这三个青年都在在广州念书,虽然不在同一所学校,但由于是同乡,彼此来往很密切。因受王宏达进步思想的影响,刘灿辉和范汝均也颇有国热情,尤其是刘灿辉,打小就跟王宏达认识,两人不仅常在一起玩耍,还互相交换书籍看,如《七侠五义》《水浒传》等古典小说,到广州读书后,刘灿辉又从王达宏那儿读到了不少宣传共产主义和苏俄社会主义的进步书籍,以及一些具有民主主义和革命倾向的现代小说如《家》、《》、《秋》等。这次听王宏达要回家乡“抗日”,二话没说就表示赞成。

回到永汉后,王达宏带着刘灿辉和范汝均,连续组织了几次宣传抗日的活动,在小小的永汉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抗日热潮,同时也惹来了一些麻烦。

一天,他们正在人群最密集的飞鹅地码头宣传抗日,照例由王达宏来演讲。他的口才很好,曾经在学校演讲比赛中拿过第一名,每次演讲的反应都很热烈。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的面前围了一大圈人,有在码头上扛活的苦力,有刚从客船上下来的旅客,有附近乡村上街打货的农民,也有像他们一样从广州、增城回乡度假的学生,密密匝匝的,像看马戏。

“同胞们!乡亲们!从东北到华北,从北平到上海,从南京到武汉,从中原再到华南,大半个中国已经被日本军队占领,在我们的首都南京,日寇还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三十多万同胞遭到杀戮。可蒋委员长领导的国民政府和国军还在一步一步地退让,退让,撤退,撤退,再到前不久日军占领华南。同胞们!我们再也不能沉默、妥协了。我们绝不能做亡国奴!我们必须奋起抗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动员自己的兄弟姐妹,拿起枪杆,同凶残的日寇血战到底!同胞们,让我们一起高唱这首歌,来表达我们的决心和意志吧!”

王达宏讲到这儿,把双手高高举过头地,带头唱道: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用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都被迫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很快,这首唱遍大江南北的《义勇军进行曲》在听演讲的人群中扩散开来,且越来越高亢、激烈、悲壮,如同滚过天空的惊雷……

但就在这时候,几个军警闯进人群里,为首的一个少尉军官走到王宏达面前,厉声质问他:“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这儿聚众闹事蛊惑人心,扰乱治安!”

“我们不是蛊惑人心,是宣传抗日。”王达宏冷冷地纠正他。

“宣传抗日也轮不到你们几个吧?”少尉嘿嘿干笑几声:“你们是干啥的,把证件拿出来看看。”

王宏达没有带学生证,站在一旁的刘灿辉摸出自己的学生证,不情愿地递给少尉。

少尉只拿眼睛瞄了一下,就把学生证扔给了刘灿辉,板着脸,用教训的口气训导:“学生就要好好上课,跑到社会上凑什么热闹啊,这抗日是你们耍嘴皮子就能抗得了的,啊?”

刘灿辉一听,生气地反驳:“蒋委员长都说了,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都要参加抗日呢,你凭什么不许我们宣传抗日?”

“老子就是不许你们在这儿聚众闹事。”少尉眉毛一拧,右手按住了腰间的手枪:“再啰嗦,把你们当作通共分子关押起来!”

刘灿辉还要据理力争,但王达宏扯了扯他的衣袖,沉着脸走出了人群。

这天,三个青年人聚在天吉号杂货铺待了好长时间。天吉号杂货铺是刘灿辉家开的,由于坐落在最热闹的永汉旧圩商业街上,生意颇为兴隆。刘灿辉的父亲是个精明的小商人,正是凭着这个铺子,才有钱供儿子刘灿辉到广州读书,指望儿子学成后把他这份小产业做大。此次儿子回到永汉,他原本以为只是学校正常放假,压根儿没想到刘灿辉跟着“王家少爷”(王达宏)回永汉抗日来了。

三个青年人在天吉号杂货铺的阁楼上一直待到天黑。一向胸有成足的王达宏一言不发,王达宏平时很少抽烟,但他现在却闷闷地不停地抽着烟,面前的烟头散了一地。从不抽烟的刘灿辉和范汝均见状,也只好跟着抽起了烟,小小的阁楼上烟雾弥漫,阁楼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阁楼里什么东西被点着了。

“这样下去不行。古人打仗也讲究个师出有名呢,我看我们也得个自己起个名字。”王达宏终于开腔了,他显然说出了大家伙的心里话。

刘灿辉连连点头,说:“是呀,要不,那些军警还会找我们的麻烦。”

“可叫个什么名儿好呢?”范汝均问。

“我已经想好了,咱们成立一个民众抗日团体,就叫‘大众救国会’吧。”王宏达思忖着,抬起头打量着他的伙伴们:“你们看怎么样?”

“好啊,这个名字好,响亮!”刘灿辉、范汝均不约而同地叫好,刚才暗淡的眼神也一下子明亮起来,

“那就这样决定了,从今天起,我们所有的活动都以‘大众救国会’的名义进行!”王达宏站起身来,双目炯炯地注视着自己的伙伴庄重地说。

似乎是为了宣誓自己的决心,三个青年人、三双年轻的人手紧紧握在一起,久久没有松开。

从那天开始,永汉圩就诞生了第一支抗日组织,在这个小镇上掀起了一波一波的抗日热潮,“大众救国会”这个名字也在永汉龙门越来越响亮。

永汉的国民党军警对这个抗日组织非但不爱护,反而百般刁难,重重阻挠,甚至不容分说勒令“大众救国会”停止一切宣传活动,否则就以扰乱治安和通共通匪罪论处。

国民党当局自己消极抗日也就罢了,却总是以莫须有的罪名阻扰民众抗日的行径,几个青年怒火中烧,却又无奈。被迫停止活动后,王达宏回到了寮田村的家里,整日把自己关在楼上的卧室里看书,或是凭栏站在窗口,望着窗外发愣。

王达宏家的房子是一栋三层的楼房,为了防御匪患,房子全部用石头垒成,像一座坚固的碉堡,四周的墙壁上还留有方方正正的射击孔。楼房四周,长着高大的秋枫树和榕树,繁茂的树荫遮天蔽日,即使在晴朗的天气里也显得有些阴暗。

王宏达待在楼上,依偎着窗口向外望去,能看到的天空,被大树切割得有些凌乱琐碎,这使他似乎有一种坐牢的感觉。

有一天,刘灿辉和范汝均来寮田村看王达宏。他们是来找头儿“拿主意的”。闲了几天,他们都快憋出病来了。

“达宏哥,怎么办,你倒是出个主意呀?”一向性急的刘灿辉催促道:“再这么耗下去,咱们真的要成亡国奴了!”

“当然不能,打死也不能做亡国奴!”王达宏在伙伴们面前反倒一扫独处时的颓丧和焦虑,思索着:“我们必须行动起来,跟日本人干!”

“怎么跟日本人干?就凭我们这几只拳头吗?”

“当然不是。”王达宏挥了挥拳头,嗓音低沉地说:“我们首先得武装自己……”

见王达宏这副胸有成竹的神情,两个伙伴知道他心里有了主意:“说说看?”

王达宏搂住俩人的肩膀:“永汉税卡的那几个税警,平时拿着枪专门敲诈老百姓,我们把他们的枪下了,既帮老百姓除了害,又能用他们的枪武器我们自己。有了枪,咱们就可以真刀实枪地跟鬼子干,再也不用受国民党军警的窝囊气了!”

这主意一出,两个伙伴连声表示赞同。但刘灿辉转念一想,有些怀疑地说:“就凭我们赤手空拳,怎么下他们的枪?”

“当然不能硬拼。”王达宏说着,招招手让他们俩凑紧过来,低低语了几句,刘灿辉顿时面露笑容,情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说:“嘿!这么干还行,达宏哥,你真不愧是诸葛亮转世啊!”

原来,永汉税卡有个姓胡的班长在低冚村有个相好的,叫杨翠花,这女人长得有几分姿色,老公常年在外面做生意,一年到头难得在家呆上几天,守不住空房,就和胡班长鬼混上了。两个人经常幽会,胡班长隔三差五就要来一趟,这在低冚村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只是碍着胡班子的威风,村里人谁也不敢说三道四。

这一天,胡班长还像往常那样扛着一支步枪,斜挎子弹袋,手里提拎着一副猪下水,横着淫秽小调进了低冚村。

晚上,杨翠花给胡班长做了一顿好吃的,吃饱喝足后,两个人就滚上了床。第二天一早,胡班长穿好衣服,准备去税卡上岗时,却发现自己的步枪和子弹袋不翼而飞了。胡班子吓出了一身冷汗,在杨翠花家里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步枪和子弹。最后,杨翠花在大门边发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今借到步枪一支,子弹袋一条,拟做抗日之用。大众救国会!”

丢了佩带武器,轻则坐牢,重则是要掉脑袋的,何况是被一个被政府取缔的大众救国会“借”走的?胡班长不敢回税卡去,只好连带着杨翠花,悄悄地逃到广州去了。

王达宏和他的两个伙伴有了这杆枪,兴奋了好几天。有了枪还得学会使用,否则,无异于手里拿着一只烧火棍。于是,接下来一段日子,他们每天跑到十几里外的深山里,练习射击。王达宏在学校时就跟一个在军队当兵的永汉老乡学过打枪,虽说枪法远远算不上精湛,但充当刘灿辉、范汝均的教练还是绰绰有余。几天下来,三个人算是初步掌握了打枪的本领。

但仅凭这一支步枪,怎么跟日本人干呢?三个青年学生这才意识到,他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就在这时候,几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天,当王达宏看见弟弟王达尊和那几个陌生人时,吃了一惊。一段时间不见,王达尊比以前显得成熟了许多,眉宇间平添了一缕机智。看来,在“东团”的这些日子,将他锻炼出来了。

见王达宏满脸疑惑和惊疑的神情,王达尊赶紧把一个约摸二十多岁,显得干练、成熟的年轻男子介绍给王达宏:“这是中共特别支部书记郭大同同志……”

王达宏一听,顿时明白了什么。尽管对于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救国主张,他早就打心眼里认同、拥护,但当中共的一位负责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还是感到很突然,有些紧张。

还没等王达宏说话,郭大同已经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说:“久闻大众救国会的名气了,就是没想到他的领导人还是一个学生娃呀!”说罢,亲切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们干得好啊,我们上级党的领导同志都不止一次夸奖你,让我们早日和你们取得联系……”

王达宏被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也早就对共产党仰慕已久啦!”

“哈哈,我们这不是找上门来了吗?”郭大同笑呵呵地侃道:“这还多亏了你弟弟达尊啊,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你们呢!”

兄弟俩不约而同地脸红了。

作者简介:徐军,大学教师,中国铁道出版社《现代推销实务》主编,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鲜早世界栏目首届最受听众和读者欢迎的十五位作家之一,在全国数十家报刊杂志和国家级网站上发表了数百篇作品,其中数十篇作品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纪念抗战胜利七十周年等各项征文大赛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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