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记全省非遗保护工作会议

记忆中依稀残存着肥城桃木雕刻的如意、聂氏铜器的铜塔以及东平大宋不夜城的打铁花，转眼一年，又乘高铁向东，来到了蒲松龄的家乡淄博市淄川区。2025年3月13日至14日，全省非遗保护工作会议在这里召开。这是自己第三次参与全省非遗保护工作会议，也是第一次沉浸式参与筹备工作。毕竟，前两次仅仅是协助局部工作事项，这一次，从会议通知到会议材料，从处长主持词到厅领导讲话，处里“大胆”地交给了自己。出自一种“被信任”，在厅领导讲话初稿里，绞尽脑汁地写道：“在欢度第一个人类非遗版春节的喜悦后，在歌手刀郎与聊斋俚曲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蒲章俊同框，共同致敬蒲松龄、致敬文学经典《聊斋志异》的旋律中……”（临近开会节点，有鉴于全国两会结束，甚感有必要提高政治站位，遂将第二句改为“在全国两会圆满闭幕、奏响文化遗产系统性保护的序曲中”）处长许是源自初稿首句的原因，一直说我是带着感情写材料，笔者木讷地不知如何回应。长达五年的外放经历，早已让自己一个普通群众学着看《求是》《新华文摘》、写着“深入学习贯彻落实……”，也让近两年的论文投稿频频换来编辑发来的退改通知：“文章公文化严重，建议用学术语言表达”。究竟何谓公文语言？何谓学术语言？何谓文学语言？愚钝如己，无法做到自由转化、随心所欲，只能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之余，用肆无忌惮的方块以回望日益消弥的初心，一直记得黎巴嫩作家纪伯伦写着：“不要因为走得太远，而忘记为什么要出发”。

尽管自己是学历史的“二把刀”，但终究因为看过几本历史书，才执拗地喜欢将人或事放在历史时空中去审视、思索。就像一年一度的全省非遗保护工作会议，立于时代、置于区域，是对时代的回应，也决定着一个省在这一年的发展走向。这考验着一个省相关工作领域决策者的历史把握能力、规律探索水平，也势必通过权力的毛细管效应、县乡政治架构渗透到每一个个体的日常生活之中。就一个行政区划而言，政治是一种助推器，具有最典型的示范性、最强劲的引导力。《各市2024年工作总结和2025年工作打算》《交流发言材料》……是历史文本，是现实实践，也是对未来的奠基。植于当下的非遗保护实践，烛照深刻的时代命题、呼应统摄的万物一理。如今，文旅融合、文旅消费成为上下同构的发展趋势，推动着非遗保护从具有公共属性的文化事业转变为具有价值赋能的社会事业。无论是济南市推出《传统工艺（黄河泥陶塑、鲁绣、锡铁器）品牌共创三年行动计划》，还是淄博市淄川区打造“陶瓷琉璃等传统工艺非遗工坊+全链条发展”模式，无不彰显出非遗前所未有的赋能助力优势，也直接或间接导致全社会泛非遗化现象。恰如曾经所写：“历经20多年的非遗保护工作，对社会公众而言，人们越来越熟悉非遗，也越来越懂得非遗之二三，但对非遗保护工作者而言，似乎越来越不清楚何谓非遗”。回头再探来时路，这或是邀请原文化部非遗司马司长授课的初衷罢！

非遗，全称“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文化多样性的熔炉、可持续发展的保证。马司长的授课题目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核心理念》，源自人类共享的大背景，侧重对非遗概念、本源特征等基础理念的回顾和剖析。对一个出校门就踏入非遗保护行业、工作已达七年之久的非遗保护工作老兵而言，似乎并不陌生，但倘若反问到底有多熟悉，倒是也不好回答。沉溺于事务性工作，必然缺少了对从事这份工作及工作背后的意义的追寻，尽管西方学者持有“狗屁工作”“工作无意义”的论调，但生活是一种勇气，更应是一种追求意义的勇气。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定义：“非物质文化遗产，指被各社区、群体，有时是个人，视为其文化遗产组成部分的各种社会实践、观念表述、表现形式、知识、技能以及相关的工具、实物、手工艺品和文化场所”。再次重读，距离上一次早已是古老的情节。诚如马司长讲道：“个体、群体和民族长期历史进程中实践经验的积累，这一种积累的经验最终转化成为人的一种知识系统，成为一种文化记忆方式和思维方式而存在。经验、知识、技艺遂是非遗传承的核心要素”。非遗作为现在时态的文化遗产，必然随着这些无形的核心要素，成为历史演变和承继的结果，也始终会随着时间演变持续存续和发展。

如何保证生命力的活跃度，自然要融于时代，尤其是数字化的当下。因而邀请抖音集团企业社会责任部乡村文旅项目负责人讲解非遗与新媒体的融合成为本次会议之必然。授课内容除了宣讲抖音下一步有关工作部署之外，更惊叹于系列数据：“抖音成为非遗展示和传播的新阵地，1379万网友在抖音分享非遗体验，1428名非遗传承人在抖音上认证，在抖音上开展非遗项目直播平均每天5.3万场次，90后、00后成为购买非遗好物的主力军”。强盛的生命力，是遗产流经每一个世代的伟大之处。

马司长讲道：“文物、传统村落、非遗，构成了中国文化遗产保护的三大格局”。其中，实地考察是文化遗产保护格局的重要举措，也是会议的必备项目。选在淄川区，意在考察淄博刻瓷、鲁派内画、琉璃烧制技艺等国家级省级非遗代表性项目的文化生态。此次会议先后考察淄川区张广庆内画艺术研究院、领尚琉璃文创园、龙泉铁壶博物馆、博山区颜神古镇，重在体悟非遗在时代演变中传承发展之道。颜神古镇，必须值得记录！《颜神古镇明白纸》介绍：“博山是中国琉璃之乡、中华陶琉文化城，颜神古镇自古是淄博窑的发祥地。自北宋起，这里就陶瓷业兴盛、匠人云集，时至今日，颜神古镇已经积累了大量非物质文化遗产和陶琉手工艺资源。通过积极开发，颜神古镇业已形成以13座古圆窑、明清古建筑群和50至80年代旧厂区为核心，涵盖琉璃艺术中心、陶瓷艺术中心、琉璃剧场、展览馆、各类艺术家工作室，以及酒店民宿、餐厅、美食区、酒吧、商铺等休闲设施为一体的陶琉文化小镇”。颜神古镇作为陶瓷琉璃匠人聚集地，古镇里的窑炉院落、胡同文化、迷宫式的结构，都是过去为生产和运输而生。活化后的街区，重新导入陶瓷琉璃等非遗业态，使得非遗传承人群得以重新聚集在这里，涵盖生产销售、展示展演、传承培训、体验互动等方面，成为博山区非遗保护传承、传播展示、交流转化的综合性文旅基地。山东建筑大学的姜教授结合常年考察经历讲道：“颜神古镇算得上当前山东省内修复较好的古村落之一”。何出此言？只有身临其境方才知晓。走在窑神街，跟着圆窑步入那个窑火冲天的美好年代；进入刘家大院，土坯墙上记着，“时光轻浅处，一步一安然”。这应该是属于父辈们饥肠辘辘的痕迹，如今却那么诗意、那么画意。就古村落保护而言，需要用艺术与设计的力量激活，但也需要非常谨慎地运用这种力量。在这个过度人工化的时代，真实的生活痕迹是稀缺的。无论如何现代化，生活是不能随意简化的，这也构成了非遗存续至今的原因。非遗历经数百年未断，因其本质是人类创造力的载体。任何一个时代都不是终点，而是其焕然一新的起点。

附记：因为沉浸式参与筹备，所以时间或多或少被会务所占据。生长在礼仪渊薮的齐鲁大地，自主自发的习惯讲求秩序、规矩和“眼力见”，比如，领导出车门第一步要及时接手行李，领导打开房间门第一眼要看到等候的自己。对此，谈不上喜欢，也论不及厌恶，人终究是社会的产物，也始终被一种外在的成熟所裹挟。哲学家福柯说：“人生是对世界不断地对象化，在头脑中建立一系列表象，然后在这些表象中度过一生”。我是我，亦非我，全然在于环境塑造，在于这一片人情江湖。而正是扎实走在这片土地上，生命也就被赋予了一种重量，才使得对人世间万物沧桑、喜怒哀乐有了更多的感触。休憩时瞥见一篇文章，记道：“人情世故是行言立世的保守疗法，是符合大多数人口味的公约数。适度的克制与伪装，是周旋于世间的智慧。它不是虚伪，恰恰是为了在风雨中，守住心中那团炽热却脆弱的火焰。”(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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