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花

几天前，我到一位朋友家去做客，意外地发现在他家阳台上的一个花盆里竟然长着一株枝繁叶茂的凤仙花，这株凤仙花上面还开着几朵鲜艳的红花。

我问朋友：“这种花现在可不多见了，你家里现在还有人用它包红指甲吗？”朋友笑了，向我解释说是他的妻子种的。由于他妻子喜欢凤仙花，所以每年春天的时候他们家都会育上几株凤仙花花苗，然后再把它们移栽到花盆中。

坐在朋友家的客厅里，我们就谈论起了凤仙花。凤仙花在我们这里被称作“小桃红”，花色通常是粉红、大红、黄色或白色。人们一般在清明前后育种，种子在五天左右就能从土里钻出嫩芽，半个月以后小苗就可以开始移栽了。凤仙花的植株对生长坏境要求并不高，种上以后只要不缺水就行了，人们一般也不会为它们施肥。人们大多把它们种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极少数有条件的人家才会把它们种在花盆里。

中国古代的文人雅士有许多描绘凤仙花的作品，如唐朝诗人吴仁璧在《凤仙花》一诗中这样写道：“香红嫩绿正开时，冷蝶饥蜂两不知。此际最宜何处看，朝阳初上碧梧枝。”宋代诗人释文珦也写过一首《凤仙花》：“何年凤背古仙人，草木之中自化身。丹袂翠翘秋色里，犹资沆瀣养精神。”而杨万里则是这样描写凤仙花的美丽：“细看金凤小花丛，费尽司花染作工。雪色白边袍色紫，更饶深浅四般红。”

用捣碎的凤仙花染指甲在我国由来已久，唐代诗人李贺就留下“蜡光高悬照纱空，花房夜捣红守宫”的诗句。这是诗人不经意间看见了邻家女子对烛染指，信笔成诗，这也成为中国妇女用凤仙花“美甲”的最早记录。

关于描写中国古代妇女用凤仙花来染指甲，唐代以后还有不少的佳作。元代的陆琇卿填过一首《醉花阴》：“曲阑凤子花开后, 捣入金盆瘦。银甲暂教除, 染上春纤, 一夜深红透。绛点轻襦笼翠袖, 数颗相思豆。晓起试新妆, 画到眉弯, 红雨春心逗。”同样是元朝的杨维桢在《凤仙花》一诗中这样描写女子用凤仙花染指甲：“金盘和露捣仙葩，解使纤纤玉有暇。一点愁疑鹦鹉喙，十分春上牡丹芽。娇弹粉泪抛红豆，戏掐花枝缕绛霞。女伴相逢频借问，几番错认守宫砂。”(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在我的童年时期，我们村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种上几棵凤仙花。不过，这些已经成为老黄历了。现在的农村很少有人再去栽种那些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凤仙花、鸡冠花、虞美人等，而是去种月季、大丽花、蜀葵等那些植株长得高大、开花时间较长的花卉，或者种上几棵木槿、紫薇等花木。大家如果是再染指甲一般去买指甲油，再不然可以去美甲店找人去染，不但省时而且效果也会更好，所以很少有人再去用凤仙花的花瓣染指甲了。

凤仙花通常在七、八月份开放，这也正是孩子们放暑假的时候。记得在当年暑假期间的傍晚时分，吃过晚饭以后，母亲会把凤仙花采摘下来，再把它们和适量的明矾放在一起制成花泥，然后让孩子们去采回一些梅豆叶子（如果没有梅豆叶的话，用野麻的叶子也可以）。这时候，家中的女孩子高高兴兴地走过来，母亲就开始为她们包红指甲。先把凤仙花的花泥均匀地涂抹在指甲上面，再用一张梅豆叶子把指甲包起来，最后用一根细线紧紧地缠在上面把梅豆叶子系结实。等到十个指头全部包完，就让她们回屋去睡觉了，最后还叮嘱她们在夜里要避免把手指上包的梅豆叶碰掉。

第二天早上醒来以后，女孩子们便会找人帮忙把手上的细线解开，再把梅豆叶子和半干的花泥小心翼翼地去掉，眼前就会呈现出十枚红艳艳的指甲，然后她们就兴致勃勃地相互比较，看谁的指甲染得更好看。稍加留意的话，我们就会发现，二十岁上下的大姑娘和小媳妇都染了红红的指甲，不过，她们的红指甲要比小姑娘们的好看多了。

爱美是人类的天性，这并非是女性的专利。少数男孩子也会让家人给他们包红指甲，但这通常会遭到小伙伴们的嘲笑。还有一些比较聪明的男孩子让母亲或者姐姐把他的脚趾甲染成红色，这就没有人会注意了。

不是吗？即使在条件非常艰苦、物质严重匮乏的年代里，人们依然没有忘记对美的追求。这种精神是多么值得肯定和赞扬啊！

2016-08-08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ibi/vjipdkq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