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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流子

2013-03-29 00:42 作者:丁国建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自序 :本文为原创都市小说,献给打拼在深圳的农民工。

当筹措满志的来到一个向往的城市,努力实现自己的理想时,渐渐地你发现你的理想与想在现实的面前显得是如此的卑微。慢慢的失去了方向,人生变得迷茫。颓废在市井街巷的某个角落,开始了混迹生涯。。。

-------------------作者:丁国建

第一章

郭富帅又从那家大排档辞工出来了!

人家说郭帅富是条混世大魔王,看来是有点儿道理。这家伙蛇头鼠眼,哪象个实心眼死塌地的打工仔,倒有点象街头的二流子,整天吊着那个窄鸡膀子,蹦着那个死驴黄面脸,撅着那个比猴子还干瘦无肉的扁腚子,在宝安大大小小的工业区和村落市井的街巷之中晃荡,东讨一餐饭西借一瓢宿,还四下里向老乡亲戚朋友借票子索要钢镚儿,欠下的无头债一屁一屁的,连阴槽地府里的野鬼见了都觉得讨嫌,更何况是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可郭富帅却无所谓。他还是老德性,蹭饭借宿索钢镚,到处蜻蜓点水天女散花,好象一切天经地义。

郭富帅的娘为郭富帅的德行可谓操干了胆汁,经常用食指点点着他的眉心骂王八,可郭富帅的后屁腚一离开故乡的老娘,前胸一贴到宝安的窝巢,老毛病又犯上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蚂蝗变不了吸血。

这年仲,郭富帅刚在一记大排挡干了一个星期的炒手,就向老板讨要人工,老板扯起泡鱼眼斜乜着他,说这个老板你来干,我给你打工!打灯笼照照看,哪间厂哪片店不是两个月后才拿工资的,压一个月的粮草是老规举,这个老规举皇老子都不能破。现在你还没把我档口里的锅铲拿捏顺当,盘勺碗碟还生撅撅的,就讨起票子来了,没门道!郭富帅说老子不想在你这儿干鸡巴炒手了,你佛爷就行行好吧,把这个星期的卖命钱给我滴哒结了,我给你老烧高香也行擦屁股也行,反正是一辈子感你的大恩戴你的大德,把你当祖宗一样供奉着磕着响头也行!老板可不吃郭富帅的那一套虚软羔子,一听郭富帅决计要走人,脸霎时就黑硬得象块铁板,无论郭富帅的嘴巴子抹了多顺溜的油膏,都撬不动老板那块死巴巴的铁板儿。郭富帅一气之下砸烂了一只炒菜的铁锅,又把一只铲勺子咣哐一声扔出街头,刚想抽铺盖走人,就被老板闻讯赶到,抄起砧板上的排骨刀举头追来,郭富帅只来得及收拾好一条底裤,余下伴他打工的行当一概撇下,就撒开四蹄,晃起两条麻杆胳膊,飞碟一样射出大排档,消失在迷晕阵一样密贴贴的市井街巷中。

又一次变成了无业游民!这是郭富帅第N次变成无业游民了!郭富帅每年都要犯几次这种无业游民的把戏。他混迹打工江湖显然跟别人不走一条道道,别人实心眼一条筋忠心不二在一个地方耗青,一锤子一凿子地撬钱抠钱,他却象八路军的游击队员一样,东炸一家伙西放一排炮,进进出出,游游荡荡,跳槽勤得象大款换二奶,嫖客拣鸡婆。一时间找不到工作,断了顿接不上香火,就沦落街头做二流子,蹭饭借宿索钢镚,后来又升级为赌嫖扒拿敲竹杠,真正成了市井无赖之徒。这次老乡求神拜佛,将厨艺只有半吊子水平的郭富帅弄进一间大排挡做掌勺的炒手,谁想这冤鬼又因为受不了大排挡一天十几个钟的长时间煎熬,说不干就不干了。

郭富帅在乡下的老娘,听老乡说郭富帅又跑出了街头在老乡圈子中演老把戏,气得脑门好象穿了个窟窿,呼呼直喷黑烟,热线电话当天就蹦蹿到郭富帅的耳壳边,话筒里老娘象砸石头一样将郭富帅砸了个狗血淋漓,可郭富帅却笑眯眯地向娘阵述着:娘,那家大排挡是家索命吸骨的大魔窟‘榨油厂’哩,一天崩脸撅腚的打闹十几个小时不打紧,还连个困觉放铺盖的地方都腾不出来,你儿子每天深更半下了班,只得在厨房的旮旯里打临时地铺,老鼠咬耳朵蚊蚋叮屁股,这哪是人混的地方!老娘心痛儿子,听儿子这么一说,心头的猛火虽然被泡沫灭火器射息了,可儿子总象块割不掉的毒瘤,悬在心尖上,刺得她从头到脚都是抽筋剥骨的尖痛。

郭富帅光身离开大排档,剥了老底也榨不出一顿饭钱的子儿,只得东颠西颠,到处弄票子索钢镚,却是运气不太稳妥,连连撞了闭门羹,碰了鼻子灰。那些散落在宝安含辛茹苦谋稻梁的乡邻近亲,碰见郭富帅就好象遇见了大白日显灵的冤魂鬼一样,呼喊娘的到处找洞钻、寻路逃。因为他们不知第N次遭到郭富帅的敲诈耍骗了,索去的钱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给呢,郭富帅必瞪起雷公眼,脸一沉,反过来喝骂人家:咋?慌着不还?都是乡里拐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能逃得去美国?可他们发觉,郭富帅只要索去了钱,实际上逃得比美国还远!年节时回乡不小心路头上打了个照面,郭富帅却是心不跳耳不热,照样没事一样与你打哈哈挤马虎眼,可就是绝口不提还钱的事,如果你提起,他又必是雷公眼一瞪,脸一沉,毫不客气地翻脸说:咋?慌着不还?都是乡里拐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能逃得去美国?

郭富帅这回颠断了腿骨,愣是讨不到一个钢镚子儿,眼看就要断顿受饿,只得将牙槽一咬,硬着头皮向自己不怎么喜欢的契妹葵花搬救兵了!

第二章

契妹葵花是个丑女,麻子脸,罗锅背,身高一米四零,是个侏儒。当年郭富帅沦落街头、断炊缺米的危难之际,丑女葵花曾用自己日夜加班辛苦挣来的血汗钱,无数次救济过郑哭。郭富帅为了更好地利用葵花这把遮阳伞,就主动认了葵花做契妹。郭富帅知道葵花喜欢他,如果不是因为葵花喜欢他,不要说拜把子的契妹,就是打一个屁眼崩出来的连襟胞妹,也不可能把票子一撂一撂地往郭富帅身上这个大窟窿砸。可问题是郭富帅一点也不喜欢罗锅背麻子脸的葵花。郭富帅生得虽然谈不上一表人材,可高粱杆子一样的身骨上却吊着一颗眉是眉脸是脸的板寸脑壳,这与矮锉丑陋的葵花凑在一起就象白面馍和臭狗屎的组合。所以郭富帅尽管在老乡的圈子臭名昭彰,那些时尚的打工妹总是视他如猛虎野兽,从来不敢有人向他抛过一丝的媚眼,可他也决不做饥不择食的饿鬼,连二百五十流都算不上的葵花也肯下手采摘。他只想利用葵花对他长往不变的痴情,在落难之际求得一根救命的稻草,以便抓捏而已。可葵花最近早已窥出了他的行头,票子往来不再有先前的爽朗大度。郭富帅如果不是马死落地行,才不会再去求葵花,走这条男情女爱弄不清辨不明的独木桥。

丑女葵花在一家电子厂打工。电子厂阴盛阳衰,楔入里面的几个男人个个成了稀罕动物,听说连值班的臭老头都可以包上二奶,象葵花这样丑陋的女侏儒,六十好几的保安大爷都有条件爱理不理。郭富帅正是捏着这把命运播弄之剑,老是来缠绕缺少男人气滋养的葵花。一见到葵花从厂大门口出来,跳上一辆歌手一样怪叫着的烂单车,风风火火地往出租屋里赶,就拦腰截个正着:“契妹,认不得契哥了?”葵花一个急刹制崩下车,站定,眼见是,郭富帅睛火球一般亮泛起来,惊喜道“:契哥,是你!”“好契妹,久不见面,人靓得都赛西施了!”郭富帅的嘴巴好象抹了蜂蜜,溜出的话头都甜丝丝的能浸出糖水来。葵花二十六七快奔“三”的女孩了,整天泡在车间线拉这个狭少的酱缸,青一色的女人味,现在嗅上男人久违的荤腥味,有点儿晕眩和飘忽,本想扑上去靠在人家的肩膀上拿出小豆芽叶一样的碎拳头冲撞人家的胸膛撒嗲,可一听郭富帅那句“人靓得都赛西施”,就打了个愣怔,知道郭富帅又来敲票子了!郭富帅每次来敲票子,都会甩出这句行头话,有点象黑社会接头用的暗语。“又出厂了?”葵花第一次黑着麻子脸问。“是哩!”郭富帅耷着脑袋,鼻子以下的部件全都埋入了秋衣深蓝色的领子里,只露两只鼠眼打探着苦菜花的脸。“又缺钱花了?”“是哩是哩!”郭富帅愉快地点着头。以往的经验告诉郭富帅,只要你愉快地点着头,葵花脸上的麻子粒就会变成一个个嘴巴,立体地笑起来,只要麻子粒一笑,票子的事就会水到渠成。可这次却犯邪不灵验了,葵花脸上的麻子粒没有笑,而是荡成一片片乌云,好象还扯起了黑。“怎么,手头紧了?”郭富帅终于忍不住葵花脸上那片片沉默的乌云和黑雨,扯着夸张的假笑,问。“是呢!发的工资都邮回家了!”葵花淡淡地说。郭富帅皱起眉头,哭丧着脸哀求说“:契妹,你行行好吧,我两天没吃过饭了!要不,你向工友借点儿?”葵花为难地说:“契哥,你以为人家象我,说借就借?”说完,推起那架銹迹斑斑的“歌手”烂单车就走。郭富帅一把扯住单车的后尾架,不让葵花走。葵花恼了,转过脑袋嗔道:“契哥,你别怪我见死不救!你那一次不是死贴了地才来找我!有钱花的时候,你鬼影不见一个!这一次我是铁了石心肠不理你了!”说完眼角竟盈盈飘出一线泪痕。郭富帅看见葵花的眼泪,心象被针尖蜇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松开了尾架。他看看天色,夕阳西坠,黑夜扩张,心里不禁有点焦躁。他娘的,今天的手气也忒差了,跑了大老远的水脚路,不仅救兵搬不了,还可能面临露宿街头的惨景。听听那萧瑟如古铮般的厚硬秋风、一掠而过所漫卷起的沁人寒凉,郭富帅再度将牙槽一咬,扯住葵花单车的后尾架,说:“契妹,今晚契哥没钱住旅馆了,你的床就借我睏一觉吧?”葵花知道郭富帅索钱蹭宿往往是一条龙的,只是想不到他竟然蹭到契妹的床头来。但想到郭富帅今晚走投无路可能露宿街头,便淡然一笑,说“:好吧,今晚你就住我那儿!”“那你呢?”“我去找工友投宿。”可那一晚葵花没有找工友投宿,她和郭富帅聊着聊着就搂到了一块,之后两人又冲动地干起了那苟且之事。第二天郭富帅临走时,葵花还是把身上仅有的三十块纸票和几块钢镚儿一起递给了郭富帅。郭富帅把钱拴进兜里,想起昨夜竟然一时犯了糊涂把葵花给办了,真是后悔不迭!

第三章

郭富帅在契妹葵花处搬不到救兵,只得就近筛选了两个老乡,开明车马地向他们敲起竹杆来。可是那两个老乡都不是个善茬儿,扎起马步与郭富帅耍起了拳脚,郭富帅一敌二玩不转只好落荒而逃。后来在一个远房亲戚的带协下,郭富帅投奔了在罗湖开电话亭的表弟秦汉。

秦汉的电话亭用木板房搭建在路边,大小只有六七尺见方,后面是一个繁华的家具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郭富帅晚上蹭着表弟秦汉,蜷曲在木板房那片鸡笼子大小的地板上,沉沉死睡,白天则到处游荡,无聊时找人搓搓麻雀,玩玩桌球,甩甩牌九,挑逗挑逗马路上过往的独身美女,偶尔也顺手牵羊,爬墙越室,干些鸡鸣狗盗之亊,还时常跑到家具城附近的“人肉市场”,白占便宜摸人家“企街女”的“肉弹”,日子真是过得比神仙还风流快活。

郭富帅认为那些乖乖地在工厂里耗青春的打工仔打工妹,都是一等一的大傻痴!只有他自己是个生理各方面都正常的人。他常对人说,混什么混呀,打工江湖上,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傻瓜才去钻这个狗笼牛皮套!对于那些钻狗笼牛皮套的傻瓜,郭富帅瞧不起且心怀恨怨,所以他向那些在人家屋檐下低眉屈膝、拼着烂命挣钱的老乡,敲起竹杆来总是毫不手软!他认为天下的打工仔打工妹如果都象他那样牛气,现在喝西北风的不是他,而是那些象吸血鬼一样刻薄的老板们。

众人皆醉我独醒!郭富帅常常拿出阿Q的精神给自己发嘉奖令,自是洋洋自得,遗世独立。

这一天,天气晴好,阳光象碎银,洒满木板房的屋顶,又从拼凑的木板罅隙中闪进来,切割着郭富帅懒洋洋的一身瘦肉。郭富帅打了个呵欠,看看钟,十点,也该起床了!穿衣洗漱,收好铺盖,把几部公用电话从柜子取出摆成直线,然后把头坯斜歪在一张木椅上,眼珠滴溜溜地等待着顾客上勾。

前几天表弟秦汉的老婆在乡下闹离婚,后院起火,秦汉二话不说将电话亭扔给郭富帅照看,就毛毛躁躁地回乡救火了!

没有了表弟秦汉的看场,郭富帅好象从牢子里放出的犯人,神仙得浑身每一根骨络都透着舒坦。他现在整天蹾在电话亭,不断地干着敲诈勒索、抽捞油水的勾当,狠心得象只天狼。那些被他横敲一气的顾客,狠不得将他剁碎扔到茅厕里。郭富帅哭是谁?郭富帅是疯子,是一触即发的炸药引子,谁敢惹他?

谁也不敢惹他!

终于有一个顾客上勾了!是一个搪爆炸头的黄发后生仔,鹰鼻虎眼,一脸横肉。可郭富帅不管他是皇帝老子,就是照敲不误。

“多少钱?”黄发后生仔打完电话后,问。

“五十,”郭富帅朝小伙子的脸盘晃出一个五指竖直的巴掌。

“什么?你再说一遍,多少?”黄发后生仔好象被人生生捅了一刀,差点没有昏死过去

“五十!”郭富帅黑下雷公脸,语气迅间转为凌厉粗硬,象一块尖尖的花刚岩隧石。郭富帅是想利用这种锋猛的气势将对方压倒,从而使对方乖乖就范。这种牛逼曾使他累累得手。

可是今天这个顾客显然不是个好拿捏的主儿,只见他虎眼一横,被人掏了裤裆的物件般急吼起来:“抢银行呀?几秒钟的本地电话五十块?要不要我给你开一间电话亭?”

“废话!美国总统都听到了你的电话了,还本地!你给不给?”郭富帅珰哐一声抽出撂在脚底下的切菜刀,晃得象货郎鼓,寒光霎时罩满木板房。

“我不给呢?”黄发后生仔并没有被郭富帅的菜刀给吓倒。

“还用说,卸完膀子卸大腿!”郭富帅说得一点不象开玩笑,语气之阴沉,之诡吊,令人顿觉寒烟四起。

好汉不吃眼前亏。黄发后生仔刷地从兜里掏出张五十元的纸币, 扔到郭富帅的脸上, 将牙根咬烂了般说:“龟儿子你等着!”然后火药桶一般滚入碎银般的阳光里。

郭富帅朝远去的火药桶飞出几口唾沫,得意地冷笑着:哼,老子是野狼吓大的!可还没等他唾沫里臭烘烘的酸味味被阳光蒸发掉,黄发后生仔就带着四条恶汉猛扑过来。其中一个黑脸痞子手执一支铳,牛卵大的黑枪口撂上郭富帅的后脑壳,硬邦邦冷森森的。喉郭富帅口呼啦一声蹿起一股寒气,好象北极的冰川滚入了木板房。

叭叭,黄发后生仔的蒲扇掌左右开弓,将郭富帅刮得两眼金星罩地,脑浆崩出了耳窟窿!可郭富帅不敢轻举妄动。黑脸痞子的鸟铳正紧紧地戳着他的头皮,把他硬撅撅的头皮戳得起了个窟窿疤印,郭富帅再傻也知道此刻冒犯不得,否则铁砂一喷轰一下他的小命就得到阎王爷那儿报到。郭富帅还不想死,他才三十多岁。

“钱呢?还给老子!”黄发后生仔恶狠狠地,又给了郭富帅几丫踢裆腿。

郭富帅捂着阳物痛呲着牙将钱还给了黄发后生仔。郭富帅以为退掉票子就稳妥顺当了,可他想得太美气了,他今天撞上的是黑道上的哥级大腕,心狠手辣铁面无情。哥级大腕接过票子后,竟然还抽出一灌子汽油,将木板房浇花一样浇了个团团转,然后轰地一鸟铳朝郭富帅老表的那几砣飘着汽油味的盒子电话放了一炮,扬长而去。

看着劈哩拍沥迅间被大火吞没的电话亭,郭富帅蹲在地上,象死了爹娘一般嚎吼起来。

第四章

郭富帅为躲避表弟秦汉的咆哮,竟然躲回了陕南的老家,深居浅出,过起逃犯一样的隐居的生活

郭富帅光着屁股回乡,浑身褪光了杂毛也拿不出一个子儿,“啃老族”是铜铁的事,这自然免不了遭到老娘尴尬的絮叨。不过郭富帅的耳膜早已磨出了一层老茧,修练到了刀枪不入、盐油不进的境地。只恨这闭塞的乡下物质生活太贫乏,毎天窝窝头伴辣椒,简单苍白得就象古人的一箪壶一瓢食。郭富帅有点怀念珠三角火热的生活。

这一年深秋,禾漆泛绿, 壮稼飘香。一个不幸的消息撞懵了郭富帅的脑瓜:契妹葵花怀上了郑哭的种子!并且翻柜子里的棉大衣般将郭富帅从陕南的老巢中翻了出来,打断了他隐居的悠闲生活。郭富帅后悔得肠子都靑了,五指箍住胯下的牛卵狠劲地抓捏,恨不得将这淫邪的罪恶之源捏鸡蛋般捏碎!郭富帅虽然三十朗当岁未得婚娶,可他宁肯打光棍当杆子司令,也不肯娶契妹葵花这个丑女侏儒做压寨夫人。在他的梦境中,自己的压寨夫人应该有章子怡一样的魔鬼美貌。虽然这是白日做梦,可郭富帅喜欢做这种无边无脑的白日梦。

面对葵花坟头一样尖锐的肚腩,郭富帅一百个不肯承认。他说:“你。。。。。。你不能冤枉好人!你想想,你有没有跟别的男人播过种?”

气得契妹葵花温柔的秀发一根根竖起来,变成一支支尖硬的钢针,刺着乡野间搅荡不安的空气和舞蹈的阳光。

“你不认也得认!是谁的种老娘还不清楚?清楚得比包公断案还清楚!老娘这回是十头水牛牯也拉不走了!老娘就是要变成了一条蚂蝗赖你缠你吸你!”对于郭富帅这样的无赖,丑女葵花知道只能以毒攻毒,就是比郭富帅更无赖!

小无赖碰上大无赖,郭富帅那个狼狈相,那副哭丧脸,好象一只跳蚤跌入了油锅。

郭富帅的老娘这时候出现了!她却笑得象只佛婆,只见白碜碜的排骨牙不见枣核样的眼珠儿。她太畅爽太解气了,送上门边的媳妇儿,还二添一作仨现成货,真是美气得比拣上金元宝还要舒展烫贴哪!这些年郭富帅因为是块泡了屎水的鹅卵石,又硬又臭,撂那儿都嫌硌脚,老娘一直闹着饥荒怕郭富帅闪光棍,现在媳妇是糊上门板上的毛主席像,撕也撕不走,她能不美气?媳妇丑是丑点,婑锉点,可女人嘛,能岔大腿放屁崩娃儿不绝后就美气了!

当下郭富帅的老娘扯起穆桂英破敌阵时的尖嗓眼,对郭富帅吼道:“郭富帅,这媳妇你不要也得要!不要你索性连老娘也不要好了!”

郭富帅一梗脖子,阴阳怪气地说:“想要你要!你们搞同性恋好了!”

老娘哗啦一声呼抢起来,好象天崩地塌。老娘还找到一根绳子,要吊死在郭富帅的眼皮底下。

郭富帅傻了眼,老娘以死相逼,暴烈得象头失控的母狼,郭富帅只好认龟孙硬讨了契妹葵花作媳妇。

郭富帅结婚时放了几撂挂炮,想不到崩崩的响声却招来了一个失魂的疯子——郭富帅的表弟秦汉!

秦汉黑着脸盘,把剩下的挂炮通通砸哑了!他砸完挂炮又要砸郭富帅,郭富帅扔下新郎帽子,撒开脚丫钻入一条臭沆渠里,象八路军一样埋伏起来,浑身却溜稀得象只泥湫。

最后是丑女拿出了自己这些年打工的积蓄,把失魂的疯子秦汉收拾妥当。

崩第五章

转眼又是一年的开春。伴随着春气的漫延和壮稼秧苗的抜节发芽,郭富帅的女儿也哇哇降生了!

添了一个人丁就得添一个吃饭的碗。丑女葵花看着豆芽一样鲜嫩的女儿,却一点也笑不开来。郭富帅因为一直痛恨打工江湖上的丑陋而不愿随俗南下深圳打工,所以家中经济一直拮据如旱水之鱼。葵花早先的积蓄为了替郭富帅摆平疯子秦汉,已经全塞了窟窿打了水漂。现在家中的灶锅面临断饮无米之危,葵花不得不威逼郭富帅南下打工。葵花经过乡间苦难生活磨盘的历练,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火筒婆,脾气差得就象染上了鸡瘟,敢拧着郭富帅的耳壳给他涮河东狮吼,上母夜叉大闹后花园。葵花人矮锉声音却尖厉,弄得郭富帅几次想将葵花剁碎扔到河里喂鱼。

“郭富帅!你个瘟猪!混世大魔王!你咋不去扒拉些票子回来!你断手断脚啦!你死绝啦!”

“郭富帅!你是不是神经错乱了!神经错乱了就找医生啊,别混在世上只管吃干饭!”

毎当这时,郭富帅总是两手一摊,无奈地说:“找不到好厂呀!一般的厂,混不得呀!”

葵花最听不得郭富帅这句话,他觉得郭富帅的吊儿郎当无不跟这句话的內涵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姑奶奶的!别人也是人你郭富帅也是人,别人混得你却混不得?你郭富帅哪一两鸡巴肉比别人贵族?还不都是几撮猪尾巴样的杂毛!都是牛卵!所以那天葵花竟然脑门上冒出了青烟,胸脯爆炸一样扑过去扇了郭富帅的一个耳光子!这把一向压抑得象龟儿子一样的郭富帅给惹恼了,他呼地炮弹一样射过去,把矮小的葵花放倒死死骑在胯下,巴掌象小孩子夏天给刚从外面卖苦力回来的爷爷摇蒲扇一样,在葵花的麻子脸上劈啪乱摇,把葵花麻子粒里面白溜溜的肉粉都摇溅了出来!

郭富帅出了口恶气,拍拍屁股一缕青烟一样飘回了宝安,重新过起以前那种蹭饭借宿索钢镚的浪荡生活,懒得受葵花好象提前更年期来临的刨尅。

后来无意中在街头结识了白发魔女婷婷,就觉得梦境中的魔鬼美女终于在生活中出现了。婷婷是个个性十分张扬的新潮女性,染白发涂口红,还把眉描得象两辨狗屁股。她青春亮丽,美气夺人,郭富帅一碰上大脑就晕浪了!

婷婷与郭富帅一样,对打工江湖深恶痛绝。她不喜欢每天十几个钟头的线拉生活,不喜欢没日没夜的通宵加班,不喜欢被主管拉长们呼五喝六、象狗一样任意谩骂叫嚣,也不喜欢工厂里刻薄得近乎无情死板的规章制度,不喜欢潮湿肮脏的大集体宿舍那摇摇晃晃的碌架床,不喜欢大饭堂那嗅不到一点肉腥味的糟糕伙食。。。。。。

而且婷婷与郭富帅一样,不断跳槽,不断失业混迹街头。她渴望找到一间理想的工厂,然后一直干下去,直到终老。可是她一直找不到这样的工厂。她很失望,就有点自暴自弃,常常将自己弄得象个泰国人妖一样,穿露脐装敞乳沟,逛迪厅唱卡拉ok,打游戏网上冲浪,扑溜冰场打群架,还大街嘬嘴吹哨子,勾引过往的单身男光棍。。。

我是女流氓我怕谁?这是婷婷经常挂在嘴巴上的口头禅,也是她遇事堕落给自己壮胆的一贴良药。

我是男流氓我怕谁?郭富帅在婷婷面前,也喜欢标榜自己,跟婷婷比流氓大流氓小。两个臭流氓混在一起,天不怕地不怕,除了爱得死去活来、白天黑夜拼命性交外,还不断合伙干些蝇营苟狗之事,以应对身无分文的尴尬日子。

郭富帅有了婷婷,天天搂着抱着啃着可心的美人儿,早把乡下的媳妇葵花忘到爪哇国去了。有时他也偶然想起葵花,觉得葵花与婷婷相比,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婷婷狂放不羁,葵花八卦老辣;婷婷象仙女下凡,葵花象猪八戒投胎,两人用鎌刀勾也勾不到一块呢。

直到有一天葵花抱着女儿南下宝马向郭富帅讨要生活费时,将他们捉奸在床上,郭富帅才突然想起自己已是个有妇之夫!

第六章

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郭富帅一直宣称自己是个处男,却原来是个拖着油瓶的有妇之夫!

婷婷差点拿起一把剪刀,将郭富帅的阳物剪断。但转念一想,在这个物欲横流、唯利是图的打工江湖,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毕竟不多,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一头白发簌簌发颤,笑得眼泪忽然象雾雨一样纷飞起来。

郭富帅扯起的裤头几次被婷婷的笑声颤了下来。他内心象被人塞入一团猪毛一样恼怒异常。好不容易勒好裤头的扣子,郭富帅突然象从疯人院逃出来的疯子一样向葵花扑将过去。他认为是葵花搅稀了他和婷婷暴风骤雨般的旷世热恋。

葵花放下女儿,更象一只咆哮的母虎般与郭富帅麻花绳一样缠扭起来。尖叫声、拉扯声、喝骂声,雷公公撕破云层一样冲撞着天空和大地。

婷婷却觉得自己在欣赏一部精彩的故事片。后来是一个婴儿凄厉的哭声使故事片不得不中断了下来。气结交加的葵花抱起女儿,狠狠地剜了婷婷一眼,又轻蔑地看了看郭富帅,就无声地消失在宝安灯红柳绿的夜幕下。

葵花回陕南将女儿托给家婆照管,就神秘地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只留下满地伤心欲绝的履痕。

日子汤汤如流水,一切依旧。爱依旧,恨也依旧。

打工江湖更依旧。

只是两个流氓,无端在午夜的梦回里,添生出一种怅怅的迷惘。对于爱、对于将来,对于理想中的工厂,一切的一切,都象雾霰一样飘忽,难以捉摸。

尽管他们都在苦苦追寻,在苦苦等待,以他们放荡不羁的方式。别看他们外表吊儿郎当,一派邪魔妖气,可他们的内心,比谁都渴望有一份体面而理想的工作,渴望有一间飘满人性温情的工厂容纳他们,让他们把青春热血洒在暂短的人生路上,挣钱,安家,宽天下。

可是现实的一切令他们一次又一次失望。

他们只有选择沦落街头!

遇见婷婷,郭富帅有如寒冽的夜中邂逅一盘炭火。长期以来,郭富帅忱孤拥冷,凄清怅惘,而婷婷的爱和身体,是一盘可以取暖的烈焰。婷婷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过,面对日渐涸歇困顿的日子,他们感到痛楚迷茫,开始怀疑已往岁月所走过的人生旅途。这样疯疯痴痴、无头无尾地把恋爱搞下去,沒有面包也没有牛奶,会有结果吗?这样等待寻找下去,理想中的工厂,会出现吗?

何况他们当中还橫楔着一个葵花!

有一天,郭富帅从街头游荡回头,抱着婷婷就要做爱。可自从葵花把他们捉奸在床之后,婷婷虽然也与郭富帅做爱,可是却缺少了以往的激情,象一樽冰凉的木乃尹。这一次婷婷竟然烦躁地将郭富帅一把推开了。

天没钱吃饭了,你还有这么好的精力?”婷婷嘴角充满了嘲弄。

“亲爱的,就是死,咱们也要交媾着死!”郭富帅眼里燃烧着烈火,浑身充满法国香水一样的浪漫情调。

可是婷婷却不买郭富帅的帐。婷婷命令郭富帅天黑之前必须外出弄到一点吃饭用的票子。她已经翻箱倒柜,却依旧扒不出一个子儿了。郭富帅更是光杆得一勺子见底。

郭富帅领命而去,再次外出。只是裤裆拱翘翘的,一直顶到街头才肯降落。这一次郭富帅再次无功而返。

婷婷冷笑数声,披起外套亲自出马了。

但想不到婷婷出去之后,却再也没有回来。她因为涉嫌到酒楼买淫,被警方实施的一次扫黄行动中抓获,要牵送到一个遥远的山区劳教。

郭富帅再次见到婷婷时,是在那个遥远山区的劳教所。昔日风姿卓约的白发魔女婷婷,脱了水般盈瘦包骨,美艳不再,令郭富帅陡感世事的沧桑和无奈。

郭富帅从劳教所回到深圳后,却又突然遭逢老娘抱着女儿露露撞上门来。老娘痛哭流涕,泣诉葵花失踪之谜。郭富帅此时才想起那天厮打之后葵花无声离去,却也想不到这个苦命女已下决心不再踏上归途,顿时心如刀剜,万钻穿心!

尽管郭富帅不喜欢葵花,但葵花宽厚勤勉,隐忍顾家,对他这个边缘人累累救济,不舍不弃,在郭富帅内心凊醒的时候,她依旧是一座丰碑。

女儿露露的哭声突然破空而来,竟然是撕心碎裂的。女儿的哭声是思母之哭,也是饥饿之哭,象一只被遗弃在茫茫荒野上的羔羊。郭富帅第一次认真地审视了一眼老娘襁褓中的女儿,发觉女儿很漂亮,样子楚楚可怜。由于没有奶水和充足的营养,皮包骨头,脸呈腊黄,两眼无光,此刻正蹬腿揺手,哇哇嘶叫着渴望食物的哺喂。

郭富帅脑子轰然一声,好象被巨石砸了一下。女儿自降生以来,郭富帅从未认真审视过一眼。今天当他的目光第一次触及女儿饥馑的面庞时,一种人性的光辉,象烈夏的太阳一样,覆盖了他的灵魂,把以前那些所有的固守,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渴望,所有的寻找和等待,通通击成齑粉!。。。

郭富帅工作了,不管多累多脏的活儿,只要有钱工价高,郭富帅就义无返顾地扑上去。

并且郭富帅还通过各种关系,在深圳开始寻找葵花的下落。他相信始终有一日,会将葵花找到的。

一个春暖花开的阳日,郭富帅再次来到边远的劳教所探望婷婷。郭富帅将这一年所有以血肉之躯换来的积蓄,都留给了婷婷,然后一声不响地,告别了婷婷。

郭富帅回归到一个普通农民工的行列,象中国数亿背丼离乡的农民工一样,在轰轰烈烈的打工江湖上,在突飞猛进的时代列车上,长年累月默默地挥洒着青春和汗水,以养家,以糊口。。。。。。

郭富帅租住在宝安一个小镇的出租屋里,四周是堆叠的工厂和商铺、高楼与大厦,繁华宛如古时的京都。郭富帅每于夜深人静、月挂银空之际,面对层层迭迭火树银花的辉煌,就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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