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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年味

2013-02-10 20:30 作者:天涯客(朱亦润)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老家风俗,农历腊月廿三是小年,每家每户都要好菜好酒祭供灶师菩萨,拜托他老人家上天后在给玉皇大帝汇报过去一年工作时,多给天下子民说一些好话,以换得玉皇大帝龙颜大悦,来年的人间,风调顺,五谷丰登。

每当这个时节,母亲就成了家里的大忙人,杀鸡剖鱼,炒菜做饭,上香点烛,跪拜灶师菩萨;程序虽然复杂,但有条不紊,忙而不乱。祭毕,母亲就会给灶堂添一把柴火,随后对我说,灶师菩萨就顺着那烟囱里的青烟上天去了,你要好好读书,只有读书读得眼睛亮的人才能够看见灶师菩萨的。于是,小小年纪的我就开始发奋读书,希望有一天能一睹灶师菩萨的尊容。

送走了灶师菩萨,接着是请财神菩萨,请祖宗。大人们都是一本正经地当回事情在操办,小孩子则嘻嘻哈哈地按大人的指点跪拜,并依大人的教导向菩萨和祖宗祈福。

对母亲来说,做这些事情是轻车熟路。她还有许多工作呢。

给我们做新衣服,新布鞋;炒花生,炒番薯干,裹棕子,做冻肉,做糟肉,做豆腐,为此,她常常忙到半三更。有时,我一觉醒来,母亲还在煤油灯下穿针走线。而当太阳当头,我们懒洋洋地起床时;母亲早已经干得大汗淋漓了。

母亲有一手裹棕子的好手艺,每当年关,母亲总少不了裹上两长竹竿的棕子,有肉棕,豆棕,栗子棕,蛋棕。母亲裹的棕子都是有棱有角,棱角分明的。以四角棕为多,每个角,大小不一,以三个角构成一个偏三角形为基座,然后拖出来一个长长的圆锥形的尖角。煮熟的棕子剥开后,糯香扑鼻,诱人胃口。我最喜欢吃母亲裹的棕子了,过了年,上学的中饭常常带的是母亲的棕子。父亲上山干农活,路远的地方也带棕子当中饭吃。因为母亲的棕子裹得漂亮,结实,左邻右舍常常请母亲去给他们一起裹。对于这样的邀请,母亲尽管自己家已经忙得团团转,但从来没有找借口推辞的,她总是乐呵呵地答应人家,然后一家一家地给他们帮忙。工钱是不收的,最多接受人家送过来的几束煮熟的棕子。在我们家,棕子是不嫌多的,因为父亲和我都喜欢吃。奇怪的是母亲,虽然裹得一手好棕,但自己是一个也不吃的,说吃不了糯米。(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每次裹棕子,我都给母亲打下手,洗棕叶,煮棕叶,淘糯米。母亲在裹的时,我就默默地坐在她身边看。母亲几次手把手地教我裹棕子,我总是没有学会。不是有什么高深的技巧,而是不肯用心学,反正有母亲会裹,可以吃现成的,何必多此一举啊。于是母亲就会唠唠叨叨起来,现在不学啊,以后母亲老了,裹不了了,你们就没得吃了。但那时侯,根本没有在意母亲的话,感觉那还是遥不可及的事。

一转眼,母亲老了。晚年的母亲,裹棕子的速度明显不如从前,裹不上半天就累得气喘吁吁,于是,裹的数量越来越少。我不敢一餐连吃几个了,吃一个少一个啊,我只能省着吃了。实在嘴馋时才会剥一个过过瘾。因此便有了下一次母亲裹棕时跟母亲学学的念头。谁曾想,母亲没等到过完今年的节就离我而去了。

母亲走了,家里空荡荡的,挂满竹竿的香喷喷的棕子没有,带着母亲汗味的新布鞋没有了,香飘十里的糟肉没有,卤水点的老豆腐没有了……。

小年到了,我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往年都是跟着母亲做这做那,其中的流程和细节根本没有记在心里。赶紧去问邻居,问了几户人家,竟然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不得已,凭着留在心里的一点点记忆,送走了灶师菩萨,请了财神和祖宗,包括我那去世不久的母亲。我知道,如果真的有神的话,他们对我没有章法的祭供一定不会满意。

平心而论,我并不信神。但是这样的祭祀文化已经根深蒂固地植根于民间,它们不是什么迷信,它们只是反映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想往和对逝去亲人的追思缅怀。

辞旧迎新的爆竹此起彼伏,响彻夜空,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春节联欢晚会还在进行中,欢呼声,笑语声,汇聚成一片快乐的海洋。我久久地无法入眠,母亲的离去,不仅仅使我家少有主心骨,更让我家的年味淡了许多。母亲在世时,我没有留意和学习那些有关年的知识,母亲走了,这些祖祖辈辈传承了许多年的习俗在我家几乎湮灭了。为了了解历史,还原历史的本来满目,我们和我们的前辈,甚至不顾礼仪,掘地三尺问故人;我不知道我们的后人以及后人的后人在探究我们这一代人的历史和文化时会给我们怎样的评价。

除夕的钟声已经敲响,新的一年又开始了。过去的年,是有生以来年味最淡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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