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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

2012-09-01 15:39 作者:哈根达斯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墙上的日历还停留在七月九号,奶奶离开我们已经七七四十九天了,我和妹妹回来上坟,躺在这张最后送走奶奶的床上,无声的泪水肆意流淌,不变的日历,挽留不住奶奶……

漫漫九十载,坎坷苦命身,她的宽容善良,她的勤劳刚强,她吃苦耐劳,无怨无悔的付出,和对一群孩子的怜,深深地情感,令我迟迟难以下笔,只因自己拙劣的文字难以表述她的一生,言表无以回报的恩情。

一九二三年农历十一月二十八日,奶奶出生在一个古浪县杨家栋的小村子里,祖上都是老实憨厚的务农人。成群的羊,会在每年天改善他们的生活,姊妹六个在暖暖的大炕上围坐父母身旁,喜笑颜开的情景,每每谈到,我仿佛能闻到满盘的肉香味。田埂地头的杏树,是她们儿时仅有的水果,有青皮的(皮儿绿肉呈粉红),有麻核的(胡儿不太苦有点甜味),成熟有前后差别,吃完这棵树的杏接着吃那棵,闲下来了坐在树下等熟透了杏儿砰磅落地,捡起拨开,蜜汁顺着手指往下流,一口咬下,香甜四溢,沁人心肺啊,馋着我和妹妹幻想穿越到那个时代在大院子里嬉闹玩耍,躺在杏树下等待杏儿落在嘴边。

大概四岁时,清晨一场大地震,摇倒了方圆数里的土胚房,埋住了熟睡中的兄妹六个,田里干活的父母跑回来救出了他们,幸好炕头一矮墙挡住了落下的房梁棍棒,让她和俩个哥哥免于灾难活了下来。从此奶奶的头上有三四寸长能放下手指的长条坑,据说是被一截棍子戳伤的,粮仓里的粮食被地震摇到了地缝里,田里的庄稼还没有饱满,野菜,家禽暂时充饥,好不容易扛到了青麦子成熟,炒了满满一大盆,结果差点涨破狼吞虎咽孩子们的肚皮,吓的老太太哭天抹泪。

兄妹十三人,在陆续天灾,疾病,战争后活下来了兄妹六个,奶奶是唯一的女孩子。自小跟着母亲,洗衣做饭,终年在昏黄的油灯下裁剪,缝绣着一家人鞋袜衣帽。

一九四三年,四处做买卖的爷爷跟着老太爷租了奶奶舅家的房子存放大堆的粮食。干练,勤快,家境富有的小伙子,被有心的老人相中,促成了一段不论贫穷,疾病,至死相守的美满婚姻(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爷爷家有大片的土地,住着数十名专门干农活的长工,曾经也是显赫一方,但是后来在买卖中不慎,外加五十年代打压地主,终究是时光一去。曾经的少奶奶沦落到下地干活,精打细算过日子,生养的唯一男孩,因贫穷,疾病夭折,流干了眼泪,哭花了双眼。

领养了一个年幼丧母的女孩取名跟弟,终究辜负了大家的殷殷期盼。几年后又领养了弟媳病逝留下的幼子(我的爸)。五六十年代战争,自然灾害导致物资贫乏,吃粮紧缺,奔波劳作每天十多里地,背粪,托冰,平地,修渠,原本三寸金莲,变成了五寸,为来年的庄稼有好收成,在贫瘠的黄土地上尽情地挥洒着汗水。按时定点发放的供应粮吃一口,疼一口总算养活了一双儿女,保全了一家。

看不过弟弟弟媳为工作忙碌四处奔波,前后二十年的时间边干农活边照料弟弟的四个儿女。从吃奶的幼儿,抚养成上高中的学生,自己的付出换来两家人的欢喜。特殊的年代,不分亲疏,节衣缩食,勤劳的双手操持着一家人的吃穿用度。

八十年代初,我和妹妹陆续出生,给家庭带来了欢喜。母亲多病,不久撇下我们撒手而去。从此奶奶担当起双重角色,老两口种地抚养我们,记得下地干活的日子爷爷手拿肩扛着菜蔬农具,奶奶背着走累了的妹妹,时不时停下来催促掉队的我。我十岁时健朗的爷爷发病突然离去,吓傻了呆坐着的奶奶。在后来一邻居堂奶奶的葬礼上,老泪纵痕的她爬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还为她害羞呢,现在才理解了她心酸落泪的缘由。近六七年的时间,裹脚老太独自料理农田,夕阳下空旷的田野,洒下祖孙三人的长长身影……

记得儿时感冒高热,不分昼睁开睡眼,总能看见焦虑的神情爬在身边用毛巾擦拭额头,或者喂淡盐水。泥泞的小路上,背着妹妹拉着我走在去医院路上的夜。96年年高74的奶奶因胃病严重,不得已才带着我们投奔到了爸爸和继母的家里,从此过着寄人篱下日子。阴云密布的家里,喘气都的控制音量,遭人白眼受人歧视时奶奶曾撑开双臂给过我们的温暖港湾,庇护下总算勉强考学走出了家门。两年后在百般刁难中无奈另立门户,才让我们回家有了自由,有了敢放肆呼吸的空间。

十五年的时间,因上学,上班,结婚,生子和奶奶聚少离多。攒着假带孩子回家陪她,怜爱地亲吻着襁褓中我女儿的小脚丫,满是褶皱的脸顿时笑开了花,记得孩子三岁时,在奶奶交代下,捣蛋的女儿乖乖的趴在她的背上,从客厅背到了卧室。

七点钟雷打不动的新闻联播成了她每天唯一的消遣和期盼,关注最多的是国家领导人今天谁来了谁没来。偶尔还会发问:他们吃完饭就在门口等着开会呢,一到七点他们就进来。引得我们哄笑,怎样也没法给她讲清缘由。

刚烈的性格,硬朗的身板在二零一二年二月十九日躺下再也没有爬起,活了一世,苦了一生的她的确该歇歇了,卧床整整五个月,我只是短暂的来回奔波观望,每每回去,泪眼模糊的坐在床边,看着这个曾给过我们母爱般关爱的老人,时而清楚时而迷糊已认不得眼前的孙女,心痛不已。为无力照看,无能尽,无法缓解苦难望尘莫及,黯然落泪。瘦骨嶙峋的身躯侧卧在床上,左侧的跨已有一处坏死,肋骨有一块淡红色的褥疮,令人苍然泪下,在大盆里兑了一盆温温的水,抱起皮包骨头的奶奶坐在盆里,毛巾沾着水从头擦到背,从脚擦到腿,水珠伴着泪珠一同落下。不日将离我们远去,在最后的时光里,尽自己的力量做好能做的事情。

自此再不会有送我远去久久的驻足,没有盈盈期盼的焦虑,没有听到电话铃,三寸小脚战战兢兢的跑步,没有午夜被吵醒的唠叨,没有想家归心似箭的期盼。

去年天见她踩着小板凳给门口的豆角搭架子,还为不注意安全给她发火,很多次熟睡中被她的唠叨吵醒给她翻白眼,为和朋友玩耍回家晚跟她顶嘴,曾经的不经意将成为永久的遗憾,永久的悔恨

每次离开家时她让我再留一天的讨价还价,休息了带着孩子常回来的叮咛,站在马路边眼圈发红双手拄着拐杖略微弯曲的的身影送我远去的目光,久久的直至我消失在路的尽头……。

怀着万般不舍踏上了回家的路,她有气无力的叮嘱,“星期天休息了回来”。不想,这就是她留给我的最后言语。四天后的午夜,熟睡中的我被电话铃声惊醒,简短的言语令我我瘫软跪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喊到——我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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