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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

2016-02-03 16:26 作者:一叶扁舟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黑 狗

小年到了,爆竹点燃起过年的气氛,也点燃起母亲回家的急切心情。母亲每天都嚷嚷着回家,在她的心里,姐姐家不是自己的家,住在姐姐家充其量算是走亲戚,过年了,那有不回家的道理。几天前,母亲就计划好,小年之前回去,可是今年的天漫长又寒冷,尤其是小年前后,温度降至零下10度。母亲单薄瘦弱,经常感冒,再说回到家,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还是等到妹妹放假了,一起回去,大家才放心。

腊月二十四,我专门回老家一趟,为母亲回家做些准备。打开红铁皮大门,院子里铺满了,没有人清扫,雪地上很干净,连麻雀的脚印也找不到。破旧的院落和散落墙角的农具静静的,缺少了生活的气息,心里忽然灌进去一股寒风,冷冷的,一种说不出的落寞而荒寂涌了出来。

忽然想起了黑狗,去年这个时候,母亲也在姐姐家,这个空荡荡的院子里,黑狗在看护。有了黑狗的存在,便觉得这个家里暖暖的,保持着一种生命记忆和生活的温度。而今黑狗去哪里了?它还在人世吗?如果活着,已经成了四处漂泊的流浪狗,在忍饥挨饿?还是遇到了一户好人家,在享受着生活的乐趣。

去年初父亲带着腿伤走了,留下母亲一个人在老家过日子。母亲八十多岁,身体瘦弱,经常感冒。我们多次劝她到城里,她离不开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家,离不开那个反射着父亲身影的小院,离不开敦厚善良的邻里乡亲。子女们不放心,我们就商量着值班,我周六晚上,弟弟周三晚上,姐姐们自由安排。除了这两个固定的晚上有人陪伴,其他大多时间里,母亲一个人在家,孤零零的。白天,忙完了家务,母亲就坐在门口的石凳上,跟过路的乡亲交流眼神,说些家常话。晚上,她一个人守在电视旁看戏。每天晚上固定时段,我都打一个电话,问问母亲的状况,生怕有什么闪失。

父亲临走之前,患有脑血栓,走路摇摇晃晃,几次跌倒在路上。最后一次摔成骨折,到离开人世也没有治愈,这成了我心头深深的愧疚和伤痛。母亲多年前也骨折了,绑了钢针,走路一瘸一拐的。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母亲忽然跌倒了,没人跑过去扶起来。母亲一生勤俭,吃不完的饭舍不得倒掉,下一顿热热接着吃。她肠胃不好,经常胃热,再吃些剩饭,没有营养不说,积累起来,又要犯病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想出了一个自认为两全其美的办法,养一条狗,不仅可以给母亲作伴,解决剩饭问题,而且养出感情了,一旦出现不测,狗还可以向邻居报信。这或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但至少算是一个办法。于是,我给姐姐打了电话,让她寻只狗来。

天的一个周末,当我走进老家院子的时候,两只可的小狗正在母亲身旁玩耍。这两只小狗看样子刚满月,一只黑色,身子瘦高,性情温和,不会叫;另一只灰色,身子矮胖,性情活跃,撕咬不停。两只小狗撕打在一起,在母亲脚边翻来滚去,发出唧唧哝哝的叫声。母亲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吆喝着小狗。她埋怨那只灰狗,很烦人,把她的针线拉得满院都是,还经常欺负大狗。从母亲的嗔怪里,我能听出来,她不喜欢吵闹,但对我来说,母亲有说话的对象,总是件快乐的事情。

日子象水一天天悄悄流走,不知不觉冬天来了。黑狗和灰狗在母亲的精心呵护下,已经长得膘肥体壮。每次回家,刚一进门,两只狗亲切地围过来,灰狗更象见到久别的亲人,往腿上乱撞,缠得走不开路。母亲开始骂那条灰狗,我也反感它弄脏衣服,一脚把它踢开。

十月一送母亲去姐姐家,不见了灰狗,母亲说太厌烦让乡亲抱走了。黑狗不温不火的,母亲舍不得。我手拿棍棒,恐吓着把黑后撵出家门,想让他离开这里,免得母亲离家后,没人照料。可是,我撵了几趟,跑出去很远,过一会,黑狗又会跑回来,我的残忍和冷酷并没有让黑狗失望,也没有让它对这个家丧失信心。没有办法,我最后决定把它留下来,每周在院子里放些吃食。

那个漫长的冬天,每次去姐姐家看望母亲,临走时,母亲都拿出些吃食,叫我绕回老家喂黑狗。走进村子,老远就看见黑狗站到我家平房上,远远的望着前方,偶尔叫一声,不停地移动身子,急不可耐的样子,象期待归乡的亲人。打开门,黑狗从平房上沿着楼梯飞跑下来,扑到我身上,我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慌忙拿出吃食。让我吃惊的是,黑狗吃完两块蛋黄派,咬起地上的另一块跑到墙角,扒开些土,把那块蛋黄派埋进去,外面再扒些土盖起来。我知道,它这是在储存粮食,再扔一些,想让它吃饱,它每次都留一两块,一次次埋藏起来。我忽然觉得把黑狗留在家里,就象把自己的孩子丢在街上,缺衣少食,孤苦伶仃,很是可怜。我又一次试着把它撵出去,希望遇到好心人收留它,不再忍饥挨饿。几次试验后,没有成功,我只好再把它关进院子里。锁上门离开时,扭头看见黑狗已经站在平房一角,望着我,心里五味杂陈。

过年了,母亲从姐姐家回来,黑狗高兴起来,日日形影不离。母亲在大门口,黑狗就在四周闲逛;母亲在屋檐下做针线活,黑狗躺在旁边晒太阳;母亲在屋里看电视,黑狗朝着屏幕张望;母亲关门睡觉,黑狗就在窗户外面守候。黑狗象我的影子,有它陪伴在母亲身边,我悬着的心便平和许多。

去年秋天,回家见不到黑狗,我很着急。问母亲才知道,黑狗误食了老鼠药,胃里灼热难忍,跑出去再也没有回来。我当时还埋怨母亲,为啥不找医生看看,喂些药,也许会好起来。不知道黑狗的结局,心里总是不舍。一年多了,从小到大,黑狗没有离开过这个家,即便是最寂寞最饥饿的时候,它也没有背叛和逃离。这让我想起了那句老话,“儿不嫌娘丑,狗不嫌家穷”。

狗尚如此,人当如何。冬去春来又一年,唯愿母亲身体健康,晚年吉祥。

(作者:张留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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