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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之物语

2016-01-22 11:01 作者:刺猬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泪之物语

一:林之语

阳光透过深绿的树荫,撒下斑驳的树影,轻轻踩在耸软的青草上,不小心踩到风干的叶子,发出细微而清脆的碎裂声。

透过树干隐约看见隐藏在树干后的铁轨,远处响起轰鸣声,由远而近,由轻至重,伴着与铁轨的金属摩擦声,呼啸而过 。

十几秒后,声音又渐渐消去,被风扬起的叶子还在空中摇曳,一切又回复平静。

在这片树叶背后,有一套古旧的房子,住着一位年迈的奶奶,和一位年轻少女(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他站在火车的尾厢处,一手拉着铁扶手,一手端起相机捕捉沿途的风景,风呼啸在耳边,将他久未打理的碎发吹散在空中,他专心的凝视着取景器里的画面,从草原到村庄,从荒地到小桥流水。

再到眼前这片葱郁的树林,他看见树林里隐约的身影,白色的上衣,大红色的裙摆,在树影间隐约雀步。深绿的叶子衬的她像个林间天使

他刚想按快门,可火车已迅速驶远,他只有不舍地缓缓放下手中的相机,惋惜地看向远处。

火车在不久后靠站停了,他跟着下站的人群走下了站台。站在月台他抬头看了看站牌:蝶语站。

他买了块当地的小吃,一种手掌般大的刚炸好的糍粑,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他问老板,不远处那片树林在哪个方向。

老板指指远处,用不流利的普通话告诉他,就在这片矮房子的背后。

他简单道谢,便朝那方向走去。

这是一片葱郁的树林,在火车上时看到的那片神秘的深绿,此时尽显在他眼前。他踩着清脆的枯叶沿着林间小道越走越深。一座古色古香的民宅出现在他眼前,朱红的双扇木门,青苔爬上门口的石阶,踩上去,隔着鞋底也能感觉到石阶的清凉。他轻轻扣响了木门上锈迹斑斑的铜手环,不久后门半扇门缓缓开了,一位满头银丝的奶奶拄着拐杖上下打量着他,他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薄荷绿的宽松衬衫,白色的休闲7分裤。这身打扮不会太另类吧?噢对了,他赶紧整理一下被风吹的乱七八糟的头发:胡乱地用手指梳理了一下,然后才绅士的给奶奶鞠了个躬。“奶奶你好,我叫简亚,来自台湾,我是一名摄影师,想在附近拍摄一些素材,您的房子很有特色,请问我可以进来参观一下吗?”一口气说完那么多,他屏气凝神地等待老奶奶的回答。

奶奶却没有因此露出慈意,她两手重叠放在拐杖的木龙头处,依旧警惕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冷冷地说了句说:“进来吧。”随后便转身走进院子。

他终于松一口气,再次鞠躬道谢后前脚刚准备跨进门槛,身后却传来一声清灵的叫唤声。

“外婆。”

他回过头,那是一位年约20的妙龄少女,一件简单棉麻的汉服上衣,一袭中国红及地长裙,裙尾隐约掩盖着双脚露出木屐的淡黄。

她手捧一束奶白黄蕊的野菊花,静静的伫立在他面前。

他铮铮的看了好久,这是他第一次在好看的事物面前忘了抬相机。

少女被他盯地有些害羞,脸颊微微绯红。她小快步地小跑到老奶奶身旁,搀起老奶奶。

奶奶挽着少女缓缓走入院子,背对他依然冷漠地介绍说:“我孙女,小蝶。”说完一改冰冷的语气,声音柔和小声地在小蝶耳边呢喃:“台湾来的,是个什么摄影师。穿的邋邋遢遢的...”随后一直碎碎念着进了客厅。

他被奶奶的评价:邋邋遢遢,尴尬地不知如何迈步。此时原本背对他的小蝶,却忽略了奶奶的碎碎念,悄悄回过头与他四目相撞。他愣了一下,赶紧木讷地点了一下头。少女也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后回过头去。

他捏紧了手中的相机,咬咬牙,大步跨进了院子。

朱红的院门半敞着,悬在半空的铜手环被林子的风吹的微微作响。

二:游之语

院子空空的,客厅门口的走廊上放了几个玻璃花瓶,上面插着各种颜色的不知名野花。简亚站在院子中央,没有房主的允许,他不敢随意走动,更不敢举起相机。就这样尴尬地站了半个小时,小蝶终于从客厅走了出来,她将手中的鲜花轻轻放进装了半瓶水的玻璃瓶中,然后反拉着手走到他面前:“走吧,外婆叫我带你到处走走。”简亚依旧木讷地点了点头。小蝶看着他紧张呆板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简亚不知道她笑什么,但看着她忍俊不禁的表情,自己也莫名地跟着笑了起来。

沿着林间小路一直走,会有一个大花海。走在前面的小蝶指着林间小道的尽头说。

他看着眼前的景色,这不就是他在火车上留恋的画面吗?绿影婆娑的林荫,白色红裙的女子,被阳光和树影蒙上了一层镂空的花纹。

他忍不住举起相机,对着小蝶的背影按了一下快门。

他习惯性驻足回看了一下刚才拍摄的照片,再抬头时小蝶已经在路的尽头驻足等待了。他小跑走上前去刚要道歉,却发现小蝶的眼睛直视远方,根本未在意他是否跟上。他随着她的眼神望去,那个小蝶口中的花海,早已变成了一群烟炊袅袅的工业区,硕大的水泥烟囱竖立在灰黑色的钢筋水泥建筑群里,冒出缕缕黑色的烟雾。

小蝶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色。简亚拿起相机朝它们连续喀嚓了几下,一边处理照片一边喃喃细语:“这里竟然会有一个那么壮观的旧式钢铁制造厂,稀奇。”良久,小蝶依旧没有出声。简亚再抬头时,竟迎上了她眼中汩汩流下的泪珠。他顿时吓得手足无措,此时的小蝶已经蹲在地上啜泣不已:“花海没了,草原没了,蝴蝶没了。”

简亚听了她的话有点哭笑不得,大姑娘了还像小孩子一样,竟然为了改造后消失的蝴蝶哭泣。但她哭的那么伤心,简亚开始有点嘲笑她的想法也跟着她的泪水流失殆尽。他缓缓蹲下,用手抚摸她的发丝:“虽然花海没了,可是人们因为这个钢铁厂,人流量多了,街道变得繁荣,村民的生活变得更富裕了,这不比花海的美丽更有价值吗?”

小蝶慢慢抬起头泪眼朦胧道:“可是...我只知道这里,其他地方我都没有去过。”

简亚沉默了一会,说:“走吧,我带你去。”

小蝶疑惑:“去哪?”

简亚神秘地笑了一下,朝她伸出了右手。

小蝶盯着他的右手看了半天,却摇了摇头。简亚尴尬地把右手收了回去,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憨笑道:“哈哈,刚认识就这么粗鲁,真不好意思啊。”

小蝶却把头低下,脸上掠过一丝难言之隐。

这次简亚走在了前面。出了树林,人声渐渐嘈杂。小蝶却越发的紧张,蜷缩着身体在人群中闪来闪去。好在简亚体型较健硕,轻而易举地将娇小的她护在了身后。

渐渐的,小蝶从简亚的身后探出头来,小声的问:“这个是什么?”简亚随她的眼神看去,原来是北京的特色小吃糖画。简亚惊喜的说到:“欸,现在还有这种老北京的糖画噢,买一个。”说完走到小摊前询问价格。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大龙10元,小的5元,2元不等。玩的话5元转一次圈,转到什么就画什么。

简亚回过头问她:“你要玩吗?”小蝶正好奇地看着面前各种糖画的,迫不及待地点点头。简亚付了十元,按儿时的印象,这些转盘都是有小猫腻的,转个十次八次都转不出大画来,那就让她转两个小的玩玩吧。

“我要转哪个好?”小蝶已经跃跃欲试了,指着转盘上所有的图案问简亚。简亚指着大龙说:“肯定是越大越好啦,但是好难的,你就转个小的玩玩呗,反正可以转两次。”

“大龙吗?”小蝶边自言自语,边拨动了转盘上的木针,她认真的看着木针在转盘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并小声的念着:“等一下,还没到。”木针变得越来越慢,当它稳稳指向大龙的时候,小蝶不自觉喊了声:“停。”简亚刚想笑她木针听不到她说话时,竟发现木针竟真的稳稳地停在了大龙的那一栏。

老板勉强地将插在泡沫上的最后一个糖龙递给她,她开心的结果递给简亚:“我还有一次对不对?”说完转过身又认真的拨动了木针,这回老板就站在她身旁生怕她使诈似的盯着木针,谁知,木针竟又一次停在了大龙一格。老板可惜的拍了一下大腿,但是做生意要守信用,他勉强地从内格拿出糖画工具,熟练地在大理石板上画起了新的糖龙。几分钟过后,一个栩栩如生的糖龙又出现在她面前,她小心翼翼的接过这个新出炉的糖龙,好奇地观察了一会儿,然后伸舌头舔了一下这个糖龙,然后笑意盈盈的说:“好甜啊。”

简亚看着她满足的笑容,心情也顿时明亮起来。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子,幸运女神不眷顾她,眷顾谁呢?

她一手拿着一个糖龙,这边舔一下,那边舔一下,越走越远。

糖画老板站在小摊前目送他俩离开,随后叹了口气,一转头,原先寥寥无几的泡沫插板上,赫然出现了满满的大糖龙!

短短的路程,因为两个人都不认识路。所以在大街小巷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但两人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疲惫或无聊。胡同里老奶奶编的草帽,渔民刚捕上来的河鲜,宠物店里各色各样的飞禽走兽,放眼望去随便一样都能挑逗起小蝶的好奇心。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走到了目的地,新华钢铁厂大门。

简亚让小蝶站在门口他去与门卫协商,谁知他刚过去说两句就被门卫轰了出来。他边对门卫的粗鲁愤愤不平,边对小蝶说:“没事,我们从别的地方进。这种小地方还能拦的了我?”边说边带着小蝶往旁边的水泥围墙走去。

顺着围墙走了一圈,他找到了围墙最矮的一个点,以他的体型他攀过去不成问题,就是小蝶...他为难的看了看小蝶,又看了看有小蝶近一倍高的围墙,自言自语道:“怎么办呢?要是有两个石头就好了。”

石头...小蝶在身后喃喃细语:“你看那两个可以吗?”

简亚顺着小蝶手看去,真的有两个石头稳稳地摆在了围墙边。他纳闷地边摇头边把石头搬过来,奇怪,自己刚才怎么没看到,难道眼花了?

有了这两颗大石头,他三下两下就爬上了围墙,然后在围墙上坐着准备在小蝶上来的时候拉她一把。小蝶却朝他说:“你可以让开吗?”“噢...”简亚悻悻地从围墙上跳了下来。

小蝶踩上石头,只轻轻一跃便轻巧地坐在了围墙上。简亚在围墙下张开双手准备接住跳下来的她。小蝶还是对他说了句:“你可以让开么?”简亚这次摇摇头:“不行,太高了,你跳下来会扭到脚的。”小蝶点点头:“我可以的。”简亚看她那么坚决,只能无奈的放下双手。

谁料小蝶在他放心手的瞬间,纵身一跃便轻盈地稳稳落地。

简亚惊讶的微微张开下颚,他忍不住问道:“小蝶,你是不是会轻功啊?”

小蝶用手背捂嘴轻声笑语:“是啊。”

简亚半信半疑的看着她:“真的假的? ”

小蝶没有回答,只又反背起双手,朝前方走去。

三:天空之语

幕将至,如锈迹般橘红的彩霞铺满了天边,与钢铁厂陈旧生硬的设备映成两种鲜明的色彩对比。

远处响起厂门铁栅栏关闭的声音,在一声沉重的上锁声后,一切归于平静。

小蝶安静的在前面走着,身旁就是壮观的钢铁厂房,高达40米的炼钢熔炉和直冲云霄的烟囱,站在远处遥望和站在咫尺抬头观望,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感受。她左手放在额头上遮挡夕阳照射,抬头近90°仰望这座雄伟神秘的高楼,不禁感叹:“好高噢。”

他走在小蝶身后,小蝶的背影被余晖拉的细长。除了烟囱间隔一阵便响一次的出气声以外,只剩下简亚手中细微连绵的喀嚓声。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小蝶朝蹲在地上处理照片的简亚问道。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过来,小蝶疑惑地走上前,和他一起蹲在地上。

地上满是黄土,夹杂着从围墙外飘进来的树叶渣滓,他像模像样的双手捂住嘴巴小声的朝地面说:“花儿花儿,小蝶说想你们了,我带她过来看你们了。”

说完朝小蝶憨笑了两声。

小蝶看着简亚傻傻的模样,再次笑出声来:“好吧。”然后学着简亚的样子,蹲在地上细声说:“花儿,村民都过的很好,谢谢你们。”

简亚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村民说这个钢铁厂建了好久了,都快拆迁了,怎么你都不知道吗?”

小蝶也站起身子向后拉了拉双手:“是啊,好久了。”

“有多久啊。”

“30年。”

说完简亚愣在了那里,随后自己傻笑了起来:“怎么可能!那你不是40几岁了?”

“我80岁了。”

简亚看着小蝶认真严肃的表情,越发觉得好笑,终于豪迈的笑声从他嘴里迸发出来:“哈哈哈哈哈,小蝶原来你那么搞笑哈哈哈哈...”

小蝶无奈地看着他笑的前仰后翻的...

晚霞从橘红色变成血红色,再慢慢变成银灰色,天色越来越暗,他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厂区。终于,引来了门卫的注意。

门卫拿着手电筒朝他俩的方向照了照,此时的简亚终于收住了笑声变得紧张起来:“惨了,被门卫发现了。”

简亚顺着围墙跑了几圈都找不到出口,出厂的大门被紧紧的锁住了。而巡逻的门卫离他们越来越近,急的他抓耳挠腮的:“怎么办怎么办?出不去了。”

刚说完,工厂的铁闸门,竟轰隆地自动打开。简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可思议的朝空无一人的保安室看了几眼,没人啊,怎么这门,不管了出去再说。

离开旧钢铁厂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因为钢铁厂建在半山腰上,所以一出厂门便能俯观到小镇上华灯初上的景色,各种颜色的灯光镶在黑色的背景里,像一个个会动的宝石一般,很是好看。

他们一路小跑,到一片小草坪的时候,简亚已经完全跑不动了。他朝小蝶摆摆手:“不行了,我跑不动了。”说完他干脆瘫软在脚下的草地上:“天黑了,小蝶奶奶一定很担心吧。”

小蝶又将手背过身后去,笑着说:“不会,她知道我很好。”

简亚奇怪的问:“她怎么知道的?”

小蝶突然朝天空喊了一句:“外婆,我在这里很好哦,不要担心我哦!”

简亚哭笑不得地瞥了她一眼:“你外婆又不是千里耳。”

小蝶完全不理会他的话,静静的望着天空,不一会儿,天空竟然出现了奇特的流星!小蝶指着天空得意的说:“看吧,我就说外婆听得到。”

简亚惊愕的看着这奇迹般的流星雨,几秒后才回过神来边举相机边附和道:“小蝶,你真的很神耶。从转糖画开始,一路上奇迹都没有停过,小蝶,你是不是有特异功能啊?”话音刚落他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小蝶没有回答。简亚为了不冷场,赶紧岔开话题指着远处烟囱亮起的昏黄灯光说:“看,我们跑了那么远。”小蝶顺着他的手望去,钢铁厂的烟囱已经变得只有手指般长,顶部的灯光镶嵌在黑色的夜幕,如星光隐没在星星中。她回过头,将裙子捋起来,也坐在了简亚旁的草地上,安静看着眼前美丽的夜景。

时间就像静止了,只有被微风扫过而轻轻摇摆的野草,和她随意披下的长发。简亚静静地躺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安静好看的背影。

小蝶真是个好看的姑娘。

四:意外

“不许动!”

一声凶刹的声音突然划破安静,草丛后面数窸窣窜出几名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说话的却是一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正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的胖光头,

来者不善的他们让简亚下意识的把小蝶护在了身后,指着他们几个呵斥道:“你们想干嘛?”

“我们想干嘛?”站在胖光头右边的小喽啰晃悠着身体,从腰间拔出一把亮的短匕首在手掌中摩擦,边说道:“最近手头有点紧,我们老大说了,外地人都挺有钱的。给点小钱接济一下咱小哥几个呗。”

原来是打劫,简亚心中一咯噔。长那么大了还是第一次遇到打劫的呢,虽然自己身强力壮,可是也不是他们几个联合起来的对手啊,再说小蝶还在呢,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就把身上带着的现金给他吧。想着,他警惕地看了看对方,小声说道:“钱我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不能伤害我们,拿了钱你们就赶紧走。"

小喽啰没有回答,伸出手作出“拿来”的手势。

简亚把手掏进口袋里,把钱包放在小喽啰手掌中。小喽啰轻蔑地笑了一下,掂了掂钱包的重量后交到了胖光头的手上。胖光头打开看了看,点点头示意小喽啰自己拿着。

“我们走吧。”看到胖光头点了头,简亚心想应该可以脱身了,于是示意小蝶转身。

可是没想到几个小喽啰一个快步闪到他俩面前挡住了去路,还一脸邪笑地看着他们。简亚心中一震,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果然,身后的胖光头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你挂着的那个包,看样子不便宜哦。”简亚这下有点慌了,赶紧护住自己的宝贝相机说道:“你们什么都可以拿,这是我的心血说什么也不会给你们的!”话音未落,胖光头一个手势,几个粗汉已张牙舞爪地扑向简亚胯下的相机包,无论简亚怎么挣扎,最终还是被他们逼地蜷缩在了地上。

“这个小妞挺漂亮,老大,给您带回去玩玩呗?”

“相机给你!不要动她!”简亚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冷冷地看向正准备朝小蝶下黑手的喽啰说:“放开她,相机给你。”说完用手指小心地抠出胶卷,缓缓走到胖光头面前,将相机重重放进胖光头的手中冷冷地问道:“这下可以走了吧?”胖光头满意地点点头:“嗯,你可以走了。”

简亚沉沉地舒了一口气,朝小蝶缓缓说道:“小蝶,我们走吧。”

惊魂未定的小蝶听到简亚的呼唤,赶紧朝简亚走去。可刚迈开的步子却被身旁的小喽啰张开手挡住了道路。小蝶往前倾的身子忽然僵在空中,她无助地看向简亚。而此时的简亚刚放松的心情又再次激动起来:“不是说可以走了吗?!”谁知胖光头嘴角一歪说道:“我说的是你可以走了,没说她可以走了。”

身后的小喽啰起哄道:“小子你赶紧走吧!让你走已经便宜你了!别碍着老大办事儿!否则饶不了你!”

简亚气急败坏地朝胖光头吼道:“你怎么不讲信用?!我全部东西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胖光头露出一丝蔑视冷笑一声:“哼,信用?老子混了那么多年了从没听过什么叫信用!别跟老子废话,要滚赶紧滚!把那女的给老子拖走!”说完转身朝不远处昏黄路灯下停放的面包车走去。而身后的小喽啰则冲向小蝶准备将她强行拉上面包车。

这时简亚也再顾不得绅士之说了,冲到小蝶面前挥起拳头就冲其中一个喽啰来了一拳,其他人见势一窝蜂冲上前去对他拳打脚踢起来,不一会儿简亚的嘴角已渗出丝丝血迹。他拼命拨开众人的拳脚朝小蝶喊道:“小蝶快跑!快跑!”

小蝶还未反应过来,一个最高大的喽啰就已冲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就往面包车方向拖。几十秒后,简亚已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众人见他已没有了反抗能力,于是踹了他几脚后便准备上前去帮同伙拖小蝶。

几个人的黑色身影在黑幕下闪动,简亚拼命拖动着身体去阻碍他们的行动,可是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他两下子就又被踢倒在地,他恨的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只能跌跌撞撞地朝小蝶被拖走的方向走去。

忽然,那几个身影突然变得安静非常。

上一秒钟他们几个还发出几声类似:“快点啊,婆婆妈妈像个娘们...”之类的话语,而此时,前方几个人却突然像石头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了那里。不明所以的简亚顾不得太多,趁着机会加快了踉跄的步伐,朝他们靠近。

“啊!!!鬼啊!!!!”一声尖叫划破天际!前方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瞬间变成了受惊的兔子四处乱窜。但没多久,四处逃走的几个也在几十秒后悄然没有了声息。黑夜中简亚就看见他们本都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去,但都在同一时间内突然变成一堆软塌塌的黑影,黑影在一瞬间消失在了野草丛生的荒野中。

闻声赶来的胖光头骂骂咧咧地从面包车的方向跑过来,离小蝶越近咒骂的声音就越小,直到变成颤抖的哭泣声:“我..我错了...我不想死..”

从简亚的方向看,小蝶正冷静地在和胖光头交谈,他正觉得奇怪胖光头怎么不抓小蝶时。胖光头已经带着小蝶趔趔趄趄地朝面包车走去,小蝶就跟在他身后,与以往不同的是,荒草地那么多野草枯枝,她走路却走得平平稳稳,似乎连膝盖都不用抬一般。

不一会,胖光头从面包车里拿出一个包。在小蝶接过包的一瞬间,胖光头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如同水滴落在炭堆里被烧焦的滋滋声,然后表情变得面目狰狞,几秒后,他胖得流油的脸颊直接变成了木炭般乌黑的颅骨,就像被活生生烤焦一般,呈一堆木炭状碎了一地。

在后面缓缓追赶的简亚发现胖光头突然凭空消失了,心中终于隐隐觉得不对劲。他小声问道:“小蝶,你还好吗?”

背对他的小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微微颔首。

简亚终于舒了一口气,稍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他怎么了?”

半晌,小蝶没有回话。简亚缓缓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这肩膀,怎么乖乖的,就像纤细的树枝一样。简亚突然感到后脑勺一阵阴风吹过。

此时的小蝶身体缓缓的动了,她托着胖光头给她的包慢慢“旋转”到他面前。他看到了,那包里装的就是他的钱包和相机,可是那双托住它们的“手”,却是一双乌黑的手骨!

他在瞬间瘫软在地,被群殴后的他还能勉强站立踉跄行走,可是此时,他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颤颤巍巍的往后爬,因为此时的小蝶,竟变成了一具如木乃伊般的人骨!那两凹陷的眼眶正对着他,空洞的眼珠,裸露的颔骨。

他吓得瘫软在地上,双手反撑在地,一点一点往后挪动。他下巴跟着身体颤抖着,牙齿因为颤抖磕碰发出清晰的咯咯声。

此时“小蝶”那清纯素雅的脸庞已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黑炭骷颅头正用那双凹陷的眼眶盯着他。细黑的十指手骨托着包裹一点点朝他靠近,时不时朝他推了推,示意他接下。

而此时的简亚哪有多余的勇气去接那具恐怖的骷髅手中的物品?他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如之前那几个小喽啰的反应一样,惊恐万分的四处逃窜。只是他脚下的是一条通往山脚的小山路,他先是头也不回地跑着,渐渐他想起了小蝶:小蝶去了哪里?刚刚那个?不!那肯定不是小蝶!小蝶肯定被刚才那不知什么鬼东西抓走了!于是他边跑边往回看,一是确认那只不知从何而来的骷髅有没有追来,二是开始担心小蝶的去向。

因为分心,他全然忘记了这条山路的尽头有一条横穿的铁轨!

耳边忽然响起刺耳的鸣笛声,长长的鸣笛声在山间萦绕。他在恍惚间愕然回头,刺眼的灯光射地他睁不开眼睛。他本能地用手挡住眼前灯光,任凭鸣笛声越来越近直至耳边,直至身体被重重地撞飞在空中,直至耳鬓的发被轻盈的风吹散!

那只是一瞬间,或许没有1秒。

但是在那一瞬间,他却又像度过了好久好久,脑海里竟又浮现了那天在火车上从眼前掠过的那个身影。第一次见小蝶,那隐约的红色裙摆。

似伸手可触一般。

: 五:真相

他隐隐闻到一阵花香,头晕晕的,好像睡了很久,

他缓缓睁开眼睛,此时的他躺在一张简易的红木床上,枕的是样式在旧社会里很兴的药材枕。但鼻尖嗅到的阵阵清香却不是药材枕的,而是眼前的这碗白菊汤。

小蝶端正地坐在床边,还是那件白麻汉服,大红裙摆。她静静地看着他,时不时用木勺搅了搅手中的汤药。看见他醒了,她嘴角瞬间扬起灿烂的笑容:“你醒了?快,把这药喝了。”说完不由分说地将药喂入了简亚口中。

简亚听话地咽下去,但眼睛却偷偷地瞄向小蝶。她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呢?他思索之余总觉得哪里暖暖的,定睛一看,自己的手正实实地被小蝶握在了手掌中。她的手软软的,好纤细,好白皙。啊,不能再想了,他突然被自己的思想羞红了脸。赶紧一口气喝完从床上蹦下来说:“我喝完了!你看这药效多好啊我没事了哈哈哈!”

而小蝶并没有理会简亚的傻笑,只是轻轻把汤碗放在一边。嘴边欲言又止。

简亚自顾自地坐在了小蝶对面,半晌,简亚才突然想起来昨晚惊魂未定的事:“那个,昨天,你去哪了?那个,那个......”他此时说起来还是有些后怕,也实在想不出来如何称呼昨晚那什么鬼东西。他吞吞吐吐地想着该怎么向小蝶解释昨晚他遇到的怪事,而小蝶却缓缓开了口。

“昨晚那具骷髅,是我。”她淡淡说道。

“小蝶别开玩笑了,一定是我没睡好产生的幻觉。恩,这个解释最合理。”他说完还自我点头肯定了一下。

“你不信吗?”小蝶双眼直直地看向他。

这种感觉,的确跟昨晚那鬼东西的那种阴森森的感觉有点相似。他突然后脑勺又一阵寒意,慌忙苦笑说道:“小蝶,别开玩笑,别...啊!!”话音未落,他一下子又被吓得弹开了两米远。“小蝶你,你!”

小蝶白皙清秀的脸颊,脸皮竟然像头屑般一大块一大块脱落在桌面上。然后呈烟圈状蒸发殆尽。脱去脸皮的脸,变成了和昨晚那骷髅一模一样的黑炭骷髅头!

简亚再一次被吓得瘫软在床上:这怎么回事?小蝶,小蝶竟然是....不相信,不敢相信!

骷髅头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原本脱落的脸皮又重新一点一点“长”了回去,几分钟后又重现了小蝶那“白皙清秀”的面容。

她看到简亚的反应,有点忍俊不禁,有点见怪不怪,大多数的,却是满眼的叹息:“我,不是人。只是一直有个心愿未了,所以一直恋恋不忘地游荡在人世间。阴间每修炼10年换得阳间24小时,供我去阳间寻找遂愿,未遂愿之前,不得与阳体接触,否则原形毕露。我,回来过阳间7次。”

“7,70年?”

小蝶微微颔首,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

“那,我能帮你什么?”一般孤魂野鬼与人周旋,肯定都是人身上有它需要的东西。小蝶,不像是个恶鬼,如果她要害自己,早就害了。况且昨晚自己被火车撞,此时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应该也是托她所救,力所能及的事,他能帮便帮。

谁知小蝶只摇摇头说:“你帮不了我了。7个轮回已用完,今天,是我还魂的最后一天。但我很开心,你是我那么多次回来,唯一一个没有对我心存歹念的,之前遇到的,他们都迫不及待接触了我的肉体,都被我吓的屁滚尿流,呵呵。”

说完,她掩嘴轻轻笑了两声。笑容甜美,笑声清澈,如铜铃清脆。这么美好的人,怎么会是阴暗的鬼魂。或者说,原来鬼魂,也不只有阴暗的。

沉默了半晌,简亚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小蝶细声说:“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此时的小蝶,身体已经开始如烟圈一点一点散去。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简亚突然一股浓浓的不舍从心底涌现,就这样吗?就这样再也不见吗?

而小蝶却依旧还是摇了摇头,她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如透明的玻璃。

“我...”有一些话哽在喉咙,很刺很刺,他不敢说,但他知道如果他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一个女孩子,你是我第一次喜欢的女孩子,我喜欢你!”他说完,全身紧张地绷紧。

小蝶微微一笑,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轻盈,就像一触即破的泡沫般。“我可以抱抱你吗?”空气中萦绕着小蝶的声音,清脆的,灵透的。

简亚还未点头,小蝶已轻轻扑向了他的怀中。他能闻到小蝶身上的气息,那股清香的味道,在他鼻尖,指尖萦绕,迟迟未有散去。

周边的房屋,桌椅,跟随着小蝶的身躯变地越来越晶莹剔透,逐渐失去原本的颜色,直至消失。

就这样,一切最终归于平静。

六:此生之碑

他缓缓睁开眼,耳边有干枯树叶窸窣的碎裂声。他全身酸疼,无力,只隐隐听见远处有嘈杂的人声,和嘴角那咸咸的味道。

他被奔跑而来的人扶坐起来,那人拿手指在他人中处探了探,突然大叫道:“他没死!!竟然没死!!!”

人声再次鼎沸起来,不久,救护车呼啸而至。

翌日,他又在站台下的小吃档里买了个当地的小吃,小吃老板上下打量了他一翻说道:“咦,你不是前天那个摄影师吗?你又要去竹树林去拍那个墓碑啊?那里有什么好拍的?就一个破墓碑,祭着一个之前抗日战争被烧死的小姑娘。又不是啥大事件!”

他微微一笑,朝小吃师傅挥了挥手。

碑文:1914年,日本攻占青岛,围良寨(现名碟语村)遭日本侵略者侵袭,大量女性村民被逼作“慰安妇”,少女林碟语为助村民逃离,遭日军残忍杀害:烧死在此树林中。享年18岁,铮铮铁骨,特立此碑文,铭记。

后记:她之语

我那一生,从没有为自己活过,奶奶总说我很可怜,没人疼,没人。我就好想知道爱是什么,不用太多,为我流一滴泪就好。我就知足了。

你怎么又出现了?这是在哪?

这是在你的里啊?

你不是说再也见不到面了吗?

可是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寄魂啊,在没有找到之前,我只能老是跑来打扰你啦哈哈~

完结

于2015年7月18日

天气晴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812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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