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儿成患

养儿成患

有一种爱无怨无悔，有一种索取贪得无厌；有一种父母爱子情深，有一种子女禽兽不如。

——题记

这是一座极为普通的小镇，镇南镇北都是绵延的丘陵，小镇就一条街，自东向西将小镇分成两部分。镇上住的都是农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镇上的人便大多做起了生意，有钱的开商铺，钱少的摆地摊，渐渐地都富了起来。

这是一个寒风凛冽的清晨，除了上学的学生，许多人都还赖在被窝里。寒风中却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子歇斯底里的叫骂声。又好看热闹的忙循声追去，发现这声音原来是从老梁头家院里传出来的。只见老梁头的儿媳妇披头散发，嘴里不停地叫骂，追着老梁头的二女婿打，一块电表摔在地上，已经坏了。

咋啦？这内弟媳妇要打姐夫。众人正在诧异，这时从门外跑进一个五十多岁、又黑又胖的女人，她一进门就手往大腿上一拍，身子向上一纵，两脚一蹦，手往前一指，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就喷射而出，“你妈……”，边骂边用用头去撞二女婿。梁妈忙上前去挡，她就一头把梁妈撞了个四脚朝天。小媳妇一见来了援兵，顿时气焰更高。她低头钻过去抓姐夫的裤裆，二女婿西羞得满面通红，忙转身躲入屋去。梁妈见状忙从地上爬起去拉小媳妇，小媳妇不依不饶，把门踢开闯入屋去。她见东西就砸，一会就把梁妈的屋砸了个稀巴烂。 砸完之后，她又手舞菜刀向二女婿砍去，梁妈在她身后死命地抱住她，二女婿忙上前将菜刀夺下。小媳妇又去抓他裤裆，他无路可退，小媳妇终于得手，将他的裤裆撕得稀烂。(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时院内又响起了叫骂声，原来是老梁家的二女儿闻讯赶来，一进院黑女人便对她开了火。小媳妇忙出去助阵，老女人又蹦又跳、双手不停地挥舞，将小媳妇误推倒地。小媳妇就势一躺，黑女人就开始吆喝“快来看呀，这婆家姐、婆家姐夫将我女儿打倒在地，这家人不算人那……”

她正喊着，一个白净的中等身材的男青年跑进院子。他先去扶地上的小媳妇，小媳妇刚才的凶悍劲马上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只见她无比娇弱地靠在那男人的臂弯里，娇喘吁吁地说：“我头晕……”

那男青年将小媳妇轻轻往地上一放，转身跑进屋里，掂了把菜刀就跑出来了，嘴里喊着“我媳妇是你们打的人！……”挥着菜刀要去砍二女婿。

梁妈忙上前去拉，二女婿气的浑身发抖，“妈，你放开他，让他砍！”梁妈气得放声大哭。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两个民警进院了。“怎没回事，怎没回事……”

民警话音未落，那黑女人就拍着大腿哭开了，“救命呀，他们一家人打我闺女呀……”

二女儿一听气得上去拉住她说：“咱们跪下对天发誓，谁说瞎话谁出门让车碰死！”二女儿说完扑通就跪下了，黑女人却脸往边上一扭只管拍着腿吆喝。

梁妈擦着泪对小儿子说：“这回你知道了吧，她娘俩在说谎呢。”

小儿子却恶狠狠地说：“滚开，你这惹祸精!”一把将梁妈推开。

二女儿一见扑上前来要打弟弟，小儿子一把将姐姐推倒在地。

那黑女人拍着手吆喝说：“对！对！他打你媳妇，你也打他媳妇！”二女婿眼红了，扑上去要打内弟，民警忙上前拉架。

一民警将小儿子拉到一边说：“你怎么能骂你妈，推你妈，打你姐呢？”

“谁让他们趁我不在家打我媳妇呢，我媳妇是他们打的人吗，看把我媳妇打成啥了！”小儿子满脸委屈。

“你媳妇要有伤那先去医院看看。”小儿子就扶起了小媳妇，他丈母娘跟在后边骂骂咧咧地出院走了。

“大娘，这怎没回事？”

一听民警询问，梁妈立刻哭开了，“你们不知道呀，我这媳妇一见面就住在我家里，刚开始我挺高兴，以为她喜欢我儿子，谁知没几天她就要东要西，要穿金戴银。这日子一长我们供不起，就想让他们结婚，以为一结婚他们就知道过光景了。谁知结婚时她变本加厉的要彩礼，我们借钱都借遍了，谁知最后他说我家房子不好，要压房钱。没奈何，我只好逼着我的两个女儿每人给我弄一万元，让他们也背了一身债。为了让他们好好过，我给他们许诺以后管他们，好好给他们干。谁知这却成了他们的借口，结了婚他们什么也不干，让我们老俩管吃管喝，他们结婚十五天上，我大女婿来了，都中午一点了，他们还没起床，大女婿就说我不能太惯他们了，小媳妇一听，衣服也不穿，赤条条的就跑出来给大女婿吵架，把大女婿吓得转身就跑。后来她扬言说如果大女婿再敢登门就给他点颜色瞧瞧，大女婿怕我们生气，这一年多了都不敢登门。她要什么就是什么，稍不如意就又吵又闹，她闹一次他爹的病就重一次，现在瘫到床上起不来了。今年春上，我儿子开三轮车上坡，车到半坡链子断了，我怕他出事就在后面使劲的推车，他没事，我被卷在车底下，伤了颈椎。为了给我看病两个女儿又借了一身债。我实在没能力管他们了，可我儿媳妇不依呀。她说我不要脸，说话不算数。电费、煤球都让我掏钱，她屋里什么电器都有，一个月光电费就得百十块，我真是负担不起，就想让二女婿另外给我接个电表。今天正好二女婿有空，一大早他就来了，小媳妇知道了从屋里跑出来，夺了电表就往地上摔，二女婿上前去拦，她抓住他就打……”

听了梁妈的一番哭诉，民警将信将疑，就就安慰了梁妈几句，去医院了解小媳妇的伤势。走到街上，就见那个黑胖的老女人坐在地上呼天抢地的叫骂，吆喝几句就哭两声像唱戏一般，一圈人围着她看。民警甲过去将她扶起，劝她说：“大婶，别生气，咱一块去医院看看你女儿吧！”

那女人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拍好了手一挥，又吆喝了一句“老梁头刻薄我女儿，他不得好死！”

旁边有个中年妇女接了一句“老梁头躺那都不会动了，他咋刻薄你闺女？”

一听这话，老女人双手叉腰﹑怒目圆睁，“你咋知道他不行了，你是他的相好吗？”

那妇女气的双目喷火，两人眼看就要打起来，民警们忙上前解劝，民警乙赶忙将老女人拉走。

好不容易将老女人拉进医院，一进病房，梁家的小媳妇又在床上号哭起来，边哭边骂，“老梁家一家不要脸，娶我时咋说的，说要给我钱，给我买衣服，给我盖上房，现在把老娘骗回来了，就什么都不管了，骗子！一家骗子！”

民警甲制止她说：“别哭了，好好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小媳妇呼一下坐了起来，“你说老梁家算人不算人，当初催我结婚时说得好好的，每月他们给我二百元，一年四季的衣服给我买了，三年内把新房给我盖起来，平常家庭的开销他们全包了，我男人挣的钱是我们的。可现在，他们连电费都不想给我们掏了，一家不要脸！”说完后拍着床大哭。

民警甲转身问那个梁家的白净的儿子：“你媳妇说的是真的吗？”

他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有病吗？”这一次的声音里已带着些怒气。“没病。”

“没病，没病为什么会承诺你们这些？”

“我把女儿养这么大，管是白让他们家用的，就这都够便宜他们家了。”老女人突然发话了。

“什么白让他们家用，大婶，你把自己的女儿当什么了？”

“我把女儿当什么了？你说的倒好听，你结婚时不花钱你媳妇就去你家了吗？”

民警甲正想分辨，民警乙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民警乙接着问道：“那你们现在想怎么办呢？”

“让那两个老不死的出院，他们说过这所院是我们的，他们还有两个闺女呢，凭什么光住我的院。”

“如果两个老人不出院呢？”

“不出院我就离婚！”小媳妇说得斩钉截铁。

听到这儿，两个民警终于相信了梁妈所说的话，一股怒火在他们的心头升起，他们极力的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民警乙声调平稳的说：“是这样的啊，老人承诺你的条件是在当时情况下的权宜之计，我也听梁妈说了，当时你们不结婚，花销太大，他们负担不起才这么说的。况且无论从道德，还是从法律上说，老人都没有义务为你们负担这么些。这所院子是老人辛辛苦苦盖的，你们没有权利赶他们走。至于你们离不离婚吗，谁也管不了，你们看着办吧！”话说完，两个民警转身走人。他们刚走到屋外，就听小媳妇叫骂着：“你这个窝囊废，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要跟你离婚……”

两个民警再次回到老梁家的院子里，梁妈正在向邻居们哭诉，看到民警进院，邻居们忙搬来了凳子。民警甲将刚才的情况一说，邻居们就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这样的媳妇不能要，离就离！”

“小儿子也太不像话了，任由媳妇欺负自己的爹妈，他们赶你出院，这样的儿子你也不要要了，你把他养这么大，又给他娶了媳妇，对得起他了，让他领着他媳妇走吧！”……

二女儿哭着说：“人家都是养儿防老，你看你养的儿子，我爹都成这样了好，他不光不管你们，还让你们养着他，有他这样啃老的吗？你养的这个儿子就是祸患！”

听到这儿，一个邻居又忍不住插嘴了，“不是我说你梁妈，这呀也都怨你，你不该那么宠着他，两个女儿老早都不让上学了，要供你的小儿子，说他才是梁家的根，女儿就不是梁家的根了吗？天冷了热了，他不想上学你就不让他去了。结果呢，他连初中没上完就不上了。学手艺吧，他又怕吃苦受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也由着他，最后什么也没学会。你疼儿子没错，可你也得让他明辨是非呀，你总信誓旦旦的说妈驽折老腰也要管你，让他觉得你无论怎没做都是应该的，你应该让他明事理呀！”

邻居们七嘴八舌的发表自己的意见，最后达成一致：以后再也不能这么惯儿子了，要让他们自食其力，电要分开用。有人很快就叫来镇上的电工，一会电就走好了。邻居们陆陆续续的都走了，院子里静了下来。闻讯赶来的大女儿与二女 儿开始收拾梁妈的房间，扫走了那些摔碎的碗盆，两个女儿将就着做了些饭。饭快熟的时候，小儿子铁青着脸进了院。两个姐姐板着脸不理他，梁妈却赶紧迎上去问：“你姐们把饭做熟了，你饿了吧，赶紧来吃点。”

“你别跟我说话，，我媳妇要跟我离婚，这下你满意了吧！”小儿子的声音如平地起雷，把梁妈吓的打了一个冷颤，她嗫喏着嘴唇，无言以对。

“这样的媳妇，你们早该离婚了！” 大女儿气呼呼的接上了话。

“我离婚了你掏钱给我说媳妇吗？”

“你有手有脚，你不会自己挣钱说媳妇啊，凭什么让大姐给你掏钱！”二女儿忍不住发话了。

“不掏钱就别在这咋乎！”小儿子有些恼羞成怒了。

“你也别急，你说说让我们掏钱的理由吧。”大女儿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她希望能与弟弟沟通一下。

“你看看咱镇上的人，那个不是父母给说的媳妇，人家儿子结婚的时候，不是买的新房就是盖的新院，有的还买了新汽车，你们看看我结婚有什么。就这掏点电费，你们还不愿意！”小儿子说着满腔委屈。

“你比别人少花钱了吗？从头到尾算算，你比谁花的都多。结婚时咱家是没能力给你盖新房，那是因为钱让你们两个给乱花完了。像你这么大的年轻人，人家不是去打工就是 在家好好干，都弄出名堂了，有谁像你，只会搂着你那媳妇睡大觉。你光见人家结婚时的风光，你不知道人家给父母挣回多少钱呢。爹都成这样了，他现在还需要人照顾呢，你能把爹妈都逼死吗？”二女儿又忍不住接上了话。

“怕我把爹妈逼死你就把爹妈接到你家里去住呀，别在这假惺惺！我媳妇说了，结婚时他们说了，这所院子是我们的，凭什么他俩光住在我的院子里，以后我们三家他们轮着住！”小儿伸长了脖子，红着脸与两个姐姐吵了起来。吵嚷声再次来笼罩了梁家小院。

“住口！”梁妈一声断喝如雷声响起，姐弟三人住了口。怔怔地望着母亲，只见母亲灰白的头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舞，她的嘴唇在打颤，她的双手在不停地哆嗦，突然之间她又 苍老了许多。

“你姐姐们的房子是她婆家的，这所院子是我和你爹辛辛苦苦盖的。我们谁家也不去，我们就住这！”梁妈的话说的很慢、很重。

“你不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以后有你好看的！”小儿子恶狠狠地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站住！”梁妈直声喝道。

小儿子站住了，但没有回头。

“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我今天算彻底看明白了，你是吸血虫，你不把爹妈的血吸尽，你是不会罢休的。以后有我好看的，不就是让你媳妇骂我们，砸我东西吗，我就不相信这世上没天理了。养儿防老，要是养儿害老，这儿我也就不要了。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当宝贝养这么大，又给你娶了媳妇，也算对得起你了。明天我就叫咱一大家的人和村干部来立下字据，以后咱们活不养死不葬，这所院子也不是你的，你领着你媳妇走吧 。”梁妈说完转过了脸，她的泪溢满眼眶。

小儿子很诧异，母亲这是怎么了，平时他说的话就是圣旨，母亲都是遵旨照办的，今天怎么变了。他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妙，便赶紧跑到医院，向媳妇讨主意。

当他向媳妇一五一十的汇报完情况之后，小媳妇破口大骂：“梁家的两个赔钱货，没一个好东西，敢给老不死的出这样的坏主意，老娘饶不了她们。”她大骂了一场之后，又转向小儿子，“你妈把你赶出来，你连房子都没有，让老娘跟着你喝西北风呀，老娘要和你离婚！”

“离婚”两个字一出，可把小儿子吓坏了：没媳妇了以后和谁亲热，想那个了找谁解决。他赶紧向媳妇哀求：“你消消气，我会替你出气的。”

“替我出气，好！你现在回去，把那两个老不死的和那两个狐狸精给我赶出去！”小媳妇双手叉腰，怒目圆睁。

小儿子意识到，现在回去赶父母出院，母亲说的话很快就会变成现实，那是自己找死。想到这，他站在那没动。他媳妇就上来对他又踢又打。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护士进屋了，她手里拿着一张单子，“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除了怀孕你什么事也没有。”护士说完走了，小儿子却从护士的话里找到了对付母亲的办法。

小儿子再次走进院子，只见几个本家一脸严肃的坐在那里。看到小儿子，两个堂哥过来拉住他，把他按跪在几个长辈的面前。七十岁的大伯冷冷的开口了：“咱家人老几辈没见过你这样的逆子，也没见过你媳妇那样的泼妇，你是我们梁家的子孙，把你赶出家门我们自然是不愿意做的，现在我们给你一次机会，你要带着你媳妇跪在你爹你妈面前，向他们赔罪。只要你们以后改过从新，孝顺父母 ，我们就既往不咎。”

小儿子极不情愿的跪在那，心想：要我媳妇跪下认罪，她不把天翻过来才怪呢，大伯真是老了，一点都不知道轻重。

“你就表个态吧！”一个堂哥推了推他。

小儿子心里自是极为不服气的，但他不敢说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这几个堂哥生气了可是敢打他的。他就那样垂着头，一言不发。

大伯叹了口气说：“真是几棍子都打不出个响屁！他婶，明天就照你说的办吧。”

听了这话，小儿子一下急了。他急忙起身想拉住大伯，但大伯拂开他的手，直直地走了。他大伯走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走了，院子里就剩下了小儿子一个人。他很害怕，他怕父母如果不要他，这所院子不再是他的，媳妇就会和他离婚，不行，无论怎样他都要这所院子。想到这，他忙走进父母的屋子，屋里的人谁也不理他，他厚着脸皮挨个叫了一遍，没人应他，也没人接话。他走到母亲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接着便抱着母亲的腿，带着哭腔说开了：“妈，我错了，您别给我一样。我媳妇现在怀孕了，您有孙子了，您要是把我们赶出去了，您让您的孙子住哪呀。您不心疼您儿子，您总得心疼您孙子吧。”他边说边摇，说完了还捂着脸哭。

这几句软话一说，梁妈的心就由凉转热了。她弯腰扶起了儿子，“儿啊，不是妈心狠，你和你媳妇实在是太不像话。咱家有谁了，只要你们知道错了，以前的事咱就不说了，以后咱们好好过。”说到这梁妈泣不成声。此刻，小儿子的心里也有些愧疚，他觉得心里酸酸的，就举起手替母亲擦去了脸上的泪。

老梁一家陷在重拾亲情的喜悦之中，小儿子又在母亲姐姐的关注下吃了饭。母亲保证再也不赶他走了，小儿子便赶紧去向媳妇报喜。当他把情况向媳妇和丈母娘汇报好了之后，小媳妇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呸，只要我改过从新，你妈就不赶我们出院，瞎了他们的狗眼！你回去告诉你那老不死的娘，让她赶紧从我的院里滚出去，要不然我就去告他一家人打我，我就去做了这个孩子，让你们老梁家断子绝孙！”

小儿子又灰头土脸地回到了自己家的院子里，一进门他就哭。梁妈赶紧问他原因，他就把媳妇的话复述了一遍。梁妈听后跌坐在地久久无言。小儿子怕他吗妈后悔，再把他赶出去，就拉着母亲的胳膊，哭着说：“她现在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万一把她气着，伤了孩子怎么办？”母亲掰开他的手，费力地站起身，慢慢地进屋去了。

整个下午，小儿子用低低的哭泣来给母亲施加压力。屋内，老梁头躺在床上浑浑噩噩，梁妈躺坐在另一张床上，无声的流泪，两个女儿坐在凳子上暗暗地没在心中思索。一会，大女儿示意二女儿，姐妹两个一起走到外屋。姐妹两个不约而同的说：“让爹妈到我家去住吧！”说完，两个人都不禁流下了眼泪，“咱弟太不争气了，让妈住在这也是每天生气，咱会劳动，咱也能养老，我们给二老养老送终。”

姐妹二人拿定了主意之后，她们便给母亲做起了思想工作，梁妈听后是又悲又喜。她哽咽着对两个女儿说：“妈的钱都让你弟花了，还还让你们也背了一身债，老了却让你们养活，妈……”

“妈，别说了，儿女都一样，女儿养妈也是理所应当的，咱们收拾收拾，再也不看你那麻糊的儿媳妇的脸了。”

两个女儿收拾东西，梁妈和儿子谈起了话：“你准备怎么办？”

“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谁叫咱们家这么穷呢，谁叫你儿子没本事呢，我不能不要我媳妇。”

“那你是不要妈了，是吗？”

“妈，你没有我还有两个女儿呢，我要是离了婚，咱家没钱也没房，谁给我呀，我就再也没媳妇了。”

梁妈长叹一口气，她心里也终于明白，在母鸡翅膀下长大的鸡雏是懦弱无能的，这也不能只怪儿子，自己也有责任。想到这，她的心里如针扎般的痛。

两天后，两个女婿开着大三轮车来接梁妈，小儿子忙着去医院接他媳妇出院。小媳妇说了，老梁头和梁妈出院之时就是她回来之时。她本来要等梁妈走了之后才回来，她妈却对她说：“你得回去看着点，不该拿的东西别让他们拿。他们走了，晦气除了，也应该放把鞭庆贺庆贺。”

听了她妈的话，小媳妇一边让小儿子去买鞭，一边急急忙忙的往家赶。回到家就站在那，斜着眼看他们搬东西。大女儿和二女儿 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之后，便与两个女婿一起将老梁头抬了出来。老梁头本是糊糊涂涂的，此刻却清楚起来，他用含混不清的话问两个女儿：“你们干什么……让我去哪……”

两个女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媳妇却在一边冷冷的给了一句，“你女儿们接你去享福，你以后有骨气，可千万别回来了！”

“我不去闺女家……”老梁头声音大了起来，“像我这样有今天没明天，在你们家过世怎么办……”

就在这时，小儿子拿着鞭进院了，后边跟着他丈母娘。一进院，丈母娘与小媳妇就催着他赶快放鞭。小儿子哀求地说：“等他们走了再放吧！”小媳妇把眼一瞪，“你放不放！”小儿子赶紧赔个笑脸说：“放！放！”

大女婿把车发动了，老梁家的女儿们照顾着父亲要离开了，老梁头含着泪哭着，梁妈坐在那暗自垂泪。车刚驶出胡同口，小儿子的鞭响了 ，“噼里啪啦”声在宁静的早晨显得格外刺耳 ，老梁头听到那声音来自自家院子，他气得怒目圆睁，一口气没上来，头一歪，就这样带着怒气，永远的离开了这人世……

转眼间，八个月过去了，又一个秋天到来了，在二女儿家的路口，梁妈对着小镇的方向发呆，她原来灰白的头发已变作花白，人也廋的不成样子了。二女儿从田里回来，看见母亲这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上前劝母亲道：“妈，你要是想回镇上转转，我陪你去吧！”

梁妈叹了口气说：“还回去干什么，回去让人笑话，老了老了，让儿子给赶出来了。”

“谁笑话你呀，咱家不就是娶了个麻糊的媳妇嘛，都怪咱运气不好，哪能怨得了你呀。”

“也怨妈呀，妈太惯你弟了，结果，他不光懒惰，还不明事理。算算日子，他媳妇也快生了，他们两个都不会过光景，他丈母娘也是好吃懒做的，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妈！”二女儿生气的叫了一句，“他们都把你赶出来了，他们都把恶事做绝了，你还管他们干吗。”

“你以后就知道了，有狠心的儿女，哪有狠心的父母呀！”

母女两个进了院子，二女儿忙着做饭，梁妈坐在那择菜。

“梁妈在这吗？”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传进了院里。

“在！在！”二女儿忙应声。

“我来看看你妈。”随着声音走进了一个衣着整洁的中年妇人。

“她花婶，你怎么来了？”梁妈忙起身迎接。

“老嫂子，我呀今天来给你说个好消息。”她拉着梁妈的手，两个人一起坐在凳子上。“是这么回事，今天早上我要来这村走亲戚，在街上碰到了你儿子，聊了几句你们家的事，我也说了他几句，你儿子呀他也哭了，说这八个月他过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他那媳妇你是知道的，什么也不做，就让他伺候，每天要东要西，他丈母娘也像功臣一样住在他家让他伺候。家里的院子是脏的不能看了，结婚时压的房钱也快花光了，他媳妇又快生了，他这光景是没法过下去了。我就说那还不让你妈回来，最起码她也给你做碗现成饭，伺候你媳妇坐这个月子。你儿子说他怕你不回来，我呀就说我给你妈说说去。”

“妈，你别回去！他媳妇现在要坐月子，需要人伺候，他才让你回去的，回去也是让你当牛做马的，等以后不需要你了，他们还会把你一脚踢开的。”二女儿极力反对。

“傻闺女，儿女再不好，当妈的也操心呀。你妈虽然住在你这，可她心里每天挂念她的儿子，她在你家的院里住了几十年，她能不想回去吗？”

梁妈的泪不自觉地就流出来了，她把脸扭到一边，不说一句话。

“老嫂子，你别担心。我回去对他说，让他开车来接你回去。”

梁妈和二女儿都没有吭声，她们无言的把客人送走了。

花婶回到镇上，连碗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跑到老梁家。进了院子，只见以前被梁妈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小.院现在脏乱不堪，好像从来没有打扫过，垃圾扔的到处都是，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花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有人在家吗？”花婶高声问了一句。

“有，有，花婶来了，你快进！”小儿子忙掀开了门帘。

花婶进了屋，一看屋里更乱，只见小媳妇正躺在沙发上嗑瓜子，瓜子皮扔的到处都是。“花婶你坐。”小媳妇也客气地让到。

花婶就在那黑油的凳子上坐下了，“你快生了吧。”

“就在这几天了。”

“我今天呀去给你妈说了，你妈呀也挂念你们。虽然你们做错了，可当老人的不会和你们一样的。明天你们就雇个车、治份礼去给你妈道个歉，把你妈接回来得了。”

“花婶，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我们哪做错了？”

“你们把爹妈赶出院，又放鞭炮把你爹气死，这是大逆不道。”

“是我赶他们出院的吗，是他们觉得对不起我自己走的，老梁头死是该死，谁让他骗我呢，你没听说过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别把屎尿往我头上倒！”

“你，你……”花婶气得浑身乱颤，她转向小儿子，说：“我不给你媳妇说，你说说，你明天去不去接你妈？”

“我……”小儿子看着他媳妇不敢表态。

“怎么，她变金贵了，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会。况且，婆子伺候儿媳妇坐月子是天经地义的事，这是她的责任。她要回来她自己回来，还用我们去请吗？”小媳妇说话时阴阳怪气。

“婶，我妈要回来让她自己回来好了，我没空去接她。”小儿子低着头小声的说。

“你真是个窝囊废！我今天真是热脸来贴冷屁股，这是操的哪门子心。你妈不会回来了，你等着受罪吧你！”花婶气呼呼地走了，身后传来了小媳妇的叫骂声。

第二天一大早，花婶就气呼呼的去二女儿家报信了。“老嫂子，你那儿媳妇真不是个东西，你那小儿子真是个窝囊废。你呀就别回去了，活该他们受罪。”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梁妈话未出口，就先哭了起来。

“妈，你想开些，这样回去，在那家里还有你活的路吗？”

“是呀，老嫂子。俗话说养儿方知父母恩，你让他们做做难，他们就知道好歹了。”

梁妈流着泪点了点头。

花婶走了，大女儿赶来了。姐妹两个轮流劝母亲，梁妈慢慢平静了下来。这一天如一年般难过，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梁妈却怎么也睡不着。女儿女婿都睡熟了，梁妈找来了棉花、棉布，她一夜无睡，赶着缝制了一个小褥、一身小棉衣。

第二天一大早，梁妈便赶着女儿女婿去田里干活。当女儿女婿下地之后，她去交代了邻居几句，便拿着昨晚缝好的

小褥、小棉衣走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她的心里没有半刻平静，她不停的想：我那与老伴一砖一瓦盖起来的房子，我那八个月来魂牵梦萦的院子不知变的怎么样了，八个月没见儿子了，不知他是胖了瘦了，我要见见他，媳妇要生了，这是我儿子最难的时候，我要回去帮他 。

她就这样走一路想一路，快到家了，看到路边熟悉的一切，她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以前的种种画面：小媳妇光着身子与大女婿吵架、撕破了二女婿的裤裆、将她的屋内砸得稀烂；小儿子与两个姐姐吵架、对她说的那些绝情的话。梁妈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她赶紧扶住了路边的树，这时不知是谁家放起了鞭炮，老伴去世的情景无比清晰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跌倒在地。当人们发现她时，她已永远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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