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如山

对父亲的仰止源于那片昏黄灯光中父亲背影的高大。

三十年前的家境是清贫的。十几岁的记忆里，我们兄妹三人和父母一起挤住在约20平米左右的破旧西屋。尽管那座小屋有我们的欢笑和父母无微不至的关爱，但记忆更深的是夏秋多雨季节里父亲的表情。磅礴大雨总是渗透过破损的屋顶嘀嗒进我们的屋里，当母亲用盆盆罐罐收接那些或子夜或凌晨漏进家中的水滴时，父亲总是身披一块塑料布冲进雨中，拿着一把铁锹到房子的周围疏通积水。雨水凝重了父亲所有的表情，那凝重的表情始终篆刻在整个雨季。

后来，随着村里的土地的调整，家里分到了一块父亲很渴望的3亩地，村里的人都叫那块地为“李家坟”，那里埋葬着几个很年轻的人。由于那块的土质很适合种植棉花，村里好多人对“李家坟”总是矛盾的，他们同样有父亲对那块地的渴望，但更多的是对那块地的可怕传说的畏惧。尽管都传说那地方夜里总是闹鬼，且鬼故事被绘声绘色的描述得很精彩、很恐怖，父亲的表情还是有了笑容。在那充满鬼故事的田地里父亲种植了棉花、种植了殷切希望。棉花的采摘季节是需要父亲在地里值夜的。父亲用玉米秸杆在地里搭建了一个三角形的庵棚，几乎每天守候在地里。父亲的值夜工具是一把很长的手电筒，还有一根锋利的长矛。后来从母亲的嘴里得知，那把手电筒父亲值夜的必需品，而那根锋利的长矛则会使父亲在漫漫长夜里更为踏实，因为那些传闻真的让人毛骨悚然。那年棉花的收入颇丰，父亲脸上有了几分欣慰。第二年，家里盖起了村里最好的新房，在乡亲的祝贺声中，家境逐渐好了起来。

那些年，父亲几乎把所有的精力放在我们的学业上，即使自己再劳累也很少让我们到地里干活，生怕影响到我们的学习。父亲的这种支持村里很难得的。我们三兄妹陆续考进县城，我是村里唯一的以优异的成绩被县一中录取，父亲的笑容洋溢着几分的自豪和灿烂。我们的学习用度加重了家里的经济负担，可是父亲没有一次给我们说起过家里的拮据，总是给我们说：“你们是家里的希望，不要考虑这些，好好学习，安心学习！”父亲的语气是那样的铿锵、坚定。

高二年级的一天，父亲来到学校时已经很晚了，又给我送来了母亲蒸制的馒头。“家里忙，出来得晚了，下次早些过来，省得你等待的时间太长”。说完，用粗糙的手在口袋里摸出褶皱的30元钱塞给我，还没等我说话，便急身走向门外。望着父亲离去的身影，我哽咽了。这时，学校的路灯亮了，灯光拉长了父亲的身影。在那片昏黄的灯光里，父亲的背影是那样的雄伟、那样的高大。那是山的雄伟，山的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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