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土吾民》第三章：在山中遇蛇
在姨娘家里玩了几天后，姨爹就要带着我上山了。心里莫名有些激动，当然更多的是期待与紧张。
“把大刀和水壶放到马背上的背篼里去，我去抓些烟草就来。”姨爹一边系鞋带一边叮嘱我。等我把大刀和水壶都放在指定位置的时候，他已经装好了烟草，走出了房门。
“山路不好走，你俩自己要多加小心。”姨娘的叮嘱随着前去的马蹄声响回荡在轻风里。
不用多久，我两就到了目的地。姨爹准备在这个荒地地坎上给我打一口炭窑。话说这荒地是以前一个姓罗人家的屋基和菜园，后来那家人搬迁去了外地，便就荒凉在这深山里了。这空旷的荒地四周，却长满了烧炭所需的青冈树。而且这地方地势平缓，劳作起来也很方便。之前令很多村里人垂涎，不过姨爹捷足先登，早就在这里打了一口窑样，因此别人也就不会再来争夺了。这是山里的规矩，做个记号就当是你拥有了，当然，这记号得是最早的一个才行。后来很多人又找姨爹要这个窑洞，姨爹都没舍得给他们。
“我们就将就着这窑样继续打洞，给你造个小窑子。你在这里烧炭，我的窑子也在附近，我好照顾你。”说着，他卸下了马背上的东西。卸完之后，脱下了马缰绳，往马背上一拍，那青马便在瞬间窜到林中去了。留下满空的铃声飘荡在这无际的山野里。
他将挖窑的工具一一排放在高砍边，丢掉了手中的烟头，便开始展开工作，每一个动作显得特别的娴熟。起初我在一旁看得起劲。他边挖土边对我讲述，我也仔细的听着。很快，他已经打开了窑洞口，一个像样的洞口就这样呈现在眼前。我在一旁又喜又赞，眼看他很快就挖到里面去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他跪在那泥土之上，挥动着强有力的臂膀，那紧凑的泥土就一块一块散落下来，他偶尔转过头来往身后吐一吐满嘴的泥巴。
在一旁呆了很久，终于轮到我做活了。姨爹招呼我将里面挖出来的泥土往洞外盘，我拿起铲子开始兴奋的忙起来。当他在里面挖土的时候，我就在外面休息；当我要铲土的时候，他就坐在窑子边抽烟。这样轮回着工作，轮换着休息。因为洞里根本还容不下我两人，更何况还要在里面工作。
“你去林子里找些干柴来烧点开水，这肚子快要不争气了，我先挖着，等吃过午饭再一起干。”他丢掉手里的烟头，对着刚从窑口爬出来的灰头土脸的我说道。
“哦，好嘛，那我去了。”我揩了揩满脸的汗水，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很快，姨爹又蜷着身子钻到洞里去了。
疲劳之余，我哼着小曲往林子里走去。这林子里不仅有高大的青冈树，还有苍天的松柏，以及不计其数的不知名的草木。
我顺着一条小路走过去，过了半天也没拾着多少柴禾。于是我便决定到茂密的林中去寻找，把先拾得的一些干柴放在小路边，不顾一切的就跳进路下方的林中。林中的确有很多干柴，我的右手很有规律的将拾得的柴禾放到我左臂弯里。
“咦，什么东西这么柔软？”当我的右手触及到一个柔软的东西时，我疑虑地自我问道。我的好奇心开始袭上来，驱使我的视线开始往右手的方向望去。
“呀，我去！”视线和那物相触之时，我不禁发出了尖叫。原来是一条青色的长蛇，藏在一根干木旁休眠。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管它是什么蛇，都足以使我魂飞魄散了。
“姨爹！”我忘却了好奇，瞬间抛开了臂弯里的柴禾，惊叫道。原来姨爹早在听到我尖叫的时候就出了窑子，正站在洞口往我这边张望。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他用紧张的神情很淡定的问道。
“蛇，一条大蛇。”我麻木的躯体惊慌的答道。
“不用害怕，我这就过来。”说着他大步向我走来。
“呀，那么大条竹叶青说。小子，没被咬着算你命大。”他在一旁讶异地看着那蛇说道。
那蛇也真是无知，像是个熟睡了的人偶尔被打扰后又翻身睡去一样。扭了扭弯曲的身体，又变得死了一般不动不摇。
“是啊，刚我没看见，还在它身上摸了一把呢，想想真是后怕啊。”看到姨爹勇敢站在了我前面，我的惊恐也有所缓解了。他悄悄捡起身边的石头，向大蛇猛烈砸去，只见那大蛇蠕动了周身，很快就分身为二了，只是一头无头，一头无尾。无头的那一条却在异常的摆动，看得我心惊肉跳。他又捡起旁边的一根干柴，向两条蛇狂乱拍打。不多久，那蛇便消失在碎片里。无辜的枯叶也被敲击得粉碎。之后他把蛇尸捡到河沟那边，我见他来回走了六趟。
“你呀，以后就要多注意。这季节山里会有很多蛇和蚂蟥之类的，可别让咬着了。今天你走运了，下次就不一定了。快把柴禾捡起去烧水吧。”他说着也弯下腰来和我一起拾刚被我抛洒一地干柴。
一顿简单的午饭后，我们又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去。此时，清脆的马铃声从对面的竹林里传来，沟里，还有河水奔流的欢笑。
“你把钢枪递给我。”他在窑子里大声喊道。我也麻利的把靠在高坎边的钢枪递给了他，然后惊奇地伏在洞口看他工作。不多会儿，三个呈鼎立之势的烟眼就打出来了。现在，窑子已近乎成型了。
“你去河里打些水来和泥土，马上可以做拉眼了。”他从那个洞里再一次喊道。从狭小的洞口传来的声音明显的带着喜悦的气息。我也没有多问，便到河里取水去了。
“姨爹啊，什么是拉眼？”我边和泥土边问。和泥土是我最拿手的活，因为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和邻居的孩子们一起和泥土做玩具，所以，这对我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哦，前面两个眼是在盖子上打出来的，引火的时候需要，叫做副囱。最后这个的烟眼要修在底部，当木材燃得差不多的时候就要把副囱盖上，让烟从底部拉出去，所以最后这个就叫做拉眼了。”他边敷着泥土，边详细地向我解说。
很快我们把烟囱做好了。他喊我去找些干柴来，说是在烧炭前要先把窑子烧热，烧得越热越好，像老窑子一样就不会浪费木材。
“你这窑子烧好了应该出得了四百斤的木炭，你要好好加油了。”姨爹看似得意的站在一旁，望着窑子对我说道。
之后他去砍了一些青木，我去捡了些干柴，放到新窑子里烧起来。那树叶在窑洞里烧得哔哩啪啦作响，似是汉族人家新年时候的鞭炮一般。那火在我的新窑子里燃烧了大半个下午，我的心也热乎乎的，像是那熊熊燃火一般在燃烧。
就这样，我有了属于自己的炭窑。不，是属于自己的城堡。以后的日子里，我就要在这里有所作为。
临近傍晚的时候，姨爹走到荒地的边沿。朝着竹林那边马岭声传来的地方连喊了几声：
“嘟嘘嘘••••••”
不一会儿，那马铃声便不再响了。稍过了片刻，他钟爱的青马便摇头摆尾向他狂奔而来，那铃声响得更加肆无忌惮。我站在窑洞门前，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接着他用缰绳将马儿套住牵了过来。来到马鞍旁，便立了下来，那马也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任他摆弄。他上了马鞍，又拴好了背篼，我也忙着和他一起收拾东西。
“走了，回家了，明天再来。”收拾完了后他迫不及待似的对我说道。然后朝着那马的屁股上轻轻一拍，那马便轻车熟路的走进林中回家的小路里去了。
“嗯，好的。”我念念不舍的望着我的窑子，保持着比姨爹的脚步零乱的脚步，和自己窑子的距离是越来越远。终于，它消失在了我的视界。我的眼光便落在这崎岖的回家的山路上，偶尔扫过天边的云霞。
在晚归的途中，河水一直伴着马铃声的清响，融入到姨爹高亢的山歌里，萦绕在这狭小的山沟里。我也随着那优美的的旋律和景色，跨过每一个河石，走过山林。日落时候，我们到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