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色彩的天空（三）

作者：韩小烽

这个城市好像一直都在带走着什么？看不清，摸不到，然而你就这么生活着，难免会有少许的喜怒哀乐，可是你离不开，也没办法离开，你会接着失去，你会接着再失去，你也会接着感受孤独。

又是一年，对于易思天来说好漫长。他再也找不到什么方式去面对未来？他麻木的过着每一天，他几乎不再惧怕谁的离开，他习惯失去着，这一年他去了很多地方，遇到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就像曾经想忘记的，不知不觉变得很重要了。

杨月自杀后的那场葬礼很简单，她几乎没什么亲人，零零碎碎的都是她爸妈的同事和朋友，那天已经快接近入冬，没有太阳，老天灰着脸，一切都死寂沉沉的，谁都要哭不哭的脸显的比较苍白，之后一阵风吹过，打乱了那些从未有过的悲伤，易思天站在她的墓碑前，身体很无力，伸手抚摸着她发白的照片，照片中的她笑的如此单纯，却又那么孤独。时间过去几个小时，人群开始走散，可他依旧站着不动，好像谁都在与他无关，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仰起头，吐出一口烟雾，泪悄然落下，最后他无力的跪在地上，捂着眼睛，哽咽的哭泣着，所有的冰冷都化为了他的情绪中，那是想说却来不及说的话。

韩泽义离开了这座城市之后，就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易思天一直都在思念着他，易思天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还有带上他那已结婚的妻子。

这是杨月自杀后的第365天，易思天已经20岁了，身穿黑色裤子，黑色长袖，黑色外套，他喜欢黑色的东西，头发剪成了男生应有的样子，他又再次走在那条梧桐街道上，依旧那么冷清。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每走一步，都会想起她的样子，他习惯了，他也习惯了这些日子去自责自己，如果当初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她就不会死，也许这样她并不快乐，至少她还活着，他就能给她快乐。(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他轻轻的叹口气，一想起这些，脑中就很乱，他踩过那些落满街道上的叶子，走到长椅旁坐下，还是那个空荡荡的位置，他又想起了四年前与她的相遇，还是小孩子的模样，仿佛那些画面就在昨天，那么近，又那么远。他带上耳机，点播了一首叫作《寂寞边界》的歌，随着音乐响起，他的心空了一大半，可能拿什么都再也填补不了。

回到家里，空荡的，没有人情味的地方，家里还是半个人都没有，这些日子，他爸的事业越做越大，眼里所剩下的只有工作，家几乎一个月才回来一次，他妈整天就知道出去打麻将，夜夜无归。

他习惯了，家中再也没有以往的争吵，就连说话的人也没有。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桌上依旧像往常一样放着一叠钱，纸条上单调的也只有几句话，他打开柜子，将挂在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放在行李箱中，他发吊了好几秒，然后用一页纸写上了几句话，放在桌子上，拿着钱，提上行李，走出了房间。

来到机场，他迷糊的看着过往匆匆的人，又想起了好多东西，那些一直都在有的情绪，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也许他只能习惯去离开。

他去办理了登机手续，坐在登机口，他一直都在想这是第几次离开了？他的那些冲动来自于哪里？他拿出手机，屏幕中的照片所剩她的东西，他轻轻的抚摸，他轻轻的微笑。

外面的天气是干躁的冷，会有微微的风划过，那些散不起的回忆折磨的向前，紧紧的纠结在人们的心中，你永远都不知道一场悲伤要多久才能分开？你恨痛的过去会变成现在只剩下唯一的孤独。

他紧握着手机，望着窗外，天空出现了一道乌云，好像要下雨了，他系上安全带，用手顶着头，无力的闭上眼，脑中又开始翻滚着那些回忆，街道，模样，她，相遇。

飞机正在慢慢的起飞，一切都在剧烈的振动，水忽然撒在了他衣服上，他感觉到湿湿的，睁开眼，就听到坐在旁边的一位女孩说对不起。他看着衣服上湿湿的痕迹，想到她也如此的这么做过，停格了几秒，他嘴上勾起了一抹笑，“你没事吧？”旁边的女孩把一张纸递给他。

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简单的回一句，“不用，没事。”然后闭上眼。

也许这世上的巧合太多，别人才会认为是注定，有些事始早都会发生，有些人始早都会出现，只是人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一场未知的旅途也会一直孤单下去，就像失去过的，没有人会当作没发生过。

从那座城市去上海是三个小时时间，可是他总感觉很漫长，这已经是他第几次来这里了，他几乎记不清了？也许这繁华的街道她都走过，他只是按着她的步伐跟随，这样他就能依稀感觉到她还活着，也许她的身影还在他身旁。

他拖着行李走到机场门口等车，背后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头，那位坐在他旁边的女孩对着他笑，他的眼神冰冷的看着她，没有说话，他总是习惯了等着别人去开口，“刚刚真不好意思，不小心把你衣服弄湿了。”女孩深表歉意的说。

“哦。”他低下头拿着一根烟放在嘴上点燃。

“嗯！我叫林雪，你叫什么？”她好像并不惧怕他的冰冷。

“易思天。”他继续抽着烟。

“那再见！如果我们有缘的话。”她提着行李上了出租车，之后消失了在他眼前。

他把烟头按在垃圾桶的烟灰缸上，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去如家酒店。”

上海繁华的街道上永远都是人行匆匆，一到晚上，就很少人出来，那些昏暗的灯光撒在街头，使人感到压抑，车辆在马路上快速驰过，发出纠结的声音，两排大树的叶子被风吹落几片，让人觉得凄凉。这座城市会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现实的冲撞，你永远都是那么不起眼的一个人。

她曾经是怎么度过这些日子的，校园的时光又充满着什么样的青春？

酒吧空荡的坐位上，进进出出几个人。他独自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喝着一杯又一杯特调过的酒，让自己感到有点醉意，台上的灯光让人觉得刺眼，灯光下站着一个女孩温柔的哼唱着歌曲。他点燃一根烟冷漠的看着台上，听着听着，用手顶着头，抬起酒杯喝完杯子里的酒。

“易思天。”

他转过头看着叫他的人，是她！

“刚刚就看你眼熟来着，没想到真是你，太巧了！”她走到他身旁坐下。

他没有多说什么，“要喝酒吗？“

”我不....“

没等她说完，他就抬起手，跟吧台的服务生说：”两杯酒。“

她只有沉默，然后又问，”你一个人吗？“

”嗯。“他冷淡的回复。

”我过来上海玩的，你呢，也是吗？“她注视着他。

”找女朋友。“他轻轻摇晃着杯子里的酒，眼神很迷糊。

”那她怎么不过来陪你呀？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她笑笑的说，当作不在意的样子。

他停下了摇晃杯子的手，然后犹豫的看她一下，她的心猛然抽紧，心脏跳的生动起来。接着他回过头，说：“不在了。”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她慌乱的抬起酒杯，“对不起！我这个人有什么就说什么，我自己喝完这杯。“说着仰起了头喝掉。

时间慢慢临近深夜，很多人开始散场，酒吧里所剩几人。台上的驻唱歌手演唱完最后一首歌，匆匆的走下台，他转过头对她说：“回去吧。”然后把钱放在桌上，“买单，不用找了。”

她迷醉的看着前方，站起来，不小心摔在地上，他无语的上前拉她起来，她说：“不好意思，我酒量不好。”

走出门口，他放开扶着她的手，问：“你去哪？”

她两手捂着红红的脸，“本来我来这里等同学的，同学却临时有事不能来了，我行李都放在她那里，不管了，我去酒店开个房间睡一晚再说。”

他看着她说完，又看着她捂着嘴巴跑去路边蹲下，吐的狼狈。他无奈的也走过去，用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她用纸巾擦擦嘴，闭着眼睛说：“你走吧，不用管我。”然后倒在了他怀里。

一阵青香吹过耳边，那是莫名的感受。

第二天早上，上海的冷空气中忽然迎来了阳光的照射，没拉上窗帘的房间，让人觉得刺眼，他趴在窗前，无力望着这座城市，心里空空的在想念，也许这种感觉一直都是孤独的，孤独的以为不在的她还会出现，孤独的以为走过她走过的地方，这样心里会好过点，可他还是不能，忘记她根本就不可能，放下她做不到，不去想她却无法自拔。

林雪迷糊的睁开眼，轻轻的揉眼，感觉头疼的起身，看到他独自趴在窗前，他的眼神看起来好疲惫，她不敢出声，怕打扰到他，停格了几分钟。她依旧注视着他的那双眼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起身站了起来，双手插着口袋，“你醒了。”他没有回头。

她的心忽然的狂跳，小声“嗯。”了一句

“那就去洗洗脸吧。”他的语气充满了冷淡。

“那.....”她不知道该不该问？

“我们没有发生什么！”他回过头看她。

她一下脸红惊慌失措起来，“不是的！我是想问你我们昨晚怎么回来的。”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孤度格外的好看，“我背你回来的。”

她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看他，“对不起！对不起！我昨晚一定吐了，真丢脸。”

“喝多的人都会这样。”

“别说了！我要去洗脸了，丢脸死了。”说完，紧接着跑去了卫生间。

每个人的气息死寂的躺在空中，悄然的不知飞到何处？很多离线的美丽漂浮出水面，不知为何生活的节奏总是那么伤人，轻轻的划破你脸颊，你都不曾看清楚血为什么会流下来？那些迷然的小事结成一个圈，想靠近就会犯错，总有一天你会离开，你也相信自己会离开，因为烦躁就是从这里开始。

”易思天，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二次开始。“

时间过去了好几天，这几天的相处，让她更确定了这种感觉。

他没有说话，抬起头，看着被风吹落的叶子，不知该拿什么拒绝的话语作而回复？

”你不喜欢我，是吗？“她看着他。

他还是不说话，双手插进袋里，从她的身旁走过。

留她一人傻傻的站在原地，泪也悄然的划下脸颊，她用手去擦，回过身，看着他越走越远，她忽然一路狂跑过去，从他的身后抱住他。

”狠心的给我一个回答，好吗？“她开始越来越用力。

他叹了口气，发呆了几秒，”其实我不是不喜欢你，是我不确定能不能跟你开始。“

”我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她。“

“她在哪里？”

”她.....去了天堂。“

一切都不在作响，味道变的疑重，车辆还是匆匆的向前驰过，风丝丝的吹冻脸颊，这时有点开不了口的在配合安静，无语的冷漠。

她松开了手，退后了几步，”她....“

他转过身，看着她说不出口的样子，”一年前，她自杀了。“

她的心像是被撞击了一下，不知道拿什么往下说？转身不知去哪的离去。

他忽然觉得心疼！

在酒吧里，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喝着他原来点过的酒，一杯接着一杯，轻轻摇晃着，也尝试着点燃一根烟，抽上第一口，就不停的开始咳嗽。她只是忽然想学学他的样子，悲伤的，深沉的，犹豫的味道。她趴在桌子上，一滴泪打转的从眼角落下，闭上眼。

酒吧开始散场，吧台的服务生怎么叫她都不醒人事，刚好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服务生没多想什么，就拿起了手机接听，”你是她朋友吗？她喝醉了，麻烦你过来接她一下。“

”在哪？“电话那头回复。

”迷你酒吧。“

过了十分钟，他推门而进，看着她趴在桌子上，边上放着几个酒杯，他走向前，把钱放到桌上结账，然后扶她起来，背起她，走出酒吧。

有一种孤独怎么也说不清？它可以伤害很多人，为了解脱这种孤独，很多人都用着各种东西麻痹自己，总以为那样会好过，没想到清醒后，才发现是无低深渊。

今天的天气很冰冷，仿佛一股凄凉的味道在靠近，不能全身而退。

林雪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脸颊通红，头疼的睁眼，有一只手放在他额头上，在感受她的温度明显下降，才把手拿开，”再睡一会吧，你昨晚着凉生病了。“易思天帮她把被子盖好。

”我昨晚不是在酒吧吗？怎么在这里？“她咳嗽的问他。

”你说呢！“他对着她微笑。

他们对视着彼此，她的心在不平静的乱跳，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思天，你是爱我的，对吗？“

他低下头，发呆了几秒钟，”我订了明天的机票，我们离开上海，回去吧。“

”你还没回答我呢！“她用自己应有生病的撒娇方式样子。

”回去我会告诉你的，好了！我去洗洗脸。“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

时间会忽然在你我之间做个选择，你不想失去，是因为你不甘心，也不能说这样做出的结果是错误的，只是逼不得已，只是还在乎着。

他们离开了上海之后，第一时间他就带她去了那条梧桐街。这里总是会散发出孤独的味道，只不过拥有着某些东西，又忽然的失去了，他走在前面，她紧跟随后，就这样慢慢的走着，来到同样的位置，又是那张冰冷的长椅，曾经坐着两个人，只不过其中的一人忽然离去，留下了孤独的他，而他又带着另一个人来到这里，想重新开始！都已经过去一年了，有些东西也足够深了，该是试着去放下了，他相信她会为自己感到开心的。

是吗？杨月。

枯黄的落叶匆匆的飘散，一阵风冷冷的吹来，林雪缩成一团，他将外套脱下，披在她的身上，她躺在他杯里，握着他的手，”怎么不说话？“

他闭上眼，”就想这么安静的跟你待在一起。“

”可.....“

他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你先别说，听我说。“他的眼里充满笑意，”我带你来这里，是因为想放下某些东西，然后真正的....“他忽然停了下来，不说话。

她的眼睛眨了两下，把他的手拿开，”真正的跟我开始吗？“

他搂着她的肩，拥入杯中，亲吻她的脸颊到嘴唇。

她咪起眼睛幸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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