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玛斯
阿勒玛斯
文/卢柏莉
阿勒玛斯结婚了！这成了学校各族教师见面时相互转告的一个消息，善意的调侃和真心的喜悦溢于言表。
阿勒玛斯是个39岁的维吾尔族老小伙儿，我原以为他会打一辈子光棍，因为无论从他的长相，还是他的身体状况，以及经济负担沉重的家庭，哪个姑娘能看上他呢？
2000年的冬天，我从伊拉湖乡光明小学调入县城镇中心小学工作。这所学校是由原托克逊县一小和二小刚刚合并而成，属于民汉合校的学校，一共有127名教职员工，多半是维吾尔族。在我的眼里，和只有19名教师的乡村学校比，这里就是一所相当气派的大学校了，所以对这所学校的每位教师，我都怀有一种敬畏。到新学校上班，我见到的第一位员工就是阿勒玛斯，他是学校看大门的警卫。他的长相着实吓了我一跳，苍白的脸色，凹陷的两腮，瘦长的刀条脸就像骷髅上裹着一张人皮，高高的鼻子仿佛要顶破这层皮似的又尖又亮，他没有蓄胡子，但在两腮耳根处长了些黄色的绒毛，顶着一头鸡窝般的乱发，走起路来一摇三晃，宽大肮脏的保安服套在他身上极不相称，显出一副病态，更显出一副不修边幅垃里邋遢的样子。他的这副样子让我一下就联想到《巴黎圣母院》中的敲钟人卡西莫多，一个被父母遗弃在巴黎圣母院门前的畸形儿，被称为长相丑陋又聋又哑的钟楼怪人。书中说“上帝把一切丑陋都给了他 ”，而我对阿勒玛斯的印象也是一个字——丑。我真的想不到这么大的一所学校，会让这样的一个人在学校门口上班，太影响学校的形象了吧。
调动工作后，我搬到县城来住，新买的二手房恰好在学校对面，从家里到学校只需5分钟路程，那时候孩子还小，晚饭后散步活动大多会到校园里，既安全又安静，因此，跟阿勒玛斯的接触也多了。阿勒玛斯汉语说得很好，他很喜欢小孩，每次看到我们去学校，老远就喊我儿子的名字：“郎朗（亮亮）”。大门一关，就和孩子们玩在了一起，孩子们倒没有受到他外貌的影响，好像还挺喜欢他，都叫他“哈勒玛斯叔叔”。后来从学校老师们的口中，我得知他曾经是本校的一名专任教师，刚刚工作两年就得了肺结核，县疾控中心出据证明，要求他从教学一线退下来。因为他家里经济困难，弟弟妹妹上学全靠他一个人的工资，所以学校在他病情稳定并渐渐康复后，保留了他专任教师資格，让他做些杂活，并担任学校保安，就这样，他一干就是十几年。也曾经有人半开玩笑地问他什么时候结婚，他总是很认真地说“等弟弟妹妹工作了再找老婆”，他成了学校唯一的大龄男青年、难青年。人心都生肉长的，我不由得对他也产生了同情之心。(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阿勒玛斯的邋遢是雷打不动的，为了他的形象问题，没少让学校领导操心，因为大家都戏称：全县长得“最漂亮”的警卫在托克逊一小。但是阿勒玛斯当保安很认真，别看他跟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嬉皮笑脸的，对每一个要进学校的陌生人却一点儿也不含糊，询问、登记、查看，一个程序都不会少。平时，阿勒玛斯更像是一个勤杂工，负责着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比如给校园里的花草树木浇水，修理漏水的暖气管道，安装校舍内因大风毁坏的门窗玻璃等等。他还是一个热心人，不管哪个老师的班级里出现状况，只要有求于他，二话不说拿起工具就走，特别是汉族老师有事总是第一个想到他，因为跟他交流不用找翻译，所以在他的婚礼上可以看到很多汉族老师的身影。阿勒玛斯更是一个大孝子，虽然他的弟弟已经找到事做，妹妹在伊宁市参加了工作，现在经人介绍，39岁的他也终于找到了意中人，但他却坚持婚后要和老妈妈住在一起，尽孝心，照顾老人。
阿勒玛斯的新娘生的小巧玲珑，是吐鲁番市亚尔乡的维吾尔族姑娘，她虽生在农村，但性情温和，笑容甜美，和阿勒玛斯极有夫妻相，瘦小的身材不及丈夫的肩膀，俩人看上去却非常般配。阿勒玛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拾掇得干净利落，这应该都是新娘的功劳，终于有人能治理他的邋遢了。不过说起来真奇怪，相处得久了，现在看阿勒玛斯好像也没有那么丑了。
卢柏莉，新疆托克逊县第一小学教师，联系电话
此文是2014年写的一篇纪实散文，阿勒玛斯确有其人，至今仍在本校担任门卫工作，可喜的是他的妻子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阿勒玛斯要当爸爸了，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