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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的真实

2014-10-27 09:46 作者:庄明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曾经有一个角落,几乎完全属于自己。也总有一些文字,就藏在那个角落。

多少次,在一个个偶然的翻检中,会发现它的存在。也不止一次,想着手将它梳理一下。然而,当拂去表面积久的尘土,每次打开看时,却仿佛是在窥探别人的隐私。

那个人,日记中的那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间开始,已渐渐地感觉陌生。其实,自己也清楚地知道,远去的,并不单单是一个少年模糊的背影。

曾经如潮的激情,单调的没有理由的泪水,已经想不起在什么时刻,在什么地方,抖落得干干净净。

不想再去翻开它,尽管,以往所有的幻与疑惑,快乐忧伤,都用笨拙的文字,无遮无拦,鲜明地写在那里。

有谁,会在沧桑之后,还有足够的勇气,去触摸那曾经赤裸裸的真实?(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经过多年的漂泊,许多看似重要的东西,都已经在不停的搬动中遗失,再也无从寻觅。甚至像毕业证了,职称证书了,这些似乎必不可少的东西,也不例外。

然而,却从没有感觉到遗憾。

当然,也明白这些东西,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你没有带着它们来,也没有必要带着它们去。这些东西,不过是以一种常规的形式,证明你曾经的存在。可能,它们早就不记得你了。而忘记它,也算是一种公平。

但是,那大大小小的几十本日记,却一直保存着。当然,也有很多年没有写日记了。不是不想,也不是一直没有时间。真正要自己放弃的,是渐渐消失的激情。

一个人,总不能一直坦白下去,即使是面对自己的灵魂;也总不能一直燃烧下去,即使在心中,有时依然会堆积着满腔的怒火。

不停流逝的时光,应该是最好的冷却剂。当感觉自己在走向成熟时,最好的选择,或许,只有去学会如何沉默。

可是,有谁,会在不停变换的人生,读懂你的沉默?

年青的时候,总以为有千万种可能改变的人生,总以为明天很远,仿佛可以不去管它,永远不去管它。因而,便一直不停地行走在崎岖的路上,从不去细想一下未来的方向。

很多年后,终于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仍然在原地转圈,即使那艰难的行走,也没有给生命带来本质的改变。而当初设想的种种人生,似乎仍然停留在梦幻中。

于是,你开始恐慌。

你或许会计算,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改变这种状况?你或许会设想,你将用怎样的方法,去做怎样的改变?

但是,无论你怎样的努力,你得到的结果仍然让你绝望。无论怎样的挣扎,你终将仍然是你。总有一段无法跨越的路程,让你望而却步。

因此,总有有许多许多的话,似乎只能对自己说。那些疯话傻话痴话,不会有人愿意去懂,那些醉话昏话胡话,也需要找一个地方安置。

有谁,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永远做一个无辜的听众?

而日记,似乎是唯一可以用来宣泄的对象,并且,永远也不知疲倦。

纵然飞逝的时光,模糊了纯真的双眸;纵然所有的问题,看似已经找到了答案。但是,直到今天,你似乎仍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撞到南墙也不知道回头。你的成熟,你的世故,不过是装出来的,你根本无法剔除自己骨子的骄傲。

最初写日记,不是为了练笔,就是因为骄傲。

最初的觉醒,是那喧闹中的突然冷寂。那一刻,你突然发现,和什么人都无话可说,那一刻,你只想变成一只蜘蛛,躲进自己编织的网里。

事实上,当初的你,在一种朦胧的悸动中,茫然不知所措。你的所谓骄傲,不过是为了掩饰心底的脆弱。

开始写日记了,你好像在那个瞬间长大,至少是装模作样长大。一下子,你开始拥有了一些秘密。然而,你忽略了,你的所谓秘密已经明白无误地写在那里,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笑话。而别人的秘密,却是深藏在心里。

然而,你骄傲,你一直傻傻地骄傲。日记这种原本纯粹私人的空间,其实,并不能安全地存放一个骚动的灵魂。

那些小小的泄密似乎无需细说了,比如小时候偷喝了父亲的白酒,怕他发现,往里面偷偷兑点水了;比如悄悄地拿了家里的一点粮食,去换小人书了;再比如把挑水的木桶砸烂,为了推那个好看的铁圈了。诸如此类的坏事,也要写在日记里,不是傻瓜是什么?而你,就是的这样的傻瓜。

当有一天,妹妹将你的日记大声朗读给父母听,你能做的,只有一溜烟逃了。

这样的泄密,除了换来一顿揍,还无伤大雅。改进的办法不是停笔不写,而是想法把它藏得更隐蔽点。但是,在那个经常被我们翻得底朝天的家里,可怜的日记本,很难找到一个藏身之处。

于是,把它藏在高高的树梢的窝里,把它藏在屋顶上茂密的瓦松里,把它藏在老屋后的竹林里。所有能够想到的地方都想过了,却仍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

这些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其实是最危险的地方。直到有一次,父亲在尽情地发泄了暴力之后,才把谜底戳穿。他说,别到处藏那个破本子了,老子就是没有藏过本子,也在那些地方藏过弹弓呢。

怎么就忘了,父亲也是从童年走过的。

熬到了初中,开始学习文言文了。忽然之间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原来,语言也是可以压缩的。这些看似单调的汉字,原来可以像那个有着通天本领的猴子一样,是可以千变万化的。

于是,尝试着用古文写日记。把那些想说的话,用力把水分挤干,不惜耗尽吃奶的力气。感觉很好,也很骄傲,至少不用把那些破本子东躲西藏了。

于是,就把日记故意放在最醒目的地方,明目张胆地挑衅着父亲的底线。瞧!那是古文,悠着点看吧。

妹妹那时还在上小学,还不能看懂这些皱巴巴的文字。然而,她仍然抑制不了好奇,还要看他的哥哥,写了些什么东西。她装模作样的给父亲磕磕绊绊地念着,而父亲呢,也一本正经地听着,尽管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仍然忘不了咆哮一句,这孩子,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应该是父亲对我的日记最好的评价了。

然而,父亲仍不死心,将那些文字找先生看。先生很惊讶,你的孩子不简单啊,写的是文言文呢。在听了半天之乎者也的解释后,父亲明白了,听不懂,是因为孩子有长进了。从此,不再过问我的那些破本子了。

这样的好日子,大约过了三年。日记里储存的秘密,已经不限于童年那些破事了。见了好看的女孩子,莫名其妙地知道脸红了;听漂亮女老师的讲课,不由自主地就把身板挺直了;而在课桌的抽屉,也开始偷偷地藏了那么一个小镜子,没人注意的时候,也要照一下自己的丑模样了。

最糟糕的是,那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古文日记,也开始守不住秘密了。妹妹也上初中了,这个甩不掉的尾巴,又要看我的笑话了。

就在感觉山穷水尽的时候,看着手中将要翻烂的字典,突然在心里窃笑了。家里唯一的一本《新华字典》,尽管在成长的日子里,翻阅了无数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里面也有玄机?在拼音后面,那些熟视无睹的古怪字符,原来也可以成为救命的稻草,原来也可以成为柳暗花明的理由。

于是,古文日记果断地中止,代之的是用那些古怪的字符串起的秘密。这种洋洋自得的日记,足足写有三大本。妹妹大概偷看了那么一两次,就不再翻看了,她何苦找罪受呢。况且,这时,她已经长大了,也开始有了自己的秘密。

只是可怜了这些杞人忧天的日记,在我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上锁的小箱子后,就一直被自己冷落着,再也没有翻看过。

而不看的理由,只有两个字:费劲!

上了高中后,写的日记,更是五花八门。且不说里面裹着太多的青话题,也且不说那些清澈透明的忧伤。单是写的种类,就足以让自己眼花缭乱了。

有为提高英语成绩写的英文日记,有看书的心得,有听课的笔记,有贪玩之后的决心书,有因为犯错写的检查。当然,也有无关痛痒的时评,风花月的天气等等。这时的日记,像自己的一个监督员,更像一个老师,往往在一个危险时分,将自己唤醒。

你是谁?将要走向何方?

总是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问题。迷惑过,思索过,释然过,然后再回到迷惑,这种看似简单的怪圈,既躲不开,又绕不过。

很久以后,你才开始明白,答案其实很简单:你躲不过青春,又怎能躲开那些问题?而那些成长中的烦恼,无非是自寻。

那时,你也写诗,诗是凝固的舞蹈,是跳动的音乐,是震撼的灵感,是优美的文字。

那时,你有青春,当然也要作诗。你喜欢剪切那些优美的句子,将它们像学代数一样排列组合。你的诗里,有惊叹号,代表你的欣喜与伤悲,还要用上一些省略号,试着隐藏一个最放不下的名字。

那时的你,即使在自己的日记,也要躲藏着一些秘密。

当离开家乡,去新乡学医。新的开端不是新生而是死亡。那几年的日记,很厚很厚却只写满了一个名字。

你陷入了情,却始终是一个人的爱情。如此荒诞的真实,只会发生在你身上。你仍然是那个骄傲的傻孩子。事实上,你并没有爱情。你的所谓爱情,不过是一个人对着洁白的纸张说话,回答你的,永远是那无边无际的虚空。然后,这虚空,再等着你用燃烧的情感来填塞。如此的循环,就是你的爱情。

你骄傲,而应和你的,也是她的骄傲。你和她,在彼此的骄傲里错过了一生。其实,你一直就像作茧自缚的蚕儿,躲在自己编织的黑暗里,寻求着光明。

不知不觉中,已经与青春渐行渐远。到了中年,在一个仿佛什么都可以看穿的年纪。终于明白,此生还能改变的东西,也许,只剩下了心态。

那么,还有什么东西不能看透?

其实,你一直是你,纵然交错的时空,颠倒了太多的可能;纵然不停旋转的时代,仍然会让你疑窦丛生。

学过医,却从来没有入道的感觉;穿过白大褂,却自嘲像个卖烧饼的;有执业医师证书,却不曾开过一张处方;流浪时,却在寻找一个安静的港湾;安居时,却放纵心在漂流。你仍然是你,好像等到的永远是最坏的结果。

身居闹市,却渴望着一片清净;看不惯铜臭,却在从商;短暂地做过教师,却受不了那种纷繁的约束;安静时,盼望着燃烧;喧嚣时,却想着去逃脱。你仍然是你,仿佛这已是能够找到的最好结果。

多年之后,你怎么还像当初的那个纯真少年,总是发出不停地追问。你是谁?最终将要走向何方?是装嫩,还是矫情?似乎都不是,其实,你也明白,这不过是一个习惯。

又有谁?会对这些看似荒谬的真实,给你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

不过,你也清楚自己,并不是真的需要什么解释。你也知道,所有的结局,在冥冥之中早就写好;所有的伤痛,也并不是因为逃脱就可以抚平。

现在,你是庄明。这个游走在网络的名字,是真实的你,却又不像是你。

其实,你仍然是你。沧桑之后,你仍然要找一个地方继续躲藏。你只不过是变换了一个躲藏的地方。过去,你躲在日记里,和自己说话,现在,你躲在网络,找更多的人说话。这样荒诞的真实,仍然发生在你身上。

你躲在文学的网里,你藏在网络的深流,你在文字的海里,找到了自由。

只不过,这个网,不是你一个人在编织。你知道自己,没有这么大的能力,你终于借庄明这个马甲,扔掉了骄傲。

文学是梦。现在,你是庄明,你以庄明的名义,继续寻梦。

201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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