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情愫
又是一年冬至。
一场冬雨、一轮寒潮过后，万物凋零的隆冬景象也初露端倪。夏日里，也曾遮天蔽日的梧桐树叶，在坚持了一阵黄绿相间的无奈之后，纷纷坠地，积成裘，铺成毯，用枯黄焦脆燃放着竭尽了全力的最后的灿烂。夏日里，也曾枝叶婆娑的垂金杨柳，也经不住初冬寒风的轻摇慢扯，柳叶片片，随风翻滚飘荡，只留下稀疏的柳条静静等待明春的新发。
家乡一直有冬至祭祖的习惯，这个时节又多了几分悲情。送别多位逝去的亲人，集中在最近的十年；因为工作的关系，也经常的参加一些祭奠慰问。年近不惑，对生离死别，总有更多的感触，这几日明媚的阳光也难掩心底的落寞：深深地怀念逝去的亲人。
一 大姑
送别的第一位亲人，是我的大姑。
由于祖父的过早离世，祖母拉扯着年纪尚幼的我父亲和大姑，过了一段及其艰难的日子。苦命的大姑婚后不久，出了事故的姑父落下了半身瘫痪的残疾，要强的大姑隐忍了祖母十年不上门的心痛，选择了与姑父继续生活，用自己的勤劳贤惠，加上姑父的聪明上进，把日子过得还算红火。祖母拗不过她，在十年后才开始这个女儿家的走动。大姑没有子嗣，对我们姐弟两个自是疼爱有加，对我更是视如己出。记忆里的我童年的假期基本可以分成三块，外婆家，大姑家，剩下不多的时间才是自己家里接受监督完成作业的时光。最难忘大姑家的几棵梨树，有一棵树结的果特别的个大汁甜，那一树的果实必定是留给我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一段美好的回忆，终结与一起医疗事故。我上初二的那年的五一，大姑接了我去她那里过节，却没想竟是一场人世的永别。五一节之后，我继续我的功课，虽然恍惚了一段时间，但终究年幼，没多久，这一场生离死别就慢慢淡去，虽然还是会常常想起大姑满面微笑的模样。
很多年之后，没有了大姑的牵联，也因为一些杂事，和大姑父那一头的走动也渐渐稀疏，但一份关注，在心底依旧。我也会想：如果大姑还在，我的生活会怎样。
二 祖母
祖母离世于一个深秋的凌晨，母亲心疼我，怕我连夜骑车从城里赶回家，到天亮才电话告诉我。对此我一直有些耿耿于怀，作为祖母一直最疼爱的长孙，临终时我没能在她身侧，我视为一件憾事。转念想，若祖母有知，肯定也舍不得我半夜骑行急急赶路。这样想来，心里就轻松些许。
祖母的一生经历了太多的贫困、苦难。三十二岁守寡，幼女（我未曾谋面的二姑）夭折，大女儿壮年猝死，接二连三的打击，未曾读书识字的祖母无暇驻足哀怨，贫苦的生活也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好强的祖母，支撑着这个儿女年幼缺少男劳力的家庭，在那个时代，必定要付出更多的艰辛。生产队的集体劳动，有偷奸耍滑的，有投机取巧的，天真的祖母却只是一味的拼了全部气力，抢着重体力的活，以期挣得高的工分，不肯半点输给男劳力，终究落下一身的病痛。在我的记忆里，祖母总是佝偻着身躯，或勤勉劳作，或急急奔走的样子。而祖母对于我十五六岁外出读书以及之后开始的独立生活，一直心疼不已。以至于我有儿子之后，回来看她，有好吃的，给一份我儿子，还有一份留给我。
祖母丧事期间，我曾躲在角落里，大哭了一场。现在想来，也不单纯是为祖母的离去，也有为自己人生一个阶段的告别。祖母去世八年了，逢年过节，父亲也会对我们念叨：如果祖母还在，生活会是怎样。
三 岳母
岳母跟我一起的生活只有短短的七年。
七年的时光匆匆，却留给我太多深刻的记忆：岳母身形高大，一头白发，染尽岁月的风霜；爱人出嫁时，岳母红肿的双眼，印记了她对儿女的无尽的爱怜；跟我们一起生活的日子里，岳母变着花样为我们准备的菜式，记录了岳母对生活的认真；儿子出生之后，岳母一手抱着小人儿，一手端着蛋羹，游走于宿舍区的院子，哄骗小人一顿顿的饱餐，写尽了岳母对这个孩子的疼爱，……。
记忆里，岳母一直身强力壮，偶有小恙，也只是自己买点药，轻易不肯去医院，想来是我们两口子婚后那段拮据的生活，让岳母的生活里有了更多不舍用钱的思量。岳母最后的病倒，恰逢我出差在外，电话里听爱人讲述医生要求B超、CT检查的细节，一股不祥的预感从我的心底升起，却没想到岳母这一次再没能站起来。这个时候，岳母才同意我带着她去上海的大医院，做了一次彻底的检查和确诊。现在想来，也正是这次的求医，过早的结束了岳母的人生，要不是听信专家做介入治疗的建议，也许岳母还会再多些时日。对此，我这些年来常常暗自思忖。
岳母去世后的这几年，我们的生活有了很大的好转。假期里，我也常常带着妻儿和岳父自驾出行。每每这个时刻，回头看车上那一个空座，我想：如果岳母还在，我们的生活会是怎样。
如果他们都还在，我们的生活会怎样。
斯人已逝，留给我们的只有这无谓的思念。生活还要继续，珍惜当下，认真地爱自己爱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