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哪?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窗外又下起了雨,将世界染得朦胧,纵然是细雨,却依旧能将午后的炙阳驱逐,拉上昏暗的帘幕。 落地窗外侧沾上了些许雨珠,映着你呆滞的面庞。 你从小就有一个无法更改的坏毛病——你只能依赖。 依赖父母,依赖师长,依赖亲友,一切值得依赖的事物,你只能依赖他们。 但十分遗憾的是,你的父母早在数年前便在骄阳烘烤的正午,因为长子新婚,而酒气缠身的父亲意识中恍惚的辛福倒在血泊之中。 殷红的血液在你来时已被处理干净,你只见到父母浑身是血的身体并排瘫坐在背光的小巷口,小巷外是一位面孔坨红的中年男子。 那日的寒风格外凛冽,在日光下你瑟瑟发抖,恰巧你也认识面前这位有头有脸的中年人,昨日夜晚的春节联欢晚会上你曾看见过他的身影。 是个大官,省里的红人,多才多艺,歌腔连你挑剔的父亲都为之一叹。 至于作为政客的手段,断不可以貌取人。 民俗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大红是红,血红亦是红。 他却醉醺着挂着笑脸凑到你面前,乐呵呵地道:“小友,抱歉啊,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补偿!” 他的余光打量着你父母的躯体,像是在看两个待售的商品。 你并没有接上他的话,而是一把将他推开,箭步冲到你父母身前。 你将头贴近二老的胸口——尚有微弱的心跳。 而你的动作幅度似乎对于二老有些过大,他们口中断续地咳嗽,血溅到你的面庞。 于是你冲到那名中年男子面前,一把攥住他平整的衣领,面色阴沉道:“我爸我妈他们都还活着!快把它们送到医院!” 他却依旧是那张可憎的笑脸,但多了淡漠地对你说:“小友啊,你看你父母这种情况了,估计送到医院也快过世了。” “再说了么,那医疗费你担的起吗?”他隐有蔑视之色。 “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就算天价我也会承受,现在他们还有一口气,你这是在杀人!”我怒吼着将他砸在地面,他吃痛地叫唤着。 你掏出手机,拨打120。 一个身影将你笼罩,他一把抢过你的手机,对手机中传出的询问声音回答道:“对不起啊,家里小孩不懂事,乱打着玩的!” 那名男子戴有墨镜,确实很和煦地说笑着。 你不懂他是如何在挂断电话的那一刻面若冰霜。 “哎呀呀,年轻人的火气不要那么大,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撞了他们呢?我只是一个题人擦屁股的糟老头子罢了。”他用手帕稍稍擦拭了嘴角的些许鲜血。 “对,对不起!是我…是我撞了你的父母!”又是一个人,从车中夺门而出,跌跌撞撞地奔走到你面前,带着哭腔向你说道。 那是一辆红色的豪车,车身上下都有红花装饰,而你面前的那东西根本不可能开得起。 你知道,他只是一个被利欲熏心的无耻败类,是替罪羊。 “年轻人的火气都是很大的嘛,像这种情况完全无法预料到的!” “再说了,今天是他朋友,也就是我儿子的大婚之日嘛!大婚,不宜见血!” “所以么……小友你定个数,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吧!” 你完全听不进他在说什么,瘫坐在那儿的是两条人命,是你的亲生父母,是你最大的依赖。 于是你拼尽全力,攥紧拳头向他挥去。 但一如方才,你的行动被那名高大男子制止了,他捏着你的拳头,不费吹灰之力。 你知道,你的父母不可能活下去了。 你的依赖从此崩塌、瓦解。 可那名中年男子,却是不急不缓地说道:“八十万,加上外省的一栋房,在哪你任意选,总之不能在省内!” 所以你变卖了家中的一切,离开从小生活的故乡,即使你的所有依赖都在此。 留下来的,只有父母房中的一枚纯白玉镯,你曾问过母亲,这是什么? “这啊,是你父辈代代相传的定情信物,妈妈我也戴过呢!” “以后小辰你如果碰上了喜欢的姑娘,就把它送给那个姑娘吧。” 母亲脸上泛起红晕:“它会祝福你们的!” 你似懂非懂。 从未见过雪的你站在白皑覆盖的街道,不知所措。 八十万足够你开销许久,这是一栋高级公寓的三栋九层。 你衣食无忧。 但是没有什么值得依赖的。 陌生的家,陌生的人,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地方。 除了那枚玉镯,散发着熟悉的气息。 “光尘辰!你又呆在那边干什么!”讨厌的声音把你从最大的绝望中拉出。 你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干,来到一家公司,过着平平无奇的生活。 你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但你觉得你应该活下去。 雨还在下着,和那天一样,你也耽搁了今天的工作。 在上司的咒骂声中,在无人的雨声中,你完成了你的工作。 但天已经黑了。 于是你撑起伞,准备回家,她还在等你。 她最喜欢吃雪糕,即使入秋,但离家不远的便利店有卖。 小布丁,奶香醇而不腻,像她一样。 你在冰柜中四处翻找,这是最后一支小布丁。 “一块钱。”你面前的收银员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有难言之隐。 你并没有在意他的异状,只是走出便利店回家。 雨声击打在你的伞面,有节奏,仿若一曲。 那天,你手中并没有雪糕,因为那天的你与她的初见。 看守公寓的保安神色肃穆,直视前方,可你从未见过他那种样子。 只是在一盏路灯下,有一个白发少女。 少女并没有伞,她娇小的身躯在寒风中抖瑟,身上的夏装早被雨水浸湿。 衣服的材质相当厚实,并没有露出供人遐想的无限春光,虽到处是大大小小的补丁,将白衬衫变得乱糟,但这依旧掩不住她的柔秀气质。 你呆怔原地,望着楚楚可怜的少女。 那天,你似乎恋爱了。 你的心跳加速,却不知如何是好。 亦或是你的目光太过赤裸,少女打了个冷颤,向你的方向望来。 她的瞳眸澈净如水,柔情荡漾。 你如遭雷击,你知道你应该做什么了。 你快步走到她面前,她的体格比你目测的还要纤瘦。 “你,你好呀?”她眨着清润的美目,柔嫩的樱粉唇瓣绽放出天真的笑意,她些许谨慎地向你问好。 你直视她,眼中流转着异样的光辉。 “等我。”你将伞递给她,语毕,你在她不解且担忧的目光中奔向公寓大门。 “站住!什么人!”保安在这一刻终于履行了他应有的职责,可惜现在是你。 “住户,滚。”你掏出通行卡,在门禁处一刷,你便疾步奔走。 你乘着电梯回到了家,你不顾浑身湿透,开始在家中寻找那枚玉镯。 于是,你带着玉镯,冒雨冲出大门,来到她面前。 “你……愿意跟我回去吗?”你平稳身形,调整呼吸,单膝跪地,虽然你不清楚应该作何表情,但你此刻很真诚。 你将玉镯放在左手,目光灼灼。 “嗯!好呀!”她几乎是不假思索,那是甜柔可爱的笑意。 就像小布丁一样。 你手中一阵冰凉——是雪糕包装上的水珠。 你想起现在已经很迟了,不能让她久等。 你心中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你其实已经一天联系不上她了。 “她不会有事的。”你嘴中喃喃道。 她是你的依赖,她会撒娇,会卖萌,会耍小脾气,但她是你的依赖,你唯一的依赖。 她是一抹白,将你周遭的黑驱散。 你!不能失去她! 绝对不能! 所以你根本就不喜欢生活,没有了家中的她,你没了生的欲望。 你期望着往日的温馨将你包裹,她会娇羞地走上前来替你整理,柔声细语地贴在你耳边低喃,令你一阵酥软。 “想先吃饭呢?还是先洗澡呢?” 于是你可以贴在她耳旁,看着她耳根逐渐娇红。 “我想先吃你。” 然后她便会鼓起腮帮,脸上泛着诱人的羞红。 任君采撷。 但是,一切都不再来。 打开房门,吞噬你的是无尽黑暗,冷风卷席,你浑身僵硬。 家中的光景不曾变换,却缺了她,一切不再。 你双目霎时通红,疯狂地拍击着对面的大门。 门后的人似乎早有预备,门开了。 “她在哪?!你跟她最熟了,你一定知道她在哪,对不对?”你见来人,近乎痴喃着怒吼道。 来人并无讶异神情,只是怜悯地看着你的疯狂。 他塞给你一张纸,说“她在这。” “把玉镯带上。”他又说。 你顺着他的视线,的确不错,那是玉镯,可是只有一半。 你飞奔着取回玉镯,想质问他为何如此清楚。 但门关上了,你现在的不到任何回应。 所以你来到了纸上的地址,精确地找到了她。 她在这儿,不错。 这是她的墓碑,她在这儿。 碑前干干净净,却又另一半玉镯。 你不知道该做什么,她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温柔,不过刻在黑白分明的墓碑上。 你撕开雪糕的包装,放在碑前。 她的笑容……想雪糕一样,很甜很甜,却不腻味。 你的依赖,再一次化为乌有了。 于是你取出一半玉镯,右手抓起另一半玉镯。 或许这只是一场梦,一场绝望的噩梦。 而你只需要将玉镯拼合,就能从噩梦中挣脱,重新看到她的笑颜? 你会的。 你会的! 你绝对会的!你绝对可以看到她的嫣然一笑!绝对会的! 玉镯被你拼合,一切回到**。 你睁开眼,这里却没有她的睡颜,你面前是一片净白,扭头是一个你绝对不会忘记的身影。 你清楚了。 是他! 那个畜生!那个厚不知耻的东西!曾经是他夺走了你的依赖! 而他手中却把玩着那枚玉镯!!! “是你……!”你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狂盛的怒意充斥全身,你猛步上前掐死他的脖颈,歇斯底里地嘶叫着。 “她在哪?!” “你这个龌龊的小人!告诉我!她在哪?!” 他没有一丝痛苦之意,嘴角却是露出轻蔑的嗤笑。 他将玉镯在你额头上一点。 一切光景终于在你面前分崩离析,你看见了她的身形。 那是一个细雨朦胧的夜,你看见了她,她看见了你。 她向你奔来,你却被禁锢原地。 “砰!” 哪怕是一辆红花点缀的红色豪车疾驰而过,你也无法移动分毫。 她伤的极重,但她依旧看着你。 她的双眸,仍如初见时纯澈。 她娇弱的身躯,一点,一点地向你爬来,笑靥如花。 而她依旧死了,她没能碰到你分毫。 因为那有车,无数辆如血殷红的车,将她的身形埋没。 她最后抛出的,是完整的玉镯。 玉镯砸地,破碎两截。 “林夕!”你绝望地嘶叫着,可你却无法挪动分毫。 车逐渐散了,雨还在下,道路上是她的鲜血。 你疯了。 你失去了依赖,最后的依赖。 …… (屏幕外) “华老板,这样真的好吗?”刘长年注视着他的疯癫,右上角醒目地标着一个数字。 *10 “有什么不好的?我把我的儿媳妇都配给他了,他还有什么不好的?”华老板,或者说中年男子,他不以为然地挥挥手。 “继续吧,既然没有什么异常,就加速。” “这种极度的绝望,即便知道情绪的一种极端,区区冰山一角。” 这样的收集装置不止于一个,一段预定的程序,一颗维生机中的大脑,门外的工厂中至少有不下百数的车间。 “但是么,谁说我只有这一套装置,这一种情绪呢?” “司意欲者,权通天下。” *1178575337 你醒了。 窗外的阳光明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你摸摸枕边,并没有任何人影。 她在哪? 你疑惑着,但没有关系,她一定会回来的。 一定会的。 翟天游作于20230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