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文学 | 我的三体之三姐传
引子
我的爷爷是枝江村闻名的大厨。他早年受一位一手敲锤一手颠锅的世外高人指点,学会了半道“勇敢牛肉”的做法,以此闯荡厨艺界十余载,未曾一败。品尝过的食客无不交口称赞绝绝子。后来,爷爷想要补全菜谱,却久久寻不到那位高人,只得在初次见面的小巷子中开了一家火锅店,一边做生意,一边等着高人再次出现。消息传出,各大美食门派纷纷派出高手驻守,只求有幸一会那世外高人。久而久之,这小巷子竟成了知名的美食街。坊间传闻,那世外高人泄露了太多天机,一日在雷雨天运功,教一道雷给劈似了;还有的说,那高人是让一辆下山的拖拉机给创似的,那拖拉机红色尾灯,会排水渠过弯,邪异的不得了;每当我问起爷爷那位高人的下落时,他却总是慈祥地摸摸我的头,望着店门口斑驳的“大凤沟”招牌,笑而不答。若是我追问的紧了,他会泡一壶咖啡,叼着奶嘴,同我讲一段他年轻时的趣事。年幼的我便是在这无数个夕阳的余晖里,在爬满青藤的木屋旁,在爷爷沙哑的嗓音中,认识了三姐。
一. 面壁计划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那经常光顾小巷子的粉色矮子被一群白色出生绑架说起。听说粉色矮子被绑,糖糖们都玉玉了,整天寻死觅活的。村长先生慌了,这糖糖们要是都玉玉了,新一年的韭菜……咳咳咳……新一年的经济还怎么建设?给领导画的大饼……咳咳咳……粉丝们的鸟巢梦还怎么实现?村长先生在一百八十平米的大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整晚,一大早便来到广场上的集装箱旁,“咣咣咣”地敲了一通。把所有人都吵醒后,村长先生即刻宣布了一项伟大的计划:他要在美食街的粘合锅大会上,选出四位面壁者成为偶像,从白色出生的手里救回粉色矮子,守护大家的鸟巢梦。这最初的梦想本来和三姐没有半毛钱的干系,可偏偏那天三姐在集装箱里睡觉,还迷糊着就被村长一阵咣咣咣给砸醒了,半梦半醒间听到村长说要在粘合锅开会,中午管饭,玉米肠不限量。三姐一下子就精神了,上午十点出头就到粘合锅门口等着开饭去了。
再说回村长这头,他正急得焦头烂额。四位候选人里只来了两位,有一位刚起床化完妆还在路上,可最后一位候选人收了五万定金,一夜之间人间蒸发,手机也打不通,怕不是溜号跑路到云南去了。村长先生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正瞧到门外有个二撒子,盯着店里的玉米肠,哈喇子淌一地。眼看开会时间就到了,村长先生眼一闭心一横:“得了,就你了!” 三姐就这样成了第三位面壁者。
随着热烈的掌声,第一届粘合锅大会圆满落下了帷幕。炫了二斤玉米肠的三姐拍拍肚子,心满意足地准备回集装箱睡觉,却被村长先生给拦在了门口:“你不准走!” 三姐有些疑惑:“你这什么工作怎么还不让下班呢?”村长先生拿出面壁者守则:“既然成为了面壁者,那就要肩负起责任。我给你这么好的待遇,玉米肠管够,每周就工作几个小时,其余时间全部用来提升自己,你还不给我感恩戴德、加班加点地练习?” “那俺不干了总行吧?”三姐急了,“俺要回家休息。” 村长先生又从裤裆里掏出一柄放大镜,对准了面壁者守则角落里的一行小字。“长夜将至,我从今开始面壁,至死方休。我将不恋爱、不抱怨、不偷懒。我将不戴宝冠,不争荣宠。我将尽忠职守,生死于斯。我将生命与青春献给面壁计划,今夜如此,夜夜皆然。”村长先生将小字念出来,得意地挠了挠裤裆,又继续说道,“成为了面壁者,你今生今世必须隐姓埋名,对得起面壁者的身份!” 三姐理论不过,锤着玻璃门向还没走远的村民大喊,却只见村民们脸上露出了奇异的微笑,嘴里念叨着“懂你意思,绝无拉我,这是RP的一部分”,就纷纷散了。那是三姐人生中,第一次见到,“对面壁者的微笑”。
“后来呢?后来发生什么了?”童年的我总是这样问。每当爷爷讲到三姐成为面壁者,便打住不再讲了。无论我如何撒娇恳求,他也只是叼着奶嘴,靠在摇椅上晃晃悠悠地摇着。偶尔他会喊我打一壶开水,从怀中掏出一只印着草莓花纹的茶包架在壶口,倒上磨好的咖啡粉,往壶里续些热水,再舒舒服服地往摇椅上一躺,眯眼望着西边的斜阳,笑呵呵地哼上一段含糊不清的小曲,仿佛也成了那天望着玉米肠流口水的三姐一般,不再言语了。
后来,我长大了,爷爷也老了,许久不曾讲故事了。三姐与那青翠的藤蔓一道,留在了我五彩斑斓童年的的一隅,落了灰蒙了尘,渐渐被我淡忘,直到那一夜——我记得那是一个春夏之交的夜晚,天很冷,云很多,不见星星月亮,只能看到天空的角落有一片灰蒙蒙的惨白,好似没洗干净的袜子上的泡沫。屋子外的野地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风呜呜地吹过林子,仿佛有野兽潜伏在树的影子中低低地吼着。“砰!”父亲一身酒气地回到了家,用力拉上了门,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狠狠地关在家门外。“什么劳什子面壁计划,那就是纯纯地放——”爷爷突然扬起的眉毛把父亲剩下的话掐在了喉咙里。父亲嘴唇颤抖着,涨红了脸,目光在我和爷爷身上打了个来回。他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呼吸粗重,脸依然涨得通红。良久,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举起双手捂住了脸。
从父亲醉后的只言片语中,我得知,面壁计划失败了:一号面壁者晚向,明面上计划用拉胯power击溃白色出生,暗地里培养晚晚菌利用盒武器消灭粉丝,生产不死不灭的量子化战士军团;二号面壁者贝推,表面打算在战场上凭借冠军硬实力与白色出生作战,实际上却试图通过钵钵鸡扩散啊啊啊病毒,获得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忠诚士兵;四号面壁者乃王木木竟然策划通过挑起BK与花园军团的内战造出米线能量永动机,利用无限低的米线势能困住白色出生。“面壁者的计划全都是折腾自己人还不是最气人的,”父亲的手抬了起来,又在爷爷瞪出双眼的注视下缓缓放回了桌上,“最气人的是,你知道白色出生的手下怎么评价这三个计划的吗?‘主不在乎。’ 哈哈哈,好一个主不在乎,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哈哈哈……” 父亲笑得很大声。那笑声颤抖着,又像是在哭。我忍不住小声问道:“那三姐呢?” “三姐?那个只会吃玉米肠的撒子?村民们早就想让她丨了。今天她上台指着天空叽里咕噜念了一串不知所谓的咒语,就被保安架下去了。村长宣布,三号面壁者由于身体和学业原因,将进入‘面壁休眠’,她将会通过冬眠技术,去支援未来。照我看啊,未来也指望不上她咯——”后面的话淹没在了风声中。我望向摇椅上的爷爷,他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依然晃晃悠悠地摇着。他的脸隐藏在灯的影子里,看不真切。
二. 咒语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伙都说那位世外高人大约的确是似了,被绑走的粉色矮子再也没有光顾过小巷子里的美食街。没了生意的老头老太们无事可做,白天搬着小板凳坐在家门口谈天说地哈哈笑,晚上回家躲在屋里头裹着被子嘎嘎哭。可惜无论是哭还是笑,日子终究要过,人心也终究会凉,美食街的生意终究是要黄了。小巷子的卫生每况愈下,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条臭水沟,散发的恶臭更是让外人不愿靠近。美食街很久不曾见到往日的人声鼎沸,只剩几个板凳上的老头老太,整天望着那臭水沟子咿咿呀呀地叫着些意义不明的话。有一夜雨急风骤,巷子口那棵招阴的杨木被刮断了,正巧砸在我家火锅店的招牌上,砸坏了大半个招牌,只留下个“沟”字。父亲瞧着那损坏的招牌,愁得抽光了网吧里捡了一下午的烟屁股,才拿出家里的油漆桶,在招牌后面添上了两个字。那天起,“大凤沟”火锅店正式改名为“沟底捞”。
再后来,来了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在臭水沟子的边上开了家小吃摊,专卖猪脚饭。生意火爆,可卫生状况堪忧,吃了容易拉稀跑肚。美食街的大伙上了几次当以后都不去了,来光顾的大多是好这口的熟客与不明真相的外地游客。肠胃功能好的客人尚能坚持到旁边的臭水沟子里去解决,有些胃不好的客人实在憋不住,只好当场喷射。那小吃摊的地是洗了又洗,已经浸入味儿了,怎么也洗不干净了。那小伙子想了个招,把摊子上的椅子全换成了老式马桶,再在外面贴上些花花草草的装饰。这下客人可以一边台面上大快朵颐,一边在桌底下尽情排泄,两张嘴互不打扰,甚是爽快。有一天,那小伙子正在摊位上卖力吆喝着:“啵阿!正宗新鲜的猪脚饭,三块一碗!”,还时不时给客人发点不知哪来的传单,“绿了土木老哥的女生找到了,就是照片上这个。” 突然,他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手机刚听了两句,竟两眼一翻向前直直栽倒,一头扎进了刚离开不久的客人马桶里。那冲味儿刺激下,他才悠悠醒转,咳咳咳地呛出了几口嘴里的内容物,睁眼第一句话,“我家怎么炸了?”
在集装箱敲击的“咣咣咣”声中,第三届粘合锅大会在老地方召开了。吸取了第一届的教训,村长先生宣布本届会议由于经费问题不供应玉米肠,午餐自理,但是提供有效线索的村民可以获得随机面壁者纪念闪卡一张。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人们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因素后,大伙终于把目光锁定在了三姐当年的那段咒语上。在丘丘人语言学家硬龙·马驷的帮助下,人们成功破译了咒语的内容:“干恁酿,俺告你奥,你来俺这,指定没你好果汁吃奥。来XXX,看俺削不削你就完事了。” 万万没想到,三姐当年发往宇宙的咒语,留的竟是猪脚饭摊主的家庭住址!此刻众人没有心思理会那个还在地上打滚的倒霉蛋,凝重的目光纷纷交流着一个难以置信的信息:“咒语,竟然生效了?”
“我粉色小女友呢?”这是三姐从冬眠舱里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第二句话是,“给俺整点玉米肠。”炫着二斤玉米肠的同时,三姐从大伙的七嘴八舌中了解了咒语生效的前因后果。她吧唧着嘴,皱着眉头,两缕法式八字龙须刘海也随着咀嚼的动作一上一下地颤抖着。良久,吃饱喝足的她开口了,“俺也妹想到这咒语能生效啊?当初俺就是淘宝上随便找了个店主,帮俺写了这么一段话。那店主后来不是还被查出来是个无证经营的冒牌货吗?” 三姐无奈地摊开了手,“再说哩,俺现在不能念咧。俺睡前收了白色出生的大米,再念——再念俺就得赔二伯万!” 粘合锅大会的人群沸腾了:“念不了咧?都赢不了咧那要恁何用?给劳资丨!” 三姐被人群推搡着赶出了粘合锅的大门,她转头迈开步子,飞也似地趁着夜色逃脱了。
三. 黑暗森林
自那天起,我很久再没有见到过三姐。“三”成为了枝江的某种禁忌,大人们都极力避免提及。村长先生本来想把三姐从面壁计划里彻底删除,奈何四位面壁者抹去一位偏偏还剩下三个。又在一百八十平米的大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整夜以后,村长先生小心翼翼地“咣咣”敲着广场上的集装箱,只能敲两下,再多就不礼貌了。等到人群在广场聚集,村长先生得意洋洋地向人群展示了他花费整整一晚修订的史书,只见上面写到,“危机纪元元年,粘合锅大会经过讨论,选出了大于二但是小于四位面壁者,参与面壁计划,拯救粉色矮子。”大伙对这个解决方案都很满意,只不过村里打印公告用的厕纸消耗的速度比以前大大加快了。
之后听说三姐在村口的林子里出没,被在那玩耍的小学初中生赶走了。领头的小胖墩回来后得意洋洋地向其他孩子吹嘘,“那三姐有这——么大”,他张开手臂比划着广场上的集装箱,“全身泛绿光,像一座光秃秃的山丘。她的双眼和嘴唇一样,都是血红色的,突出的獠牙还往下滴着被吃的小孩的血。她当时‘啵阿’一下就要扑过来,幸好我机智,敲起了随身带着的小军鼓,把她给吓跑了。” 小胖墩大声地向伙伴们炫耀着自己作为勇者是怎样与危害小镇的恶魔英勇作战,是怎样敲鼓振奋伙伴们的勇气,用泥巴和石块把怪物砸回了树林。他最后光荣的宣布,“我们肯定是把那怪物给砸疼了,远远地都能听到呜呜的吼声。这次的教训肯定让她再也不敢回来了!”
三姐漫无目的地在林子里游荡着,村子回不去,她又能去哪儿呢?风呜呜的刮着,天空还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明明才刚过正午,天却真黑啊!三姐瑟瑟发抖着,没有人给她送件大衣。她走上高速公路,等了几分钟后拦住了一辆车,车里是一家三口人,他们很热情地让她搭上了车。这一家子是回枝江过二周年的返乡者,孩子还小,母亲也很年轻,他们三个人挤在前座上窃窃私语,那孩子不时把脑袋钻到妈蚂怀中,每到这时三人就一起笑起来。三姐陶醉地看着,她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因为车里放着音乐,是一些过去的老歌,一路上三姐听了五六首,其中有《朋友》和《勇气》,于是她满怀希望能听到《霓虹甜心》。这时,一辆迎面开来的车的车灯照亮了后座,孩子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盯着三姐叫道:“呀,她好像是面壁者呀!”孩子的父母于是也都回头看她,她只好承认自己就是三姐。这时,车内响起了《虹之间》。车停了下来,“下去。”孩子的父亲冷冷地说,母亲和孩子看她的眼光也如外面的秋雨般冰凉。三姐没有动,她想听完那首歌。“请下去。”那男人又说,三姐读出了他们目光中的话:没有救世的能力不是你的错,但给世界以希望后又打碎它就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恶了。
三姐只好起身下车,车启动时她跟着跑了几步,想再听听那首歌,但还是无奈地听着《虹之间》消失在冰冷的雨夜中。三姐感觉身体逐渐麻木失去知觉,才找了个避雨的树洞。她把双手合在一起,用嘴往手掌间的空隙哈着气,直到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逐渐减弱,才从怀里掏出一部手机。手机壳上的花纹已经磨损得看不清楚了,只能依稀分辨出一高一矮两个人形。三姐缓缓敲击着屏幕,写着一封邮件:
我对白色出生说话。这是我在面壁计划工作时使用的手机,里面有我和其他面壁者一起“工作”时的影像和录音数据,现在已经被上传到了分布在全世界的一百个匿名服务器上。这些服务器由一个摇篮系统控制,每半小时接收一次我发送的信号,使服务器处于不活跃状态。现在,我将解除控制信号的发送,数据将在半小时内被发送到互联网的各大论坛。与此同时,我也将成为枝江最大的罪犯。对于所犯下的罪行,我对其他三位面壁者表示深深的歉意,但不会忏悔,因为这是唯一的选择。我知道你们就在看着,但你们对粉丝的呼唤从不理睬,无言是最大的轻蔑,我们忍受这种轻蔑已经两年了。现在,如果你们愿意,可以继续保持沉默。我只给你们31秒的时间。
三姐按下了发送键,开始按照自己的心跳来计时。由于现在心跳很急促。她把两次算一秒钟,在极度的紧张中她一开始就数错了,只好从头数起,所以当铃声响起时她并不能确定到底过了多少时间,客观时间大约流逝了不到十秒钟,主观时间长得像一生。“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三姐听完了铃声的第一句才接通了电话。不知不觉间雨停了,阳光洒落在三姐的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她举起右手,透过指间缝隙观察着太阳。太阳快落山了,但是没关系,明天她还会升起来的。
尾声
最后一次见到三姐,是在村口的棋牌室。她和一个不知名的白色生物相对而坐,中间摆了一盘围棋。棋盘上并不是常见的布局,双方从第一步开始就围绕天元展开了激烈的争斗。黑白双方合纵连横、围追堵截,在棋盘上一会儿排出个S,一会排出个B。三姐执黑棋,右手落子,左手举着个早已过时的破手机。白色生物也同样单手落子,左手高举着一沓A4纸,只能看到第一页上初号加粗的“保密协议”四个大字。两方就像是两位执剑而立的武士,目光中透着杀意,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动作不露出破绽。威慑纪元,就此开始了。
后记
写这篇东西最开始的原因,是周六一口气刷完了三体电视剧的前15集,周日中午和朋友去吃了东北菜,第一次品尝了正宗锅包又,还外带了一斤玉米肠回家吃。晚上去看了流浪地球二。回家路上车里暖气开得有点足,人有些昏昏沉沉,回家后半梦半醒间,产生了从普通人视角看罗辑会是怎样的感受的好奇,于是打开文档敲下了这些文字。作为一个快十年都没写过大段文字的半文盲,我希望大刘老师和众多被我参考借鉴抄袭的老师们能原谅我把他们精心打磨的心血融到了一篇粉丝发癫的二创作品里的焚琴煮鹤式的出生行为。对不起!强烈推荐没看过三体电视剧、流浪地球电影或者大刘老师原著的朋友们去尝试一下,真的是非常好的作品!
对于不知在哪里的读者们,如果读完这篇故事让你难受,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如果读完这篇让你快乐,那我的目的也达到了。祝愿每一位读者都有被生活温柔以待,能拥有相信骑士、童话和魔法的自由和余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