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篇】Robot（5）
苏青最后还是找到了本子，它放在一块很不起眼的石头下，是那种你想不到下面压着东西的一块石头，杨乾坤在下面挖了个浅浅的坑，刚好够放下本子。
他翻到中间那页，把本子掰开，里面用很小的字写着:杨墨 回归小区一号楼101
“所以你来找我？”男子趴在门框上，金属面孔擦得光洁如新，身上也是整齐洁净。
“你……变得不一样了。”苏青上下打量。
“哦，实际上这才是我原本的样子。”男子双臂展开“我本来就喜欢干净。我哥之前让我那样穿，是为了监督修复小组的工作。”
“真难相信两个是一个人。”苏青说。
“先进来吧。”杨墨邀他进门。
苏青坐在沙发上，杨墨倒了杯水:“他那个起义军搞怎么样了？”
“解散了。就昨天晚上。”
“想着也是。没了他你啥也办不了的。”
“啊？”苏青握杯子的手停住。
“不是吗？”杨墨继续给自己也倒一杯水。
苏青没说话，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看着水里的茶叶翻转游走。杨墨呷一口茶，走到里屋去了。
诚然，自己的确是没有像头儿那样的号召力，但是也不见得什么事也办不成。他曾成功地为同事举办过几次生日会，并且还创造性地增加了将剩余食物丢在他人身上的娱乐环节。他觉得自己在创新这方面还是有天赋的。
“看这个。”杨墨把一张硬纸递给苏青。
苏青接过纸，上面画着几个人，清晰度还不错，可以看出是他们公司的几位员工。图片最中间站的是杨总，最右边站的是杨墨。
“这不就是你们部门吗？”苏青说“他们好像都没有加入起义军吧？”
“对，”杨墨说“这个是我哥说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找他们，要保证他们是安全的。”
“现在可以找了？”
“对。”
“但是就靠这么几个人，能有什么用？”
“这个人，”杨墨指着照片上一个做滑稽表情的人说“你认得吗？”
“认识啊。这不是那个体测前一天送医院那个嘛。”苏青认出来“叫什么来着……呃——世杰，对吧？他老是嬉皮笑脸的。”
“对，你知道为什么他老是嬉皮笑脸和大家都不一样吗？”
“我哪儿知道……他傻呗。”
“他是个人。”杨墨认真地说道。
“是个人？”苏青皱着眉头不解“我不是人吗？你不是人吗？人有什么特别的。”
“我的意思是说，人类。”杨墨说“他是真正的人类。”
“夫人，您确定昨天下午他一直在屋里睡觉吗？”老李问，手里拿着那个平板电脑。
“呃……”女人不敢肯定。
“那就是没有了。”老李说。
“我迷迷糊糊好像听见他说要去和同学打球，”女人说“但是几点我就不知道。”
“你昨天有没有听见一声尖叫？”老李问。
“听见了，就是那声尖叫把我吵醒了。之后过了两三分钟他就也回来了。”
“也就是说，他刚好在尖叫之后回了家。”老李说“很巧啊。”
“哎，老李，”老王说“会不会是他用望远镜看见了案发过程，想救那个女孩。”
“那他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
“报警了也没法开口啊，怎么？说自己偷窥的时候看见的？”老王拍拍手背“行了，先回吧，今天就到这儿。”
和女人告别出门，下楼没几步老李就停住:
“我还是觉得不对。既然女孩都在尖叫了，他为什么不继续施救而是丢下球棒跑开呢？”
“可能是他吓到了吧？”老王说。
“解释不通。”老李摇摇头“走，再去女孩家里看看。”
两人下楼又上楼。这栋楼电梯是好的，女孩家在六层，两个人进了电梯，到三楼停下，进来个老太太。
“您上楼还是下楼？我们这是上的。”老李说。
“哦，没事，”老太太说“我下楼……你们去六楼啊。”
“对啊，”老李看着老太太奇怪的表情，又问“怎么了？六楼出什么事了吗？”
“你们是警察，应该也知道六楼那家的小女孩，昨天跳桥死掉了。”
“是的，我们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
“哎，多好一个女孩。”老太太眼睛红了，看着就要流泪，老王赶紧拿纸给她。
“那个女孩，她爸爸对她不好，”老太太捂着脸“我常常很晚还能听见他爸爸打她的声音。”
“她爸爸打她？”
“对，打得狠啊。白天晚上总能听见叫唤。”
电梯到了，老人还沉浸在悲伤中。老李帮她按下一楼就出了电梯。
“事情要往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老李站在门前，回头和老王说“我有预感。”
“我也是。”老王表情有些沉重。
敲了敲门，过了很久才有人应声:“来了。”
门开了，一个有些邋遢的大叔右手握着门把左手拿着酒瓶:“找谁啊？这里没有你想找的人。”
“先生，我们是警察。”
男人闻言一个激灵，眨眨眼睛看清了来人，赶紧把酒瓶放下，作势要拉上门:“呃，那个，我换下衣服……”
“不用了，我们稍微看一下就走。”老王探手压住门板。
老李握住他的胳膊:“心虚了？”
“我，我心虚什么？我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老李把他的胳膊推开，走进屋子里。地上全是空酒瓶子，桌子上堆着瓜子和膨化食品，电视在放动画，沙发上放着团毯子，还有一个凹下去的枕头。看来这人在他们来之前还在躺着看电视。
“没人打扫？”老李回头看向他。
男人靠在墙上，一只手伸下去想去拿酒瓶，被老王拍开:“问你话呢！”
“呃，哦，对对，没有打扫。”男人说“要不我先打扫一下，你们等会儿。”
“不用了。”老李的视线没在这里停留多久。屋里总共四个房间，厨房和客厅在一起，一个卫生间，门还开着，马桶圈翻在上面，还有两个卧室。
老李推开一个卧室门，里面很整洁，有双人床，铺的床单看上去都是新的，窗帘拉开在两边，阳光照在床上可以看见空气里有灰尘在飘。老李走上前摸了一下窗台，手上沾了一层灰。
走出门，老王还站在门口，扶着那个男人。
“怎么回事？”老李问。
“睡着了，”老王说“还他妈挺重。”
两个人把他扶到沙发上，让他能躺下。老王看着他姿势丑陋，想给他盖上毯子，被老李阻止了:“别让他睡那么舒服，等下还有事问他。”
两人走向第二扇门，这个应该就是女孩的卧室了。老李推了一下，没推开，一看居然上锁了:“这锁钮在外面。”
“没见过这样的，工人装反了吧。”老王说。
打开门，屋里十分通透，床靠着窗户，一张桌子，一个柜子，没了。老李走到桌前，上面放着一本扣过来的书，还有一碗面，都馊了。桌子底下放了把三条腿椅子，断了的椅腿也扔在边上。
拉开柜子，里面仅放了几件衣服，甚至还有一件是太空服——在太空生活必须穿这种衣服，现在已经没有用了。柜子里有两个小抽屉，上面拉开是一些皮筋和发饰。
下面拉开，是一些连成串的塑料小包装。老李揉下眼睛，拿起其中一串，他没看错，是那玩意儿。
“哎，老李，看这个。”老王说。
老李转身，就看见老王把床垫掀起来了，下面花花绿绿全是拆开的空袋子，少说有几百个。
“这……他妈的。”老李说不出话。
“怎么有这么多这玩意儿啊？”老王还没明白。
“他妈的，这禽兽。”老李拍了抽屉，又拍下床垫下面的景象，气呼呼地走出去。
沙发上什么也没有，房门大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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