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笛庄园事件——夜雾中消失的女神》(九)

【平行世界衍生小说和游戏本体世界观无关】
Chapter 8
月亮跌进深海,小说家自己也在海浪中沉浮。
隐约听到人声随着海浪,从四面八方浇灌下来,但没入深海,又淹去了尾调。
“淋几次都无所谓,能让他清醒的话,浇到发烧也没关系。”
——这好像是推理先生的声音,这是这话的内容听起来怎么感觉不太对?
“这……不太好吧……”
“确实,这种话一般由本人来说比较好。”
——推理先生身边聚了其他人吗?
“啧,我替他同意和原谅了。”
——不待小说家继续追寻那个声音,就听一声冷啧,接着一个惊涛骇浪袭来,猛地卷噬了整个身子。
小说家惊然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息,下意识一抹额头,满手“冷汗”:“我做噩梦了?啊,伯爵!你们怎么都在这?”
只见床脚处依次站着推理先生、D.M伯爵、管家,而推理先生手中,拿着一个冷水桶,见小说家醒了,哐啷一声,随手丢开:“醒了。”
管家:“……”
D.M缓慢鼓掌。
小说家垂头一看,才反应过来身上哪里是什么冷汗,自己分明是活生生被冷水冲醒的。“我睡了很久吗?”
推理先生嘁了一声,转身出门。
D.M伯爵笑道:“不久,也就睡醒就能吃午餐的程度而已。”
小说家穿戴洗漱完走到餐厅,见警察好像比昨天更多了,也不见剧作家和两名女仆,便把疑问抛向推理先生。
得到的答复是,黛西昨晚试图毒杀露丝,已经被警察拷走了,而露丝现在躺在医院,生死未明,剧作家百般乞求下,加上伯爵也帮他说了话,他才终于得到警方许可到医院陪露丝。至于小说家,怎么叫也叫不醒,推理先生猜测应该是被人下药了。
“黛西毒杀露丝?!”小说家一口面包噎在喉咙眼,觉得相比那个深海漂浮的梦,现在听到的一切,更不像是真的。
推理先生和拍卖师也是食不下咽,完全没有动过食物,只有D.M伯爵,在管家的服侍下,吃得依旧优雅。
午餐后,D.M伯爵的家庭医生给小说家大致检查了身体。确认小说家无大碍后,推理先生要去调查露丝二楼的房间,小说家请求推理先生带上自己一起调查。
“发生这种事我真的很难受,我早该察觉的,昨晚露丝的样子的确怪怪的。”小说家道。
推理先生本来因为计划被打乱,整座火山随时处在爆发的边缘,听到小说家昨晚接触了露丝,才勉强接受他和自己一起调查。
前往露丝房间的路上,推理先生告诉小说家,黛西是自首的,警方逮捕黛西之后,在她身上发现了展厅的钥匙,是她自己偷偷复刻的。
黛西在警局认了罪,说毒是她下的,露丝是她杀的,但除此之外,却什么也不肯透露,像是绝望一样,其他事一概闭口不谈了。
警方认为画也是黛西偷的,但翻遍她的房间,依旧没有找到失窃的画作。
“怎么会是黛西呢?”小说家难以置信,他完全没办法把那个娇小害羞的可怜女仆与盗画贼甚至杀人犯联系在一起,小说家又问了一遍,加重了语气,“先生,真的是黛西吗?”
推理先生皱皱眉,没说话,推开面前的房门,只道:“到了。”
露丝的房间无比凌乱,正中心的地上有个被标记粉勾描出的人型。毛毯滚落在地,药翻洒在上面,一片狼藉。看人型,露丝是面朝地面倒下的,左手似乎压在胸下,右手往前伸长,食指指着一个方向。
小说家顺着那个方向看去,是一个放着三两本诗集的书架。
不知道是说给小说家还是重复给自己听,推理先生解释起昨晚发生的事——
昨天夜里,露丝房间的传唤铃突然大响不止,众人赶到时,拍卖师已经破门而入,喊着已经中毒昏迷的露丝。见露丝的姿势不对劲,推理先生阻止了剧作家想把露丝抱起来的动作,快速用笔勾了个人形,同时飞快获取着重要信息。管家联系的车马和家庭医生也很快就赶到了,将露丝送往医院。
“当时她左手抓着一张绣着蔷薇花的手帕,攥在胸口,右手指向前方,还用药水在地上写了个‘both’。”推理先生边说边走向露丝指向的书架,拿起一本诗集翻起来。
这次的指向过于明显,小说家沉思道:“会不会黛西并不是下毒的人,她是有什么苦衷才认罪的?露丝这是不是在提示我们谁是凶手?‘both’?难道是‘2’,会不会是某本书中有关蔷薇和数字2的一处地方有凶手的名字!”
小说家向推理先生提供着自己的分析,却听推理先生挑眉疑惑道:“你们为什么都不约而同得到这个结论?这就是大多数人的思维方式吗?”
看来这个想法,不止被自己一个人提出过,但这不对吗?小说家讪讪且莫名。
推理先生道:“在来不及喊人就已经发作的烈性毒药面前,你们觉得她还有空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出谜语让人猜凶手,还那么清楚地记得由数字和蔷薇衍生出的线索暗示的页数?”
推理先生仿佛在质疑人均智力水平,说罢又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是我有问题还是你们有问题。”
小说家佯装没听到最后一句话,虚心请教道:“那这是……”
一直翻书的推理先生终于翻到了想要的那页,摊开交给小说家看:“她想告诉那人一个地点。”
“地点?那人?啊,不是告诉我们吗?”小说家不明所以。
推理先生捏了捏眉心,似乎不止一人问过他同样的话:“你们真的不能稍微活动活动你们的大脑吗?”
小说家很是委屈。
“大侦探,别那么暴躁。话说那么久了,没人说过你性格很糟糕吗?”屋外传来一声调笑。
小说家回头,见是伯爵,立即恭敬行礼。
推理先生知道是D.M,没有回头,继续兀自侦查:“我不在乎。路人的目光,分文不值。”
D.M:“那么,又什么新的线索吗?”
小说家能明显感觉到,伯爵的到来同样令推理先生烦躁,但这种烦躁和对待普通人、或者说对待“笨蛋”的烦躁,又截然不同。
“他脚下有个暗格,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拿走了。”推理先生蹲在壁炉旁,戴着手套扒着什么,另一只手朝小说家的方向一指。
小说家连忙跳开,仔细一看,自己脚下的地板交接的缝隙好像的确和别的不太一样。伸手一摸索,下面是个四四方方的小空间,按照尺寸来说,深度够了,可是长度和宽度都放不下失窃的画。
小说家有些失望:“我还以为缪斯画藏这儿了。”
“如果你是说画框的话,在这。”听到推理先生这么说,小说家刚抬起头,就见视线正前方有什么黑块朝自己飞来。
小说家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接住这一小块东西,看了半天染了一手炭黑,才后知后觉地震惊道:“什么?这是画框?小偷把伯爵的画烧了?!”
似乎是被小说家高声的喧嚷吵到了,推理先生皱眉揉了揉额头,试图用解释的方式让小说家安静一会儿:“喊什么,画还在,她烧的只是画框,否则她没必要再给同伙传递暗号。这次的窃贼还算聪明,多留了个心眼,知道只要没把画运出去,留在庄园里始终是隐患,所以干脆从一开始就把画框和画分开搬运,混淆视听。”
说到这,推理先生顿了下,又喃喃自语道:“或者,他们没想那么多,只是考虑到倘若一个人被抓,可以给另一个人留一条后路……”
小说家没听到推理先生的最后那几句,他把掀起的那块地板放下,问:“那这个暗格是藏什么的?”
“还能藏什么,当然是给你做伪造信时留下来的‘把柄’。两名女仆原本都住在阁楼,现在既然换了房间,那些没来及销毁的信纸衣物,必然得随房间搬运,才能避免被搜查的人发现。”推理先生道。
小说家继续发问:“可是,露丝是临时搬到这儿的,她怎么算得中入住的房间有藏东西的地方呢?”
“问得好,”推理先生不无讽刺地回头,看向D.M伯爵,重复小说家的话,“露丝怎么就恰好搬到能藏东西的房间了呢?”
D.M伯爵也是一脸疑惑,继续重复:“是啊,管家怎么就恰好把露丝安排到能藏东西的房间了呢?”
推理先生冷笑:“呵。”
懒得理会D.M,推理先生起身,展示着他新找到的东西。
小说家伸头一看,侦探的白手套里,躺着一些信纸碎片,和一小块破碎的深蓝色亚麻布料。
推理先生:“这种天气,晚上还需要燃壁炉吗?”
见状,小说家明白了推理先生的意思:这么闷的天气,燃壁炉的人不是在取暖,而是在销毁证据,而他想销毁的,正是推理先生刚才说的盗贼制作伪造信时留下的“把柄”。
D.M也了然一笑:“看来大侦探已经有答案了。”
推理先生道:“距离‘开锁’还差最后两把‘钥匙’,不过,我已经知道缪斯画的具体位置以及窃贼是谁了。”
这时,管家来了,将一封信件交到D.M伯爵手里。
D.M扫了一眼信封,两指夹住冲推理先生扬了扬,道:“医院来的,看来你其中一把‘钥匙’到了。”
见D.M并没有第一时间追问窃贼和画的事,推理半自嘲半讽刺地道:“你果然不着急啊……”
D.M 仿佛没有听到推理先生的这句话,只是浏览着信件的内容,笑道:“露丝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她醒了。”
下午,小说家跟随推理先生来到医院。
进入露丝的病房时,露丝穿着宽大的病号服,静静地看着天花板,面容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像朵一吹就倒的百合花。她似乎依旧在想事情,但心事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重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露丝眼睫一颤,病怏怏地看过来。
小说家把水果放在床头桌上,倒了一杯水:“露丝小姐,你感觉好些了——”
“画是你偷的吧,露丝小姐。”推理先生单刀直入。
话音刚落,就听“哗啦”一声器物的碎响。
霎时间,病房里仿佛时间凝固,落针可闻。
小说家低头看看手中的水杯——自己虽然震惊,但好歹没有打碎东西。于是小说家回头看向声响的方向,只见剧作家站在门口,脚边是满地的碎瓷片和肉汤。
剧作家本来脸上尽是疲惫,听到推理先生的话后,猝然火气,箭步上前,拦在露丝床前:“你在胡说什么?!黛西不是已经承认是她偷的画了吗?”
这一瞬间,小说家突然为黛西感到可悲。
推理先生全然不受剧作家的情绪影响,翘脚坐在椅子上,声线一如既往的冰冷:“今早邮局那边已经找到烟火节那天晚上的送信人了,他说烟火节前夜,是一个来自梅洛笛庄园方向的蒙面人出钱,让他在烟火表演开始后,把信送到梅洛笛庄园的。那人虽然掩藏得很严实,但送信人记得他裹着一身深蓝色的亚麻大衣,以及他的嗓音,是个女的。”
说着,推理先生手一抬,把一袋装着深蓝色衣物碎片、信纸残片、木框残渣的证物袋扔到露丝被子上。
“这是在你房间的壁炉里找到的,不仅是衣料和画框,没烧干净的信纸和那封伪造的信件对比的结果也是一致的,”推理先生十指交叉括在膝盖上,“如果昨天晚上你守着壁炉烧一整夜,也许就能烧掉这些证据,可惜天公不作美,偏偏让你中了毒。”
“你在说什么?”剧作家微颤着嘴唇,机械地转头问露丝,不愿意相信,“这是假的对吧,露丝?”
露丝垂着头,不说话。
推理先生又放下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根白色的棉线:“被偷的缪斯画正下方,柜子上勾住了这样一根不属于展厅的线。棉线,褶皱少,说明服饰朴素不繁复,今早管家把你的衣服都找出来了,烟火表演后你穿着的那套女仆装,裙角开线处,和这个也比对得上。”
剧作家的嘴张了又张,终究还是侧开了身子,说不出话了。
露丝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两个证物袋,鬼使神差地伸手要去拿,却突然一个残影扫过,袋子已经被推理先生先一步回收。
推理先生起身向门走去,给露丝留下一句:“你不想承认也没关系,待会就有人证了。”
小说家以为要聊很久,刚准备坐下就见推理先生起身走了,连忙弹起来,冲沉默以对的剧作家和露丝按按手,追着推理先生走了。
身后,露丝虚无地拢了拢证物刚才所在的地方,拳头逐渐攥紧,一点点埋下了头。
“侦探先生接下来要去哪呢?”
走出医院,小说家刚要问这句话,就被另一个声音抢了先。
“去拿最后一把‘钥匙’。”推理先生脱口而出后,发现声线不对,回头,见一名少女笑容灿烂地站在小说家身侧。
“不辱使命,我从那家伙那得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真相小姐摇摇手中的九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