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亦山/伽华线改写】荆棘之冠(终)
*王权之争剧情:伽华线结局改写,郡主/世子第一人称,个人体验的都是郡主剧情所以可能会偏一些,请多包涵~
“这里这里!”
远远地,银朱向我挥着手,车水马龙、姹紫嫣红中,她的光芒有如皎洁的夜明珠,温和而安定。
“来,啊~”她将热腾腾的米糕递到我面前,“这可是刚刚出炉的,趁热最好吃啦。”
我顺势咬下米糕,猝不及防地被烫了个激灵,边扇边吹地咀嚼着,半晌才体会出粮食的清甜,“嘶哈……唔,好吃!”
“哈哈哈~”银朱眉眼舒展出好看的弧度,“走吧,带你体验一下埃兰沙的夜市,也是诗人们钟意的‘群星的饮宴’。”
我自然地握上她的手,跟随她踏入热情的烟火气中。连绵的棚布下,各色商品错落有致地铺陈着,商贩们大声吆喝着,伴着露天演出的乐声,吸引每个过路人的眼睛。舞者的脚铃清脆,每一步都打在鼓点上,曼妙的身姿间有花瓣飞出,纷纷扬扬地落在土地上。我几乎不停歇地转着视线方向,每一处都热闹非凡,让人应接不暇。
跨过喧嚣的分界线,银朱与我坐在一处闲置的石亭里。“这就是我一直期望的,安居乐业的埃兰沙。”银朱的手指依恋地划过不远处的灯火。
“在夜晚还能如此繁盛,在大景亦不多见。”我由衷感叹到。
“所以啊,”银朱十指交错,像是在许愿一般,“即使要放弃一切来换,我也绝不后悔。”
我将随手购买的风车递给她,彩色的纸片不停旋转,像一朵跃动的花。“纵使无人知晓,埃兰沙会感谢您的,殿下。”
“谢谢你。”银朱擦了擦眼角,“关于父亲……”
“好消息是,国王陛下身体壮如牛,一天能练三次兵。”我夸张地说到,“坏消息是,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前,我们需要陛下‘病倒’。”
“如此说来,父亲以病重作为借口隐匿,倒是方便许多。”银朱眼神平静,“这些时日,他甚至连我也瞒着,所以绝不会有人怀疑这一点。此外,若是我做的吃食……他必不会起疑。困难只有如何将他运出去而不被人发现。”
“届时需依仗殿下身份,清除闲杂人等。随后我会派暗卫协助。”
“嗯。”银朱深深吸了口气,“亲卫军如今混在王城各处,父亲身侧反倒空虚,但以防万一,迷药也备一份吧。”
“是,我明白。”我点点头。
“那就这样啦。”银朱站起身,她的身后是王城高耸的城墙,锋利的旗杆上,旗帜正猎猎作响。“愿一切顺利……还要谢谢你,我们的小启明星。”
她笑着拥抱了我,转身离去时步伐坚定,没有一丝迟疑。
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第三日凌晨,银朱传来捷报。彼时我正在规划工程进度,未想她得手如此之快,连忙向暗室赶去。
伽华的召见半路拦住了我。郁郁葱葱的后花园里,他拿着一只吹箭,转身对我笑了笑:“暗室我已去过。坐下来,我们慢慢说。”
我顺从地坐下,看向桌上的十二只玻璃管。管子外部做了不同的标记,按照颜色由浅到深排列,标记的动物也逐渐变大。
伽华将吹箭递给我,箭芯与最后一只玻璃管颜色相同,“经测试,一管最大浓度的药液爆开后,能在五分钟将一室人迷晕。”
“混在烟中,效果会不会打折扣?若有人躲过了药液怎么办?”我晃了晃吹箭,液体中冒出些微气泡。
“考虑到折损,在原有剂量上增加一只,十只足以。”伽华摩挲着权杖顶的宝珠,“与烟雾弹的撞击会激活吹箭内的雾化装置,将其散布在空气中,无处可躲。”
“哇,这么小的一只箭居然暗藏玄机?”我磨拳擦掌,预备将手中的样本拆开研究研究,却不防被伽华抢了回去,“欸殿下,再给我看看嘛!”
伽华颇为关爱地拍了拍我的头,“你若是感兴趣,之后到我的工坊去,我讲给你听便是。现在要是将我们两个人迷晕在这里,可就得不偿失了。”
“好吧……到时候殿下可不许藏着掖着!”
“当然,”伽华的眼神诚挚,“于你,我不会再有隐瞒。”
风托来一阵清香,打卷的花瓣掉进我的茶杯中,像一叶颠簸的小船在江上摇摇摆摆。伽华将所有器具收进箱子中,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一指长的玻璃管,里面装着淡粉色的晶体。我正打算凑过去看个清楚,他却拔开了管盖,将一部分晶体倒入了我的茶中。
“这是什么?是要解毒?我中毒了?!”我连吃三惊,飞速回想着自己的疏漏之处。
伽华被我问得发愣,捏着管子的手停在杯口,半晌才反应过来,笑了一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后递给我,“不过是些增加甜味的东西,你最近太紧张了。”
“……糖?”我接过杯子尝了尝,味道确实好了不少。想起刚才的过激反应,我尴尬地笑了笑,“哈哈,这谁想得到……是吧?”
我抬头望向他,伽华似乎看着某处出神,没有听到我的话。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向手中的杯子,猛然发觉,刚刚我与他用了同一侧喝水,两个印子大部分重叠在一起。
“咳咳,”伽华捂着嘴咳了两声,侧过脸时眼神游移,与我轻微碰了两下,又很快错开,“说回暗室的情况吧。”
“说得也是说得也是,”我连忙点头附和到,“银朱殿下那边情况如何?”
“顺利,应该说是出乎意料地顺利。”伽华垂着眼睛,“国王醒来时我和银朱都在室内,他只是定定地望着银朱,没有说一句话。我搀着银朱走出去的时候回头望了好几次,国王……他似乎向银朱伸出手,但又默默地收了回去,转身躺下,不再动作。”
“伽华殿下……”我走上前去,劝慰到:“怜子心苦,若伽日国王在,也是一样的。”
“……”伽华闭上了眼睛,我从未见过他皱眉皱得这么重,抓在权杖上的骨节用力到微微泛白。他的睫毛盖住了太多情绪,我只有默默等待着。
也许是错觉,可我总怀疑那时他眼角一闪而过的光,是一滴欲坠未坠的泪。
直到王权之争之前,银月国王虽待他不如银泽银朱,但总归是从小收养他、看顾他的家人,不管真相如何丑陋,表面的关爱仍是他不可多得的温暖。
如今,却是连这份虚伪都不剩了。
“……抱歉,我失态了。”再睁眼时,伽华已经恢复了冷静的语气,只是目光仍颤动着,像是暴风雨后泛着余波的湖面,有着令人心碎的美丽,“可能有些狡猾,但若我现在向你要一样东西,你愿意给吗?”
“殿下说来便……呃,我尽量都给!”我本想满口答应,冷不防记起自己在这里啥都没有,嘴上又收敛了些。
伽华苦笑了一下,几次张口都没有出声,在我殷切的目光下,终于转过身来正对着我,迟疑地伸出了双臂,“……一个拥抱,可以吗?”
我松了口气,主动蹦上前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吓死我了……还以为殿下要求什么稀世珍宝,还好还好,这个的话要多少有多少!”
伽华的头发蹭在我颈间有些发痒,他拥抱的动作带着克制,力度却十分坚实。我似乎听见他低柔的笑声,像微风拂过耳朵,“还有什么能比得上你呢?”
两大难点均被攻克,而这最后一步,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又有些麻烦。早在第二天,我便通知了吾冥,让他执行计划并每日汇报进度。这几天下来,吾冥对我翻白眼的技术是越发娴熟,甚至眼皮不动,瞳仁便能挑个好几次。我懒得和他计较,只是挖掘进度有些不顺,想来多一个劳力是必须的,所以寻了把上好的镐子,笑眯眯地将他也按进了地道里。
吾冥的眼神隔着几重灰尘都清晰可见,嗯,他一定是在感谢我留了个面罩给他吧。
王权之争前一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耶律炎乍一看到我仿佛见鬼一般,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室内:“啊啊啊啊啊你终于想起我来了啊!”
我一边塞住耳朵,一边把他从后背上往下甩,“你冷静点!今天是有事要商量!”
“啥?对了,你这些天都去做啥了啊?留我一个人天天跟曹燃学打鼓,真没劲!”耶律炎松开手从我背上跳下,抱着双臂不满地说道。
“还不是为了你的好哥哥好姐姐?”我撇了撇嘴,嘘了一声,示意他跟上我,“我们换个地方说,这次你也得帮忙。”
“哼哼,果然还是少不了本座的力量啊~”耶律炎显而易见地得瑟起来。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起接下来的计划,又觉得有些好笑和担忧。
不知道明日他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好劲头。
滴漏已尽,震耳的号角声中,伽华与银朱站上了王权之争的舞台。
“我银朱,兰沙的星辰之女,在此执剑为誓,守护兰沙的荣耀!”
“我伽华,埃兰的荆棘之子,在此执剑为誓,捍卫埃兰的尊荣!”
在一片欢呼声中,银朱和伽华对彼此举起利刃,战斗一触即发。
我握紧了手中怀表,开演之时已至,是该拉起帷幕了。
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声,从各个入口涌现的国王亲兵迅速包围了整个会场,将所有人困在决斗台四周。
埃兰和兰沙派的贵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慌了神,埃兰派几个有些见识的率先反应过来,对着亲兵厉声质问到:“你们这是做什么!要亵渎埃兰沙神圣的王权更替吗!兰沙都是这种卑鄙小人吗!”
亲兵们阴沉着脸,除了盔甲逼近的声音,他们并未多说一句话。
人群的呐喊声、斥责声、哭泣声越来越大,惊恐的神情充斥了大部分会场。
“卫兵!”伽华一声断喝,猛烈地撕开了绝望的氛围,混在人群中的士兵纷纷扯下斗篷,迅捷地出阵列队,将手无寸铁的人们包裹在了其中。
伽华手执利剑,此刻站在决斗台中央的他,有如神主一般,坚定地望着寻求庇护的人群,“扰乱仪式者,格杀勿论!”
我按下手中的开关,爆裂声响起,迷药伴着烟雾扩散开来,国王亲兵见势欲退,只可惜入口处早已做了埋伏,这一招请君入瓮,只会有来无回。
“快,这边!”趁决斗现场混乱之际,我抓住银朱和伽华,尽全力向暗道入口跑去。口罩并不能阻挡全部迷雾,在身体发软之前,我们终于顺利进入了暗道,银朱取出国王密信和令牌给我,用力地握了一下我的手后,转身向该去的地方离去。
我攥紧“证据”,肩上突然落下重量,伽华镇定地望着我,清明的话语足以驱散一切慌张,“去吧,让我们去结束这百年的闹剧!”
我会心一笑,拉上斗篷跟随他向前走去。
决斗当日王储离奇失踪、国王亲兵疑似暴乱、会场众人全部昏迷,这样诡异的情势下,两派贵族早已闹得不可开交,王宫中充斥着争吵声、谩骂声,而街道上两派的选民也争斗不断。
“就是你们兰沙耍阴招,想要杀了所有人!”
“放肆!国王陛下岂容你污蔑?!”
“你们做下这样的事,还敢说污蔑!”
“王储下落不明,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两位王储均已失踪,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有谁能主持埃兰沙?”
“伽炎……伽炎殿下!”埃兰派的男官突然呼喊起来,“还有伽炎殿下,名正言顺的王储!”
“荒唐!”兰沙派的族老正欲继续斥责,宫殿门口却突然闯入一队卫兵,我看着阿炎提着剑跑进来,手臂上长长的伤口暴露在众人面前。
“是谁!”阿炎怒声喝到,殿内因他这一声短暂寂静了下来。
“我再问一遍,”阿炎皱起眉头,这样的他,意外地有些伽华的影子,“闯入我宫中行刺,被我一路追杀到这里来的,是谁?!”
“兰沙竟如此狠毒!”躲在人群后的吾冥适时出声,“你们害了伽华殿下还不够,还要刺杀伽炎殿下!”
这番话仿佛一滴水溅进油锅里,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浪潮。两派贵族从争吵变为谩骂,从谩骂变为相互撕扯,我走向阿炎,将袖里的止血药轻轻洒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诸位就是这样为国尽忠的?”
金戈铁甲间,伽华飒飒而来,一箭射穿兰沙族老的斗篷,将其钉在墙上,“各处暴乱皆已平息!奉劝诸位尽早归顺,否则视为贼子同党,一并论处!”
“伽华殿下!”埃兰派众人纷纷跪拜。兰沙贵族仍在负隅顽抗,“银朱殿下何在?怕不是你们埃兰自导自演!”
伽华冷冽的视线扫过全场,他从亲兵长手中接过权杖,金属重击在地板上的声音铿锵有力,“星辰之女银朱!于暴乱中不幸丧生,临终前将此密信和国王令牌交付于我,其之正义,天下同哀!”
印有国王私章的信纸被高高举起,令牌则被伽华丢在神司面前。神司战战兢兢地捡起令牌,仔细翻看后,认命似的地闭上双眼:“我以信仰之名起誓,这确实是真的国王令牌,绝无虚假!”
“那么,是时候了。”伽华向前走去,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路,他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埃兰沙阴沉黑暗的天幕。高耸的王座前,他一步步拾阶而上,转身遥望众人的瞬间,那顶尚未加冕的王冠已毫无意义。
我随着匍匐的人群俯身行礼,恭贺埃兰沙新王——伽华陛下。
三日后。
“若能跟你一起走,我倒是放心得多。”
我将腰带递给他,看着镜中少年逐渐变得威严,“我办事,您就放心吧!唉……要是银朱殿下直接投靠我就好了,谁知道大景居然有殿下母族呢……”
“单是这样,我已经很嫉妒她了。”伽华披上最后一件外套,转过身笑着说到。
“您现在可是埃兰沙的陛下,嫉妒妹妹不好吧?”我抱起双臂,戏谑地问他。
“可她有你一路陪伴,还可以时常见你。”伽华低头摆弄着腰带上的金扣,语气中略有些委屈,“让我不嫉妒,实在很难。”
我一时语塞,下意识地伸出手帮他合上卡扣。他抬起眼睛,拉住我的双手,仿佛回到荆棘园草地上的那个夜晚,低声说到:“你还会回来的,对吗?”
“至少要来讨个利息。”我眨眨眼,再次确认了伽华的装束后,拉着他向外走去,“下次再见,陛下可要赠我一室金玉!”
“好。”
宫殿外是新鲜花瓣铺就的道路,沿路的人们欢呼致礼,将手中的圣水洒向空中,向他们的新王传达最真挚的祝福。我站在祭坛之上,看着华美的仪仗逐渐走来,伽华自驾撵中起身,火红的发丝恣意飘扬在风中,温柔的眼眸中仿佛盛着最虔诚的信仰,跨越无数层阻隔来到我面前。他单膝跪下,将骄傲的头颅垂在我的手前,静静地微笑着。
我轻柔抚过他的发顶至耳后,从软垫上拿起王冠,郑重地戴了上去。
铺天盖地的礼乐烟花中,伽华与我并肩站在高处,俯视着这一方新天地。
欢快的风吹掉我的斗篷,失去束缚的头发胡乱飞舞着,我伸手去理,却碰到伽华的指尖。
“埃兰沙不会一直需要我。”伽华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待国力强盛后,我会让位银朱,让她带领埃兰沙完成真正的复兴。到了那时,我……可以请你收留吗?”
“当然,”我勾住他的小指,“随时欢迎回家。”
埃兰沙百年盛景,终于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