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井巍然)62
一听闻井然不见了,沈巍一言不发,转身站起来,抓起车钥匙,大步流星地就往楼下冲。
赵云澜立马飞扑过去,一把拉住沈巍,焦虑道:“你冷静一点!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不清楚呢?说不定是井然出去玩了,哎——你别跑呀!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井然,他出事了。”沈巍声调冷静,但语速绷得极紧。刚才井小巍显示没有检测出任何数据,这说明井然并没有在井小巍直径20米的范围内。而自从他把“儿子”给井然后,井然就没离过身。
所以,井然一定是出事了。
沈巍一下就甩开赵云澜,为了能更快找到井然,他冲到中厅栏杆前,单手一撑栏杆,直接从三楼会议室的中厅上空,一跃落到二楼地面。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冲下一楼,头也不回地就往门厅外放着的那辆银色奥迪Q8跑去。
“这个小兔崽子!”赵云澜气得把手中的资料往刚走过的副队长祝红怀里一丢,“你来负责这里的工作!”然后拔腿跟着沈巍就往外疾冲。
刚从走廊过来的祝红,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正莫名其妙的看着沈巍飞驰的背影,“咦?这小豹子跑这么快干嘛?”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手里就多了一堆东西。她不由地冲着赵云澜大喊:“哎……赵队,你把东西都丢给我,这是几个意思呀?你也跑那么快,这是要去哪呀?!”
“我去追那只发飙的黑豹,我怕他会杀人!”赵云澜疾步前冲!天晓得这只护短的小豹子,要是没人拴着,就这样随便放出去,会干出什么事来?
赵云澜想起有一次格斗训练时,因为红队当着沈巍的面,把他的队友给全“灭”了。最后暴走的小豹子也不埋伏了,转身抢了别人的刀,一手一把,也不防守,就直接冲到队方单刀营里,手起刀落,像斩瓜切菜一般,把红队一整队人都给砍了。要么是抹脖子,要么就是一刀剜心,总之就是刀刀致命。
虽然当时是演习,大家用的都是橡胶钝刀,但沈巍那嗜杀的眼神,干净利落的射手,如死神般残酷地收割着“生命”的样子,还是让红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心惊胆颤,可谓是谈豹色变。
毕竟如果不是演习,只怕真的成了血流成河。
赵云澜终于在沈巍发动车辆的间隙赶到。
他迅速拉开副驾的车门,钻了进去,气急败坏的骂道:“你这小没良心的兔崽子!跑这么快干嘛?你有花猫的电话吗?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么冲动就往外跑,你也不怕有陷阱?武器装备拿了么?年轻人,告诉过你多少次:做事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冲动会坏事!懂不懂?”
沈巍没有回话,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赵云澜,直接打灯转向,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
猛然飙起的车速,强烈的离心力把赵云澜一下就甩到旁边,脸直接拍上车窗。
沈巍淡淡的说了句:“系好安全带,别把井然的车窗给磕了。”
“你开慢点,我这老脸就不会把井然的车窗就给磕裂!!”赵云澜揉了揉自己的脸,确定没破相,才没好气的坐好,扯出安全带系上,然后掏出手机,拔通花猫的电话,并开了免提。
“花猫,汇报一下情况,你最后一次见到井然是什么时候?你不是一直守着么?为什么井然会不见了?是不是他出去了,你没看见?”
“赵队……”电话里传出一个年轻的男音,听上去像是个小青年。
花猫此时正站在井家门外,一脸内疚与手足无措。
他是个警校毕业生,刚从训练营出来,只参加了三个月的培训,又没有什么特殊技能,故在半年前被分配到难度较低的证保“猫”字组当个了实习生。
这是他单独接的第一个任务,原本想着只需要跟着汇报行踪就可以,没想到一天不到就翻了车。他明明一直守在门口,也没有看到人出来呀?这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此时他正站在井家门口怎么都想不明白,只能硬着头皮,结结巴巴的回着赵云澜的问话。
“我最后一次见到井然是昨天晚上十点左右。可能是喝多了,他一直趴在桌子上没动。后来是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仆将他扶上了楼。但一路上都没有开灯,所以我只看到有个人影好像扶了一个人进了房间里休息,然后就直接出去了。之后我一直守在外面,并没有发现井然出来。我时不时的还用夜视望远镜看一下,床上的人影也一直没有动过。直到今天早上您让我去确认的时候,我硬着头皮潜进去时才发现,房间里的只有一个长型的枕头,没有人。而且……”
花猫顿了一下,咽了下口水,才惊悸的说着:“而且,我当时怕井然是在其它房间里休息,便又偷偷的将其它房间都开了,结果发现:整个井家都没有人!”
“一个人都没有!!仆人没有来上班,井绅宁、井泰、井然……整个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可我明明守着门口,没有看到有人出来啊!”
花猫的言语如一个天雷在沈巍和赵云澜的头顶上炸开。
整个井家,全没人了?
哪不成是有鬼?
沈巍和赵云澜都不相信。一群大活人,断不会凭空消失,定是用了什么方法,从其它地方走了,只是这只花猫没有发现而已。
制服男仆……
井家没有能进入主厅的男仆,平时常驻室内的只有一个厨娘和沈东篱。
沈东篱没有穿制服,他也不穿制服。
那么那个穿着制服的男仆是谁?
一个一闪而过的画面猛然浮上沈巍的脑海:那辆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黑色奔驰里,开车的司机就是一个身穿制服的人!
他看着路况,急踩刹车、打灯转向,Q8化作一道银色的残影冲过十字路口,往着井家急疾而去。
“赵队,让大家帮帮忙,调一下昨晚8点小区门口的监控。有一辆黑色的奔驰,我怀疑与井家人的失踪有关,说不定还和陈志远或张秦有关。同时再找人看一下井绅宁的行程,今天虽然说是周日,但他怎么说也是个领导,要是真出了事,我不相信上面的人能坐得住。所以如果不是意外,他应该会提前上报,或是很快就会出现。而且之前我在特调处时就发现井家附近所有的监控设备都出了问题,不知道是坏了,还是被干扰了。我个人倾向于是后者,所以你让花猫检查一下井家周围是否被装了什么东西,还是监控已被人毁坏。”
“好。”赵云澜听着沈巍的言辞,只觉得老心欣慰。不由地的感慨着:小豹子终于长大了,哪怕是在这么个紧急时候,思路还是很清晰的。看来自己是白担心了,想象中那种血流成河的画面应该不会出现。
因为保安认得井然的车和车牌,并没有过多盘问,而是直接放行。沈巍一打方向盘,把车停到了离井家最近的小区公共停车区域,然后二话不说,直接下车打开车尾箱,翻拿着东西。
赵云澜也跟着下了车,正准备跟走过来的花猫打个招呼,突然听见身后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对劲?
简直是太熟悉了!
这不是组装枪支的声音吗?
赵云澜一扭头,就发现沈巍已经快速组装好一支手枪,并将20发子弹、两把匕首、四颗手雷、四枚催泪弹挂到身上。临走时想一想,又拿了一把麻醉枪和六发麻醉弹,将鸭舌帽一戴,车门一关才来到赵云澜的身边站好。
赵云澜想起刚才看到的那车尾箱里全都是满满当当的军火,只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如果刚才他那双5.0的钛合金眼没有老眼昏花的话,那么他至少在里面看到了AK47,和夜视长狙的配件!再加上那堆盘在一旁跟小山似的子弹条,不要说去端一个井家了,估计灭一个团都够。
那个霸气冷静的总裁井然,平时看着挺明事理的,居然能同意让沈巍一天到晚开着这个移动弹药库到处跑?
亏自己刚才还担心小豹子没有装备,赤手空拳的杀上去会吃亏,现在看起来都是多余的!他会吃亏才怪!!
现在他更担心,如果真有罪犯在里面的话,那些人能否有个全尸?小豹子能不能给自己留个活口回去审问一下,录个口供?
还好里面没人。”
刚松口气的赵云澜,还没走两步,就发觉不对劲。他转身一把扯住沈巍,指着他身上的那些东西,心惊胆战的问:“这些东西,你是在哪弄的?我应该没给你配吧?”
沈巍眨巴了两下眼,一脸天真无辜的回答道:“……特调处的物资库。”看起来特别温驯。
赵云澜气的眉毛都倒竖了起来:“你哪来的钥匙?”话刚出口,他看着沈巍那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猛地收住了嘴。
这小豹子开锁就跟喝水似的简单,还要个啥钥匙?特调处就没他开不了的锁,进不去的门!自己怎么就忘了这茬子事?
不对!
物资库不是一直有白虎守着吗?就算他能开得了锁,也不代表他能进去随便拿呀!!
难道他对白虎下黑手了?
赵云澜只觉得刚降下的血压又飙了起来,连音量都提高了八度:“你把白虎干掉了?要不他怎么会给你拿这么多?”
想起白虎那一个能顶他俩的身形,沈巍心虚的别开眼:“没有!我是正儿八经写的调用申请报告,没有偷拿。”
原来如此,赵云澜松了口气,只觉得血压终于可以往下降一点了。
不对!
这是要出什么任务才能申请拿到这么多枪支弹药?!而且自己这个队长的都还没签字,白虎能给他?!
这算哪门子的正儿八经申请?!
赵云澜突然灵激一动,指着沈巍的鼻子喊起来:“你这小兔崽子讹我!这是张家运输船上的货对不对?你丫的是不是私下昧了一批军火,没有上交?!”
沈巍看着自己面前不断在颤抖的手指,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放着的那两颗小型c4,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往旁边挪了一步,生硬的岔开话题:“赵队!前面有个小孩看你很久了,是不是花猫?我过去问一下哦。”
血压被沈巍弄得大起大落了几回的赵云澜捂着心口直喘气:“……”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这事还没有穿帮,应该能盖得住。
现在收回“小豹子长大了,懂事了”这句话应该还来得及。
看来自己跟来真的跟对了,否则这家伙,没人看着,真的可能会血流成河。
等这边的事了了以后,回去得把这只养野了的小豹子,好好的收收心。再从头到脚仔细抖落抖落,还得上井然家里面摸一个圈,得把他的那些私藏军火都给收回来才行。要不这事传出去,不知要吓坏多少个人的心脏。
当地面的人还在仔细搜索时,他们要找的人却在遥远的上空沉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井然在一片阴寒的环境中悠悠转醒,入鼻是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和腐旧的尘灰味。他皱着眉头,感觉有一点恶心。他努力地掀起眼皮,却发现被人戴着眼罩,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井然下意识的动了一下手脚,想要挣扎的坐起去,却发现手脚被缚,动弹不得。
这是在哪?
什么情况?
昏迷前的记忆开始涌现,井然记起,之前自己和哥哥、大婶一起在家里聊天。一直等着,可直到快要吃饭了,都不见爸爸出来,据沈叔说是和贵客在书房里商谈。
后来沈叔又带了一个客人进来,男性,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件手工高定的悠闲外套。进来后也没和他们说话,径直被沈叔带进了书房,倒是将他那名穿着制服的男仆留在了书房外。
后来,陈念南说她和井泰从F国带回瓶上好的葡萄酒,他们三人一起吃饭品酒。自己喝了两杯红酒,就觉得头晕起来。当时井然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妙,但还没有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晕了过去,之后的事全无记忆。
此刻,失去的意识正在一点点地恢复。
很明显,自己是被绑架了。
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自己在哪里。井然忽然想到,以自己的酒量,不应该两杯就晕,所以,到底是陈念南在酒里下了药,还是别人在她的酒里动了手脚而她不知道?
那么现在是只有自己被绑还是全家人都出事了?
井然深吸了两口气,告诉自己,现在要先弄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按沈巍教的,先是往旁边小范围地摸了一下,入手是冰冷的金属物件,身下是陈旧的地毯。身处的地方,虽然平稳但偶有起伏感,再加上耳压有些大……
自己这是在飞机上?跑了那么远,巍巍还能不能找到自己?
井然又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巍巍给的手绳还在,要割断绳子是可以的。如果这里没有信息屏蔽仪,巍巍应该可以通过定位器找到自己。
他答应过沈巍每天睡前都会给他一个信息或电话的,一天不落。如果沈巍忙完特调处的活,发现自己没有联系他,应该会来找自己。到时沈巍和特调处肯定会知道自己出事了,会追着定位找到这里……
所以,冷静,不用慌,自己会没事的,要相信巍巍和特调处的能力。
而在井然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事,只听到“喀哒”一声,门锁落下。一个人一面打着电话,一面推开门走了进来,井然立刻安静的保持姿势不动,只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应该是他认识的人,但不熟,所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谁。
“放心,一切顺利,我的伤没大事,这个小白脸现在跟条死鱼似的,没有威胁。”
“没事,他没醒,我正准备给他再补点药。”
“爸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他们的话别全信,今晚等你带着其它人来汇合。”
“知道了,我挂了。”
那个人走到井然面前,用脚尖踢了井然的肚子两下,见他没有反应,才蹲下来,直接用沾了乙醚的湿帕子捂住了井然的口鼻。
“就凭你,居然敢睡了许岚!老子都还没碰过他!真是便宜你这小子了。你这回落我手里,等完了事,看我不剥了你的骨!你这么喜欢他,到时就到下面去陪他吧。呸!”
“许岚”两个字激活了井然的记忆,在他意识再次模糊前,他终于认出这个男人:
陈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