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我】离人心/山海不渡碧血情
私设ooc勿上升
宋亚轩×我,一点点刘耀文
背景民国时期
全文8k

宋亚轩说,这张船票载的是雷霆万钧的真相,是苦苦飘荡在冷风中的万千亡魂,是他誓死守护的故土。
卡车颠颠簸簸,我的手被绳子勒得生疼,喉咙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铁锈味。我略微偏偏头,不小心扯到脸上的伤痕,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啪”,皮鞭清脆地落到肌肤上,干涸的疤痕再次涌动出弯弯扭扭的黑色暗潮,一时我竟分不清是旧伤还是新伤带来的剧痛。
“程小姐,你也忒不识趣了些。皇军好心好意待你,你倒恩将仇报,摆了太君一道。这下可好,白白添了这么些伤。”头顶上的人惋惜地摇摇头,手上却毫不留情挥起鞭子。
我冷哼一声,头发丝绕成干巴巴的结紧紧贴在脸上,和汗水混在一起,在逼仄的车厢里像一条毒蛇伸出火辣辣的芯,流了一地涎水。
“喂,你的干什么!”一个日本宪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破口大骂。那人立马堆起笑容点头哈腰地朝日本人道歉,转过头粗暴地把我推倒在地。
“等到了哈尔滨有你好看的!”说罢又狠狠地往我伤口上一掐,血汨汨地流出来,聚成一滩褐色。
我忍着疼从口中冷冷吐出两个字“走狗!”
“你说什么!?”他高高扬起鞭子,又怕吵醒日本人迟迟不敢落下。
我轻蔑地看着他,再一次吐字圆润地说出那两个字。
“你!”他又羞又急,却拿我无可奈何,只得在一旁凶狠地瞪我。
远处的山峰没过最后一丝血红,货车在夜色的笼罩下慢慢驶向隐藏在人间,真正的十八层地狱。
就在前几天,我像往常一样教孩子们读论语写汉字,没想到恰好碰上日本人庆典,山本点名要孩子们在庆功宴上唱日本民谣。可想而知,孩子们哪里知道什么日本民谣,我偷梁换柱的事就此败露,山本笑眯眯地把我请进了宪兵队。
火红的辣椒水从鼻腔中喷泻而出,我趴在地上,呛出好几口酸水,有人揪住我的头用力地往墙上撞,山本带着洁白的手套从铁桶中取出烧得赤红的烙铁漫不经心往我身上比划。
“程小姐,到底是为什么,让你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眼冒金星,烧焦的味道伴随着“呲拉”的声音在这密不透风的审讯室显得十分和谐而瘆人。
是啊,为什么?我也曾这样问宋亚轩。那时候七七事变爆发,我和他连夜做了横幅,组织同学们走到大街上游行示威。人声鼎沸,群情激愤,宋亚轩穿着藏青色学生服,右边口袋上别着一支金色钢笔。
“我身后是四万万黎庶,是我的江苏,我的旅顺,我的大连,我的家,我的国!我只为一寸丹心图报国,两行清泪为思亲!”
我费力地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宋亚轩和我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充斥在黑暗的审讯室里。
山本一愣,怒极反笑,指挥人把我塞到货车上连夜赶赴哈尔滨。
哈尔滨不比山城四季温润,刚下车一阵寒风刮来,伤口已经结痂,吹在脸上只觉木木的疼。
冬季哈尔滨的天一向是不飞大雁的,大雁都南迁了去,萧萧瑟瑟的伪满洲国还在呼吸十九世纪遗留下的尘埃。一个浑浑噩噩,还要自称天朝圣国的朝代,杂糅着血色轩辕,崎岖地缩在香炉山下。
山海不渡碧血情。
负责交接的日本人打了个电话,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日语。我听得七七八八,山本把我交给了他的头顶上司渡边三郎主管的零机关,一个对外宣称是防疫检查站的机关。
“不好意思,渡边先生有事要处理,这位是藤川倗教授,负责接收犯人。”
我置若罔闻,将所有情绪收敛在衣衫褴褛中。
“咔挞咔挞”一双精致的皮鞋停在我脚边,熟悉的吴侬软语:“这个我要了。”
我不敢置信地仰起头,映入眼睑的竟然是我朝思暮想的脸庞。
“宋亚轩!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是哪,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男人安安静静穿着白大褂看着我歇斯底里怒吼,不顾周围日本人全都举起乌压压的枪口对准我,如同一棵挺拔的松树,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
“程蝶清,女,27岁,1944年6月14日进入零机关,编号749,负责人藤川倗。”
他面无表情地宣读完信息,大手一挥,我被日本人抓住肩膀连推带搡地走入零机关的大门。
我死死盯着宋亚轩,希望从他眼睛里看到一丝丝良知。他毫无畏惧地对上我的视线,平静的一点不像1943年甘愿为社稷江山而死的宋亚轩。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我回想起这一天,才发现他眼里藏的是炮火淬过的夕阳,是千万把利剑隐忍的满目疮痍。
我和十多个劳工一起关押在十平方米的的小黑屋里,日本人每天只送很少的食物和水,在他们眼里我们不过是可怜的蝼蚁,任凭其揉扁拿捏。
旁边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边上摆着两盆万年青,青翠欲滴的不像话,走廊的尽头有一扇四四方方的铁门,每天都有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着浓浓乙醇味漏出密不透风的铁墙。来来往往的日本人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全副武装巡视牢房。要是现在我还不知道零机关是做什么的算是白读一场书了。
宋亚轩,藤川倗,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看着周围的人慢慢走入那道大门变成残缺不堪的尸骸粘稠地堆在推车上掉进熊熊燃烧的大火,心里明白很快就轮到我了。
十几年如一日寒窗苦读,我把马克思主义当做我终生信仰,我以为宋亚轩是我志同道合的同志,却是他在革命的道路上背道而驰。
“749--”我被日本人反绑双手一步步走进那扇铁门。果不其然,里面陈列着大大小小冰冷的器械,实验架上杂七杂八地排放着瓶瓶罐罐。旁边的解剖床上甚至还能看见没来得及擦干净温热的血迹,床下有一个巨大的铁桶,弥漫出福尔马林的气息。
很快,门再次被推开,日本宪兵鱼贯而入,熟练地从铁桶里捞出一个血淋淋的黑色阴影。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从阴影里翻过来一个小小的孩子。
全身上下只有黑白分明的眼珠还好好地翻来覆去露出活人气息,他苟延残喘朝空中徒劳地抓了抓,湿漉漉的眼睛里流出一滴泪。
“疼。”
我发了疯一样挣脱日本人,抢下孩子,牢牢护在胸口。日本人恼羞成怒,抄起手术刀不分青红皂白往我脊背上戳下。
我不肯松手,胸口带着的玉佛朝着我笑得慈眉善目。
大慈大悲的佛祖,你说人间没有地狱,你说你会普度众生,此刻我想问问你,这片土地上演的人间惨剧难道你都视而不见吗?
“藤川教授来了。”
门再次被推开。来人三步并作两步把我搂在怀里,沉着地朝攥着手术刀的日本人说:“三岛,渡边队长找你。”
那个叫做三岛的日本人咣一声扔掉手术刀,恶狠狠盯着我们,“藤川家的人我惹不起,可这疯女人要是再发疯,我就让她试试什么叫求死不得!”
说完他带人离开实验室,只留下我和宋亚轩还有我死死抱住的孩子。
“蝶清,蝶清。”宋亚轩温柔地扳过我的脸,“我先帮你止血。”
背上的伤口钝钝的痛,我的眼里盛着滚烫的泪,旷远不灭的星火化作揉碎的云朵投射在宋亚轩的脸颊:“救救他,你救救他。”
我沙哑着嗓子哀求他,“你是学医的,你救救他,好不好宋亚轩?宋亚轩你救救他,他还那么小,比孟梦她们还小,你救救他,救救他。”
宋亚轩不说话,扶着我的肩膀,语气平平而残忍:“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蝶清。”
我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我不敢低头看怀中的孩子,像一出浓墨重彩的戏终于到了尾声。
“宋亚轩,你说你北上重建联络站,为什么摇身一变成了藤川倗?你穷极一生学医为的是医好病入膏肓的国民,到底是什么让你看不到惨绝人寰?”
我的脑袋泛起一阵阵眩晕,“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就有拼命硬干的人,就有为民请愿的人,就有舍身求法的人,他们是中国的脊梁。那宋亚轩,你是什么人?”
他依旧缄默,冷静的就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这个时代成就了英雄,也夭折了信念不坚定的人。
宋亚轩每天都给我注射一支针水,观察我的反应,然后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我像失去灵魂的傀儡一样任凭他处置。他的助手说,除了我,他还负责了32个被称作“马路大”的劳工接受这项试验,占了零机关犯人半数以上。听说渡边很是器重他,大部分机要文件都是他在保管。
我幽幽在心底叹息,昔日亲密的战友变成了敌人,孰对孰错,孰是孰非,宋亚轩,难道你真的看不破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频频发生人犯逃跑事件,渡边很是恼火,怀疑有内鬼作祟,三天两头传宋亚轩和三岛开会。助手接手了他的工作,每日给我们注射宋亚轩提前配制好的药水。
小助手是个毕业不久的日本大学生,在国内听了天皇圣战的言论,跃跃欲试飞到遍地黄金的华夏土地。
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旅程,三岛一枪射中他的心脏,一击毙命。
至于理由也很简单,犯人逃跑的时间整个实验室偏偏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不在场证明,甚至还有人看到形似他的可疑人影在大门口出没。
三岛不费吹灰之力认定他就是叛徒,心狠手辣地斩草除根,转过来勾勾嘴角,朗声大笑:“吓坏程小姐了吧?藤川君随渡边队长去新京参加学术报告。”
他顿了顿,得意地望向我,“也就是说,这几天程小姐由我全权负责。”他的眼神阴狠,充满惊涛拍岸的恨意。
三岛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残忍小人,由他经手的人活不过三天,甚至许多令人发指的实验都是他所提供。
我深知此次在劫难逃,不过革命党人从来不惧死亡,我轻笑出声:“是吗?”
这个时代我所期盼的不是退而求其次自欺欺人的偏安一隅,而是能够有一道曙光能用血肉铸成飓风牢牢围住国民脆弱的内心,让这片土地扬眉吐气,连五脏六腑也发自内心地昂首挺胸。
只是若我死了,宋亚轩会不会想起我们对着山河故土发誓的那个夜晚。
“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幸福而工作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大家作出的牺牲;那时我们所享受的就不是可怜的、有限的、自私的乐趣,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我们的事业将悄然无声地存在下去,但是它会永远发挥作用,而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热泪。”
夜幕像一个巨大熔炉,燃烧得只剩两颗鲜艳的红心,永永远远挂在黎明前夜。
罢了。
我看不到红星闪耀中国,但总有人看得到,也总有人会记得流血牺牲的烈士。
透明的液体顺着针管进入到我的血液,不知怎么,我的心里爬起一股令人不安的预感,不同于面对死亡的宁静,脑袋像是被劈开一样,血液里的弯弯绕绕全都像翻了一个面。
“呕~”我昏昏沉沉吐了一地,眼皮子上下打架,好像有七八个三岛站在我边上。
一旁的研究员直呼奇怪,明明是同样的针水,怎么平日里注射没人出现这样症状?
三岛眯起眼睛,像猎豹看到猎物一样盯着我,太阳穴兴奋地突突直跳。他吩咐研究员把平时宋亚轩配置的针水拿过来。
研究员直冒冷汗,不久前目击小助手惨死的心有余悸还未完全消散,此刻他只后悔在三岛面前多嘴。老天!藤川先生可千万不能有什么啊!不然只怕连他也要陪葬。他颤颤巍巍地打开柜门,看到空空如也的柜子反倒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硬着头皮报告三岛。
什么也没有?哼,最好什么也没有。三岛撂下这句话意味深长地抱着实验数据信步走出实验室。
之后几天,三岛都给我注射同样的药水,我浑身难受,整个人像泡在水里一样黏黏糊糊,又好像漂浮在空中找不着北,三岛的声音变得魅惑人心,变成江南吴侬软语,变成学生宋亚轩温润如玉。好几次我差点说出组织的机密,好在胸口的玉佛冰凉硌人,我咬破嘴唇,血腥味传来,我才略微清醒,勉勉强强回答我不知道。
三岛气急败坏,扬言要拉我去回炉重造,我迷迷糊糊地躺在实验床上,想到1942年的春天,那时候我们刚到山城,心里想的是要为这个国家放手一搏,要让国家的未来能登上历史舞台,大笔书写碧血丹青。
宋亚轩握住我的手,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写下程蝶清。
他留着利落干脆的平头,眨巴两下能溢出水的眸子好似两盏孤灯,蓄意冲破乌云的桎梏。底下坐着孟梦和众多中国的火苗,好奇地看着我在宋亚轩前红了脸。
这是你们的老师,要好好和她相处哦。宋亚轩敲敲黑板,像一只小狐狸半真半假躲在时代的潮流里,承诺会和我一起等黎明。
宋亚轩。
我在梦里喃喃自语,依稀闻到嘉陵江边老树抽芽拔节,阿翁的鱼竿又钓起几尾鲤鱼,活蹦乱跳地蹦入鱼篓里。
今晚做红烧鱼喽!
戏水的孩子光着屁股拍手欢呼,好哦好哦!
阿轩,我想回去,我们回去好不好?
夜里,我发起烧来,额头烫得能煮鸡蛋。没有人会在乎一个死期将至的囚犯,我一遍又一遍叫着宋亚轩的名字,好像这样能减轻我一半痛苦。
“我在。”一双宽厚的大手包裹住我。我微微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看到半个人影。
“阿轩,是阿轩回来了吗?”
“是,我回来了。”
宋亚轩把毛巾敷到我额头上降温,隔着破碎山河穿越到我身边。我安心的沉沉睡去。
次日我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宋亚轩支着脑袋握着我的手打盹。我动了动手指,宋亚轩立刻警觉地醒来,像一张绷紧的弓,看到我又卸下所有防备。
“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喝点水?”语气平和,好像我们还在山城的家,可是不绝于耳的惨叫还在徘徊。我抽开他的手,这里吃人不吐骨头,这里有漫天血红。宋亚轩,你也是知道的吧?
宋亚轩回到实验室,一切好像又恢复了正常,我们每天还是被迫接受注射,只是再也没有三岛注射的不适感。
我渐渐嗅到一丝不正常,比如我时时能看到三岛到宋亚轩的实验室乱晃,比如渡边已经很久没有让宋亚轩到办公室里开会。
要变天了。不,也许早就该撕破混杂着血肉模糊的天空。
午夜十二点,我被宋亚轩叫醒,他急切地看着我,好像又变成那个眉开眼笑告诉我开罗会议结束的男孩。
“蝶清,你听我说,日本宪兵一小时换一次班,再过十分钟他们就该换班了,那时候戒备不严。你换上防护服从二楼下去,到后院拐进厕所,在第四间里面脱掉防护服爬出去,去刘氏米店报我的名字,到时候自会有人接应你,你就跟他走。”
那你呢?宋亚轩,你怎么办?
宋亚轩递给我一卷胶卷,“是零机关有关活体实验生化武器的文件照片。这不是什么防疫检查站,而是东方奥斯维辛。蝶清,你将它带出去,把真相公之于众。”
我接过胶卷,沉甸甸的疼。
有很多事他来不及告诉我,只能化作一个拥抱,连带着希冀交给红色旗帜下的山河寸土。
我按照他说的方法逃出生天,接应我的是刘耀文,国立中山大学医学系学生,宋亚轩学弟。
刘耀文在1940年弃医从戎考入黄埔军校,如今打了几个胜仗,水涨船高,在日本人眼皮底下安排我离开自然不是问题。
刘耀文递给我一张船票,说是宋亚轩替我留的。
宋亚轩说,这张船票上载的是雷霆万钧的真相,是苦苦飘荡在冷风中的万千亡魂,是他誓死守护的故土。
“蝶清姐,你别怪小宋哥,这个时代缺的不是一腔孤勇。”刘耀文低低的说,好似二月梢头的百灵鸟。
我怪他吗?怪的吧。怪他什么都不肯讲,怪他一个人主意那样大,怪他抛妻弃子。抛的是陪他并肩作战的妻,弃的是孕育在前夜厮守的承诺。
算了吧,散了吧。
我揣着胶卷连带着详尽记述了侵华日军在零机关的种种暴行的自述报告,然后和刘耀文坐上摇摇晃晃的船飘向北平。
在北平交接完证据后的第二天,日本人在东交民巷安排杀手刺杀我,我身受重伤被刘耀文安排到台湾救治。
海风腥咸,我眺望消失在眼前的大陆,右边的口袋里放着一叠信纸,是宋亚轩拥抱我的时候悄悄塞进去的。
宋亚轩留在了他眷恋的承载着二十来年喜怒哀乐的土地上,不死不休。他比任何一个人都盼着这国好,也一个人承担下所有骂名。一字一句化作刀剑割在我心头,呼啸而过的朔风凛冽地留在寒冬,长歌当哭,声声泣血。他陪着万千亡魂,数万英灵驰骋在平和的大地上,独留我一人苟且偷生。
1944年秋,零机关起无名火,烧死大大小小军官数百名,平民无一伤亡。
同年,零机关在华暴行曝光。
1945年秋,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1946年冬,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成立。
1949年秋,新中国成立。
.......
1987年秋,台湾开放大陆探亲。
年过六旬的老妪千里迢迢从山城赶来,又匆匆回到山城。
2000年秋,见字如晤节目播出。
欢迎您收看见字如晤,我是主持人张雪,今天为大家带来的信是一封特殊的信,它是一封来自上世纪的诀别书,也是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更是一封见证历史的信。下面让我们掌声请出孟女士为我们朗读来信。
一位神采奕奕的老者杵着拐杖走进演播室。她说她叫孟梦,这封信是她的老师十几年前在台湾交给她的,今天她想替老师把这段尘封的故事再一次讲述。
(好了,打开链接,听一曲三千年前,一定一定要配音乐食用哦)
分享关淑怡/李香琴的单曲《三千年前》: https://y.music.163.com/m/song/234263/?userid=1815301372&app_version=8.0.50 (来自@网易云音乐
蝶清:
展信佳。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一定已经见到了刘耀文,记得替我向他问好。
我知道有很多话你没来得及说,我也来不及同你解释,到了现在也到我和盘托出的时候了。
1942年我北上来到上海重建联络站,以书店为掩护暗中替组织传递情报,印刷青年报。本来一切无恙,直到1943年春。
我记得那是一个雨夜,一个中年男子浑身是血倒在书店门口,我没有多想把他挪到书店,替他上药。
那晚雨下的真大啊,好像迫不及待地想冲刷掉不堪的回忆。午夜,那个男人醒了,他自称藤川建一,日本京都大学医学部教授。我一听是日本人,立刻汗毛直竖,担心起阁楼里没来得及收拾的电报机和落了一地的新青年。
好在天一亮他就离开书店去了日本领事馆。我以为这事会就此翻篇,殊不知后来发生的事情完完全全脱离了我的掌控。
他听说我也学医,便三天两头来书店说是与我探讨医理,我不得不抽出精力来应付他,以免他发现书店的秘密。
他极力邀请我到零机关任职,那是我第一次正式听到零机关的名号。我本想婉拒,但在听到零机关之后我立刻联系我的上线老李。
之前有人被抓捕到零机关从此音讯全无,再加上之前哈尔滨某地爆出的鼠疫,让人不得不怀疑零机关的真实性,是否真的同外界所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防疫检查站。
老李将事情汇报到组织上,组织十分重视此事,下令要我全方位调查清楚零机关的秘密。
就这样我答应藤川建一的请求,认他作义父,化名藤川倗进入零机关。
一开始我只是负责检查水样,到后来藤川建一因事回国,临走前向新来的头目渡边极力推荐我,在通过了考核彻底打消渡边戒心后,他放心的把我领到那扇大铁门背后。
我和你一样,第一次窥见人间地狱,第一次见识到草芥人命还以之为乐,第一次明白原来真的有恶魔在人间。
我们读了那么多年书,学赛先生德先生,德先生和赛先生知不知道有人把科学的利刃对准无辜的百姓?
零机关就像是一座沉浮在暗涌里的孤岛,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看不到。
我揽下实验室里大部分活计,保存证据,悄悄把药水换成葡萄糖,暗中帮助人质逃跑。
可是蝶清,我救不了所有人。
蝶清蝶清,你的阿轩是个不折不扣的怂货,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午夜梦回,我总会看见那条长长的走廊上飘着好多好多熟悉的面孔,他们问我:宋亚轩,你怎么不救我?
是啊,宋亚轩,你怎么不救他们?
我看着像小山一高的尸骸,被随意践踏连实验室小白鼠也比不上的中国百姓,我只痛恨自己无能!原来最痛苦的事不过是无能无力的悲愤而毫无作为。
接着变故横生。
渡边怀疑有内鬼,我嫁祸到小助手身上,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三岛会接手我的工作。他自然不会给你们注射葡萄糖,等我赶来时,已经为时已晚,32个劳工连同你全都接受了药物注射,那是日本人研发的吐真剂,实际上却是大量的镇定剂和血清合成,对身体危害极大,你们全都出现了排异反应,加上研究员的反应,三岛怀疑到我头上。
我深知凶多吉少,连夜安排你离开。
蝶清,你莫要怪我,我早就走不了了。
太平洋战争日本失利,世界各国先后对日宣战,日本人狗急跳墙,决定投放生化武器。三天后将在哈尔滨长春投放鼠疫病毒。我做不到袖手旁观,这些武器本不该出现在这片热忱的大地上,没有人应该被它们伤害。
蝶清,使举国之少年而果为少年也,则吾中国为未来之国,其进步未可量也。
蝶清,好好活下去,替我看一看山河重光,盛世太平。
蝶清,万千珍重。
蝶清,蝶清.......
宋亚轩
1944年于哈尔滨
信读完了,全场鸦雀无声。
孟梦按掉眼角的泪,拿着信纸微微颤抖。
好的,孟女士,请问这封信的主人如今在哪里,可还有什么话?
哪里还有什么话,小宋老师早在五十多年前就没了音讯,十年前,连程老师也在台湾故去了。他们谁也没有看见五星红旗伴随着义勇军进行曲升到崭新的北京上空。那一天,举国欢庆,锣鼓喧天,过去尘归尘土归土,人人期盼新纪元。
宋亚轩辗转漂泊的梦落在哈尔滨,转而化作缕缕清风和程蝶清熬过漫长年华。万里河山寸寸血,他们以血肉为剑,以信念为刀,疯狂一次十里洋场,劈开这个国家腐朽而安逸的噩梦。
与妻书
吾妻蝶清;
此去一别,恐离多聚少,不要怨恨和恐惧,我们都是甘愿为了革命献身的青年,不该儿女情长。待山河重光,我必披荆斩棘越过战火,越过我们逝去的岁月去见你。死去的人无法哀啼,活人却能昭告破釜沉舟的勇气与决心。蝶清,你该明白的,我们做的事能让这片土地升起明晃晃的朝阳。
宋亚轩
1942年于重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