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伍六七同人】柒年（九）

　“老柒，明天可就是最后的考核了。稳住啊！”魏笑一脸郑重的拍了拍柒的肩膀。“嗯。”柒低着头擦拭着千刃。白色的棉布一点一点的划过千刃布满裂痕的刀身。在魏笑看来，柒轻柔擦拭刀身的样子就像在抚摸情人的手。

　　柒没有告诉魏笑，他对于明天最终考核不抱任何希望。他清楚，首领对自己一直都有怀疑。自从自己被带回组织的那一天起，首领的目光就一直停在自己身上。他不是没想过，杀了他们。可是他的仇恨，早就在日复一日的杀戮中被磨没了。

　　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杀人机器。重复着任务的指令，毫无感情的去杀人。自己这些年杀过多少人，他都忘记了。他只记得血液飞溅在自己脸上时温热的触感，任务临死时悲哀的哭喊。以及……那一天的景象。

　　“七哥，七哥。芸韵要七哥抱！”女孩伸出小手，圆圆的脸蛋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他伸手想去抱她，可是满手的血腥让他停住了动作。“七哥，为什么不抱芸韵呢？”“七哥身上脏，怕弄脏了芸韵啊。”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柔。女孩俏皮的歪了歪头。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里透出狡黠的笑意。女孩对着他勾了勾手，他顺从的蹲下。“七哥，既然你怕弄脏芸韵。这么爱芸韵。那为什么，不能保护好芸韵呢？”女孩稚嫩的声音带着幽幽的回响。好似地狱里传来的勾魂音。

　　“七哥没有……七哥真的想保护你！”他双手颤抖，想要抱住小女孩。可是手上身上的鲜血突然化作了枷锁将他牢牢的禁锢住。“小七，师娘对你很失望。”面目温婉的女人此刻狰狞着表情看着他。他挣扎着想要逃离，可是却一动也不能动。

　　“老柒！老柒！”魏笑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柒猛的睁开眼。天色已然泛白，自己竟然倚着门框睡了一晚上。

　　“老柒，你没事吧？”魏笑担忧的摸了摸柒的额头，没有发烫。这倒让魏笑长舒口气。“冇事。”柒扶着门框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向桌子。一壶凉水下肚，柒这才镇定下来。今日就是最终考核，没人知道考核内容，只知道，这最终考核过了，就是最强的暗影刺客也是刺客的首席，反之，不是重伤，就是把命交代在这里。

　　“魏笑，我………”柒扶着额头，看着魏笑欲言又止。他清楚魏笑对于自己这次考核有多重视，可是……“没事，老柒你尽力就好。”魏笑拍了拍柒，“活着出来比什么都重要。”他的确很希望柒能成为首席，给他自由。但是比起这些，他更希望柒能活着从考核里出来。“老柒，我不叫你师傅的原因就是比起师傅，我更把你当朋友。所以，你得活着出来。懂吗？”魏笑说着狠狠锤了柒胸口一拳。

　　柒看着魏笑，咧了咧嘴。“魏笑，多谢你。”“老柒，难得看你笑。”魏笑抹了抹眼睛。推了一把柒“快去吧。等你好消息。”柒点头，握紧了千刃。似乎这样他就能把心底的哪一点不安也全部握在掌心。

　　令柒意外的是。考核台居然设置在一处偏僻的荒野。在考核台的一角，还拷着一个男人。

　　首领饶有兴趣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柒。这个男孩在这里已经快要蜕变为野兽了啊。他很喜欢柒的顺从，但是他不喜欢柒眼底里的光。尤其是，这种复苏的光。

　　刺客的眼睛里，只能有杀戮和鲜血。不该有希望这种东西存在。

　　“你的考核，很简单。”首领眯起血红的双眼，指了指考核台上那个被锁链拷起来的人。“杀了他。”

　　柒握紧了千刃，一步一步走上考核台。在他看清那个人的瞬间，千刃脱手掉在了地上。

　　“咣当！”千刃掉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的哀鸣。面前那个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七叔。

　　七叔的双手双脚被镣铐铐住，手脚筋脉被挑断的他，此刻就像一摊烂肉一样的躺在冰冷的地上。他听见声音睁开双眼，在看清眼前人后，七叔笑了。

　　“你们，真有本事啊。派他来杀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派我得徒儿来杀我，哈哈哈哈哈。”

　　七叔嘶哑的笑声回荡在考核台，柒看着七叔，双手颤抖不止。原来，这场考核，才是真正杀死自己的地方。柒突然明白了，为何刚才首领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原来，一切都已经被设计好了……

　　柒闭上眼，眼前一片血红。

　　七叔停止了大笑，他看着自己曾经的徒儿。明知那个会笑着喊自己师傅的孩子已经不在了，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个杀人机器罢了。可是他还是想叫一声小七，似乎只要这样呼唤，那个男孩就会回来，笑着叫自己师傅。

　　“师傅………”他开口，声音喑哑。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叫他师傅。也是，他作为小七的，存活的最后一天。一直以来，他让小七沉睡，并在外面建立起了名为“柒”的厚厚外壳，以为这样，就能够忘掉一切。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再度面对这一切。

　　“芸香，还好吗？”他捡起了千刃。

　　“她还好，只是失去了双眼。虽然生活不容易，但是也找到了愿意照顾她一辈子的人。”七叔咳嗽几声，吐出一口鲜血。

　　“是什么样的人？”千刃出鞘，闪烁着紫色的刀光。

　　“一个普通人罢了，他们已经离开玄武国，去一个普通的小岛生活。”七叔挣扎着站起来，身上的伤口在这一刻似乎没有那么痛了。

　　“这样挺好。”他抬头，血色渐渐占领了双眸。

　　“小七，这是我们师徒第一次比试吧。”七叔捡起之前那个刺客丢给自己的破烂长刀。站的笔直。沧桑的脸上竟也带了一丝笑意。

　　“是，小七定会全力以赴。”他握紧千刃，眼底有什么东西在燃烧。那是他的光。

　　“动手吧。”七叔颤抖着握住长刀，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与攻击的能力。但是他仍然握紧长刀，目光炯炯的看着柒。他即便是死，也要以一个武者方式死去。堂堂正正的，站着死去！

　　“小七……拜别师傅！！”他的颤抖着嘶吼，挥舞着千刃冲了上去。有什么东西从他眼里流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

　　长刀碎裂，刀身贯穿了面前瘦弱不堪的胸膛。鲜血顺着千刃滴落，一下一下砸在他的心上。

　　“小七，谢谢。”七叔释然的笑了，他终于可以去陪伴七婶，去陪着他们的小女儿。

　　恍惚间，七叔看见，七婶牵着芸韵的手，对着自己温婉的笑。远处，一个小男孩举着长刀对自己说“师傅师傅，小七今日又是第一个抢到长刀的！”

　　七叔的眼角流下了最后一滴眼泪，一切都回不去了。这一刀，杀死的不仅仅是自己，也真真正正的杀死了小七。

　　柒沉抽出千刃，他扶着七叔的尸体。一言不发的看着首领。首领看见，他的眼里一片死寂。

　　首领满意的笑着，拿出考核之前柒上交的令牌。令牌上的花纹变得繁复，上面镶嵌着一枚珠子，刻着“柒”。

　　接下来的一切，在简单不过。令牌到手，他便是刺客组织的首席。他拥有了权利，拥有了力量。同时，也失去了“感情”。

　　柒握着令牌，躺在七叔的尸体旁边。鲜血洇湿了他的衣服，可是他丝毫没有移动。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玄武国最强的暗影刺客。代号，柒。”

　　代号，柒。

　　他从此失去了名字，只剩下一个代号。他杀死了自己的感情，只余下了，一个刺客的躯体。

　　他笑，无声的笑。身体抽搐着，却也停不下来的笑。令牌掉在地上沾上了七叔的血液，他却丝毫没有在意。

　　魏笑得知消息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浑身是血的柒蜷缩在一个男人的尸体旁边。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柒，失去了锋利的气势，失去了锐利的眼神。整个人就像一个孤独的孩子，失魂落魄的寻找着自己的家人。

　　“师傅，小七好想回去……”他蜷缩着，手里握着千刃。“可是回不去了，对吗？”他呢喃着，双眼空洞的看着上方的魏笑。

　　没有谁能给他满意的答案，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所有的过去，都已经死在了千刃之下。新生的，不过是更黑暗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