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弒神之魔王與紅蓮之騎士 【邊緣的決戰】10

2023-09-26 04:32 作者:魔龍二世  | 我要投稿

——慘不忍睹。

這就是如今中村惠里的最好寫照。

不只是四肢碎裂的水平,她全身的骨架已經完全扭曲,像是一個「壞掉的人偶」。

渾身是血,皮膚找不到一處完好的地方。

被自己鮮血染紅的眼珠子,就連能否映照世界也讓人生疑。

悲傷的灰色翅膀忽明忽暗,不穩定的閃耀讓人聯想到兇宅的燈光。

魔力很明顯已經見底,就算下一刻就消失、墜地,也不會有人懷疑。

但即便如此,她茫然俯望光輝等人的眼神·········

——卻讓人膽顫心驚。

沒過多久,踩著衝天板的鈴已經趕來。

但是惠里的眼睛動也沒動,彷彿完全沒注意到背後的「追兵」。

——不對,說不定她真的沒有發現。

畢竟她那沙啞的聲音,僅僅只是針對著一個人:

“為什麼?為什麼?氣氛為什麼會這麼溫馨?光輝,你忘了嗎?他們都是敵人啊。她們背叛了你,選擇了那個剝奪了你的一切的可恨仇敵。你幹嘛和她們友好地聊天?為什麼?喂,告許我呀?”

「什麼呀,這是········」

光輝的背脊一涼,臉孔差點兒就扭曲了。

惠里的話語,很明顯是對自己說的。

然而那失焦的雙眼,卻沒有在看著自己。

她甚至沒在看著雫和龍太郎,而是望著一片虛空。

就像是自問自答·······不對,應該說是········

「那些話·······真的是惠里在說的嗎?」

這種想法一旦浮現,就在光輝的腦袋裡揮之不去。

聲音確實是惠里的沒錯,內容也很像是惠里惠說的話。

——但就是有一個解釋不通的「異樣感」。

語氣並不僵硬,卻很空洞。以前的那份「狂意」更是半分都感受不到。

斷裂的手腳無力地擺動,更加深了這份詭異的感覺。

簡直就像·········她被什麼附身的樣子。

說話的不是惠里,而是「某物」在利用她的喉嚨,代替她發出聲音。

這絕非以往的「都合主義」,而是光輝發自心底的感想。

而身旁的龍太郎跟雫,似乎有著差不多的想法,寒毛直豎。

——不過,惠里終究是在跟自己說話。

咬牙驅趕心中的畏懼,光輝緩緩開口了:

“惠里······抱歉。無論是雫、龍太郎,還是鈴,我都無法跟他們戰鬥了。

···········不,我不能跟他們戰鬥。因為我一直都弄錯了該戰鬥的對象。”

頓時,惠里的全身停止不動。

“·······這什麼鬼?”

有一瞬間,光輝認真以為「惠里的脖子斷了」。

她就是以這麼危險的角度,把頭部斜了下去。

——但她還活著。

因為她的嘴巴,仍舊在吐出瘋狂的話語。

“這什麼鬼?這什麼鬼?這什麼鬼?這什麼鬼?這什麼鬼?這什麼鬼?這什麼鬼?這什麼鬼?這什麼鬼?這什麼鬼?這什麼鬼?這什麼鬼?這什麼鬼?這什麼鬼?這什麼鬼?這什麼鬼?這什麼鬼?這什麼鬼?”

同樣的詞彙無限重複,就像是一台壞掉的錄音機。

光輝等人彷彿可以看到,惠里的聲音化成爛泥,纏繞上自己的身體。

「據說地球(那邊),最基本的詛咒,就是人的「怨念」本身········」

——原來如此。就算完全不加工,這麼濃密的負面感情,本身也會擁有某種「力量」吧。

或許是為了擺脫身上的雞皮疙瘩,光輝的腦袋浮現出這種「不合人設」的念頭。

雫、龍太郎和鈴的心境,如今也相去不遠。

他們彷彿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被什麼給抓住了。

有點像是被始或紅煉的殺氣濃罩,但又不太一樣。

如果說,魔王和騎士的殺氣,是要把靈魂給撕裂的魔獸之爪。

那麼惠里的「狂意」,就像是某種會逼人發瘋的污泥,在一點一點地侵蝕靈魂。

“惠、惠里,聽我說········”

但「勇者」還是拚命甩開悲鳴的衝動,再度拉開嗓門。

“我········是一個什麼都不動的大混帳。但說不定那時候,我真的做了一些傷害妳的選擇······

·········說不定,現在已經太遲了。不過,我還是像好好地跟你談一談········”

不顧一切的呼喊,裏面的真誠終於讓惠里轉動目光。

——那是「虛無」的眼神。

裏面完全不喊任何情緒,甚至沒有理性的光輝。

宛如在凝視充滿黑暗的無底深洞,一股本能等級的恐懼油然而生。

但是,光輝沒有移開眼光。

他很清楚,惠里每晚都會做惡夢,甚至痛苦得會下意識捏自己脖子。

但即便如此,無論是再扭曲的執著,這名少女確實在追求自己。

那麼,自己絕不能逃避。

他必須好好理解惠里,找出使得她墜落至此的原因。

「——然後,在最後,把惠里帶回大家身邊···········」

以剛剛醒悟的「小孩」來說,光輝已經做的很好了。

至少,他確實有「正面現實」的勇氣。

——但很可惜,他還是太天真了

光輝不明白,自己「真正的錯誤」,並不是當天的「選擇」········

而這一點,好像觸動了惠里的什麼。

放鬆全身的她,露出了一個複雜,但「像是人類」的笑容。

然後,以所有人都確信是「惠里」本人的語調········

“——騙子。”

——說出了最後的話語。

嗡嗡嗡————!!!

突然,惠里的胸口拼發出強烈的閃光。

“那、那是······!?惠里,妳——”

“該不會········是梅爾德團長的「那個」嗎!?”

“——!惠里!冷靜點,不要衝動!!”

但事到如今,說什麼都遲了。

惠里發出的光輝,正是「最後的忠誠」(自爆魔導具)。

眾人也在奧爾庫司大迷宮裡,見過梅爾德嘗試使用它,把女魔人一同帶下地獄。

但這一次,惠里身上的閃光,卻更要閃耀好幾倍。

說不定,這個魔道具經過某人之手,昇華成「神器」了吧。

如今疲憊不堪的三人,根本就沒有迴避的方式。

——想撐過去,更是癡人說夢。

強光有如爆炸一般蹂躪周圍一帶,一切都被光之洪流吞沒。

聲音被強制抹去,世界僅剩下寂靜和一片兩百。

雫、光輝、與龍太郎無能為力,只能舉起手臂遮擋臉部。

——沒錯,他們還能舉起手。

因為那個最可靠的結界師少女,已經擋在了光之洪流的面前。

——回過神來的時候,鈴才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奇妙的地方。

這是一個純白的空間,甚至無法辨識寬度與高度。

“········鈴應該沒有開啟固有結界來著。”

“啊,是這樣嗎?”

沒錯,在這個不可思議的空間裡,還有一個人在。

——當然,我說的是惠里。

兩人身上穿的,都不是戰鬥服,而是學校的制服。

身上沒有一絲損傷,彷彿來到托達斯這件事不曾發生過。

唯一不同的是,惠里臉上的眼鏡不翼而飛。

“那麼,這就是所謂的跑馬燈········不像呢。是瀕死體驗?但是我是死定的了········”

有幾個瞬間,連惠里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口吻中沒有多餘的感情,但也不是毫無感情。

真要說的話,那就是一種非常自然的氣氛。

彷彿生前的執念和壓力全是一場惡夢,名符其實地「放下心頭大石」。

“那麼,鈴也會死吧?鈴覺得應該是擋住了才對。”

“誰知道呢?可以的話,我是很想帶你們一起上路啦。”

“才不要呢,鈴要活下去,和大家一起活下去。

········可以的話,鈴也希望妳繼續活下去,惠里。”

“·······受不了,事到如今還說些什麼?我都死了。”

“啊哈哈,說的也是。”

兩人的對話非常的平靜,簡直就像回到了以前一樣。

“這個世界,恐怕維持不了多久吧··········不過,想說的話以前都罵完了,完全沒勁了呀·······”

“嗯,鈴也是···········呃呀?”

突然,鈴的眼瞳縮小了。

彷彿看到一些「無從理解」的事物,她緊緊盯著惠里·········

——背後的某處。

“·······怎麼了?我的臉上有東西嗎?”

“不、不是的·······惠里。那個········

——妳背後的東西是什麼?

“嗯?什麼·········嗚哇!?”

才剛回首一看,惠里就嚇得跳了起來。

這也難怪。

因為不知何時起·········一團黑漆漆的霧氣,居然從背後冒出來了。

「哈~~哈!事到如今還驚訝個啥呀?中村的女兒。」

“········!?這聲音·······為什麼········”

“惠里?妳認識········”

「嗯?怎麼還有其他人在?········算了,小問題罷了。」

隨著一道「男聲」迴盪起來,黑霧逐漸形成人型。

那是一位有點帥氣的男子。

然而,鈴的雞皮疙瘩都已經起來了。

——恐怕,是因為男子身上散發的,某種詭異又誘人的氣息。

不過,惠里的臉孔明顯扭曲起來。

“········混帳傢伙,你早就該死了吧?”

「哈哈,我知道妳很恨我,但我姑且都算是妳的「養父」吧?」

“閉嘴!我才沒你這個父親!說到底,你為什麼還活著!?”

鈴什麼都說不出口。

她並不知道惠里的過去,根本就無法插嘴。

「呵,此言差矣。我確實已經死了。至於這個「我」嘛·········最多只算是一些殘渣而已。」

“「殘渣」?你在說什麼··········嗯?”

突然,惠里皺起眉頭,好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

隨後············

“········哈哈哈·········啊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惠、惠里?妳怎麼了?”

惠里完全聽不到。

她笑著,癲狂的、豪爽地笑著。

笑了好一陣子,她才終於平息下來,說出自己的推斷:

“這樣呀········那時候的「詛咒」,是真貨嗎?”

「········妳說呢?」

隨著男子的邪魅一笑,一道聲音在純白空間中迴盪起來。

【······我詛咒妳喔,中村的女兒。妳將永遠不知何謂友情、何謂愛情;

——詛咒妳的存在,使得世界與命運的一切扭曲!把一切的同伴捲入萬劫深淵!

等著吧,小丫頭!!別以為,妳可以逃離這個命運(地獄)!!哈哈哈哈哈哈········】

鈴渾身都在顫抖。

明明那只是過去的迴響,明明那份怨念甚至不是對向自己。

但心中湧出的推測,還是讓她不由得戰慄。

——惠里對光輝抱有獨佔欲,這是事實。

——而她嫉妒著光輝身邊的女孩子,也是事實。

然而,如果,如果···········

惠里魂魄某處,存在著不屬於自己的「力量」·········

將這些平常的感情扭曲·········並以最糟糕的方式呈現出來呢?

“啊哈哈·········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還真虧你這傢伙做的出來呢·······

········從小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在想了,你這傢伙肯定不是人類吧?”

「當然啦。因為我是夢魔(incuubus)嘛,還是純血的喔!」

“啊,擺弄人心和魂魄的魔族,嗎··········?該不會,媽媽會迷戀上你,就是因為·······”

「喂喂喂,這含血噴人得有點過分了。我從學生時代就在暗戀慧子了。不過被妳爸截胡,害得我失落了好久呀!」

這應該是男子的真心話吧。

哪怕存在於此的「男子」,僅僅是詛咒的殘渣而已。

「不過呀,當我聽到中村那傢伙死掉後,我確實是有魅惑一下慧子啦。」

“·········那你一早做不就好了嗎?”

「我也很想呀!但我又不是始祖(莉莉絲),我的「魅惑」沒有那麼強力!」

根據男子的說法,哪怕是純血的夢魔,他們種族的「魅惑」也只會在心靈脆弱的人身上,才能發揮出充分的效果。

如果對方意志堅強,那麼頂多就是誤導他的判斷,甚至也有完全無效的情況。

“········所以,你才要等到媽媽精神衰弱的時候,才動手。”

「嗯嗯,原本是打算順手「吃」一下妳的·······沒想到,居然會死在一個人類的女娃兒手上。」

——這並不奇怪。

夢魔雖然有著特殊的力量,但在身體能力方面和人類無異。

只要被刀子一捅,他也會死,只能在對方身下留下這個詛咒。

“········所以呢,你現在出來幹什麼?趁我死掉之後,把我徹底咒殺嗎?”

「哈·······如果妳沒有來到這裡的話,說不定我會這樣做吧?」

“·······意思是,你現在不打算這樣做?”

「接下來這句,是我的發自魂魄的真話·········

——如今我覺得,如果妳真的是我的女兒就好了。」

“··········啥?”

「不是嗎?明明連一滴夢魔血液都沒有,明明只有我的詛咒(殘渣)作為媒介!妳居然可以發展到這個地步!!」

——狂喜,以及慾望。

男子的臉上,毫無疑問的流露出這種感情:

「精神操控,還有降靈術!無可否認,妳對夢魔之力的適性,高到難以置信!

——這樣的妳,要是真的繼承了夢魔血脈,說不定連那個始祖(莉莉絲)都可以·········」

作為一名雄性,他確實厭惡著情敵的血肉。

但在此之上········他是一名夢魔(魔族)。

——對於「未開花的強者」,他感受到遠超厭惡的喜悅。

·······只不過,這只使得惠里更加憎惡就是了。

“·········開什麼玩笑,誰要當你的女兒呀!!”

「哈哈·······我想也是。不過呀,中村的女兒········妳想賭一下嗎?」

“········賭什麼?”

「當然是········重啟人生的機會呀?」

說著說著,男子的一部分化成了黑霧。

「我們夢魔呢,是很擅長干涉魂魄········所以呢,我們也有獨門的轉生術。」

「「——!!」」

兩名少女同時心中一震。

——她們好像明白,男子想做什麼了。

「我剛才也說了吧?妳的魂魄對夢魔(我等)力量的適性,高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要是這樣的妳,使用夢魔的力量轉生·······下一輩子應該就會成為真正的「同族」吧。」

全身徹底瓦解,構成詛咒的力量正在重新建構起來。

——成為了一個複雜的立體魔法陣。

「啊,不過醜話先說在前頭,這始終是我(殘渣)建構出來的術式。

妳有可能會成功,也有可能失敗,甚至可能運氣不好,大失敗了~~」

要是保留記憶固然很好,但是變成其他人也毫不奇怪。

甚至還有無法轉生,在生死輪迴之中慘遭消滅的可能性···········

「選擇權在妳,中村惠里·········那麼,永別了。」

隨著逐漸淡薄的話語消去,一道「門扉」取而代之的出現了。

就像是男子方才表示的一樣,那是一個極度不穩定的門。

魔素不斷晃動、消散,彷彿下一秒就會崩壞。

而且·············

“惠、惠里·········”

“嗯·········看來時間不多了呢。”

白色的空間開始出現裂縫。

惠里已經沒有太多選擇的時間了。

“真是的·········那個混帳。”

低聲抱怨著的惠里,抬頭嘆息後·········

“··········這樣我不就只能「上當」了嗎?”

——並逕自走向了「門扉」。

“惠里!那,那個·········”

——滴答。

拚命伸出手的鈴,眼淚不知何時溢出了。

“哭什麼哭呀········我這種人,有什麼值得妳哭的嗎?”

從某個角落開始,這個空間逐漸開始崩塌。

“「想要在一起」,「想要保護」·······這種重要的話,根本就不該真心為我這種人說吧。”

“惠里······鈴是········”

“我都說了,這種第一人稱很噁,快改改吧。”

“嗚,惠里·········”

空間的崩塌將兩人隔開,宛如生界與冥府之間的黃泉一般。

輕輕把手放在門扉之上,惠里輕輕的笑了:

“真的那麼重視我的話········那妳就為我祈禱吧。祈禱我下一次睜開眼睛時,還能記得自己是誰。”

“嗚嗚········惠里!!鈴·······我(私)會來找妳的!就算變成了老太婆,就算跑遍兩個世界,我都一定會找到惠里的!”

“真是的········我真的有這麼值得妳寄懷嗎?”

就連惠里自己都笑了。

和巨大的模樣成反比,門扉只需輕輕一推就躺開了。

——光輝溢出。

惠里一瞬間就理解了。

那是世間一切魂魄,一切生命匯聚的靈能「河川」。

要是沒有轉生術式········不對,靠著不完全的術式,投河的那一刻,說不定就會失去「個體」的概念,化為萬物的「整體」。

——那混帳說的沒錯,這確實是個賭博。

不過,惠里沒有別的選擇。

短短17年的一生,就這樣被惡意擺弄之下,白白終結·········

——這種事情,誰能受得了呀?

“········拜拜,鈴。這一輩子之中,也只有妳能讓我稍微平靜了。”

“——!!”

鈴很想大喊出聲。

但是她做不到,只能在墜落的意識中,看著惠里的魂魄被「光輝」吸進去。

——兩人到底能否再度見面?

——這就得看命運的安排了。

——這是對魔王和騎士來說,完全不值一提的戰鬥。

無論是地上的抗爭,還是弒神的偉業,這場戰鬥都沒有做出任何貢獻。

名符其實的,只是屬於青梅竹馬之間,處於「邊緣」的戰鬥而已。

不過···········啊,也對。

被這場戰鬥所改變的命運,想來也確實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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